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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下了几日小雪,河中府内外地面、屋檐、树枝上都覆了一层细细的雪粒,李克用的人马在蒲州城外已休整了数日,对于王重荣,李克用之前与其并无交集,只是他们两个都是由作乱起家,因此两人之间有了那么一丝天然的好感。
面对着如此数量庞大且彪悍异常的部族骑兵,王重荣心底那是相当震撼的,在横冲的平原之地,骑兵的冲击所向披靡,而各大藩镇里面的骑兵多是节度使悉心培养的杀手锏,数量少但战力强,平时见到数百骑兵已经不易,如今猛地看到了数万骑军漫山遍野而来,这视觉冲击力可想而知。
对于强者,谁都不愿意轻易得罪,能拉上关系的自然还想靠上去一把,王重荣虽然在河中站稳了脚,但有着这么强悍的一个邻居,怎能不让人警惕和恐惧,然而他心里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朝廷,毕竟自己不是正规路子出身,倘若以后朝廷赶走了黄巢,会不会再秋后算账,给自己小鞋穿,也未可知。
在权衡了朝廷和沙陀之间的利弊后,王重荣决定,拉拢沙陀,与其搞好关系,最好能结成私下的同盟,共同进退,这样自己在河东一旦有了个如此强悍的后盾,谁也不能欺负自己,就连朝廷也不能!
对于河中节度使王重荣的示好,李克用自然也非常高兴,毕竟这是自己回归唐庭后第一个对自己如此看好器重的节度使,既然人家这么看得起自己,自己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盛情,他欣然接受了王重荣的善意,并最大程度地释放了自己的诚意,王重荣年长,李克用称其为兄。
朋友多了路好走嘛,李克用想着,他这个时候也没有意识到,河中,这块倚河临京之地,后来竟成为了自己争霸天下的枢纽,此地的得失一度关乎着河东的存亡命运。
河中,蒲州城刺史府内,夜色初临,丝竹管弦之声将寒冷的冬夜点缀出一丝活泛。
王重荣正在府内款待着李克用等人,沙陀部将们多为彪悍之辈,见惯了血雨腥风,此刻屋内莺歌曼舞,席间的美酒一坛坛摆放开来,众将得了李克用放怀痛饮的命令,便放开了胸怀,畅饮个不停,一时间,杯盏交错,好不热闹。
李克用和王重荣边喝边聊着,猛抬头瞥见了王重荣座下紧邻其的一位少年。
这个少年身着金丝银服,甚是华贵,柔顺乌黑的头发在其身后扎系着,举止间自有一副风流的模样。
“这位少年是?”李克用醉眼惺忪地指着那人问道。
王重荣看了那少年一眼,对其招了招手,“珂儿过来,见过李大人,他可是为父的兄弟,你当以叔父拜称。”
王珂看到父亲相召赶紧起身,径直走到了李克用面前,缓缓拜下,“小侄拜见叔父大人!”
李克用这时将其看得仔细,这个王珂自己在来河中前曾听盖寓提及过,其本是王重荣大哥王重简的儿子,当年,王重荣自己的几个儿子在河中之乱时尽数被官军逮捕戕害,断了子嗣,其大哥便将此子过继给了王重荣,因此上王珂也就成为了王重荣的独子,王重荣也是对其宠溺非常。
此刻,灯下看得分明,王珂样貌清秀,面如温玉,嘴角间带着一丝风流,只是作为男子却缺了几分阳刚彪悍之气,李克用却越看越觉得可人,他离席亲自扶起了王珂,哈哈一笑,“王兄,将门虎子子,你这个儿子真是一表人才呐,看得我真是欢喜。”
“哦,贤弟谬赞犬子了,珂儿整日不经,顽劣倒是真的。”王重荣自斟了一杯说道。
“年轻人,谁还没有个风流时候,过几年年岁大了,自然会沉稳起来,”李克用扭头看着王重荣问道:“不知令郎是否已经婚配啊?”
乱世之际,婚龄嫁娶早已无人遵循,豪门大户十一二岁就有婚嫁的,李克用看着这个王珂,想着河中这个地方与河东可谓唇齿相关,倘若双方能够将来结成姻亲同盟,那可就再没有后顾之忧了,而且还能保持两代相好。
王重荣看了看李克用,也隐约猜出了他的意思,这个结亲是个好事,自己正想仰仗河东之力,如果能够促成了这门亲事,河中与河东双方这层关系就更加稳妥了。
“犬子尚且年幼,少不更事,自然尚未婚配了。”王重荣扭头看着王珂,缓缓说道。
王珂对父亲的话有些吃惊,他张了张口,最终没有吭声。
“哦,那可就巧了,我有一女,尚未及笄,样貌倒还可人,可许与你家少郎,不知王兄同意否?”李克用眯着眼看着王重荣。
看着李克用的样貌,一眼微闭,猛一看还以为其是一个独眼龙,深眉虬髯,他生下来的女儿还能好看到哪里去?
王珂不吱声,王重荣却笑呵呵地应许了下来,“那是自然求之不得,河中虽小,然必不会让令千金受任何委屈。”李克用虽然是沙陀人,但毕竟是皇族,与其联姻,自己名誉上也与皇族多少沾了些关系。
正规的皇族是看不上自己这种人的,他们更多是与崔、郑清门望族结姻,哪里会俯下身段与平日里看不上的军痞子结为秦晋之好。王重荣每想到那些看起来高高在上,实际却虚弱无力的大唐王族们,内心就忍不住一阵鄙视。
“那就这样说定了,等本将自长安回还之后,便在河东恭候王兄提亲婚使。”李克用满饮一盅,哈哈大笑着。
王重荣也眯着眼笑着,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想法,虽然这门婚事看起来草率了些,但是对双方都很实惠。
宴会散了,酣醉的李克用被部将们扶着出了府门,王重荣与王珂殷勤亲自招呼着送出门去。
“父帅,您是知道我与林家小姐婚约之事的,那林家小姐我们双方还见过面,孩儿对其也是倾心之至,如何能做这负心之人?”王珂看李克用等人走远,扭头埋怨父亲道。
“林家小姐哪能抵得上十万沙陀骑军啊?之前的婚约,为父自会处理,你就不要管了。”
王重荣冷冷地说完,便转身进入了府内。
寒夜,王珂绝望地看着父亲离开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喊着“父亲!”
王重荣脸色更忧郁了,他没有停顿脚步,“这个软弱的家伙,你以后如何能够掌控住河中啊?”王重荣内心叹息着。
夜风吹起了王珂长长的系发,让其显得甚是狼狈,王珂感到心肺像被撕裂了一样难受,他就这样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府门口的台阶上,许久许久不肯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