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扞汴水桥

唐水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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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队的宣武军从长街、坊巷中涌出,当先的骑兵军士们冲破雨幕,策马向这里奔来,李克用等人心里一沉,看来留在上源驿断后的李存正他们已经去了。

    大雨将双方都打的浑身湿透了,铁甲重铠的宣武步卒们此刻正缓缓地向着汴水桥移去,雨水击打在兵士们的重铠之上,飞溅起一片水雾,整个军阵被一片迷离的水雾笼罩着,压抑而又神秘。

    “李存孝、李嗣源你们保护好节帅突围,我负责断后,节帅请速速离开。”史敬思看着李克用,坚定地说道,只要自己扼守住汴水桥,宣武军就不能继续追击李克用等人,只要他们沿着道路向前,到了城墙处,想办法出了城便能逃出生天。

    “不行!”史敬思此刻要求断后,那就是抱着必死的意志来面对必死的境遇了,李克用与史敬思自幼一起长大,不管是多么恶劣的状况,双方都没有背弃过彼此,李克用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玩伴就这样赴死。“我们一起走!”

    “三哥!”史敬思一下子跪了下来,当年两人还是孩童时,一群玩伴中,李克用排行第三,被大家戏称为三哥,这些年来,李克用的威望日隆,两人的地位越来越悬殊,史敬思看着昔日的玩伴,之前亲昵的感觉一直只能压抑在心中,保持着若即若离的陌生和尊崇之情。

    此刻两人生死即将永别,史敬思单膝跪地,向着昔日的玩伴进行最后一次告别,三哥,我要走了。

    “三哥,切不可妇人之仁,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意气话,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死在这里的河东兄弟们复仇,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打进来啊,走吧!快走吧!存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史敬思一把推开了李克用,领着剩下的兵士们再次冲进了雨幕,冲上了汴水桥。“河东军勇士们,跟我来!”

    几十个河东军向着李克用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河东不亡!”人们大声地喊着,然后一起头也不回地跟着史敬思上了汴水桥,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雨之中。

    李克用感到了眼睛在流泪,但大雨将其脸上瞬间冲刷干净,李克用睁大涩涩的眼睛,看着这些人们消失在雨幕之中。

    “父帅,咱们赶紧走吧,不能让史将军他们的血白流!”李克用和李嗣源拉着李克用,快速地向城墙处冲去,“史敬思,你们的血不会白流,今日之事,我一定会让汴人百倍千倍还回的。”

    雷电之中,大雨滂沱而下,史敬思等人当立在汴水桥之上,对面的宣武军陆续地赶到了桥前。

    刘捍看着桥上的众人,看不清李克用是否在里面,但如今之势,骑虎难下,只能聚而歼之,刘捍用手指着桥面上的人,低声命令身边的刘金前去拼杀。

    “杀!”刘金率领的都是骑军兵士们,他带领着手下的军士们催马向前冲去,马蹄迸溅起水花,如同一群在水面奔腾的巨龙,呼啸着冲着汴水桥杀来。

    “长刀!”史敬思双手一摆长刀向外,“唰!”长刀划破面前的雨幕,留下一道飞溅起水渍的残影,刘金等人率领的骑军身影已经越来越近了。

    “砰!”一名河东军没来的及反应就被刘金胯下的战马仰面踏中,一下子被踢到了敲下,胸前顿时塌陷了两个大坑,血水汩汩地流淌出来。

    “长刀!”史敬思再次喊道,双手一摆,顺着声音的方向向下划去,战马刚刚踏中敌人,才站稳地面,就突然感到一阵异样,身体不由地向下跨斜,刘金低头一看,一柄锐利的长刀划过战马身下,齐齐地将战马四肢斩断,战马一声嘶鸣,顿时重重地倒在了桥面之上,将上面的刘金一下子甩了下来,十分狼狈。

    “砍!”附近几名河东军士顺势操刀看去,几人配合将刘金围困在里面,手起刀落,几下就将刘金砍成了肉泥,刘金的惨叫声在雨中响彻,宣武军其他的军士们不由地身形一涩。

    “长刀!”史敬思再次大声喊道。

    “河东不亡!”河东军再次爆发惊人的气势,抱着必死之心,河东军爆发出了超凡的实力。

    “杀!”河东军再次与宣武军在雨中相撞,白刃翻飞,血肉横飞,史敬思如同杀神一般,一刀一刀地砍着,马蹄、人首,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完整的东西,一番厮杀下来,史敬思身上中了两刀,身后的兵士们也只剩下了十几名能够站起来的人,人们在雨中大声地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的尸骸,宣武军此番的骑军已经尽数被斩杀,而河东军的守军们,也如同一面摇摇欲坠的墙一般。

    刘捍眯起了眼,这个时候,若李克用不在这里面,应该已经走远了吧,他催动了战骑,手一挥“冲!”

    宣武军动了,整个重甲步卒开始向桥心涌去,本来就不甚宽阔的桥面,顿时被人们挤得水泄不通,冲在前面的重甲步卒将长枪横放,一支支长枪刺破了水幕,向着河东军方向刺去。

    “杀!杀!杀!”宣武军气势如虹,在雨中更是杀机重重,“拼了!”剩余的河东军揉身而上,操起长刀横砍过去。

    “喀!”锋利的刀刃碰到了对方的重甲之上,顿时磕出了在雨中也分明可见的火星,火星四溅中,宣武军士们一点点地向上推进着,受伤倒地的人们还未来得及爬起就被乱军踩踏成了一堆肉泥。

    史敬思的胸口和腹部被长枪捅伤,血水顺着枪口流出,然而其并没有丝毫的退缩,依然抓着长刀肆意地挥砍着,长刀已经砍得翻卷起了刃口,其兀自用刀柄噼啪地挥击着对面的宣武军。

    “嗨!”重甲步卒们再次将长枪落下,向前刺去,此刻史敬思身边已经没有了一个河东军,其被宣武军围在正中心,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的长枪,无所防护之处,长枪刺出,史敬思的胸口、背部、腹部顿时密密麻麻地刺入长枪,如同一只鼓了气的刺猬。

    “啊!三哥!”史敬思临死之时,仰面大声地向着天空喊道,一阵晕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草原,草色青青,一群男孩儿们骑马玩耍,无忧无虑。

    长刀落下,史敬思的头软绵绵地歪过去,身体被数十支长枪支撑着,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大雨之中,史敬思的临死前的声音依然传出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