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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使四月十六的花灯庆典更加热闹,杨广发下了诏书,要各地州都要谴人至东都庆贺。幽州总管罗艺接诏后遂命侄儿秦琼与儿子罗成领五百兵马押了贺礼一路行来。
原本秦琼为了迁就母亲的恋乡之情,多年来一直在济南府任捕快都头。不料秦母年前与失散多年的小姑相逢,遂知秦琼姑父竟是幽州总管罗艺。在秦琼姑母的盛情邀约下,秦母答应举家迁至幽州居住,而秦琼也随母来到了幽州,投到姑夫罗艺帐下为官。因为这次庆典很受杨广重视,罗艺生怕贺礼在路途中出问题,于是他选了武艺高强、朋友知交遍及天下的侄儿秦琼和能征善战的儿子罗成押送朝贺的礼品。
说来也巧,秦、罗二人行至华阴县少华山时遇上了强人拦路,强盗头子竟是秦琼的儿时好友程咬金与其结拜兄弟王伯当!旧友相认一番欢喜之后,程咬金执意要随同秦琼前往洛阳观灯,而秦琼也有心为姑父收了这一夥彪悍之徒,遂劝得咬金、伯当投入了罗艺帐下,于是众强人亦拔寨随同秦琼往东都观灯而来。
一路上少有远行的程咬金兴奋非常,领队飞驰,嚣张之极。
东都外城建国门外,几个城防官兵正在检查往来行人。与以往不同,花灯会期间所有出入人等都要接受严格盘查。此次花灯会是杨广向周边各国炫耀大隋富庶,兼带粉饰太平的大型庆典,自是不能有任何差错。
眼看将近午时,行人进出城的高峰期已过,众官兵兀自松了口气,就待交接回营吃饭。不料此时远处传来阵阵迅疾的马蹄声,其中有经验的士兵听得密集的马蹄声,再远观骑队扬起的尘土,立即判断出这是一拨至少千人的骑队!众官兵立时紧张起来,急速退入了城中,并关闭城门发出警讯,而城楼上的城防官兵也立即就位,一时间建国门处剑拔弩张。而且又是初领城防要职,更是管治严厉。
新上任的巡视京营官、统领城防的宇文成都接到警讯,立即率领城防守军五千飞骑直奔建国门而来。
建国门外滚滚尘土飞扬中,黑衣黑脸的程咬金遥遥驰在众骑之前,一袭白衣如雪的王伯当紧随其后。只见程咬金一手倒提着八卦宣花斧,一手在空中乱舞,口中还大叫着:“好大的一座城!过瘾!妙啊!”将近城门却见得城门紧闭,众人也减了势子,缓缓来到城下。程咬金策马回骑,来到行列中的秦琼跟前,大声说道:“太平郎!你不是说洛阳城中有花灯会吗!怎地城门紧闭,到似要打仗?”还没待秦琼答话,旁边长相俊秀的罗成笑道:“程咬金啊程咬金,所以说你笨呢!这千骑人马急驰而来,一副要攻城掠地的模样,他们怎不紧闭城门嘿嘿!叫你缓骑进城,你却偏要招摇狂奔现今入不了城,观不到灯也还罢了,弄不好还得背上个造反的罪名。”程咬金急了:“他敢不要我观灯!惹恼了我就杀将进去!”罗成转脸轻笑一声,不再答话。程咬金更是气急,身后的王伯当拉了拉程咬金的衣角,笑道:“兄弟你别急,有幽州总管的贺礼在此,你还怕进不了洛阳城?”
罗成冷哼一声,道:“王伯当好聪明啊!”随即面容一整,肃然喝道:“罗虎!”
“末将在!”身后早有一家将应声来到面前。
“叫城中开门!”
“得令!”罗虎领令来到城门前高声喝道:“城中守将听好了,我等是幽州总管帐下,自幽州前来朝贺,城中守将快快打开城门迎接!”
王伯当笑道:“小王爷的属下真是霸道啊!”罗成因出生贵族世家,自小生性就孤傲,再兼其十二岁就随父出征,率领罗家铁骑多次击溃突厥入侵,在大隋打出了罗家军的赫赫声名!是故此子言行间自带有一股霸气,其麾下家将亦是因久历沙场生死而气势非常。
此时正逢宇文成都赶到了城楼上,听了罗虎的嚣张叫声,宇文成都不由得大怒喝道:“幽州总管帐下又怎地,来到东都岂容尔等如此张狂!”
罗成闻听之下,只是微微一笑,转头对王伯当说道:“久闻伯当兄有神箭绝技,兼得勇气过人,伯当兄可有把握箭取那城楼守将冠上的明珠?”不待王伯当答话,罗成接着说道:“伯当兄不用害怕,一切有我来担待。”说罢,罗成笑眯眯地看着王伯当。
王伯当心知这是罗成因他点醒了被其戏弄的程咬金而心中不满,故意如此为难自己。要知箭射军中将官可是造反,但在罗成如此一激之下,王伯当要是不射也太丢脸!于是王伯当咬牙说道:“如此小事也不用小王爷来担待!”王伯当伸手取弓搭箭,眼看就要射向宇文成都!
秦琼在一旁急了,这箭射城守可是反罪啊!况且秦琼见那喝骂之人身披将甲,体态魁梧,目中隐有血色闪动,此人身怀刺血内力!再观其手持丈八鎏金铛,此人定是宇文世家第一高手、大隋国师鱼俱罗的亲传弟子宇文成都!王伯当此箭不能射!若是惹恼了宇文成都发兵杀出,自己这干人必无活命!
“住手!”秦琼大喝道:“伯当,快收起弓箭!”
“伯当,只管射,有我呢!”罗成说道。
秦琼又喝道:“不能发箭!”
城上宇文成都业已不耐烦
正值此际,城外又有一列车辇缓缓向建国门行来。
队列前头是两骑并列,随后是两辆马车相随,其周围有百骑护卫。当头两骑已经看到城前剑拔弩张的景象,但两人竟似毫不惧怕,犹自打马前来,引得城上城下诸人都看向二人。
本就不愿发箭的王伯当借机收了弓箭,罗成看见眉头一皱,但也不再开口。
这队车辇就是李元霸一行。两辆马车上分别是张紫嫣和薛道衡,而当头两骑却是李元霸、柴绍二人。柴、李二人远远看见城门紧闭,城上士兵弓箭上弦,而城下骑士却打着幽州总管罗艺的旗号不会是罗艺反了吧!
柴、李二人都是好奇心重且胆大包天之徒,止住队列两人直奔城门前欲问个究竟。
待得二人到了城门之前,柴绍刚要开口相询,举目间却望见秦琼金黄色的面庞及背上的一双金锏,柴绍脑中忽然记起一个人来。柴绍一把将李元霸拉下马来,面向秦琼恭敬一礼,问道:“前面可是济南秦琼秦公?”
秦琼连忙下马还礼道:“不敢当,在下正是秦琼。”
当下柴绍与李元霸连忙向秦琼深施一礼,起身后柴绍对不知所以的秦琼说道:“秦恩公,在下是太原唐公的女婿柴绍,这位是我岳丈四子李元霸。”
记起在临潼山曾救了唐公李渊,秦琼恍然:“哦!原来如此!不需多礼,不需多礼!”
当下各人通了姓名,见过了礼。李元霸忍不住问道:“秦叔,不知各位因何与城守冲突?”
秦琼似是很满意李元霸如此称呼他,笑笑把刚才之事说了一遍。
城下诸人认亲的认亲,交友的交友,城上的宇文成都虽然早已不耐烦,却还是忍住没有发作。这只因为宇文成都虽武艺高强,但人却非蛮横奸毒之辈。应该说宇文成都在宇文家族这个奸臣世家里算得上是一个异类。就刚才,要不是北平王属下在话语间太过霸道,宇文成都早就下令开城门验行了。
急着进城“公款消费”的柴绍听了秦琼讲述缘由后急急抬头向上喊道:“城上可是宇文将军?”
宇文成都答道:“正是,不知阁下是?”
柴绍说道:“在下是民部尚书樊子盖手下柴绍,与我同行的马车中是秘书监薛公,旁边是幽州总管的少爷罗成,我等俱为入城朝贺而来还请宇文将军放行!”
听得有任秘书监显职、声名远播的大名人薛道衡在下面,宇文成都于是借机下台,命令官兵打开城门验行。但是最终为了找回一点面子,宇文成都也小小刁难了幽州来人一下他只许秦琼、罗成带五十人押送贺礼入城,余下众人在城外十里驻扎。在秦琼的极力调和与军令威逼下,罗成在发了一阵脾气之后也只得应允。
众人进得城来,薛老夫子要进宫面圣,而张紫嫣要去靠山王在洛阳的别府准备诗会,秦琼自和罗成去交割贺礼,但却留下了程咬金、王伯当二人托付于柴绍,分手时众人相约十六晚一起去看花灯。
柴绍带着元霸、咬金、伯当在柴家洛阳的别院住下,四人终日里无所事事,只在柴绍的倡议和带领下“研究”了一下洛阳的青楼文化。
眼看已是十五,花灯会期将近。这晚已经深夜了,可杨广不知怎的心情大好,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杨广一时心血来潮竟传诏臣子们要开朝会。
眼神扫视着下面睡眼朦胧,强打着精神的众大臣,杨广有一种儿时捉弄宫女太监的感觉,他正想开怀大笑时,却忽然在众大臣中看到了薛道衡。杨广一下子就没了心情,脸色大变!
大殿中一直留意着杨广神情的宇文述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变化,他想起了杨广交给他的“重要任务”于是宇文述上前一步,恭身说道:“陛下,臣有要事相奏!”
杨广面无表情:“讲!”
宇文述恭敬说道:“陛下,秘书监薛道衡自负才学出众,并依恃自己是两朝之臣,目无君上,心怀犯上作乱之心!在陛下欲将新法替代大业律之时,薛道衡竟然四处散播流言,道陛下优柔寡断,当不得先帝一成,他还说大隋必将断送在陛下手里!”
“大胆薛道衡!一派胡言!”杨广借题发怒,不用去管宇文述所说真假,杨广心中早已定了薛道衡死罪!
薛道衡脸色苍白,宇文述所言不能说全是诬陷,他自己确实也发过一些对杨广不满的牢骚难道“因才招惹杀身之祸”的史事就要应验?薛道衡背脊发麻,额头已经渗出冷汗!知道杨广必杀自己的心意,薛道衡没有为自己争辩什么。于是,接下来的朝会已被懂事向的大臣搞作了“批薛”大会。当然,说得最多,批得最狠的还是大会主持人杨广
今晚花灯会就将正式开始,一大早,秦琼、罗成办好交割如约来到了柴府别院,二人同时也带来了薛道衡入狱的消息,众人中除李元霸之外都和薛公没什么交往,感慨唏嘘一番之后几人兴致勃勃地开始计划起晚上怎样游玩。而李元霸在得知老师入狱的消息之后心急如火燎,急切之间李元霸忽然想到了一人,或许他可以相救薛道衡!事不宜迟,李元霸一把拉过正在策划怎样逛花灯会的柴绍细细耳语了一番
张紫嫣正在忙着筹备十八日将要举办的诗会,当她看了柴府家丁送到的书信后大吃一惊。没想到才分别两天时间,薛夫子就锒铛入狱。一直以来,张紫嫣对薛夫子都有着半师半友的感情,她怎能眼看着薛夫子遭难?于是张紫嫣放下手中事情急忙去求见义父杨林。
大隋最能左右杨广的首推靠山王杨林!以他为人的正直,再加上张紫嫣的推波助澜,杨林应该会出面救人吧?只要由他出面,薛道衡十之**有救!
由于杨广钦点靠山王杨林主持此次洛阳花灯会,是故杨林在月初就同麾下首席谋士李靖从京师长安赶到了东都洛阳。这十几天忙下来,眼见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就待今晚花灯会正式举行了。午时刚过,杨林就回到了别府。遣散众人,杨林准备好好地休息一会儿,蓄积精神参加晚间的庆典。
躺在睡椅上,杨林感觉自己已经老了,才十几天的劳累就让他气血浮动,疲惫不堪。回想起年轻时追击突厥骑兵,自己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个月也不觉得疲累,可如今“唉!难道我真是老了吗?!”这种感觉让杨林恐惧,他不甘在岁月前服老,他也不敢服老!只因杨林心中还记挂着大隋朝的基业!当今皇上杨广荒淫残暴,穷兵黩武,逼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以致烽烟四起,眼看大隋基业已在风雨中飘摇欲坠!这些年若不是杨林凭借着一腔忠诚热血,领着那已为数不多的贤良忠臣苦苦支撑,恐怕大隋基业早已在更朝换代的风雨中崩塌了吧!只是杨林这根已开始腐朽的国家栋梁还能支撑多久呢?!
对大隋前途的忧虑让杨林觉得胸气闷憋,他的呼吸陡然加重,脑中只觉得混浊一片!恍惚中杨林看见先帝杨坚来到了自己面前,杨林想要起身参拜,可无论怎么挣扎也起不了身,他的身子就如同被绑在了睡椅上!杨林挣扎着,而先帝杨坚在他面前大声喝骂:“杨林!朕将儿子与大隋江山托付与你,本以为你能辅佐我儿,延续大隋基业直至万年!谁曾想你却如此无能,枉朕错看了你!”
听得先帝叱骂,杨林冷汗直冒,头痛欲裂!一时之间杨林腹下丹田的内息乱窜,五内如焚,眼看就要走火入魔!
在此紧要关头,门外响起侍从通禀之声:“千岁爷,紫嫣小姐有要事求见。”
听到此声,杨林蓦然从幻觉中惊醒,但他体内的内息也瞬间回转。杨林来不及运功引导,纷乱的内息犹如激流般奔涌回丹田,这一下杨林就如被无数高手联手重重一击“哇!”杨林吐出一口鲜血,昏迷在了座椅之上!
门外等候传见的张紫嫣和侍从听得房中有异,连忙推门而入。见了屋中情形,侍从急奔出外去请御医,闻讯而来的众侍女亦把杨林搀架到了床上。未待御医前来,杨林已经悠悠醒转,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意态焦虑的张紫嫣。杨林强打精神,微微笑道:“女儿,刚才可是你说有要事请见?”
张紫嫣点头称是。
杨林说道:“讲来。”
张紫嫣迟疑着不愿开口,她害怕杨林闻得薛道衡之事后会加重病情。
杨林生气了:“紫嫣,可是觉得为父老了,不能替你担待事情了!快讲!”几句话下来,杨林已是气喘吁吁,面色潮红。
张紫嫣见此情形不敢隐瞒,源源本本把薛道衡的事情道与了杨林。本就在心忧大隋基业的杨林听得杨广又在残害贤良,当下勃然大怒!不顾前来探诊的御医及义女张紫嫣的劝阻,杨林拖着虚弱的病体,怀抱水火囚龙棍急入宫中面见杨广!
杨广正在和容华夫人翻云覆雨,就有太监报急,说是靠山王千岁爷怀抱水火囚龙棍气势汹汹地入宫来了!虽不知叔父是为何而来,杨广还是吓得立即从容华身上滚将下来,衣冠不及穿戴就要钻入床下。刚及伏地,杨广想起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也不要把脸面丢得太尽了,不就是挨上几棍吗?强自定了定心神,杨广叫过宫女为自己穿戴整齐,迎了出去。
见到叔父杨林的模样,杨广更是心神大定。眼前的靠山王一扫往日的强势形象,脸色苍白,步履虚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垂死老头。杨广再看看杨林怀中紧抱的那根压制自己多年的水火囚龙棍,心中讶异:“怎地它今日好象也失去了往昔骇人的幽幽光泽?”
杨林强提精神见过礼后,沉声问道:“陛下可是把秘书监薛道衡入了狱?”
杨广明白了,老头是为着薛夫子而来。杨广恭敬说道:“是的,叔父。”
杨林继续问道:“不知陛下是为何事迁怒于他?”
杨广心中暗骂老头明知故问,口中却还是恭敬地把宇文述编排的罪状告诉杨林。杨林听罢再也按捺不住,开口骂道:“杨广!好你个孽障!薛道衡说说你的短处,你便要杀他。为国之君,自当胸襟广阔,纳百家之言,而你却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如此而往,朝堂之中怕只会剩得一干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徒!哼!大隋基业就要断送在你手中了!”
也许是今天没有感觉到杨林一贯强大的气势压迫,杨广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高声说道:“叔父,朕好歹也是一国之君,你这样教训朕也太过无礼了吧!”杨林没有想到一向示弱的杨广竟敢欺自己体弱与己顶嘴,靠山王怒火中烧,举起水火囚龙棍就向杨广打去!
只隔着几步远的杨广躲避不及,吓得闭上了眼睛。可出乎杨广意料,囚龙棍并没有打到他身上,只听到“咣当”一声,水火囚龙棍掉在了地上,而靠山王杨林也随之软软地倒了下去!见此情形,杨广大惊失色,连忙叫过随侍太监上前查看。太监伸手一探靠山王的鼻息,浑身猛一哆嗦,禀道:“皇上千岁他他去了!”杨广先是一怔,随即大喜狂笑:哈!哈!哈!从今以后看谁还敢管束于朕!
命令众人收殓起杨林遗体,兴高采烈的杨广迫不及待地接连颁发了三道圣旨:其一,以国礼厚葬靠山王杨林,准其入皇陵;其二,在花灯会后处斩叛逆薛道衡;其三,宣靠山王义女张紫嫣进宫面圣!
李元霸与柴绍、李靖此时正在靠山王别府中。虽派了家丁送求救书信与张紫嫣,但李元霸心系老师的安危,总是觉得不大放心,其时恰逢李靖得闲寻至,李元霸便要李靖同去王府求得靠山王相救薛道衡。不料到了王府没见到杨林,倒是见到了张紫嫣。从张紫嫣口中知道了杨林已前往皇宫面圣,李元霸总算大大松了口气。
李元霸久等靠山王未归,正待与一同前来的柴绍起身告辞,就听得有太监高声叫道:“圣旨到!”
众人尽皆跪地接旨。
太监抽出圣旨宣读,听罢宣旨,府中已是哭成一片。张紫嫣更是伏地痛哭,泪水瞬间湿透了面上薄纱。一旁李靖、柴绍面色肃然,李元霸则紧咬牙关。
宣旨太监开口道:“张姑娘节哀,还请张姑娘随我等入宫面圣!”
张紫嫣止住哭泣,开口询道:“公公可知薛道衡薛公情形如何?”
宣旨太监说道:“陛下已另下旨,待花灯会后问斩!”
张紫嫣语音竟异常平静:“也好,薛先生一个文人,早早处斩总胜过在狱中被折磨而死公公,且待我去换身衣服。”说罢,张紫嫣回首望了李元霸一眼,随即起身入屋内换衣。
李元霸此时心乱如麻,张紫嫣望向他的一眼他竟没有看见。“老师要被处斩,紫嫣又要被宣进宫中我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现在就造反?”
不一会儿,张紫嫣缓步行出。只见她身着一袭彩衣,却仍是薄纱覆面。张紫嫣来到李靖面前,说道:“义父无有家室后人,他老人家平生最为信任李大哥,府中之事还望李大哥照料一二。”李靖默然点头。
张紫嫣又来到李元霸面前,轻声说道:“妾身能与公子相识甚是有缘,更得公子指点歌舞,妾身获益颇多,只可惜从此不能再与公子多作探讨。唉!”语声幽幽“妾身心知公子一直欲见我面容,也非是妾身不愿公子相见”张紫嫣语音已略带羞涩“妾身在初闻公子佳作妙想之后就已经心仪公子,只是自觉身在青楼,身份低微卑贱,担心不能和公子长相厮守,所以害怕公子见了妾身容颜之后记忆于心,于将来分别之后更徒增伤心不见也就无所谓记忆,或许这样对公子会好一些吧!公子,今日一别只怕永生难见,妾身所编‘化蝶’已届尾声,不若今日就献于公子一观。”
李元霸方知晓张紫嫣不在自己面前除下面纱竟是为了这个原由!此时听到她直言告白,此情此景下李元霸更加悲伤,双目已红。顾不得俗礼,李元霸伸手握住张紫嫣的纤纤玉手,毅然说道:“紫嫣,与我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好吗?”
张紫嫣摇摇头。
李元霸道:“紫嫣,可是害怕杨广逼迫吗?”
张紫嫣无语,轻轻挣脱李元霸的手,深深望了他一眼。不去理会太监的催促,张紫嫣微笑着说道:“元霸,且观妾身的化蝶之舞吧!”言罢,张紫嫣径自移步来到厅堂中间,轻启贝齿,一曲“化蝶”犹如高山流水般从她口中唱了出来: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颂深深爱
山伯永恋祝英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
泪染双翅身化彩蝶
翩翩花丛来
历尽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
随着婉转的歌声,一袭华丽的彩衣犹如流水般曼妙飘动,张紫嫣翩然起舞。此时天空中竟下起了小雨,春寒料峭,微寒的风中不知哪里脱落而来的几片粉红色花瓣在细雨里飘飞,就象是,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好美!众人已经看得呆住!
歌声停了,飘飞的花瓣也已散落在地。张紫嫣蜷伏在地上,曼妙的躯体竟似了无生气。李元霸心生不祥,急忙奔至张紫嫣身旁,只见她口中渗出的鲜血已经渗透了面纱。李元霸全身乏力,一下跌坐在地。轻轻扶起张紫嫣,将她的头轻放在膝上,记得张紫嫣先前所言,李元霸不愿违她心意,并不揭开她的面纱,只以手探鼻,但觉怀中人已经了无生息!
紫嫣你就这样去了么?一个人的生命竟能如此突然、轻易的终结!李元霸欲哭却又不能出声,只觉得胸中一股悲愤压抑。悲愤至极,李元霸仰天长啸,啸声中满是悲愤和战意!“杨广!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李元霸悲怒的呐喊响彻天际。众太监被李元霸的杀气和狂语骇的跌扑在地,其中胆小的早就跌跌撞撞逃出了王府大门。
柴绍却为李元霸的杀伐之语大伤脑筋:这四舅爷口出反语,在场的诸人都已经听见,此时要杀人灭口是不大可能了。况且,这么多人要是凭空消失了,只怕也是交代不过去吧!看来只好逃出洛阳,通知岳丈起兵造反了!柴绍转头望向李靖,李靖从柴绍眼中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认同。事不宜迟,柴绍上前低声对李元霸说道:“元霸,你今日口出反语,依杨广性情恐怕不能善了,当今之计我等只有反出洛阳,速回太原!”
李元霸神色木然,不置可否。他只在心中恨恨道:“杨广,史上秦琼五人闹花灯没能动你筋骨,今日就让我李元霸来闹闹这花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