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死士的料

陶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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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羊山寨劫了维扬镖局的镖,并且招降了那俘虏过来的一百多人。

    这让整个山寨的喽啰异常兴奋。即便顾晓宇,这样一位新到箭队的人,不知为什么也跟着高兴起来。

    为什么?

    人多,队伍就大;队伍大,实力就增强;实力强,那,在青羊山这一带威慑力,就加大。那打劫,不就更顺利,更容易?打劫顺利,那——

    所以,没有理由不高兴,没有道理不开心。

    就连这刚刚被编进山寨队伍,做了盗匪的镖客,也是如此。咋回事?做镖客,说白了,还不是为银子。刀口上讨生活,谁不想生命能有保障,能有更多的银子赚?青羊山,则满足了他们心里的这个愿望!

    维扬镖局实力,本来就不如现在的青羊山寨,而青羊山这一带,青羊山寨的势力最大,更是已在江湖中闯出不小的名头。现在青羊山寨蒸蒸日上,连官府也不能奈何,派兵围剿更是屡次失败,所以,在死亡威胁和银子的诱惑之下,这批做了盗匪的镖客,也是心安理得了。

    原本,两位寨主还不很相信王慕玄的推测,但自威逼利诱,成功策动这伙镖手“弃暗投明”编进山寨队伍,这群镖手没有逃跑,两人便就再次心服口服了。

    当晚,山寨举行庆功宴,全体喽啰集体狂欢。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盗匪本就没有规矩,没有礼节,闹哄哄的争闹,大喊着拼酒,顾晓宇也渐渐被为这随意、自在、狂放的气氛渲染,离家的怅惘、内心的辛酸,不知觉消散许多。

    “当匪就当匪,”乘着酒劲,他感到了种心安“至少这山寨比家族好。至少这里,我顾晓宇自在,我顾晓宇随意!至少,我不会被他们赶走,至少他们给我银子,甚至是还会给我很多的银子。至少山寨还将教我箭技,提高我的箭法,让我强大。”

    今晚,他分到了银子,整整十两。就是顾家族里打发他的路费,也没有他今天得到的多。族里五两,这山寨分给他的,是他们的两倍。差别,巨大的差别。这还只是一次,第一次!以后,每次下山,都会有。

    他感到了温暖,感到一丝开心。银子,银子,我有更多的银子,要更多的银子;顾晓宇试图自己的追求,改变自己的渴望,那种对家的深深的渴望!

    “我,现在喝酒,至少舒心,至少很快乐,没有人来教训我,没有人赶我。至少,我,可以强大;杀人,杀人。既然弱小,就要被人欺辱,既然弱小,就要被人逼迫;那我顾晓宇,现在,就做好一个箭手,当一个强大的人。——杀人,杀人,就让我这在杀人中变强,在杀人中,得到修炼神通的方法!”

    “哈哈,喝!喝!”一个队友,举起酒杯,对他大笑,整杯酒,一口灌进肚。

    豪放,张狂;所有的人都张狂了,大喊大叫,整个大厅被喊叫声颤动起来,灰尘掉落进众喽啰的酒杯中,滑溜进肚肠。

    “好,喝,喝!哈哈,哈哈——”顾晓宇大笑,发泄似地的大笑。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或许,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天堂。

    尽情发泄,尽情欢呼,尽情狂笑!

    油灯燃烧,烟味伴着酒气,笼罩着整个青羊山。火光通明,闹喊声直传到方圆数里之外。

    ***

    天亮,西边还吊着两个月亮。一个快沉入地底,另一个也将弯弯落地,没有任何的力量能阻挡。

    醒,顾晓宇睁开了眼。

    他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从大厅出来,更加不知道如何上的床,这间他睡的屋,他更加不知道是在山寨哪儿。通铺,左右都是昨天一起喝酒的箭手。

    头痛;很痛,发胀的神经和头皮。

    “我,就这样子,成了盗匪?”他躺在被窝里,两眼清冷的盯着屋顶横梁,丢了丢脑袋“天,爹娘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想?——坏人,我就是个坏人了。”

    他不敢再往下面想。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一辈子当坏人当下去?

    下意识,顾晓宇轻轻掀开被子,下床;鞋没有脱,一夜都穿在脚上。下床,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顾家庄,他家的后屋是石地,早上起来,自己就会直接去那站桩。——但是,现在,没有了。迷迷糊糊着,习惯成自然的,他就绕过他们这队箭手睡的屋子,到了屋后。

    有空地。屋后有块空地,平坦的,铺着青石。

    屋后两箭之地,山寨后门;出寨门,斜斜的山坡。一条弯曲的隐隐约约的山道,直通山寨后门。他们的屋子,便紧贴山寨围墙。

    站桩。

    没有多想,顾晓宇分开双脚,半蹲下身。或许,只有在这熟悉的动作里,在屋后练功,才能让他产生安定感。

    吐气,吸气。

    呼,呼,深吸;气劲,顺胸口,至丹田,一路到腿肚。

    就是这感觉,以前每个早上,都是这个感觉。然后,就静静的听二毛家的狗叫,听他爹顾石头收拾猎具,听到出门的脚步声。

    没有,现在都没有了;再也回不去。

    这里没有狗叫,这里没有箭矢撞击箭筒的“晃琅晃琅”声,这里没有人声;四周一片寂静。

    太阳一个也没有出,东边,微红的朝霞。

    “五千一十六,五千一十七。”还是数数,听气下沉;只有这个感觉,这站桩的感觉还属于他顾晓宇;也只有这流淌在胸口,丹田,腿肚的气,让他熟悉,让他心情放松。

    沉重,两腿发抖;快坚持不住。

    平时,在这时,他会猛的直身,享受直立的快乐,然后转身,看看他家那笔直的墙角。现在,他可以站起来吗,能看到他家的屋子吗?——没有。

    咬牙。

    就是要这颤抖,要这腿抖,要发热,要汗。

    全身紧张,呼吸难受,肺部收缩急促。

    难受;只有难受,才是快乐,才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面对自己。

    “砰!”顾晓宇脑海中一阵乱响,两眼发黑,什么也感觉不到。

    没动,任腿抖,任眉头汗滴。直挺挺的腰,平行的腿面。

    气劲,流淌在胸口、下元田、腿肚的气,似乎变了,变得发烫起来。气劲,每在元田流过,心口便是一热。渐渐的,元田热,变烫,似一个火球。

    遥远的天边,或者是顾晓宇的脑海,射来一道道光线,由后脊穿过,直射进下元田。

    下元田那发烫的火球,渐渐变大,变大,向四周发射光芒。四肢、头,热起来;呼吸继续;不,不是在吸气,是火球在身体运行。

    大火球,整个人变成火焰,一个正在燃烧的灼热的火焰。

    烧着他的脚,烧着他合十的手掌,烧着他冒汗的头皮。

    这种感觉,从来不曾有!

    气劲,,自在流动,由下元田向四面扩散,然后散到体外,散到空气中。

    顾晓宇脑中一片空白;说空白也不妥,空中有静,静中有动,动静两仪,一片空灵。

    慢慢,四肢恢复知觉,五官,开始重新运转。

    宁;静。

    刚发散出去的光芒,随他吸气,由眉心返回体内。渐渐,整个人轻灵;全身放松,舒心,惬意。

    顾晓宇继续站桩,双手依旧合十;不再颤抖,没有沉重感,仿佛天地间有一种气在自己脚下,托着身体;整个人在空中飘。

    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自己身边。

    陌生的感觉,顿时,轻灵的感觉消失,大腿发酸。

    “嘭”;站不起身,他一屁股坐倒在石头地上。

    “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昨晚喝酒,我明明还有点印象,怎么这会就忘了?”是条大汉,粗眉细眼,脸部棱角分明,大嘴巴一张一合,说道“小子,起来这么早!练功?”

    “嗯。”顾晓宇有点胆怯,畏畏缩缩,不敢多话。

    “站桩?”

    “嗯。”“站桩,基本功。这可得要有耐心和毅力,得持之以恒。这么早起来苦练,不睡懒觉;不错,知道用功。——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狗蛋。”

    “狗蛋?狗蛋——哦,想起来了,对了,你就是狗蛋。昨晚刚加入进来的,进了我们箭队。——对了,你是打猎出身,可对?”

    “对,对。三大当家的。”

    “嗯?你知道我?看不出你小子记性还挺好的。昨晚那么多的弟兄,难道你有过目不忘本事?”

    “没,没。是张大哥昨晚指给我认识,说你就是我们箭队的头,青羊山的当家人。我记得的。”

    “哦,是张大魁那小子吧。那小子可是有股蛮力,射箭的能手,你以后练射箭,有什么不懂不明白的地方,可要多问问他。他射箭,可是很有一手的。咱们很多兄弟,可都是他带出来的。——对了,你可知道我的名字?别到了箭队,寨里其他兄弟问起,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那可就丢了我的人了。”

    三当家说着,便拿眼斜瞅顾晓宇,不失机智的取笑。

    “只知道您是三当家的。大家都叫你三当家的,我也就跟着这么叫了。您的大名,小的不知道,真的不知。小的——”顾晓宇露出了糗样。

    “哈哈哈哈,”大汉大笑“小子,你可记住了,你们三当家的,我,叫,张书杨。记住了?!”

    张寨主说完,很有意思的看着身边的小箭手,满脸得意表情。

    “是,是。小的记住了。三当家的。”顾晓宇双手不知往何处放,满脸尴尬。

    “狗蛋是吧?记住,在我们大寨,在我的箭队,要挺直腰杆做人。不要畏畏缩缩,看你这样,那是盗匪啊?——对人要凶,毒,狠。自己弟兄,那是兄弟,义字当先。义,你可懂?”

    顾晓宇一脸沉思,受教。

    “义,就是义气。为兄弟,上刀山,下油锅,不皱眉头。兄弟的苦,就是自己的苦;兄弟的困难,就是自己的困难;兄弟的命,就等同自己的命。舍己为人,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义字当头,虽死无憾。”不觉中,张书杨便兴奋起来,吐沫飞溅,沫星炸在了顾晓宇的脸上。

    顾晓宇满脸的激动,也似是被三当家的激情所感染,向往的盯着张书杨,不自觉的喊:“义字当先,虽死无憾!”

    张书杨看这小箭手表情,知道自己的演说再次取得了圆满的效果。——对,就是要这个表情,向往,坚定,陶醉;对,就是不自觉的,就喊起口号,这样才能动人心。

    下面,就要表示关心了。这样,才能让这小箭手归心,真正掌控在自己手中,成为自己心腹。

    热血青年,好哄。大义,加上关怀,再给他一个希望,没有不成功。这就是三当家的管人经验。即使江湖老手,也很难逃过此招,更不要说这个毛头小子。他,还是家族驱逐之人,没有落脚处,也没有将来,死了也没人理;死士的料!

    “我说狗蛋啊,你以后早上可不能在屋后这块空地练功。这要是让山寨弟兄们看到,可不好。弟兄们口中不说,心里也会埋怨我这个当家的啊!”顾晓宇一愣,吃惊的望着张书杨。

    张书杨一顿,微笑“这里不是练功之地。你在这里练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寨主刻薄,连演武场也不让你这个新来之人进,是不是?得考虑弟兄们的感受啊。如果弟兄们都这样想,那如何是好?弟兄,弟兄,还让大伙怎么相信弟兄二字?——狗蛋,你说是不是?”

    “是。是。三当家的说的是。我以后改正,改正。一定到演武场去。可,小的不知演武场在哪?”

    “哈哈,我这就指给你方位。从这,对,就是那个屋,向东,再朝前,朝前走,有个阁楼。顺阁楼向右,前面有个大门,进门,就是演武场了。”三当家的伸出右手,比划,看到顾晓宇满脸好奇,心里甚是满意“演武场很大,分区,记住,射箭区在青羊乙区,别走错了哦。进去后,随便找个地方,就行。里面弓箭刀枪等武器都有,可以挑着用。注意,不能带出场,出来前,必须放回原位。”

    “小的明白。多谢三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