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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番恩爱,黑、赤二人有些力竭,半躺在软榻上小憩,可这眼皮子还没松弛多久,之前的怪装小厮又前来通禀,可看着那俩人纠缠在一处,怕会惊扰了主人家的好事,只得躲在门旁鬼鬼祟祟,时不时地探头探脑。
黑鸦娘子手中的茶碗一摔下,惊得那小厮忙是转身便走,却被赤貂郎君呵斥住了步子。黑鸦娘子扑在他的怀里,叫道:“哥哥,咱们早些出发,早些完成了老叟的指令,也早些完成咱们的心事。”赤貂郎君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其实我有些担心,这次给咱们下命令的人并不是老叟,而是腰间刀的主人,咱们又是只见刀未见人,若是弄错了就不知该如何是好?”黑鸦娘子连连点头,道:“大哥说得极是,况且那鹰眼太岁亦是老叟传人,咱们一方面难是其对手,最重要的是若杀错了他,怕也不好交待……可咱们如今又已经接了指令,若不行动怕怪罪了下来,咱们也是不好担待。”
赤貂郎君侧目打量着她,她枯黄干燥的头发,枯槁般的容颜,已不知被折磨了多久,有些时候他也在后悔,若是当初二人只为真心隐居山林,只为相守不为其他,或许真的不会有这些事情。可如今箭在弦上,更多的是骑虎难下了。他弓腰曲背,将手掌放在她右耳旁边,做倾诉之状,道:“一切按计划行事,若能成功最好,若是失败了,咱们就离开这里,离开江湖……”黑鸦娘子缓缓点头应承,二人快步走到门房,小厮等候多时,刚要开口通禀,却听黑鸦娘子先是叫道:“那两人现住何处,你带路即可!”
古月镇因为黑、赤二人的恶名,鲜少有外地人主动前来,所以这个镇子最没有生意的营生应该就是客栈了。当这客栈今日来了客人,而且还是两个这么多,可把客栈的伙计给乐坏了,一时间是上下打点,可应是没什么准备,也只得是些粗茶淡饭,小太岁吃不惯这些随意吃了两口便回了客房。
自从知道诸葛小嘉被姚伽给劫走了,这小太岁终日愤恨难平,恨只恨为什么要让她独自留在骆家宅子,可既成的事实除了让他难以入眠之外,也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他躺在床榻上,看着床板想着诸葛小嘉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每一次呛声,每一次指责,都好像话本一样一遍遍的在他心里走了个过场。可就在这时,他隐隐听到了马儿嘶鸣的声音。他慌忙跳下床榻,走到窗口一望,来时的两匹马儿还在,只是都在狂躁不安,不停地踱着蹄子,不住地嘶叫。
他心想不妙,慌忙出了房门,正也是迎上了闻声前来的骆千行,二人四目一对,都知出了事情,连忙奔往马厩。
二人脚下都有功夫,尤其是小太岁,虽然轻功远不及大师兄揽云手,但脚法绝对算得上迅敏,可当他奔到马厩的时候,四下里已经恢复了一片寂静,并无生人,两匹马都安安静静,然而只是躺在了血泊之中,瞪着血泪的眼睛没了生命的迹象。他蹲下身子,想着查看那马儿死因,不想正在此时一只赤色貂鼠突然窜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窜进了他的衣服里。他大惊失色,这是赤貂,食人骨血,想必方才太将目标瞄准了他的坐骑,此时怕要将目标瞄准了自己。
鹰眼太岁想也不想,慌乱中忙是解开衣衫,上下去抓,可那赤貂好似闪电一般,想你的手法速度再快,总是赶不上它的身形。骆千行也赶了过来,刚想跑来帮忙,不知是那赤貂向来喜欢新鲜事物,还是骆千行看起来更容易欺负一些,一个跳跃便从小太岁的背上跳到了骆千行的头顶。骆千行只觉头顶掌风飒然,猛得抬头,只见鹰眼太岁一掌便猛劈下来。
骆千行虽说武功粗鄙,可生死之间身手自然要比往常要敏捷许多,小太岁的手掌与他头顶相距尚有数寸,他身形一侧,已滑了开去,不想那赤貂亦是感到了危险,直接从骆千行的领口窜到了她的袖子里,小千岁等的便是这个,一把上去将骆千行的右腕勾住。那赤貂前后都没了逃脱之所,不住地在那袖子里挣扎,小太岁眉间喜笑,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已刺了出去,白光闪处,波的一响,奇怪的是那匕首锋利的刃口并没有刺到赤貂而是硬生生的扎进了骆千行的腕子上,不但如此,袖子多出的一丝丝的划口,只在破裂的那一刹那,赤貂机敏到无以复加,一下次窜了出来,不见了踪影。
骆千行大叫一声:“哎呦!”制止了小太岁追赶赤貂的脚步。
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被放走了,以小太岁的性格必定气得火冒三丈,刚想发火却见那骆千行身子软软垂下,不禁又有些心软和内疚,低哼一声,道:“我险些就抓住那小畜生了,你为何拦我?这下好了,你这伤也是白受了。”
骆千行颤声道:“爹……你有所不知,这赤貂只认自己的主人,你抓住了它,咱们也用不上,反而恐因驾驭不了,再遭了罪!”
小太岁脸色一沉,怒道:“那我直接杀了它,省得它再祸害别人。”
骆千行扶着马厩,身子幌了几幌,颤巍巍地靠在墙边,见到小太岁发怒的样子,他很害怕,方才那个匕首落下之时,根本没有一丝的顾虑,在小太岁的心中或许根本没有考虑多自己,那赤貂是在袖子里,若是在衣领处呢,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血溅当场,不治而亡了呢!越想越怕,越想越虚,他只想飞奔离开,离开小太岁。可这小太岁对他有恩,此次又是独自来到古月镇,无人服侍无人帮衬,自己又怎能置之不理……骆千行鲜少有英雄气节,浑身上下多是生意人的计算,唯独这次对待鹰眼太岁,竟然有了舍身为人的想法,他轻叹一声,道:“爹……这赤貂大有用处。之前我无意中听姚觅提起过,要解千乘的血绝之毒,一定不可确少赤貂这个媒介,既然如此,这赤貂咱们便万不得伤害了它,毕竟这对陆公子来说很是重要。”
鹰眼太岁皱起眉头,脸上又现恼怒,粗声道:“杀又杀不得,抓又抓不住,驯又驯不熟,那你说能怎么办?”
骆千行想了想,轻咳了两声,震得他手臂撕裂的疼,他咬着牙,道:“赤貂郎君能驯得,咱们自然也就能驯得!不如活捉了赤貂郎君,从他那获悉驯服赤貂的办法,不就可以了吗?”
“有道理!如此说来,咱们救了小嘉之后,顺便捉了那丑郎君,倒是也方便。”说罢他走上前去,垂头瞧了瞧骆千行的伤口,一片殷红,半个袖子都是鲜血,那一刀想必是切到了动脉,此刻还在不住涌血。他连忙扯下一块衣襟,按住伤口,厉声道:“先简单包扎下,我去找个大夫!”
骆千行却一把抓住了小太岁的胳膊,道:“无碍无碍,这点小伤口我自己可以处理,只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赤貂怎么会独自前来弑咬咱们的坐骑,想必那赤貂郎君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才放出赤貂来威喝咱们。”
“威喝?他也配?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听到“威喝”一词,想起适才又让那赤貂跑了,不但如此还刺了自己人一刀,小太岁只觉受了奇耻大辱,脸上满是怒意。
骆千行瞧着他又动了怒,忙是陪笑道:“爹……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这赤貂今夜前来应该不只这样才对!”
“那你倒是说,那小畜生今晚来这儿,还想做什么?”小太岁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背着手在原地不住地踱步。
“孩儿也还不知……”
“既然你也不知道,就别啰嗦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空想了,先回房疗伤重要!”说着他走上前来,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扶着骆千行回房。
鹰眼太岁是个顶可爱的人,他把陆羽当自己的亲哥哥,所以对他肝胆相照。他把诸葛小嘉当成自己的爱人,所以对她柔肠倾心。他把骆千行当自己的儿子,所以此刻真就摆出了父亲的架势,又是连连自责自己那一刀下得不准,又是呵斥骆千行笨手笨脚躲闪不及。闹得骆千行竟还真体会到了久违的父爱,二人也是登时可乐。
回到房间,却见墙壁上用血红的染料写得密密麻麻数排大字,这些字写得歪七扭八,能看出书写之人亦是胆怯又是匆忙,可还是成功气得小太岁头脑炸裂,恨不得此刻便杀了那赤貂郎君。
“诸葛小嘉在揽月楼,有本事大可前来,若不前来她必死,若你前来死一双。”四句话句句挑衅,可最挑衅的莫过于还不忘落了个款——赤貂郎君黑鸦娘子拜上。
鹰眼太岁怒得双目滴血,转身便走,骆千行强忍着手臂巨疼,一把挡在了小太岁的前面,后背抵着房门,急声道:“爹……你去哪儿!”
“废话,当然是揽月楼!”鹰眼太岁怒其挡道,一脚重重地揣在了骆千行的腹部,可这下了脚又后悔了起来,声音低了几分,道:“你别啰嗦,自己在这养伤,明早我就回来!”
不想那骆千行却还是死死地贴在门边,不动不摇,目光中满是坚定,样子竟好似慷慨就义一般,道:“爹……万万不可,恐招了他人的道!”
“就那个赤貂郎君和他那个黑娘们,我就算是招了他们的道也定能弄死他们!”说着他想着绕过骆千行,可终究不能路,方才那一脚踹得他已经有些后悔,瞧着眼前的骆千行,胳膊那一刀是自己砍的,肚子上那一脚是自己踹的,对手还没露面,他已经连连害得自方阵营大将受伤,顿时少了些底气,轻叹一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方才受得那一脚好重,使骆千行腰里肿起了一大块,他想去咳嗽又不得不强忍着,轻声道:“爹,您想想看!诸葛姑娘和云姑娘明明是被同一伙人掳走,却走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就算是化整为零方便脱逃,却为何沿途都有留下标记,好像就怕咱们找到不这里来……”见那小太岁已经撤回了身子,缓缓后退了两步,他继续道:“咱们已经到了他们的底盘,若是他们真有把握完全可以现身决战,比如方才,不管是在马厩伏击还是在这房间里埋伏,都是不错的方法,但是他们都没有!却偏偏留下了这颇为挑衅的话,依我的想法,他们的筹码就在这揽月楼,所以才想着引咱们前去。”
鹰眼太岁叹口气,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现在我们怎么做?”
“一个字——等!”
“等?等什么?”
“等陆公子前来与咱们会合,等他们不耐烦。”
“不行!他们说了,若我不去,小嘉就有危险了!”
骆千行冷下了脸,他第一次对鹰眼太岁冷脸,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有些后怕,忙道:“若有危险,诸葛姑娘早就有危险了,哪里还需要我们去?咱们就按兵不动,在这里安心的住下!他们之所以当晚就送来挑衅之言,就是想让爹您尽快下手,他们怕的就是时间。您就安心的住在这里,不但如此,咱们还要惬意的住在这里,只留在这里足不出户,不做任何行动,如此一来他们必定方寸有乱。只要陆公子来了,两强在手,他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我怕小嘉有危险……”
“诸葛姑娘聪明绝顶,她一定有办法保护自己。那帮人故意分散掉您和陆公子,这一定是计划的一部分。爹您有没有想过,会不会这个揽月楼就是为了给您设计的,就好像江南的那个玄铁山庄!”
鹰眼太岁静了半晌,抬头瞧着他一脸的坚定,不禁笑道:“千行……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的……”
一听这话,骆千行脸色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之前好不容易来的气势登时软了下来,苦笑道:“不不不,我哪有什么脑子,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爹您是太担心诸葛姑娘了,才会一时慌了手脚。俗话说关心则乱,若非如此,哪里还有儿子多嘴的份!”
拍马屁的骆千行才是真正的骆千行,才是小太岁熟悉的骆千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道:“好,我信你……不过不知道二哥何时能赶来!”
“小别姑娘去追陆公子了,应该不会多久就会赶来,她的那匹黑锦绣,可是匹千里良驹。”
“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