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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项寻赶到揽月楼之时,云舒早已和云展于楼内相见,他自然已是瞧不得她的身影。当然他却并不知晓这一切,因为他没有想到的是云舒竟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赶到揽月楼来,正当他躲在高槐树后以为云舒去了别处时,却听到一声浅盈盈的轻呼,妙音缓缓绕枝而达:“项哥哥,好久不见了!”
这声音是姚觅,娇媚中带着三分倔强。转身一看,只见她穿了一身鹅蛋黄的裙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灿若星辰,流波顾盼,灵活至极,嘴边似笑非笑,样子上和当年在十绝岛见到的天真少女比起来多了一分妩媚。曾经的她在项寻心中是个乖巧胆小却又很执着的女子,然而此时她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听闻她之前亲手杀了姚伽,这让项寻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可心里虽不甚高兴,面上还是要装出欣喜的样子,笑道:“姚妹子,确实好久不见了,漂亮了不少!”
揽月楼外已经换了一批守卫,赵老三留在地上的血正有人在冲刷清理,已经冲刷了很多遍,但是项寻还是能够闻到令人感到浑身不舒服的血腥味,混杂着姚觅身上原本的女儿淡香,两种味道交杂在一起,直让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柔媚中多了一丝凌厉,凌厉中还透着杀戮。
姚觅并不知道项寻的所思所想,见他回顾,自己的眼睛更是一亮,颔首笑了笑道:“项哥哥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找觅儿的吧!”项寻点了点头,道:“揽月楼这种地方,不适合单纯无邪的姚觅,我又怎么会来这里找你?”姚觅也是听出了他话里暗讽的意思,却还是装作浑然不知,笑道:“有什么奇怪的,这世界上单纯的人命太短,就好像我爹一样,空担着一个毒老头的名号还不是到死都是糊里糊涂的。”项寻瞧了她一眼,苦笑摇头,不再说话。
这时,揽月楼外的鲜血已是冲刷了干净,守卫又可以专心致志防范来人,姚觅就在身边,跟着她进入揽月楼是最简单的方法,他是否要开这个口呢?
过了半晌,姚觅笑容已瞧不见了,皱眉道:“奇怪!奇怪!太奇怪了!”
项寻冰冷着脸,两只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守卫,脑子却在发呆,当下想也不想便是随口接道:“你居然也会觉得奇怪!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奇怪的?”
姚觅苦涩笑道:“我奇怪你来这里蹲点一般,不行动也不发问。只是看着守卫你就能知道你的云舒现在如何?她会不会已经像先前的诸葛小嘉一样被锁了起来,可能此时此刻正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想到这些你还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吗?”
“如此说来云舒果然是来了揽月楼!”项寻心中暗暗想了想,沉声道:“你说的不错,我守在这里确实是在浪费时间,既然这样,我便回去好了!”说罢当真是转身就走不做半分停留。此举惊得姚觅慌乱了思绪,忙是追了两步,笑道:“如此你便就走了?不关心你的云舒吗?”
项寻没有停下脚,却也是缓了缓,慢下了节奏,苦笑道:“她跟着自己的哥哥如果还有危险的话,跟着我岂不是更难保全了?”
姚觅眉头微蹙,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揽月楼里的人是云展?”
“本来我只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差的就是你这个肯定!他果然是揽云手!”项寻终于停下了脚步,却连瞧也不瞧她一眼,眼睛直勾勾瞧着前面。
姚觅一愣,嘟起嘴,道:“项寻啊项寻,你果然是没变,之前我还是奇怪你怎么什么都不问,然而只在须臾之间,不知不觉我就主动告诉了你想要的答案。”
项寻苦笑道:“有时你的确聪明得很……”
“但有时却又太笨,比如现在!”
项寻黯淡的目光,空虚的四下转了转,最后才落在了姚觅此时无辜的脸上,心下有些不屑,但又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人,于是道:“我知道了我想确定的事情,你又不算出卖了云展,这才是你最聪明的地方!”
“天底下的聪明总不好都让你占尽了!别人也要有点脑子,否则不好活呀……”项寻说得不错,她方才并不算脱口而出,她也确实想把揽云手的身份透露给项寻。只有装傻充愣地说出来,才不至于招惹没必要的麻烦。但是姚觅啊姚觅,她到底是站在哪一个阵营里,有时候连她自己都确定不了,然而她此刻却觉得很满意。因为项寻这方到来,显然是恼了她,这时她才又瞧见了他笑,只要项寻能不恼她,就算自己真是做了回傻子,她还是高兴的。
然而心里是高兴,面上却又不敢表现出来,但是女孩子的心,哎……哪里是想藏便能藏得住的,她装了半晌,忍不住偷偷去瞧项寻。
项寻当下已是察觉到了身边女子炙热的眼神,原本在十绝岛的时候,他便猜测姚觅许是钟情于自己,然而离开十绝岛不久便又听闻她定情了骆家的二少爷骆千乘,那时候他还自嘲是自作多情。如今再见,却觉得这份多情的想法又被她热情而柔媚的眼神给盯了出来,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唯有不去点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见他凝目瞧着揽月楼,动也不动,像是呆了,姚觅刚想出声相问,却见他忙是后退了一步,好像故意同她拉开下距离。然而项寻又是否知道,男人故意和女人腾出距离,其实是非常不礼貌的,这种嫌弃的感觉,是女人的特权,男人只应该是被闪开的对象才是。然而他才没有多余的脑子和义务去想姚觅的心情,只是拱手作揖道:“那我便是谢过了!就此拜别!”
“喂!你难道不准备进揽月楼看看她吗?我或许可以带你进去!”她还来不及失落便好像更失落了。然而他又是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只要知道她安全就好!她想要留下定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项寻!”
“嗯?”
姚觅有些为难,可想了一想终究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果我是你,就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隔岸观火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何苦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坐收渔翁之利?你想说什么?”她此时说的这话很明显是话中有话,他这番前来好像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姚觅紧握着拳,紧咬着牙,她觉得现在自己可笑极了,明明怪喜欢他,却还要为他和另外的女人出谋划策:“云展和陆羽之间一定会斗个你死我活,若是陆羽被杀,云舒便再没有了多余的选择,你正可在那时完全占据她的心。若是云展被杀,她又怎么可能和害死亲兄的仇人再谱恋曲,你依旧会是她唯一的港湾。如此必赢的局,你只要守在一旁看热闹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左右为难呢?”
“我想知道云展和陆羽为什么一定要死一个?”姚觅这话正合他多日以来的猜想,然而这个猜想却怎么都想不明白缘由,虽然他并不认为格局之外的姚觅能知道多少,但是多一个人考虑或许能多一分收获。
不想姚觅却忽然拿乔了起来,俏笑着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若是换成云舒或者小嘉,兴许他有这种玩闹的情绪和耐心,但是面对眼前的姚觅,他实在是生不出一丝开玩笑的心情:“原本不知道,但是你既然想我做渔翁,总要让我知道他俩到底是不是鹬和蚌吧?”
姚觅苦涩一笑:“在此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洗耳恭听!”
“项寻……我喜欢你!你说过一寻一觅是天生一对!”万万想不到,她忽然平白无故冒出这么一句出来,之前他可是想好了怎么都不会去碰触这种可能,当下却被这么冒失地点破,登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烦透了。他哪里有什么心情去纠结这没由来的情爱,只得讷讷笑道:“你……不是有骆千乘吗?”
可姚觅却并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继续说道:“好了,第一件事情我告诉你了!你知道便可以,不需要做任何回应。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想你知道,我所说所做都是为了你好!其实关于陆羽和云展,我也只是曾经听我爹提过一二,参合了自己一点猜测。信或不信,信多少都由你自己决定!”见他点了点头,还是轻怔了些会儿,才又道:“你应该知道登鸾老叟,也应该知道登鸾老叟所谓的江湖秘密,那你知道是什么吗?”
“对!这个秘密是什么?”这个问题好像一根火柴,突然点亮了他黑暗的思绪。
“我只知道听闻这个秘密,其实庸俗的不能再庸俗了。就是一笔江湖宝藏,据说价值连城,拥有这笔宝藏,不但富可敌国,还可以拥有记录老叟毕生绝学的武功秘籍。怎么样,没有比这个更庸俗的秘密了吧,简直就跟戏台唱本里的内容一样。但是庸俗之所以能够庸俗,是因为它对所有人都有吸引力。”
“只是这么简单?”宝藏,确实够庸俗的,但是陆羽和云展,他们不缺才不缺财,真的会为了什么宝藏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吗?项寻怎么都不敢相信。
“这是我所知道的版本。这个原本由登鸾老叟一个人守护的秘密,在老叟经觉自己不久于人世时,便交予了他的四个弟子。说是守护秘密,其实只是守护着打开秘密的四把钥匙。只有同时拥有四把钥匙的人,才可以打开这笔宝藏。同时正是因为这四个人,并不知道彼此是谁,彼此也不知道对方的钥匙藏在何处,所以这笔宝藏看起来将永远是个秘密。然而总归是有人不甘心的,他们各自的身份在这些年彼此的寻找中,已经明朗的再清楚不过了!”
项寻明白,这就好像一件东西,你要么完全拥有它,要么不曾拥有它半分半毫,怕就怕你已经识得冰山一角,却终不得见其真身。这种欲望会驱使你,想要拥有更多。从四分之一到二分之一,到最后让它完全属于你。不管这个东西高雅也好,庸俗也罢,即使完全没有用,总归是想要个完整。
然而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是因为它不应该被窥探。但是正是因为秘密是秘密,它就注定吸引人。
暂且认可这种说法的村子可能,项寻淡淡一笑笑,道:“登鸾老叟可以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但是他还是选择将这个秘密留下来。或许他并不希望秘密被埋葬。所以他们之间的厮杀角逐其实正是老叟的计划!但是若是只是集齐钥匙便能打开宝藏,却为何一定要杀戮呢?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生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重点不是宝藏,而是秘籍?毕竟天下第一永远是一个人,不可能让四个人共享吧。”
“命都没有了,还管什么宝藏和秘籍?”
“或许还有更过的东西,但我却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只有这些,现在都告诉你了。”姚觅说完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莞尔笑了笑。
如果这就是四人厮杀的原因,那么因这而起又有了新的疑问:“如果是四个人共同守护着秘密,那么鹰眼太岁不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啊!但是他懵懂得就好像个全不知情的孩子!”
姚觅所说确实是她所知,虽说她也有怀疑,但是却也不知道另外的可能,此时也只得随口答道:“没准是因为他傻呢?回去看下鹰眼太岁吧,如果云展必杀陆羽的话,那么没有理由还留下鹰眼太岁!云舒敢来揽月楼找云展,一定是因为他已经先一步现身,若是他用这个方法支走了你,很有可能现在正对鹰眼太岁不利!”
“姚觅?你到底是和谁一伙的?”项寻只觉越来越怪,好像自己身边的人总是在变来变去,昨日还是敌人转眼今日就成了实情相告的盟友?那自己到底能相信与否呢?
“和你啊,和你一伙的!我刚说完,我喜欢你啊!”她笑得甜,就好像是因为终于又可以再一次说出“喜欢你”三个字而欢喜。
最难消受美人恩!姚觅是美人,但是项寻却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在给他恩惠,只得又问道:“那之前你为什么要帮云展?为什么帮着他把我们所有人引到揽月楼来?”
“那是姚伽的主意!和我没有关系!而且为了倒戈,我可是亲手杀了他!我这么说你信吗?”
“不信……”
“那很抱歉,我只能这么回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