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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澍无力理会,而是眼神看着地上的什么东西说:“能帮我把它拿起来吗?”
邹容与把它拿起来,看了许久才看出来是一个风筝的模型,而桌子上整齐地摆放几张草图。漠漠只不过说一说而已,这个人就付诸行动了。“身体不好就别强撑着弄这东西。”邹容与不自在地说。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宗政澍不敢去看邹容与,低头专注地摆弄手里的风筝,而邹容与以为他不过是一句玩笑,心中竟然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于是闷闷地说了一声:“随便你。”临走的时候,邹容与停下来,“你不必如此纵容漠漠。”
没有他的时候,她和漠漠还是一样过来了。宗政澍突然抬头,目光看着邹容与:“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夫人能否解答我的困惑。?”邹容与心中料想他的问题不会很好回答,“说。”宗政澍面无表情地问她:“夫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为什么来到了我房间?”
邹容与脸一红,“我是听到你房间有声音才走上来的。”
宗政澍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夫人在哪里听到我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呢?”邹容与瞪了他一眼:“我在我房间听到的。”“是吗?”宗政澍心里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还是玩味地问她。“是。”邹容与发现自己撒起慌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十分确定肯定地看着宗政澍并回答他。“夫人耳力当真厉害。”宗政澍装作佩服地说。
“耳力厉害也不好,随便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情,还得自找麻烦。”邹容与言下之意就是指现在的情况,真把自己撒的慌当成一回事了。“也是。”宗政澍又同情地点头,“夫人还站在这里,莫非是想和我研究一下这风筝这么弄?”“伯乐也。”邹容与赌气地走回来。
邹容与拉了一把凳子过来之后,才仔细看宗政澍做的风筝,忍不住眼角一抽。什么是变态?宗政澍就是。明明就只是做一个风筝,愣是被他做成了兵器一般,什么角度,长度,材料都是细心计划,而且,真是符合她的做事风格……“不对,你把它剪太短了。待会就连不上了。”邹容与轻声道。
宗政澍直接用实际行动说明到底错没错。邹容与伸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了。下一秒看见宗政澍的动作,看了几下又忍不住说,“长一点比较好吧?”结果几次下来,邹容与的斗志被打击得支离破碎,焉焉地耷拉着脑袋。
见她不再开口,宗政澍问,“怎么不说话了?”他的心中告诉他,他想听她的声音。邹容与闷闷地说:“口渴。”“那里有水。”宗政澍依旧认真地摆弄着手里的材料,在邹容与倒水的那一刻,宗政澍的手顿了一下,换了个方向。
“你要不要?”邹容与问他。“何乐不为?”邹容与又给他到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继续看宗政澍做,“我怎么看着它这么别扭?”“是吗?我不觉得。”宗政澍终于抬起头,防不胜防,和邹容与的眼睛对了个正着。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一起过。
邹容与尴尬地错开眼神,瞥见宗政澍的房间很简单,不像她那个房间,因为多了个漠漠,什么东西都堆着,她想要的是宗政澍这种简单风格的呀!“看够没有?”宗政澍问她,后者触电一般收回观看的眼神,又伸手去摸鼻子:“咳咳,眼睛有点累了,所以看点远的。你不会介意吧?”
这个人真是撒谎成精了。宗政澍不做痕迹地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邹容与收回目光之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宗政澍手里的风筝上面:“啊,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别扭,你确定这里没有弄反吗?”邹容与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刚才宗政澍停顿的地方说。宗政澍道:“你还不算太笨。”语气中竟然有一种口是心非的感觉。明明是他故意做错的。
“啊,只能拆了重新来过了。”邹容与惋惜地说,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不用想太多,表情丰富,也不用顾及太多。宗政澍当真动手拆了重新来过。等他弄好之后,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邹容与打了个哈欠,“我先走了。”
宗政澍戏谑地说:“才想起来要走吗?”邹容与顿时血冲上头,好像留下来是因为他激她,走又被他激,“嘿,你这人过分了。”宗政澍不理,“难道夫人打算留下来过夜?”邹容与横眉,“谁稀罕?”说着走出去,嘭地关上门。
邹容与走后,宗政澍收好风筝,又从虚空中拿出这个大木盒子,还未打开它就能闻到清清凉凉的一股清香。宗政澍抚摸着木盒的轮廓,喃喃自语道:“快了。”
邹容与回到自己的房间,回想着刚才和宗政澍一起相处,一颗心也会砰砰地跳动。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睡意,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是他和言妤诗成亲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暂居言妤诗的躯体里面,与他相识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她爱上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虽然对她恶言相向,有时候让她觉得他只爱护他的妹妹司徒长巽,把她当作不起眼的东西。她会因此生气,但是与他接触之后,她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因为他也会关心她。
后来和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对命运的无可奈何,爱过恨过伤过痛过错。放开手,攥紧了,千万年之后,想起自己嫁给了他,仍然觉得幸福。
会因为他的痴情心痛,会因为他的爱意幸福,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情绪跌宕起伏。她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他,她所有的快乐都是因为有他在身边。至少当她感到无助的时候,想起他就会获得力量。
以前,她是他的一切,当她不再拥有他的时候,他送漠漠来到她的身边,代替他来爱她。让她知道,她从来不缺少力量。
邹容与轻轻地转了一个身,用着薄被强忍着哭泣。
因为说好今天回缥缈山的,所以漠漠和樗里子起得特别早,他们起的早就算了,还祸害邹容与和宗政澍。两个人一个一个睡眼惺忪。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樗里子的意思是宗政澍昨晚干了什么,邹容与昨晚干了什么,而不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干了什么。心虚的人一听就尴尬了,嗯嗯啊啊地扯开话题。
宗政澍从虚空这种拿出昨晚给漠漠做的风筝,“喜不喜欢?”漠漠简直是不能太喜欢了,从拿到手中那一刻就不愿放手。
樗里子虽然不服气,但是还是忍不住上前观摩观摩,“吱吱,果然是变态,连做个风筝都像兵器一样严肃。”樗里子说的是宗政澍的态度。“要是樗里叔叔也能像宗政叔叔一样变态就好了。”
漠漠不会以为变态是褒义词吧?邹容与教会了樗里子,难道没有教漠漠?总之就连吃早餐,漠漠都把风筝放在桌子上,吃一口饭看一眼风筝,邹容与想,得了,以后连菜都不用做了。收拾好东西,几个人就出发前往缥缈山。
越接近缥缈山,邹容与的心情越烦躁,久久难以平静。“紧张?”樗里子问她,三百年没有回来,莫非这就是人们说的近乡情更怯?
邹容与点头,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一路上老家妖魔鬼怪出没,就连白天都如此猖狂,若是到了晚上那还了得?
马车很快就到了缥缈山,在这原始的森林之中,气温更加的低,迎面一阵冷风,风中裹挟着一股焦味。邹容与失神,几乎是冲着进去。
“怎么了,容与!”樗里子也跟上去。宗政澍自然是嗅到了那股焦味,眼下邹容与和樗里子都先进去了,他得带着漠漠。
“娘亲怎么了?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外公?”漠漠抬头望着宗政澍。宗政澍平淡地回答:“漠漠,我们也进去吧。”
邹容与停下来,在她面前的,是鬼火乱窜,一片狼藉,灰烬随着秋风飞舞。“怎么会这样?”邹容与的话卡在喉咙之中,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人呢?到底是谁干的?邹容与知道现在天下不太平,邪恶力量复苏,只是她没想到它们会盯上缥缈山。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缥缈山,如果她有一刻是想到这里的,她应该会意识到缥缈山众多仙草,妖魔鬼怪想要短时间内抄捷径功力大增,第一就会想到服食仙草。是她,都怪她。
樗里子站在她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上一次,这里还是葱葱郁郁的森林,这一次回来演变成了地狱,截然不同。“娘亲。”漠漠从后面抱着邹容与,她现在一定很难过。邹容与忍着哭泣,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这片黑色的土地。
他们前一世遇见的时候,他是一个糟老头,好酒,爱吃肉,武功高强。
在浮生河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他的背影,依旧是带着一个大葫芦。
是他用千年修行给了她重生,让她重新遇见卫傕,让她在这个世界得以生存,教会她生活。
在她懵懂的世界中,他就是天,他就是神。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能让他以她为傲。
后来她生死一线,是他用双腿换回了她的性命。
……
什么都是他,不把爱说出口,却默默地关爱着她。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是个替代品,永远无法在他心中留下独一的位置。有时候甚至讨厌他的博爱。
“你在哪里?”邹容与沙哑着嗓音呢喃,“我回来了,你快出来见我。”
“小心!”宗政澍冲上来,一把推开邹容与,他手中的降虎剑铛铛一声,撞上了什么僵硬的东西,与此同时漠漠和樗里子叫出声来。刚才突然冒出来一个黑影,因为黑影动作太快了。他们还来不及作出反应。
邹容与收回思绪,宗政澍已经和那个黑影打了起来,黑影是人模鬼样,手掌是爪子,有着锋利而僵硬的指甲,黑中带着暗红,那些也许是血迹。它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缥缈山生灵的血!
宗政澍招招凌厉,即便是吞食缥缈山诸多仙草的饿鬼仍然处于下风。饿鬼且战且往邹容与他们那边转移,邹容与识破它的企图,手中已经提起樗里容与剑,将漠漠护在身后。在这种情况下,人多也是有个坏处,就是怕乱剑伤了自己人。
宗政澍果然受到了限制。他心里想自己竟然被一个饿鬼牵着鼻子走,真是令人恼火!他手中的降虎剑一偏,向饿鬼刺去,饿鬼的爪子伸向了邹容与。“噗——”血液飞喷出来的声音,随后过咚的一声,饿鬼的爪子掉落在地。邹容与手中的樗里容与剑还没有收回来。
饿鬼受伤逃走,宗政澍没有去追,而是将降虎剑收回去,他淡淡地说:“在他脖子上有一样东西,和他交手的时候看到的。”“什么东西?”邹容与问,她对这个饿鬼恨之入骨,她体内的邪恶力量差点爆发。
“你还记得冰月吗?”宗政澍总是问她这种问题。上一次问她还记得司徒瑢吗?这一次又问她还记得冰月吗?为什么现在这些本来已经遗忘的名字都从他嘴里苏醒过来。“这么说刚才那个饿鬼是他?”邹容与眼神冰冷,果然是养了头白眼狼吗?
“没错。”樗里子走上前,“那段时间你出事了,冰月跟随我们到边疆打仗,后来它修炼成人形,就是刚才那副模样。”虽然打扮天差地别,但是容貌是没法改变的,原来它投胎成了饿鬼。没想到多年后竟然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见面。是仇人了呢。
邹容与没心情去理冰月的事情,现在她只想找到泰蓬山神。她在废墟中用手扒拉着,乞求能看到他衣服的一角。照这情形,在缥缈山肯定是发生了一场大屠杀,泰蓬山神恐怕……樗里子了解邹容与叫,此时她定是倔强地欺骗自己泰蓬山神只是找不到了而已,就像他那个时候一样。
宗政澍看见废墟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他走上去,弯腰捡起,原来是一个小小的玉瓶。他注入法力探了探,向邹容与伸出手,平静地宣判:“泰蓬山神已经不在了。”听上去何等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