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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容与看着逆着光的樗里子,眼泪突然有流了出来,她笑了。多希望经年之后,看遍桑海沧田,回头时,你还在。
漠漠从早上对樗里子的恐惧中恢复过来,崇拜地冲到樗里子身上:“樗里叔叔好厉害,娘亲居然没有生气。”
“她敢!”樗里子凶神恶煞地说,又立马变脸,谄媚地对着邹容与:“樗里叔叔可是你娘亲的铁哥们,她才舍不得生樗里叔叔的气呢,是吧,小……容与。”
其实樗里子是想用一个比较亲近的称呼来讨好邹容与的,首先他想到的就是“小与与”,但是以前,泰鹏山神就是这样称呼邹容与的,他怕邹容与听到了勾起回忆,便生生地忍住了。
“臭不要脸。”邹容与笑着哭,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樗里子抱起漠漠,又叫上石木,“走,我们先去架好马车!”
“你小心点,注意点分寸。”邹容与是体会到樗里子这段时间的得寸进尺,把漠漠都给教成了什么样子。
“安啦!”樗里子回头一笑,有光落在他身上,多希望他一直都是这样温暖的男孩。邹容与看着他们走远才继续。
“怎么样,好点了吧?”宗政澍浅笑。看着邹容与心情好点了,他总算没有这么担心。
邹容与点头。
没有了司徒蓉,一马车的人绝对没有过得热闹,一路叫着回到常山城。
先是八石木送回家,到了石木家门口,邹容与送他到门前,温柔地说:“有空常来解忧茶馆,我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石木会今天回来,他的家人已经在等候着了,听到马声就跑出来。他的父亲不好意思地说:“还麻烦夫人亲自送石木回来,真是不好意思。夫人要不进来喝杯茶,吃个晚餐再走?”
邹容与知道自己这样的存在,留下来吃晚餐对他们来说只会是给他们添加负担,让他们吃饭都拘束着,便委婉地谢绝了他的好意。“外边冷,快进去吧。我还有事情,就不麻烦你们了。”
“夫人再见!”石木笑着对邹容与挥挥手,邹容与也回给他一个笑容。
漠漠的生日已过,邹容与要带着他会魔宫见比厌。再然后,她应该就要使用郁莲花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尽自己的能力、意志坚持下去,就算为了宗政澍、为了漠漠、为了樗里子。她都要好好地活着,绝对不能让黑暗吞噬她的内心!
经过商榷,几个人决定宗政澍陪同邹容与和漠漠去魔宫,樗里子驻守解忧茶馆。漠漠怕樗里子一个人,到时候会寂寞,临行的时候特意抱了抱樗里子,安慰着说:“樗里叔叔别担心,漠漠和父亲、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樗里子笑着揉了揉漠漠的脑袋:“小漠漠觉得樗里叔叔是那种会自甘寂寞的人吗?”漠漠摇头,呲地露出小虎牙,“那漠漠就放心了!”
邹容与和宗政澍已经在前方等着漠漠,待他走上来的时候一人牵起他一只小手。樗里子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幸福的一家三口的背影,内心空荡荡的失落感铺天盖地地袭来,他仰天长叹一声:“好寂寞呀——”
又想想他们只是才离开,接下来的日子他一个人可怎么过?真可能是度日如年。不过他的寿命本来就够长,他可不再想要这么多!
宗政澍和邹容与带着漠漠一路玩一路前往魔宫,留下欢声笑语一片。晚上睡觉的时候,漠漠睡在中间,亲了一下邹容与的脸颊,说:“娘亲,我爱你。”又转过去亲了一下宗政澍,“我也爱你,父亲!”终于他躺好了,睁着眼睛看上方,感慨地说:“漠漠现在好幸福呀!”邹容与和宗政澍都笑了。他们也觉得好幸福。
“啊——啊——啊——”樗里子在解忧茶馆里面到处奔跑,并大声地吼叫,大声叫出来应该能驱散内心的寂寞的吧?最后樗里子捏着喉咙说:“嗨,陌生人,你好吗?”又转换了一个角度,缩着脖子,伪造出粗嗓子的大汉:“哦,我很好,那你呢?”樗里子分演两个角色玩了有一会,自导自演一场陌生人相遇的戏。
脑海之中,恍恍惚惚又想起,那一年他离开家到外面闯荡,在浮生河畔,他听见小鱼精说浮生河里面有一个睡美人,已经睡了几百年了。樗里子好奇之下进入浮生河,在他快透不过气的时候,他瞥见了黑暗的河床下面是一张琉璃床。他憋着走上去,感觉自己的脸都因为缺少氧气而黑紫了。
只是一眼,他被琉璃棺中的人深深吸引,仿佛她就是来明媚他的人生的女孩。尽管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睡在这里,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他只知道她面容清瘦,眉骨间甚是温柔,以及浅浅的忧伤。他的心因为她而变得柔软。
今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按时来到浮生河见她,和她说话,告诉她外面发生的事情。“你睡了这么久,一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没关系,我来告诉你就好了。”
这样来来回回,眨眼之间就是五百年。
树枝啪嗒一声,有雪压断了枝头,弹落在地上。樗里子惊醒,冲深思中恢复过来。他揉了揉眼角,觉得自己也累了。
回到房间,扑通一声扑倒在床上,抓着被子一滚,整个人卷成了一只大粽子,然后呼呼大睡。时间静悄悄地过去,樗里子反反复复翻了一个又一个的身,他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
于是开始在被窝里面掐手指头,心里计划接下来的安排:首先去喝半天花酒,这冰天雪地的,暖暖身。然后去大杂院看戏。第二天去酒楼点一桌子的吃的,一个人大吃一顿,中午就逛逛街,下午回一趟白海,和鲲老喝个三天三夜。然后呢,再去降妖伏魔,匡扶正义,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这样想想,容与和他们应该要回来了。
就这样算好了之后,樗里子从床上弹起来,因为太过于突然,脑部供血不足,眼前一黑,又扑通倒下来,后脑勺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床头,直痛得他眼冒金星。樗里子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吸冷气,还一边流眼泪,“太他妈的疼了。”
揉着揉着,察觉到什么一样之后,樗里子慢下动作,仔细地摸了摸,才发现竟然长了一个大包子!樗里子潇洒落床,冷风灌进来,一秒变怂,赶紧又套了一件衣服。然后坐到镜子边,对着镜子拿起眉笔画了起来,又是一个小丑的妆容。
这一次的丑更是丑到了天理难容的地步。麻子脸、大肉痣上长了毛、歪嘴巴、大鼻子、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腮处直长到眼角,因为太过逼真,所以丑得让人信以为真。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樗里子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喝花酒去!樗里子一边走一边嘟囔。没想到的是,姑娘们没有一个搭理他的。想当年他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上到八十高龄、下至包尿布的、男女通杀的美男。真是现实呀!
樗里子甩了一锭金元宝,吆喝着:“拿酒来,老子有的是钱!”金元宝一出,姑娘们简直是如狼似虎,个个使出凌波微步扑到樗里子面前。捶背的、捏脖子的、揉肩的、捏手的、投怀送抱的。
有一个漂亮姑娘含了一口酒,红唇凑近樗里子,还没等樗里子作出反应,那女子就被一道霸道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推开。一个是樗里三倍体积的肥婆嘴里叼了一根青菜,要嘴对嘴喂樗里子。当然,其他女子们也不会让她如愿,合力将她拖走。一时之间,这群花儿便混战起来。“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樗里子把金元宝收回去,拿着酒就走了出去房间。
路过某间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正在交谈什么,是不是传来倒酒的声音。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尤为熟悉。樗里子还以为他不会来这种地方呢!樗里子推开门,倚靠着门框,怀抱着酒壶,故作惊讶地说:“呦,巧了哦!”
里面正是左靳灏和一个陌生男子对坐着,桌面上还放着一沓纸。左靳灏旁边也坐了一个小白脸,有点眼熟,但又认不出来。那个小白脸也瞪大眼睛盯着樗里子的脸看。时间静止了一般,突然爆发出两道恍然大悟的声音,两个人相互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哦——原来是你!”
左思怡意识到自己破功了,赶紧故意压低声音装作男声咳了几下,意在说明他们刚才听到的都是幻觉。
那个小白脸可不是最喜欢粘着左靳灏的左思怡吗?樗里子已经无聊到发霉了,连忙在桌子边坐下来,酒壶一搁,“来,我们喝几杯!”左思怡没想到和她哥哥一起出来谈生意竟然是这么无趣,正在心里数数字,正好樗里子来了,简直是看到了救星。于是马上结果樗里子手里的酒杯,愉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陌生男子不悦地盯着樗里子:“这个粗鲁的人类是谁?”
“这是我们的恩人、朋友!”左靳灏严肃地对着那个男子说。
在谈生意的时候,如果有心想要谈拢,一般都会选择和颜悦色,不会给对方太过于严肃的脸色或者其他让对方不舒服的表情。左靳灏是个生意人,纵然家大业大,依然需要记住这一点。但是此时他竟然这么做,说明眼前这个人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人,是不惜得罪生意伙伴也要维护的人。
樗里子和左思怡私下一起碰杯,饮了一杯之后,樗里子斜眸看着陌生男子,就好像在说,老子就是这么吊,老子就是喜欢你看不惯又干不掉老子的样子。于是乎,左靳灏和男子在谈生意,樗里子和左思怡在碰杯。
男子离开之后,左靳灏歉意地给樗里子倒上了酒:“方才未来得及招待樗里公子,望见谅。我先自罚一杯。”说完,左靳灏举杯,一饮而尽。左思怡也跟着饮了一杯。
樗里子挥手,“老子只是无聊,才会来找你喝酒,你再这么酸掉牙地恭谨,老子还不如自个无聊死了算了。”
左思怡笑了出声,“想不到你还挺和我性格的。”
“打住!”樗里子伸出手阻止她,“别把老子和你联系起来,我和你才不一样。”说着樗里子审视了她一眼,看得左思怡心虚,总以为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是是。”左思怡尴尬地饮酒,缓解内心的尴尬。
“近段时间都没有看见夫人和小公子,不知道他们可还安好。”左靳灏让人上几道菜,就在这里进餐了。
“人家昨天一家三口玩去了。”樗里子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一家三口?”左思怡好奇地看着樗里子,什么时候邹容与是一家三口了?不是她和漠漠那个小公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吗?人家一家三口由樗里子口中说出来说明第三者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到底说谁呢?
“哦?”左思怡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是不是那个银白色长发的男子?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个人长得忒好看了点,又那么的体贴,是我我都愿意咯,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的?”但是看到樗里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左思怡识相地闭嘴了。
“人家一千三百多年前就是夫妻了。”樗里子酸不溜秋地说。
左靳灏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地挺樗里子和左思怡在讨论邹容与的事情。
“哇,真的好羡慕你们这样一直是朋友,一千几百年还是。”左思怡羡慕地说。自从知道邹容与对左靳灏不感冒,加上邹容与治好她的病之后,左思怡对邹容与的敌意就跌落到了谷底。甚至对邹容与是爱慕不已,毫不吝啬对邹容与的赞美。
“是吗?”樗里子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的喜欢这句话。一直以来都是朋友,没有比朋友更进一步。
左思怡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讪讪地笑着。
喝完酒之后,左靳灏和左思怡上了马车,樗里子自己走路回去。左思怡小心地看着左靳灏:“哥哥,你是不是不高兴?”
“怎么会?”左靳灏立马笑起来,“哥哥没有不高兴,为什么会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