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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冯锡范听了何斌吩咐,即刻便令人下去传令,不一会儿,便有数十小军端着木几,上边放置着几碟小菜,米饭馒头自放在萝筐里抬了上来。原本这些事也不必他理,只是他生来无事忙的性格,虽然听张伟训话时也未走神,但指令人端茶倒水递毛巾,张罗着点灯上饭,别人只顾端坐,到是他忙的脚不沾地。张伟见了暗笑,坐在堂上边拨拉着碗里米饭,边想:“这便是传说中的半剑无血么,相差的未免太远。”
转头见身侧何斌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片青菜,轻轻放入口中慢嚼起来,便向何斌笑道:“廷斌兄,那肉你也吃点,没的二十多岁的人走几步路就气喘嘘嘘。”
何斌先是不理,待小口将菜嚼完,方反嗤张伟道:“象你那般无肉不欢又好了?我这是惜福养身,别看你现下练的如牛一般壮实,这将来谁活的长远,尚未可知呢。”
张伟苦笑一声,不再劝他,这古人不知要营养协调,只以为吃素便可长寿,一时半会也扭转不来这观念,转头再看堂下诸将,却是大鱼大肉吃的欢然,显然皆是对何斌“养生”之说不以为然,低头一笑,夹起一片牛肉,向各人说道:“大家伙别顾吃猪肉,这玩意儿吃起来好生,就是容易发胖,还是多吃点牛肉好,都是瘦肉,还能强身健体。”
施琅向张伟抱怨道:“大哥,这话你可说了不止一次啦。咱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这镇远军都依着您的吩咐,吃牛肉,就差您所说的要喝牛奶啦。”
“这牛奶你们打死不肯喝,说那是胡人的玩艺。我看你们是食古不化。你们不喝,这台北五镇十岁以下的小孩我都强迫他们喝,待过上一二十年,你们就知道谁是谁非了。”
堂下诸人都是一笑,却不理会张伟的说辞,那牛奶闻起来一股子甜腥味道,除非张伟下军令,不然的话大伙儿可是决不会喝。
一时吃毕,各人先漱了口,又用毛巾擦了脸,方才觉得精神舒爽,何斌笑道:“我出门的时候还以为陪着志华略坐一会,便可以去各个工厂转转,没想到这一次军议耗了这么久,志华,现下你对军务是越来越重视了啊。”
张伟闻言一笑,却也不好多说,只向何斌使了个眼色。何斌顿悟,一时间也住了嘴。张伟现下注重军务,自然是准备和与荷兰开战有关,只是现下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何斌一时嘴快,暗自里后悔不迭。
张伟咳了一声,向众人道:“大伙儿都吃饱了吧?咱们现下就来议议军制。”
施琅疑道:“这镇远军不是分设三卫,各有统领,还要什么变化?”
“现下分的太粗率,比如这三卫以下呢?以前一卫止两千人,正副统领就管的过来,现下一卫四千人,还怎么管?”
刘国轩闻言,立时叫起屈来:“爷说的对啊。这龙骧卫现下有四千人,我手下止有两个副统领,还有几个小军帮着传令,成日里忙的屁滚尿流,爷不说,国轩也打算提出来,咱们也仿照大明军制,设千户,百户,这样可成?”
“不成,当初不设,就是怕弄的和大明军制相同,引起朝廷注意派兵来剿。海匪咱们能当,这公然造反,凭咱们台北之力,那可是不成的。便是那镇远军,诸卫的称号,我也是谨防传入内地,更别提仿大明朝廷一般设官立制的了。”
因见诸人还要说话,张伟摆手道:“我已经想好,五人为伍,设伍长,十五为果,设果尉一,参军二;百五为什,设都尉一,参军三;四什为营,设校尉一人,都尉三,参军五,行军司马一;两营为一卫,卫设参军十,行军司马三,如此,则上下分明,令行禁止矣。”
张伟说完,各人默然良久,那施琅方问道:“伍长、果尉、皆是出自唐制,参军与司马、校尉都尉皆是汉朝官职,现下立这些,却是何意?”
“都尉领五百人,校尉领两千人,为正官。参军于主官身边襄办军务,协理军机,主官官职高,则参军亦随主官,任何下属不能违命。行军司马主理粮草、衣服、火yao、枪炮修理等务,职等都尉。”
见众人恍然大悟,张伟又笑道:“这些还是末节,叫什么无关大局,我取这些名字,不过是图个好听罢了。将来改或不改,还在未定之中。只是从明日起,配合炮厂送来的十门野战火炮,以三营为一列,每营后配置火炮五门,成斜列向前推进,演练阵法。人分三列,前列射,后两列装弹,前列射毕,跪,后列射,如此依次射击,不得停顿。”
又向施琅道:“水军操练依英国人的办法来行,步兵如何你不必管。但镇远军的身体训练办法,你向英国人说一下,调出时间进行。”
又向镇远诸将令道:“暂且便是这样,那新兵体能不能断,枪法什么的,暂且不必过高要求,到是这队列阵法,一定要练好。过一阵子,你们拟个章程,三卫分为两边,演练一下对攻之法,到时候,我来大阅!败的那一边,到时候在酒桌上给得胜的一方倒酒!”
又道:“不要心疼火yao炮弹,给我拼了命的放,这会子不让这些兵士见识一下,将来有个战事,一个个跑的跟兔子一般。可惜这台湾附近没有什么小股匪盗,不然的话,拉出去实战一下,比什么训练都管用。”
见众人一一应了,张伟打一下呵欠,道:“伍长之类,由兵士五人一组自已选,果尉以上,由你们商量着任命。累了一天,大家伙散了吧。”
见各人站着不动,方笑向何斌道:“咱们不走,他们到是不好先走,也罢,咱俩同乘一辆马车回去,路上说话吧。”
当下张伟何斌领头而出,身后众人也各自回住不提。两人甫一出门,自有仆役将各自马车牵上前来,张伟笑道:“把我的马车先赶回去,我要享受一下何爷的豪华马车。”
抬头一看,只见满天星光,问一下时辰,已是半夜子时,不由得长伸一个懒腰,向何斌笑道:“前半生享受,后半生受罪啊。自从想干一番事业,可就没有一天安生的……”
何斌白他一眼,却不理会,自顾自先上马车坐好,张伟挥手令自已的马车先行,令人打开营门,自已踏上脚凳,上了马车。好在何斌马车豪华宽敞,两人同坐到也一点没觉得挤。
待出了营门,何斌见四面旷野无人,方向张伟道:“志华,你这些举措太急,全斌国轩都不是笨人,该猜到你会如何。”
张伟笑道:“兵者,诡道也。这是孙武子的遗训,原本到也没错。不过在台湾现下的形势,这话到也在两可之间。这数年来我辛辛苦苦营作,要的就是现下的局面。待有了银子,造船厂的小型炮船造好,就算是荷兰人知道了,也是全无办法。现下咱们弄起了这么大的局面,有这么多的精良兵士,这便是势,敌人纵然知道我要打他,也只能挨打。何时打,怎么打,全都操纵在我手,以狮搏兔,每战必胜,这便
是我的用兵之道。”
“志华,水满则溢,我不知兵,但也知战场上瞬息间变化万千,人算终究不及算。凡事还是要虑及万一,方是正理。”
“这个自然,以势压人,还是要奇正相辅,我可不会去学宋襄公,弄什么堂堂正正之师,徒落个后世笑柄。你放心,我已派人在台南打听了,这荷兰人在大员岛有五六百兵,三四艘战舰,几乎是其大半主力,只要先趁其不备,攻下大员登陆台南,战事便已是定局。我以十几倍的兵力攻之,没有打输的道理。”
“如何趁其不备?”
“年底间正是咱们送糖到台南的时候,这个机会都不知利用,我还配当这镇远军的统领么。其实便是直接攻了过去,也是有胜无败,不过有计用终归要少死人,便使上一次也好。”
“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两人正聊的兴起,那马车却是突然一停,何斌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把车停了?”
却听车边有人答道:“回何爷的话,是属下高杰令车夫停了车子。”
张伟在车内听了,诧道:“高杰,你不好生办你的差,跑这儿劫道么?”
那高杰闻言陪笑道:“回爷的话,小的怎敢。实在是有急报,不敢耽搁了,这不从台北往兵营赶,可巧的就在半夜遇到您的马车,说是您坐在何爷车上,适才又是张瑞同意,才让车夫把车停了。”
张瑞也在外道:“高杰说有要事向您禀报,我说您和何爷正在说事,他非不依,我只好让车先停了。”
张伟往外一看,好在正是十五左右,月光将外面照射的如白昼一般,见那高杰哈着腰在马背上向这车上陪笑,一张脸挤的如陈皮一般,张伟噗嗤一笑,便下了车,向高杰问道:“什么急报,非得这么急?”
高杰眼见张伟下车,急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先半跪了一下见礼,方道:“回爷的话,属下派在内地的细作连夜乘船回来……”
说到此处,向左右看了一眼,方道:“听那细作说,福州的巡抚衙门前日上午先来了加急信使,下午又来了京师的绵衣卫,背上斜背着明黄诏书,到了傍晚时分,衙门上下出入人等便都是换了孝服,待昨日早上,召集官员开讲诏书,却原来是天启今上的遗诏!”
“啊?今上驾崩了?”
“正是!听人说,今上前一阵子在宫内海子里乘船玩乐,突然一阵风起,今上与两个随侍公公一同落水,岸边的魏公公大急,立时便令人救了上来,那两个公公当即便淹死,今上虽被救了上来,到底是呛了水,受了惊,拖了一个月不到便驾崩了。”
何斌闻言释然道:“我说今上春秋正盛,却怎么突然就驾崩了。”
又向高杰问道:“遗诏上说了谁继位么?”
“说了,是今上的亲弟弟信王继位。现下尚未改元,还没有年号。”
何斌沉吟道:“信王……却不知道如何。一直深居王府,到是没有听人说起过这们王爷如何,是否贤德。”
又笑道:“总之别象神宗皇帝和今上便是草民的万幸啦。咱们百姓管他哪个皇帝坐龙庭,有口饭吃便是福气。就这消息也值得你高杰巴巴的跑来急报,明儿说还不是一样,总不会今上遗令让你张爷去继位。”
说罢又是一笑,先行上车。高杰不敢说是张伟的吩咐,只得不理会何斌这般说辞,只看着张伟的脸色,听他的吩咐。
张伟初时尚沉默不语,听了何斌最后一句,却是一乐,也自向车上而去,嘱咐高杰道:“咱们现下是海外弃民,皇上驾崩了也不关咱们的事。只在巡捕衙门帖个告示,待新皇改元,咱们一样尊大明的历法便是了。”
说完令车夫驾车,那车夫将鞭一甩,车轮滚滚,向那台北镇上疾驰而去,月光下数十骑披甲飞骑卫紧随其后,不一会功夫,便将那高杰甩的远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