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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崖前检视一遍,连片树叶也没留下。
八十颗果子怎么说没就没了,我突然想到一个词:九九归一。
然而,那个一已被我和摇光分了。
“扶风,你也别担心,我听说娘娘的眼疾没有再犯了,说不定早已忘了这回事。”
摇光坐在崖前,看我愁眉不展,拽了我的胳膊抱在怀里,柔声宽慰。
“我明天就去请父君上凌霄殿上帮你说情,大不了再讨要一颗婆娑树,咱们再帮他看一千年也就是了。”
我点点头,心想,在念尘宫宫门外小便,只是作风问题,可是偷吃了娘娘治眼疾的果子,这事往大了说,那是犯了天条。
紫薇帝君出面,玉帝肯定要看几分面子,可我又怎么能让摇光这小妮子受责骂?
况且,婆娑树的种子只怕也不是说讨便能讨要的来的。
婆娑树已随风而散,我和摇光便回了忘尘宫。
小妮子似乎甚是不安,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怔怔的瞅着我,眼里泪光涟涟。
我坐在床边,抬起她的素手,壮了壮胆,在上面吻了吻。
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着她了。
“快睡吧,明天好早点起来去玉清境紫薇宫搬救兵,我的小命可全在你手里了。”
她点点头。“那你不许乱跑,不许胡来。”
“知道啦,遵上君法旨。”
小妮子噗嗤一笑,百媚横生。扭过身去,调匀了呼吸,渐渐入睡。
我在脖颈间摘下光风鉴轻轻放在她身边,又在她身上丢了个昏睡术。
等她醒来,也得明日午时之后了,不知道找不到我,她会不会哭。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逗她笑。
.......
次日,凌霄殿上,还没等我说完,玉帝就拍了桌子。
下面站着的群仙,一个个面如土色,偌大的凌霄殿上雅雀无声。
“小神一时贪心,铸下大错,延误了娘娘病情。若是能以眼换眼,小神甘愿将此二目献与娘娘。”
这番话出口,玉帝的怒容才稍稍缓解了两分。道:“扶风神君,知道你一向散漫,却也没想到你竟如此胆大妄为,你以为挖了你双目这事就了了吗?挖了你的眼娘娘的眼疾就能痊愈吗?哼!这事断然不能轻饶。”
大不了也就是魂飞魄散吧?事到如今,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我低着头,不发一言。
就这样沉默了几十息的时间。太白金星咳嗽了声,越众而出,颤巍巍的抱定了拂尘,道:“都是老臣一时糊涂,忘了交待给扶风神君这果子其实只是一颗,所余八十颗皆为虚像,唉,老臣愿再往西天佛祖处讨要,还望陛下轻罚扶风神君。”
殿下群臣纷纷出面为我说情。
灵宝天尊,多宝元君,玉虚真人,火云真人,敖广敖润哥几个,就连一向不大说话的长生大帝都代我美言了俩句。
太白金星突然走到玉帝近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恩,也好。”玉帝捋了捋颌下的三缕清须,道:“扶风神君,念你新晋仙班,有些规矩可能不大明白,又有这么多道友为你求情,朕就留你一命,不过得罚你下凡历劫九世,你可愿意?”
我怀疑听错了,居然要九世?人家别人犯了错都是一世俩世的意思一下,就当下去旅了趟游,到我这儿怎么这么实在了?
太白金星连连咳嗽,眼神示意我赶紧答应下来。
不过现在也没有我还价的余地了,谁让自己犯了天条呢?
“小神愿意。”
玉帝点点头,道:“记得下去之后多积功德,好早日重返天庭,到时候朕在这凌霄殿上为你设宴庆贺,好了,回去准备准备,早点去长生大帝处下界吧。”
回去的路上,老太白赶上来,拽了我的衣角,把我拉到僻静处。
“神君且住,老朽还有句话要交待你。”
“哦,老仙君有话请讲,这历劫九世,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完,更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仙君。”
“神君且不必多虑,历劫嘛,早晚还是会飞升的,说不定还能晋升上君仙君呢,适才玉帝的话里也多有劝勉,想神君自能领会。”
说的也是,晋升什么的倒也无所谓,若是还能来这九重天上和小妮子谈笑,就是历劫十八世也愿了。
“神君想不想我在玉帝面前说了什么?玉帝又为何让神君下凡历劫?”
也不知道眼前这笑眯眯的老头是救我还是坑我,我攥着拳头,却笑眯眯的道:“正要讨教。”
“此前已有一对冤家被罚下界历劫,只是缺少一个设劫之人,偏巧老弟你赶上了,我也正好就了这机会把你私吃婆娑果的事情对付过去,也算是机缘吧。”
“怎么劫难不是命中注定的吗?为何还要设劫,小神以前可没听过有这么一说。”
“若只是泛泛之辈,自然不必再有设劫之人,可是这俩位心智过人道法高深,下界自非常人,所以还得辛苦神君。”
“那我问你,他们是何许人也?我自己受罪倒也罢了,为何还要我做这缺德之事去刁难人家,最主要的是,他们回来知道是我在凡间害他们,会不会找我算账?”
“哈哈哈。”老家伙一阵大笑,“神君但请宽心,就算是他们怪你,你是奉旨行事,自有玉帝和众仙家给你做主,怕他何来”
说的在理,我顿时觉得腰杆硬了三分。
我没有再去忘尘宫,见了小妮子也是徒增伤感,也没有什么好收拾,毕竟,下界是不允许带法宝的。
丛凌霄殿到长生殿,是一段很远的路途,我慢慢晃悠着,欣赏路边的仙境。
仙雾缭绕,花香阵阵,一派好风光。
可惜我以后很难见到了。
我走了大半日,午后时分才行到长生殿,按理说我只需报上名讳,自有值日仙童引我去往生台轮回,可我念着凌霄殿上长生大帝代我美言的情,还是请仙童通报,求见大帝一面,以便致谢。
绣着浅黄色蔷薇花的紫色帷幔前,摆放着张长条案,俩人面对面坐着,正在弈棋,其一是鹤发童颜的长生大帝,另一人宽肩乍背,目光凌厉,眉心处一抹浅红,似是天边弯月,颌下三缕清须,宝相庄严。
正是紫薇宫主人,摇光的父君——北极紫薇大帝。
旁边还站着一人,身着一袭白纱,风姿绰约,却是小妮子摇光上君。
我上前见了礼,紫薇帝君抬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继续盯着棋局去了。
长生大帝道:“举手之劳,神君无须多礼,下界之后,神君还需听从玉帝劝勉,多聚功德,争取早日重返天庭才是。”
“小神谢大帝教诲,一定牢记在心。”
“哈哈哈,好,我这正忙着,小七你就代劳一趟,替我送扶风神君到往生台轮回吧。”
“小妮子,你不在念尘宫帮我看着家,跑这干嘛来了?”
我是不想她来送我的,因为我一向不喜欢离别。看她眼睛红红的样子,我只好故作轻松。
摇光瞪我一眼,还作势扬了扬胳膊,但终是没有打我,目光也渐渐柔和起来。
大概我是占了马上要分别这个形势的便宜。
“还说,让你等着我的,结果在我身上丢昏睡术,被你气死了。你宫里又没有什么稀罕物,有什么好看的?”
“冤枉我,分明是自己贪睡。”
“你,你......”
摇光扭过头去,看样子是想不理我,但只一刻,马上又回过身来。
我再次占了形势的便宜。
“哎,小妮子,以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记得给我留着点,可别尽顾着自己。”
她走在我身边,不时的点头,我自顾自的啰嗦着。
很短的一段路。
在值守的天将处报了姓名,验明了本尊,搜了身,看看有无夹带。
我站在往生台上的渡生井边,井口弥漫着一层薄雾,透过薄雾往下看去,黑洞洞的一片,很是幽深。
一身银色铠甲威风凛凛的天将走到我身边,拱手道:“时辰已到,末将恭送神君。”
这是在催促我了,我回头往念尘宫的方向看看,竟有丝不舍,在看看摇光。
“我这就去了,小妮子,你保重。”
摇光看看天将,猛的拉住我的胳膊。
“俯耳过来,我有话与你讲。”
我俩是常常玩闹惯了的,摸头拉手咬耳朵之类的,谁也不会特别在意。
我俯下身子,摇光螓首凑了过来,双唇抵在我的耳边。
“阿伊,徒石拔!”
土石坝?什么玩意?
我正疑惑,猛然间觉得她伸出香舌,在我耳垂上轻舔了下,就像之蓝养的那只小猫舔我的手背一样。
嗡的一声,气血上涌,一阵天旋地转,我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紧接着耳孔之中一涨,似乎是被她塞了什么东西进来。
还没等我问话,摇光伸手在我腰间猛力一推。
我一个趔趄,摔进渡生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