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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老夫曾应过先王,若是盈姬生了女儿,便嫁储君为后,若是生了儿子,便忠心为臣,你与云儿这般的亲密,老夫亦不与你拐弯抹角,云儿乃为女子,不过大王即将迎娶堰国公主,老夫心中亦分明,大王并非云儿的良人,老夫亏欠她太多,实不好因为一己之私而断送了她的幸福,就让大王当云儿为男子好了,可是,老夫属意的女婿是苍双鹤,你自问可比得他么?”
晏痕已死,此事天下皆知,如今青天白日下,他一副像人非人,像鬼非鬼的样貌站在卿玦眼前,说着晏亭的终身之事,总有几分怪异感,饶是如此,卿玦却并不怀疑他自称晏痕的初衷,只是心口好像被人用刀子剐着,痛得无法呼吸,久久的沉默之后,卿玦徐徐吁出一口气,缓缓道:“为何你们所有人都见不得我幸福?”
晏痕一愣,再去看卿玦,眼底已经呈了一丝歉然,却还是坚持道:“老夫冷落了她十九年,身为人父,谁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过得幸福呢?”
卿玦突然扬了声音,痛心道:“伯父怎的知道流云跟着我就不会幸福,我敢说,这天下没有人会比我爱她——包括你,只要能看见她快乐,我愿意为她上天入地,哪怕赔上了我的性命,为何你们都要拆散我和她?”
晏痕身子微微一颤,随后朗然出声道:“你爱的太过自我,以为那便是对云儿最好的爱,可是你不懂云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若她当真爱了,不需要你以死明志,她只想要你可以爱她一生,陪着她到老,生离死别对她来说,是生命中无法承受的痛。”
听了晏痕的话,卿玦竟然无言以对,只那么木然的盯着晏痕那种密布疤痕的脸,脑海中一遍遍的回荡着晏痕的那番话。
看着卿玦的表情,晏痕轻笑出声,声音虽然沙哑,语调却甚清晰的说道:“这一点上,你万万不及苍双鹤看得分明。”
卿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即便天下人皆这般说,我还是不会放手,只要我活着,哪怕她当真不爱我,只要看见我她会笑,我便会守在她身边,一直守下去。”
晏痕长叹一声,摇头呢喃道:“受伤最重的,往往是最放不开的那人,你好自为之吧!”
卿玦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声调平和道:“谢伯父成全。”
卿玦离开之后,晏痕走进密室,对着墙上盈姬的画像轻轻的呢喃:“盈姬,云儿大了,愈发的像当年的你,不爱到还好些,一旦爱上了,便能令人疯狂,姬将军若位高权重,可一旦生出变故,他会像当年的我一样,无法给云儿最周全的保护,这天下间,唯有苍双鹤有那个能力,也唯有他才能给云儿最渴望的生活,可云儿怨我,我害怕逼得紧了,反倒要适得其反,盈姬,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画像上的女子巧笑嫣然,身着艳红的舞衣,若翩然起舞,可她不会回答晏痕,她就那样笑着,一连笑了十几年不曾改变,笑到她的女儿同她一般大了,也同她一样,未必是天下第一的美貌,却是爱上了便无法移情的勾心。
一年之前,朝中的大事小情还是盛康掌管着,如今的盛康,空剩下西鼎侯的名号,睿王把主持大婚的事情一并交给了晏亭打理。
盛康以前的朋党,睿王隔个三五天的便要寻个借口拉出去砍他个一个两个的,因此余下的许多官员忙着见风转舵,这几日把晏府的门槛都要踏平了。
刚从南褚回转,随后便接手了这样的大事,外加送帖子拜访的大小官员,这几日晏亭实在忙得焦头烂额,且那屠太史也不知道怎的就那么闲,天天耗在晏府,只要晏亭在府中,时不时与屠夫人一起抱着屠幼菱的儿子来晏亭面前晃来晃去,好在柴安早先得知屠幼菱已经有了骨肉的时候便给孩子取了许多名字,晏亭那日提起之后,柴安随手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帕子,上头密密麻麻写了上百个名字,晏亭莞尔轻笑,看着上头的名字,挑了个‘子恩’说喜欢,屠太史再问晏亭孩子名字的时候,便定下了叫晏子恩。
卿玦还会在夜半之时潜入晏亭的房间,却没有相拥的时间,帮着晏亭翻看各国的帖子和大婚的流程有没有纰漏。
五月初五,距大婚只三天的时候竟当真出了麻烦,已经到了大梁的迎亲队伍里竟没有公主,晏亭听见之后顿时傻了眼,眼见还有三天大婚,新娘却不见了,各国使臣都到了,这事若传扬开来,定会被天下人耻笑。
得了消息并不迟疑,与卿玦一道来到了堰国送嫁使臣入住的驿馆,那一干人瞧见晏亭到了,莫不跪地发抖,连声音都颤得厉害,“参见上大夫。”
晏亭没心思同他们虚礼客套,板着脸说道:“行了,起身回话。”
待到送嫁使臣战战兢兢的起身之后,晏亭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何时发现公主不见了的?”
带头的那个身穿青黑色绣云纹锦袍的男子听了晏亭的话,抖着声音小声应道:“禀上大夫,入大梁城之前还瞧着公主在的,可是今日一早婢女进公主的房间伺候公主,就发现公主不见了,她的贴身侍婢枣儿一直昏迷不醒,小官等心中紧张,适才托人告之了上大夫。”
“可告知大王?”
“未差人入宫,恐引起更麻烦的后果。”
听着那官员如是说法,晏亭心中明白他担心着什么,自打虞国与褚国接连败北之后,睿王心狠手辣的名声便传扬开来,他不一次拔除西申安插在大央内的细作,而是一点点的,引得人心惶惶的一一铲除,令人防不胜防的借口和理由。
四月初三,给晏亭印象最深刻的盛康朋党赵少使,张御史,因无意间提及姒塔形容枯槁,远不如初来之时的美艳而被睿王以觊觎其后宫,乃欺君之罪的名义斩于闹市。
四月初八,掌宫门的张卫尉因私自放行重欢殿内的婢女出宫替姒塔买东西,遭杖刑二百的责罚,死于刑台之上。
四月十五,掌营建宫室的将作少府宋春山因私自收受工匠贿赂,缚身悬石沉于凉水。
四月十八,年逾古稀的廷尉易寿于大殿之上谈及南褚七公子初南的谋智绝非泛泛之流,恐不易对抗,睿王暴怒,说其长他人志气,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但念其乃老臣,人老糊涂,法外开恩,施以膑刑,行刑之后,易寿告老还乡。
四月二十三,睿王先于姒塔宠溺的杨夫人之父掌京师的内使杨格,于府宅内与李姓太仆大谈睿王登基以来宠爱过的女子,言语中诸多不满,被睿王得知,以诋毁王威为名,赐鸩酒,饮,卒。
四月二十八,监察御史方公允朝堂上提及盛康到大央几年的功绩,睿王乃以通敌叛国之罪,车裂了方公允。
不明就里的人会质疑睿王的做法,可朝中之人却各个心知肚明那些人死了的真正原因,余下小官不必多提,而这几个乃三公九卿之列,晏亭怎会不留心,翻看典籍之后便可观之一二,他们是与盛康关系最密切的,即便人前不见交流,可私下里却是与盛康有大笔的账目往来,睿王是瞧见南褚败了之后,如今在为迎战西申做准备的,那些毒瘤自是不可留,不过来自堰国的使臣不知道这些,只当睿王暴戾,怎敢轻易去通知睿王他们把他的王后送丢了呢!
命使臣带自己去看过枣儿,探手断其脉,随后从身上针囊内翻出银针,下针不多时,枣儿悠悠转醒,晏亭询问发生了什么,枣儿得知赵娥黛不见了,只是抽抽噎噎的哭,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晏亭查看过赵娥黛入住的房间,门窗皆完好,屏退身边之人,只留枣儿,静对良久,瞧着枣儿神情愈加的惶恐之后才出声询问道:“你乃公主侍婢,若公主当真不知去向,你难逃其咎,这里只你与本大夫两人在,本大夫问话,你要如实回答,不然不必等禀明我王,本大夫自己便可治罪于你,懂么?”
枣儿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听了晏亭这话,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颤抖的声音连连回答:“奴婢明白,奴婢把知道的全同上大夫说,求上大夫开恩。”
沉吟片刻,晏亭复又开口道:“公主得知要嫁我王之后,是什么态度?”
枣儿伏趴于地,并未做思考,脱口道:“公主自幼敬仰天下英雄,最初的时候是有些不甘,可随后慢慢听说大王的事情之后,也开始如民间一般,自己准备女儿家出嫁要用到的东西了,且公主最擅箜篌,还寻了乐师专门学了几首欢快的曲子,公主高兴着呢!”
晏亭点了点头,如此说法,想必赵娥黛自己逃走的可能性不大,想当初晏杵也曾提及过赵娥黛,总归是天下第一的美女,觊觎她美貌的自不在少数,被人劫走的可能性最大。
后来又问了枣儿一些细节,没有可疑之处,遂作罢。
知情者一共没几个,晏亭恐驿馆人多嘴杂,命枣儿穿了赵娥黛的衣服,把知情的几个尽数转移到了晏府,专门辟了院子,即便是屠幼菱等人也格外交代过,不可去搅扰公主清净。
安排妥当之后,晏亭入宫觐见睿王,睿王于仪昇殿接见晏亭。
晏亭进门之前,睿王已经等在里面,见晏亭进门,并不改手上动作,手肘支在面前案几上,双手交叉,手心朝下,下巴轻靠在手背上,透过摇晃的冕旒目光灼灼的盯着晏亭。
对于睿王是什么样的神态,晏亭并不在意,进门之后便跪地行礼,“臣参见大王。”
出乎意料的是睿王的语气竟柔和的令晏亭心惊,“晏爱卿平身。”
他若是像以往一样要么慵懒要不暴戾倒还好说,可他这样一柔了声音,晏亭直觉心头打着突,不过一年而已,给人的感觉确是全然的两种性子,谁知道眼前他的柔和是不是为了更加的狂暴做着埋伏呢!
晏亭遵着睿王的吩咐站起身子,却依旧低垂着头若一般官员面圣一般恭谨,上头睿王的声音依旧柔和,说出的话令晏亭反反复复的琢磨可透着什么端倪。
“南褚一行与晏爱卿又几个月不曾相见,怎的感觉爱卿见了寡人,愈加的疏离了呢,这可不是好事,想必晏爱卿也知道了些旧事,那么该知道,寡人与爱卿算得上颇有渊源呢!”
说到最后竟令晏亭冷然,小声的重复道:“什么渊源?”
睿王笑道:“当年令尊与父王相约,若你为男子便终身为寡人臣子,若你为女子,可就是寡人的王后了!”
晏亭身子抖了一下,心中激跳的厉害,扯着袖子偷偷拂去额头上顷刻间冒出的冷汗,心中感叹幸好自己如今是男子扮相,不然可真是跳火坑了,即便心中已是百转千回,脸上却挂着虚应着的笑,陪着笑脸道:“幸好臣为男子,若是女子,生成臣这个样貌,想必有大王痛苦的了,呵呵……”
话末还要自嘲的笑笑,恐怕睿王忘记了她现在生得多么难看一般,睿王勾着嘴角,倒是没再说这个令晏亭十分尴尬的话题,好似无意间提到一般轻缓道:“晏爱卿对天下第一美女有何种看法呢?”
晏亭本欲说自己不知,可转念便察觉了异样,心头再次打了个突突,知道睿王是听见了风声,就是不知道睿王究竟知道了多少,沉吟片刻后,思来想去还是如实作答:“回大王,臣未见过二十一公主,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睿王收了撑着下巴的手,指尖轻点着案几,徐徐道:“寡人当晏爱卿尤喜面相俊美之人呢!”
一双晶亮的杏眼来来回回的游移着,晏亭实在没心情和睿王打哈哈,直接开口道“大王英明,臣此番进宫便是要说二十一公主之事,堰国使节差人通知臣,臣去瞧过了,二十一公主失踪了,如今各国使节已经纷纷来此,臣恐滋生别样是非,便将知情者全囚在府中了。”
对于赵娥黛失踪的事情,睿王只是轻轻颔首,并不意外,且脸上始终挂着平和的表情,声调亦是不曾改变,轻声道:“晏爱卿此事处理的很好,愈加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了,想必待到寡人大婚之后,可以支撑一下鹤先生不在的局面。”
听见睿王提到苍双鹤,晏亭感觉自己的心露跳了一拍,想也不想脱口问道:“鹤先生要去哪里?”
睿王摇头浅笑,并不回答晏亭的疑问,而是绕了话题问道:“既然二十一公主不见了,依晏爱卿之见,寡人该如何应对呢?”
晏亭的心思还绕在苍双鹤要离开的认知上,本以为只是一瞬间的闪神,毕竟苍双鹤实质上乃睿王的帝师,天下未定,从未想过他会离开,自己会吃惊倒也正常。
可回神之后,心底好像破开一个洞,往里填再多的苍双鹤不在之后的好处也填不满,空洞的好像当初溺在桃花潭中的冰冷,慢慢的,好像连呼吸也像当初溺水之时的沉闷,即便张着口,心肺之间也无一丝畅快的气息流动着了。
睿王见晏亭的神态不对,脸上的表情跟着阴了起来,声音中透着不满,语调拉得长长的道:“晏爱卿,寡人三日之后大婚,可堰国公主竟然不知所踪,难不成让寡人坐待天下人耻笑?”
晏亭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忙出声回应着睿王道:“大王,臣进宫之前想过了,南褚和虞国前来贺礼的达官显贵是万万不会因为婚期推迟而不满,堰国此番弄丢了公主,慌乱尚来不及,也不会说些旁的,至于西申和伍国来说,若是显出不满之色,这对我大央来说,不妨是个机会,稍后臣会通知来贺礼的贵宾,便说二十一公主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待到调理几日再行大典。”
听着晏亭平缓的声音,睿王脸上又堆出了笑,点头道:“晏爱卿竟和寡人心意相通。”
晏亭扯了嘴角僵硬的笑,大典早定,若是当真寻不到赵娥黛,找人替代也未尝不可,可晏亭心中分明,她方才说的选择,或许才是睿王喜欢的,因为公子野已经到了大央,若是让他匆匆离开,反倒寻不到机会,拖上几天,想必扣住公子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睿王可是最善于搬弄些莫须有的罪名的,不过这个公子野想来也是个胆子大的,明知道睿王要拿他,还敢明目张胆的过来!
外头张效小声通报,虽重欢殿内有人来三番五次的来请睿王,问睿王怎的处理。
其实姒塔那头曾有过一天来寻睿王十几次的时候,皆被张效不咸不淡的推了,不过今天见晏亭进宫,张效才特别的通禀了,开春之后,睿王就没去过重欢殿,姒塔被晏亭的药折磨的不成人形,不过那药也是有循环的,下半个月瞧着不行了,上半个月又慢慢好转,周而复始,令姒塔吃尽了苦头,可她犹不死心,听说睿王大婚,又恰好是在上半月,挖空心思,花了得宠之时睿王赏的大半珠宝,换了个能在大婚那日献舞的机会。
睿王没空搭理姒塔,便由着她去折腾,那送出去的珠宝尽数收进国库,张效一直冷眼旁观,以为晏亭回来了自会处理她,可是等来等去,晏亭回来好几天了,也没见处理姒塔,张效心头开始担心,害怕晏亭忘记了弱水惨死的事情,因此今日当着晏亭的面特别的提了姒塔。
听着张效的通报,睿王又像晏亭最初进门时候的样子托着下巴,声音平淡道:“姒塔没用了,随便晏爱卿处置吧。”
听了睿王的声音,晏亭霍然抬头,冕旒随着睿王的动作轻晃,睿王半垂着脸,那冕旒便遮了睿王上半边脸的表情,令晏亭无法揣测出睿王此刻的想法,脑海中是一年前初见的时候姒塔伏在他腿上的画面,而今平平淡淡的说着‘随她处置’,睿王真的没心。
张效听了睿王的话,圆滚滚的脸上立刻浮现了欣喜,转头去看晏亭,却瞧着她脸上阴晴不定的凝视着睿王发呆,张效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声的提醒着晏亭道:“上大夫,大王说姒夫人由着您处置呢!”
晏亭眨了眨眼,躬身谢恩,并不立刻回应睿王要她处置姒塔的事情,因为晏亭已经乱了心,实在分辨不出睿王这样安排的目的,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又商量了一些延迟大婚的细节,随后晏亭便以要继续寻找赵娥黛下落的借口为由离开了王宫。
卿玦一直侯在外头,知道睿王不待见自己,他倒也不跟着晏亭进宫,瞧见晏亭出门,笑着迎了过来,不想他这头距离晏亭还差几丈远的时候,萱草雅如花蝴蝶一般从另外一边突然冒了出来,对着晏亭笑嘻嘻的说道:“流云,我家师兄想见见你!”
听见苍双鹤要找晏亭,卿玦僵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方才脑子里便一直是睿王说苍双鹤要离开的事情,如今瞧见萱草雅,晏亭真的想问个分明,她告诉自己若是苍双鹤就这么离开了,那与师父的赌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完结,也只是因为这样,她才想了解苍双鹤的行踪的,可是转眼看见卿玦脸上的白,又有些迟疑了。
萱草雅高声道:“流云,师兄说了我比别夕有面子,你会给我面子的。”
听着萱草雅的话,晏亭轻笑出声:“你是我的什么人呢,我为何要给你面子?”
萱草雅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兴冲冲道:“师兄还说了,若是你不给我面子,我这人古灵精怪的,也会让你觉得我十分有面子的。”
那头马车下下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人,原本瞧见晏亭打算绕过去的,却在听见了萱草雅清亮的嗓音之后愣在了原地。
晏亭撇撇嘴,看着萱草雅自信满满的表情,且不说萱草雅究竟会不会把自己乃女儿身的事情说出去,单单是她处事的风格便让晏亭知道自己怕是会妥协的——苍双鹤委派来的人,自然有十成的把握。
转头对僵在那里的卿玦轻笑道:“卿玦,陪着我去趟苍双府,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鹤先生。”
萱草雅从旁边硬生生的插了句话过来:“看得这么紧,真不自信!”
听着萱草雅的声音,卿玦对晏亭摇头笑道:“不了,方才想到大哥寻我有些事情,我先回去瞧瞧,有曾胜乙护着你,我放心。”
听见曾胜乙的名字,萱草雅一双猫儿眼眯成了月牙儿样,笑嘻嘻的说:“就知道他会来,哪里去了,我怎么没瞧见呢?”
说罢开始四下张望,却在看见方才马车上下来的那人之后,脸色顷刻剧变,猛地回过头来,在晏亭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扑进她的怀中,用比当初姒塔还娇嗲的语调说道:“奴家夜夜都希望你像上次一样在半夜偷偷爬进奴家的房间,你这没良心的,夫人生了儿子,便忘了奴家的好处了,是吧?”
便说便把一双玉手游移在晏亭身前,摸得晏亭身子一阵阵的发毛,头皮一炸炸的,却没有立刻推开她,晏亭心中分明,萱草雅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抬头沿着萱草雅方才看过的方向瞧去,竟看见了公子野脸色苍白的站在对面,虽不知他二人有什么渊源,可也知道萱草雅此番大概是为了什么了,心头一阵轻笑,伏在萱草雅耳边小声道:“欠我的。”
在外人看来,晏亭与萱草雅甚是暧昧,可贴着晏亭状似小鸟依人的萱草雅却咬牙切齿道:“大不了以后在师兄那里帮衬着你点好了。”
晏亭轻笑着点头,身上萱草雅的手还在继续游移,晏亭低声道:“拿开,痒痒。”
萱草雅撇嘴回应:“才不,不然就不像了。”
晏亭眯起眼睛看着萱草雅眉眼间的坏笑,眼睛转了转,原本贴在萱草雅耳边嘀嘀咕咕,话说完了倒也不往后撤,直接就口蜻蜓点水的扫过萱草雅精致的脸庞,明显的感觉到怀中的萱草雅身子打了个哆嗦,心中开怀,脸上付出了沾沾自喜的笑。
公子野此番也不忌惮晏亭了,快步上前,猛地抓住了萱草雅搁在晏亭胸前的手腕,一把扯过了她,痛心疾首道:“你怎能如此作践自己?”
卿玦看着萱草雅与晏亭这莫名的一幕,先是呆了一下,后来瞧见晏亭轻吻着萱草雅的脸庞,脸色顿时变得十足的难看,终究是练武之人,感觉到公子野上前之时,身体快于脑子做出了反应,那公子野力道甚足,晏亭并未防他,倚靠在她身上的萱草雅被拉走之后,晏亭被萱草雅扯了一下,身子向前倾倒,卿玦上前接她个满怀。
那厢被公子野拉扯着的萱草雅拼命挣扎道:“你这蛮子,我不认得你,你说谁作践自己呢,给姑奶奶我放开。”
萱草雅叫嚣的厉害,公子野也不是个胆小的,紧紧的抓着她,好像怕她就此消失了一般,空着的那只手指着晏亭和卿玦,咬牙切齿道:“你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看仔细点,他有夫人的,你不是说不喜欢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么,他不但有夫人,还和男人牵扯不清,本公子就不懂了,你说过喜欢生得好看的男人,他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凭什么要你投怀送抱!”
眼神中闪过了凛冽,萱草雅并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抬起脚重重的向公子野胯下踢去,好在公子野反应够快,闪身退后避开了萱草雅力道十足的脚,不过也让萱草雅成功的脱离开公子野的钳制,快速闪身到晏亭身侧站定。
那厢靠在马车车厢前假寐的曾胜乙听见这头的响动,因为有卿玦在,动作倒是没那么快,赶到之时,正看见萱草雅踢向公子野的画面,抱着玉首剑站在那头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萱草雅看见曾胜乙出来,眼底闪过一抹悲伤,定定的看着曾胜乙,直到曾胜乙感觉到她的视线对上了她的眼,半晌,曾胜乙心头抽了一下,然后就开始焦躁了起来。
被萱草雅挣脱,公子野并不甘心,复又上前,被卿玦轻易击退,狼狈的站在一边,脸上竟浮现了一抹忧伤的表情,对萱草雅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语调甚温柔道:“雅雅,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吧,我这些年走了这么多地方,就是在找你,跟我回去,我娶你为正室,这次没有人会阻止我们了。”
看着公子野忧伤的表情,萱草雅抱胸冷笑道:“从你杀了本姑奶奶的孩子开始,我们就彻底的结束了,本姑奶奶不是你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姬,本姑奶奶还可以告诉你,你这臭皮囊远不及流云好看,不管她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比你真诚就是,赶快滚出本姑奶奶的视线,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断了你的命根子,让你错过那个无辜的孩子之后,今生就别想再有子嗣。”
他们的对话不全,可在场的几人从他们的对话中已经听出了端倪,特别是晏亭,她多少看过关于公子野的背景,清楚的记得公子野为了权势,一脚踢掉了据说是他那个时候最宠爱的女子的骨肉,自然也是他的骨肉,当初知道公子野是这样的人,只是觉得他该死,却从未想过这天下竟是这么的小,那个据说下落不明的女子如今就站在她眼前,且还是苍双鹤的师妹!
晏亭迟疑之时,萱草雅已经上前抓住了晏亭的手腕,看也不看公子野,柔声细语道:“师兄等着你呢,见了师兄之后,你便跟他明摆着说了,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就让他成全你我,我自愿当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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