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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重围,回头看,喊杀声渐歇,那一万精兵想来回归无望,初南伸手拂去嘴角渗出的血痕,愤恨道:“该死!”
这一瞬,他的心头集百感翻腾,晏妙萏传给他的消息从未有过纰漏的,加之他先前一直派人查探,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却没想到得了个全军覆没的结局,这些倒还罢了,就在他绝望的时候,竟看见了让他一连三次失手的女人,初南承认在看见她的那一瞬便放弃了赴死的打算,而不想死了才能明白,活下去是多么的艰难,她竟然与苍双鹤那么热络的站在一起——那个令他一败涂地的男人!
想来这世上最苦的不是不能爱,而是近在咫尺,有爱也不能让她知道!
终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初南徘徊了一阵,策马疾驰而去。
身形渐小,直至不见,在他方才驻马回望的地方出现了两人,他们这一对夫妻,自从成亲之后,许是相处的时日久了,被对方感染,两个人的喜好也愈发的接近,就好像在这一刻,两个人身子挨着身子,相邻的胳膊搭在对方的身上,好不亲昵的靠在一起,望着被马蹄踏起的飞尘复又回落地上,萱草雅才啧啧有声的说了起来,“可惜了可惜!”
曾胜乙想也不想的就跟了一句,“怎么可惜了?”
萱草雅看也不看曾胜乙,摇头晃脑的说道:“早先便听闻南褚的七公子风流俊逸,啧啧,名号虽不及那个畜生响,可知道的人都知道,他可是生得比西申那畜生好多了,正了八经的美男子一枚啊!”
曾胜乙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好|色’的夫人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了,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视线对上了萱草雅兀自沉醉的脸,皮笑肉不笑的问道:“长得好看又能怎么样呢,臭皮囊一具罢了!”
萱草雅并没有转过头来看着曾胜乙不屑的眼神,继续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懂什么,虽然隔着衣服,可端看他的骨架结构,便知道这人脱了衣服一定十分的有看头,这种面皮长得好看,身材也好的男人,最适合脱|光光的画了,画好了之后,即便他老了丑了,咱突然念着了,就把那画挂在眼前随时欣赏一番,嘻嘻——想想就觉得惬意!”
她这头说得尽兴,那头没把曾胜乙鼻子气歪了,听着恼人的话,又看着萱草雅面色红润,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思|春的表情,曾胜乙顷刻震怒狂吼道:“萱草雅,你若然敢再整天想着画外头的男人,我就——我就……”
萱草雅不甚在意的转过头看着脸色青紫的曾胜乙,翻翻白眼,撇嘴道:“你能怎么样?”
曾胜乙憋了好久,后脱口道:“我就再也不让你画了!”
这一句让萱草雅笑得前仰后合,她这反应越发的令曾胜乙受不了,曾胜乙狠狠的瞪了萱草雅一眼,知道自己奈她不合,倒也不跟她惹气,转身回去,他还要回头去苍双鹤复命呢!
萱草雅心头窃喜着,可看见曾胜乙好像当真生气了,笑声戛然而止,那脸像变戏法似的,立刻换上了一副小媳妇的可怜样,声音哽咽的喊道:“夫君,难道你不理妾身了么,妾身如今可是有了你的血脉,你怎舍得将妾身丢在这兵荒马乱的荒野之地,难不成夫君也同那没心没肝的畜生一样,打算抛妻弃子了,我儿啊,为娘命苦啊!”
听着萱草雅在自己身后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曾胜乙实在哭笑不得,沉淀了一下心境,板着脸转头,严肃的表情瞪着萱草雅,冷硬道:“夫人不是说那个南褚的七公子好么,我还以为夫人是打算甩了我,去找七公子呢!”
他的表情虽然严肃,可萱草雅却在他转头的一瞬间笑逐颜开,那一双原本似猫儿样的眼又被她弯曲成了狐狸形,萱草雅洋洋自得的说道:“就知道你这么在乎我,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卖你个面子,初南不画了,今天晚上画你好了!”
曾胜乙脸色的肌肉又开始僵硬,摇头叹息:“吾此生命运多舛,早年定下一桩姻缘,奈何未过门的妻被丈人送给他人做礼物,这一下坑了我好多年,而今年逾而立,总算讨了一房媳妇,适才觉得日子圆满了些,不想这女人过门没几日便发现其隐藏在姣好面容下的真实性子,却原来,男子好色,其贪色竟远胜男子!”
听闻此言,萱草雅脸上的笑变了味道,抽出挂在腰间的锦袋,双手拎住袋口,不动声色的靠近尚且摇头晃脑,煞有介事侃侃而谈的曾胜乙,趁其不备,将锦袋狠狠的砸向曾胜乙的脑袋,大声道:“本姑奶奶让你骂我,找打——服不服!”
若换做他人,即便曾胜乙先前没有防备,也万不会让他得逞便是,只是这人换做萱草雅便另当别论了,非但要防备着不弄伤萱草雅,而且还要让她觉得打得畅快,又要小心防备着她别伤了自己,这样便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了。
他二人到了苍双鹤眼前还在打打闹闹,苍双鹤但笑不语,卿玦视线淡淡的扫过那一对打闹的人身上,很快垂下眼皮,漠不关心的样子。
晏亭站在苍双鹤身边,偏着头,斜着眼睛,眼皮飞快的扇乎着,脸上呈现一幅无奈的表情,见他二人良久不静,忍不住开口道:“雅雅,本大夫好像记得你说过身子不壮实,要好生保养,别伤了娃娃的……”
这话极其好使,萱草雅听见晏亭的声音,定身了片刻,眨了眨眼,随即非但不再和曾胜乙打闹,而且将手中并没有什么分量的锦袋丢出去老远,身子软塌塌的往曾胜乙身上一靠,娇滴滴的说道:“夫君,妾身不舒服!”
这下换晏亭瞠目结舌,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啧啧有声道:“果真是本大夫见识过最虚伪的女人,胜乙啊,本大夫害了你啊!”
萱草雅顿时来了精神,从曾胜乙身上弹开,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晏亭叽里呱啦的说起来:“本女侠和胜乙感情好着呢,不用你这个公不公,母不母的家伙挑拨离间!”
晏亭撸起袖子,就要迈步上前跟萱草雅理论,被苍双鹤自身后拎住了领子,和声细语的说道:“罢了,等着闲着了再计较,正事要紧。”
打打闹闹已经是几个人的相处模式,可提到正事了,先前各式表情全部收下,换成了一脸的严肃。
这几个人都是心腹,实不必费心遮掩,苍双鹤正眼扫过曾胜乙和萱草雅,轻柔的说道:“初南可有别与鹤先前猜测的表情。”
萱草雅听见了苍双鹤这个问题,上前一步,对苍双鹤现出十分刻意的表情,谄媚道:“师兄乃天下第一谋师,算无遗漏,那亡国的小贼怎能逃开了师兄的算计呢!”
苍双鹤好笑的看着萱草雅,语调轻缓道:“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萱草雅撇撇嘴:“师兄能不能糊涂一回儿!”
他们二人的对话倒是让不明就里的人越听越糊涂,却不好直接问出口,苍双鹤眉眼处的笑痕渐渐的浅了,他自然明白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或许这个时候不该说出来,可萱草雅需要的是一个安心,垂眸浅笑,语调淡柔,“那好,鹤这次便糊涂了!实在不知你心中藏了怎样的算计……”
萱草雅瘪瘪嘴,随后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师兄放心便是,初南如今翻不起大浪来了,只是我娘那头……”
曾胜乙心头顿时一抽,他知道萱草雅的身份,可是她太好相处了,而且身上有一股很浓厚的江湖儿女气息,让曾胜乙能很轻松的遗忘了她真实的身份,可是遗忘了并不代表她就不再是公主了,他很想拉着她问个清楚,可是没有,他没有胆量问,遗忘的时候,可以不去想两个人的身份悬殊,可是如今事实摆在了眼前,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先前还要求了萱草雅不许画旁的男人,可这会儿呢?
曾胜乙不去问,也不听他们的消息,可还是知道萱草雅是女王唯一的继承人,那就是将来的女王,他有什么权利要求她像个寻常女子一般一生一世只陪在他自己身侧?
偷偷的后退了一步,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纵然他是个血性汉子,可在这一瞬也感觉到了惶恐、怯弱!
苍双鹤的视线飘过曾胜乙颜色不正的脸,视线转回到萱草雅脸上之时,语调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道:“鹤自是不好得罪女王殿下,不过,好歹师父也替她照看了你几年,鹤用这个人情换了些需要的东西!”
萱草雅看着苍双鹤柔和的表情,大踏步上前,伸手就扯住了苍双鹤的袖摆,撒娇道:“我便知道师兄是宠着我的,你跟我娘要求让我再多玩些日子了?”
晏亭的视线一直盯着萱草雅拉着苍双鹤袖摆的手,模样煞是可爱,苍双鹤看了一眼晏亭,却没有拂开萱草雅的手,只是用平静的语调同萱草雅说道:“对,鹤是这般的喜欢你。”
听见苍双鹤这一句,萱草雅眼睛里似乎要钻出星星来了,而晏亭的眼中却好像要喷出火来了。
这头苍双鹤慢条斯理的接着说道:“鹤同女王说,小师妹到巫山许多年了,去了其中几年不再山上的,每一年算十万兵马好了!”
萱草雅呆了呆,结巴道:“什么,什么兵马?”
也只一句,晏亭就明白了苍双鹤心中的算计,他先前说过,大央如今的兵马看来是与西申奇虎相当的,可这是算上了几个降国的兵马,总也不是自己的国家,又怎么肯卖十成的心意,以谷池为一个据点,沿着这一点,接壤几千里,总也需要防护一下,如此又分散了一大部分兵力,最好的办法便是有一个足够大的支持,两面伏击西申,令其措手不及,方能速战速决。
自然,以苍双鹤的决策配卿玦的领兵手腕,赢过西申并不十分的难,可战事拖得久了,总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既然有快捷的办法,谁还平白的虚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损失呢!
苍双鹤笑,与往日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晏亭也笑,如先前萱草雅奸计得逞一般的狐狸样,那神情萱草雅太清楚了,想不清楚苍双鹤方才那话里的意思都不可能,遂重重的甩开了苍双鹤的袖摆,跺了跺脚,转身几步扑进曾胜乙的怀中,甚悲凉的呜咽道:“师兄不喜欢我,师兄竟将我换了兵马!”
曾胜乙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萱草雅,又看了看苍双鹤等人的表情,心中不平的,面上却比任何时候看上去都还冷静了,他并没有像先前一样伸手拦住萱草雅,而是微微低垂了头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萱草雅,声音轻飘道:“那你是不肯了?”
他们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可对彼此却是了解的,纵然曾胜乙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好像没什么区别,可萱草雅还是听出了不同,不再嬉闹,抬头看着曾胜乙,视线清冽,坚定道:“我娘亏欠了,自然要偿还的,没有什么肯不肯,这是规矩。”
看着眼前的萱草雅,曾胜乙竟感觉有些陌生,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展开手臂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萱草雅能感觉到曾胜乙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突然明白了他此时心中所想,双臂愈发紧的缠上了曾胜乙,附在其耳畔小声说道:“我的选择没有人能阻止,何况,你是我孩子的爹……”
浓情羡人目,一直静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卿玦终于转过了身子,不再看眼前的交颈鸳鸯,而晏亭和苍双鹤也在这一瞬间沉默了,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避开,只是静静的等着他们平复了心情。
夜幕之前,几人决策已经定下,不同的是这个决策没有告知军中任何一人,不会走漏任何风声,等着西申全面与大央开战之时,友邦人马也备齐,而西申全副精神全在大央的战线上,其后防自然松散,腹背受敌,定然不济!
白日大获全胜,众将士不必再隐忍,这一晚篝火冲天,好些日子来,终于可以吃口热乎饭了,怎能不欢快!
相对于大央的欢跃,西申那厢却是人人自危,初南不卑不亢的站在西申主帅眼前,听着他的冷言冷语,“本帅先前好像记得七公子信誓旦旦的同本帅说此一役定会大获全胜,且一并鼓舞了众将领的士气,这会儿非但没胜利,反倒全军覆灭,可叫我这百万之师如何感觉振奋?”
初南抱拳道:“此番是我的罪过,我自是不会寻找理由搪塞,只恳求大帅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主帅不屑的瞥了一眼初南,没有直接说原谅不原谅,而是散漫着语调道:“本帅先前便时常听闻南褚的七公子能耐了得,不过因为处事低调,鲜少行走于人前,才不会被广泛注目,不然睿王登基之后,让出的六国第一公子的称号,定不做让人想,本帅倒是想不透,七公子本事大到何等程度,时至今日才恍然,原来七公子如此好本事,那一万精兵良将,虽非绝顶高手,可也有身背战功的将领,他们尽数被歼,唯独七公子全身而退,啧啧,实在是了不得的本事!”
初南事先已经料到了主帅这样的说法,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十分明显的变化,态度还算恭谨,轻缓道:“我若不冲出重围,也只能是在峡谷中多留下一具尸骨罢了,并无益处,可我若能全身而退,便还有再与大央一较高低的机会,此番我受苍双鹤算计,可不会再有下一次,我自认在谋划上还是有些本事的,赢了大央的鬼面将军绝非偶然,将军是明白的!”
听闻初南的话,那主帅竟大笑了起来,笑得随侍左右的将领面面相觑,却依旧不敢出声,笑够了,眼神中透着凛冽,不过面上却好像十分柔和,威严十足的说道:“本帅若是不明白七公子的本事,又怎会委以重任?胜败乃兵家常事,七公子这短时间内屡屡得胜,实在有非凡的本事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一次的战败真算不得什么,这几天七公子劳心劳力,如今又遭遇了这样的境地,想来心中也不深舒爽,就先下去好生休息休息,等着养足了精神,我们再来谈其他的事情。”
西申主帅的官腔十分的顺畅,初南自是不信他,不过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脸上维持着笑,抱拳言谢,随后退出了此地最豪华的驿馆正堂。
初南本就倔强,先前为南褚公子的时候,便不常与他人来往,如今到了西申,更不喜欢与那些藏了心思的人结交,因此他离开之后,余下的人见主帅和缓了表情,倒也敢出声议论了,其中有一个十分不待见初南的将军斗胆出声问着主帅,“大帅,当真还要他继续领兵?”
那主帅冷笑一声,沉声吩咐道:“稍后找两个功夫好,机灵点的小将给本帅定住了他的一举一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