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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俏冤家】

    内容简介:

    一个现代人,一段离奇的穿越,来到陌生的朝代

    一只小松鼠,大唐里的婠婠美女,被迫与主角一同到此

    是冤家?还是情侣?是追杀与被追杀?还是强迫与享受?没有YD,只有更YD

    第一章心中已**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城西湖边上,无数的文人骚客彼此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吟诗作乐,品酒论花,眼睛却贼溜溜地盯着湖中画舫上的那些贵家小姐,那眼睛似狼如虎。

    只要那些千金小姐们转头望向他们时,马上就摆出一副清高且又斯文的模样,不时摇头晃脑,高声吟诗作对。

    更有甚者,则是盯着湖边那家富丽堂皇的青楼猛瞧,青楼外站着两个龟奴,弓腰嘻哈地迎接着四方的来客,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嬉笑娇嗔,一副搔首弄姿的模样。许多各式不一的商贾大户、达官显贵亦或是风流公子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直看的远处的这几个书生口干舌燥,一颗颗小心肝就如同猫爪子挠似的难受,身下更是撑起座座高矮不一的帐篷。可一摸腰间的银两,整个人便又蔫了下去。

    杨天行此时正朝着青楼门口走去,想要一睹里头姐儿的风骚,哪知老鸨子刚巧走了出来,一看杨天行的装束,人虽长的俊俏,却穿着一件打着无数补丁的长衫,顿时不悦道:“去去去,哪来的穷酸书生,别惊扰了我的客人。”说着就要往外赶人。

    杨天行无奈,月前自己还是一家知名企业的设计总监,无数的美貌小妞相拥,夜夜笙歌。可眨眼之间,却莫名其妙被一老头带到此地,成了一介落魄的书生,就连衣服还是偷来的,别说美女,就是丑女亦是懒得多看他一眼。

    周围已有不少人朝这儿看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几个青衫书生冷哼道:“就穿成这样,也想进去喝花酒不成,呸,本公子都未曾去过。”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里头的姑娘少说也得几十两银子才行,哎,我是没那指望了,饱饱眼福却也不错。”

    杨天行亦是呸了一声,还怕大爷没钱不成,从怀中掏出自己唯一可以怀念的物件……那串地摊上购来的玻璃手链。

    老鸨子的眼睛顿时一亮,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他手中的链子,吞了吞口水,眨眼间便换了副嬉笑的面容:“哎呀,大爷好阔气,出手便是奇珍异宝。红红月月,你们两个死丫头,快给我出来,扶这位大爷进去,好茶好酒招待着来呀。”说着便笑嘻嘻地伸手去拿那串链子。

    杨天行手一缩,将那串链子紧紧护在胸前,神秘地笑道:“不给,这玩意当给你。”

    老鸨子脸色大变,盯着那串链子看了又看,道:“这里是青楼,喝酒找乐子的地儿,又不是当铺,你说卖就卖了?……这串链子公子要卖几钱?”

    杨天行心中大乐,妈的,好东西还怕没人买?若不是自己地形不熟找不到当铺,怎么会这幅打扮就来喝花酒。

    虽说那串链子只是五块钱的地摊货,可怎么说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价钱翻个无数倍那是一定的。看到老鸨子那对睁得溜圆的眼睛,杨天行乐道:“我也不知价钱,您看着开个价就成。”

    老鸨子略一沉思,装出一副忍痛的模样:“五百两!”杨天行不动声色,心中盘算了好一会。老鸨子见杨天行不言语,牙一咬,继续道:“八百两,公子,这是很高的价钱了。”

    杨天行依旧没说话,心里却乐开了花,心想再等等,这老鸨子肯定还能再抬高些。老鸨子无奈道:“一千两,不能再高了。”

    正想同意,没成想旁边忽然有人道:“三千两,这链子我要了。”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绝色小姐站在旁边,细小的蛮腰、完美的身材、加上那美的不像话的脸蛋,眼睛直盯着那串链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旁边还跟着个高大的俊公子和漂亮丫鬟。

    周围所有的眼光都被那小姐的相貌给吸引了过去,一个个帐篷顶的老高老高,口水顺着嘴角留了下来也不知。

    漂亮、完美的身材,还有那红艳的小嘴,只要稍加**,绝对吹得一首好萧。杨天行色心大动,开始泛起花花心思,脑中忽然联想到那句经典名言来:阅尽天下A片,心中自然**!

    神思恍惚间,仿佛眼前所有的小姐都是**的,**于他的眼前,至于那些公子,自然是直接无视了。还未等杨天行从极度沉醉中清醒过来,小姐身旁的英俊公子折扇轻摇,笑道:“这串链子我要了,本公子给你五千两。”

    仿佛那串链子已成了他的,俊公子陪着笑脸和那位小姐说道:“三千两,自然是太便宜了,在下想把那串链子送给小姐,还望小姐今夜能去府中一同赏月品酒!”

    杨天行暗自呸了一声,贱者无敌,这位公子绝对练到了贱法的最高境界,人贱合一。直接说想要她和你风流快活得了,赏月?谁还有那心思赏月。

    还没等杨天行说话,身后又传来悦耳动听的声音:“五千两银子,好多呢!婠婠也想要,可是身上却没带着银子。”

    话语中带着几分娇嗔、几分怨念还有几分魅惑,让人禁不住舒服地**出来。

    一听见这声音,杨天行啊地一声惊叫起来。哪知周围人叫的更欢,所有的眼光顿时从那位绝色小姐转到了婠婠身上。

    一袭雪白色的薄纱衣,隐隐露出那傲人的酥胸,漂亮的小脸蛋和那对足以令人销魂的声音,就连那对可爱的小酒窝,亦是让这群自视清高的公子如狼一般地嚎叫。

    群狼共舞,尽显公子本色。

    还有那双美丽的更加不像话的雪白赤足,足上还带着一串精致的小铃铛,随着她双足不停地摆动发出悦耳的铃声。

    婠婠一出,谁与争锋。

    所有人惊呆了,谁见过比仙子还美丽的女人?那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的妩媚,早令这些公子哥儿没有了任何翩翩形象。

    杨天行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饿狼在高山顶中嚎叫,山顶的对面,则是一只肥美的小绵羊,等着群狼朵颐。

    当沉默过后,公子们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文才,赞美之词如钱塘江大潮般疯狂涌去、更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一轻摇折扇的公子钻入人群,自诩为风流般道:“小姐美似天上仙,直叫小生暗中恋;若是小姐肯赏光,小生定要脱光光!”刹那间万脚齐发,将他硬是打倒在地。

    而那些画舫上的小姐,则是夹杂了几分羡慕、几分嫉妒,原本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娇羞神情,也变成了泼妇一般,口中说着一个又一个恶毒的词汇。

    更有青楼的老鸨子,张着那一口黄板牙,直说只要婠婠同意,就将她培养成青楼第一,去京城参加青楼红人竞争大会。

    杨天行却是苦笑连连,他更是为婠婠的美貌心动不已。可谁叫自己好死不死,偏偏在穿越时空中无意间顺手一拉,就将婠婠带来了这里。

    刚到此地还好,可当婠婠报出名号,加之看到自己已不在大唐时代后,开始了对杨天行无休止的追杀,好在杨天行莫名其妙有了一身轻功,婠婠却也难追到。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爷躲着你总成了吧?

    看着婠婠那古灵精怪的双眼乱转,杨天行额上已冒出细小的汗珠儿,心中直欲呼出:大姐,放过我吧。

    第二章酒醉吃豆腐

    杨天行的轻功可不是盖的,虽然得来的莫名其妙,却是一等一的好。还没等婠婠说话,慌忙将链子揣在怀中,怀中忽一阵动弹,一个圆溜溜地小脑袋露了出来,四处看了几眼,当它一看到婠婠,眼睛眨巴眨巴地,又吓得赶紧缩回了杨天行怀中。

    小心地拍了拍怀中的小东西,杨天行嘿嘿一笑,这头看似松鼠不像松鼠,老鼠不像老鼠的玩意更是来的古怪。不过也罢,至少它还算老实,加上又听得懂几句人话,更让杨天行对其爱不释手。

    原本它也不怕婠婠的,可婠婠在追杨天行的途中,打趣说要将它熬成香肉小米羹,此后,但凡婠婠出现,它必然紧缩在杨天行怀中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一干才子商贾官宦均被婠婠的美貌给吸引着,纷纷挤上前来,想要一亲芳泽。

    婠婠是何人?可是大唐双龙里的小魔女,赤足轻轻一点,已然飞到杨天行身前,嬉笑道:“杨公子,你叫奴家追的可辛苦呢。”说着秀脸一怒,却仍挡不住无边的春情。

    眼看婠婠就要发怒,杨天行知道此时不跑就再也没机会了,双足一抬,直踩着那群自命不凡的才子脑壳上飞奔而去。

    这一手轻功,令众才子惊讶羡慕不已,尤其是画舫上的小姐们,纷纷抬头观看,帅哥偶像之声不绝于耳。杨天行不免得意起来,虽说穿的破烂些,可毕竟也是个年轻的英俊公子。尤其是这轻功,只要有一个借力的地方,直能飞跃前行数十米之远。

    开篇:阅尽天下A片,心中自然**。(主角看着湖边的一众靓女,口水哗啦啦地流,忽然想到那句“阅尽天下A片,心中自然**。”神思恍惚间,仿佛周围的漂亮妹妹都是**的了,结果连婠婠站在他身边还没发觉。转头回看,只看到一个美丽的不像话的女人,**着小脚丫坐在一个大石上笑着看他。周围人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了。主角心思又飞了,看到那女子的**小足,更是色心大动,结果,婠婠说了几句话,主角回过神来,看到是她,狼狈地再次逃窜。)

    新书《俏冤家》

    以**暧昧为主题

    主角老婆不超过三个,一个是公主(媚娘),一个是丫鬟(甜儿),还一个(婠婠)

    穿越文!如何穿越未定(设定:穿越到大唐,结果遇到婠婠,还没说几句话,婠婠就和主角一起被带回宋朝,两人持续纠葛中!)

    主角功夫:燕子门轻功为主

    第二篇去青楼,才刚刚说了几句话,婠婠随后就追了上来,逼着主角说明,到底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并且想要追杀主角。主角继续逃遁。逃到小湖边,湖边一群文人墨客吟诗作乐,主角随口说了几句后世之作,众人惊为天人,公主乔装易容带着丫鬟在湖边嬉戏!后主角正想把MM,听说三日后公主招选驸马,主角心中暗喜,婠婠再次追杀了过来,主角继续逃遁。

    主角心中苦闷,喝酒,大醉,婠婠赶到,主角醉中抱着婠婠亲了又亲,吃了好一通豆腐,婠婠想杀了主角,可没了主角却又回不去,无奈中……

    第一章

    太阳正好的时候,路家荣从床上坐了起来,刚吃过午饭的路家荣其实不想出去,这会电视上正放着百家讲坛,易大教授正口沫横飞的说着刘邦项羽之间的争斗,其实这个节目路家荣以前看过,现在也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播了。路家荣很喜欢这个节目,所以就算是重播,也很有兴趣。

    从床低下摸出报纸裹好的西瓜刀,路家荣走出房间,冲着对门的房东阿婆笑了一下,路家荣走下楼梯。

    没错,路家荣是个混混,说的好听点是道上的,说不好听就是地痞流氓。对以上的称呼路家荣都没有太大的意见,路家荣一向认为,只要不被认为是黑社会就行,别的无所谓。黑社会和出来混,虽然看起来区别不大,但性质完全不同。

    从4楼到1楼很快,一楼是家小发廊,也就是那种挂几面镜子,摆几张椅子的那种,做的都是街坊邻居的生意。

    秀媚看见路家荣下来的时候,脸上路出担心的表情。秀媚是路家荣的女人,半年前在镇上小歌舞亭内,路家荣为了秀媚,跟另一批混混干了一仗,三天后路家荣就爬上了秀媚的床,半推半就之后,秀媚成了路家荣的女人。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时尚的说法是同居,难听的说法是通奸。

    小发廊是秀媚开的,看见路家荣边走边往身后藏西瓜刀,秀媚死死的看着路家荣,却没敢说什么,只能看着路家荣旁若无人的走出门去。

    路家荣选择的家伙是不锈钢的西瓜刀,从家伙的角度来讲,春天实在是个砍人的好季节。这个季节都还穿件外套,很适合事前藏好西瓜刀,这是比夏天要优越的地方。穿的不多,不妨碍砍人的效果,不像冬天,人们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单薄的西瓜刀很难发挥。

    路家荣选择西瓜刀是有原因,当初出来混是为了生活,做混混收保护费比起在私人的小厂里做死做活要滋润些。做混混自然免不了要砍人或者被砍的,所以要有家伙。混成精的混混们都知道,西瓜刀挥舞的时候样子虽然吓人,但说到危害性,还不如一把十几公分的匕首。西瓜刀轻飘,砍在人身上会翻转,不容易砍死人,匕首虽然短,但扎到要害那是要死人的。砍人和杀人是两个概念,砍人被抓顶多坐牢,杀人那是要掉脑袋的。

    路家荣要去的目标是经纬网吧,刚才几个跟自己混的小弟发来短消息,他们在网吧被人扁了。出来混就得有威信,小弟被人K了当然要出头。

    现在的出来混的年龄都越来越小了,而且手更很了,经常一言不合就抽出家伙来,捅死人的事更是时有发生。路家荣出来混的时候已经有16岁了,看着那些13、4岁就知道拿刀捅人的小混混,路家荣有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其实路家荣今年也不过19周岁,按虚岁来说,勉强算20岁。

    匆匆赶到网吧的路家荣没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结局,当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拿杀猪刀扎进路家荣的肚子时,路家荣才想起来一句电影台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路家荣当时只觉得一阵剧痛,大脑的神经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尖刀扎破肝脏,接着便发觉自己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低下脑袋时,路家荣清楚的看见另一个自己横尸在地,而那几个需要自己帮着出头的小弟,早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一个穿着白衣服,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家伙,很不客气的用一条铁链锁上路家荣就走,路家荣觉得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得老实的跟着对方离开,慢慢的世界越来越黑暗,而躺在地上的尸体也不在属于自己,消失在视线之外。

    记得电视里经常有这么一句台词,“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待五更丧,我就是那索命的无常。”从造型上来看,眼前锁着自己的这个家伙,应该是白无常,既然有白无常,那自然会有黑无常吧。

    路家荣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跟着白无常往前走,眼前出现一条窄小的道路,道路的两边是悬崖,悬崖下面是滚烫的岩浆,路家荣觉得,这想必就是黄泉路吧。还没来得及上黄泉路,对面就已经急忙走来一个黑衣人,从相貌上来看,和白无常一个模样,想必就是黑无常了。

    黑无常走到白无常面前,拉开白无常到一边,多少有点慌乱的低声对白无常道:“兄弟,出事了。”

    “怎么?”白无常问。

    “昨天晚上判官喝多了,错勾了这人的名字,根据阎王那里的档案,这家伙应该还有90年好活。”黑无常说了偷偷的瞟了路家荣一眼。

    “判官的意思是什么?”白无常心领神会的看了路家荣一眼,脸上没有表情的问。

    黑无常没有说话,而是悄悄的做了个手势,白无常顿时明白。神仙也有出错的时候,阴间自然不例外,黑无常的转达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随便找个地方,把路家荣丢下去,让他还阳继续做人就是,至于丢到哪,那就得看运气了。

    于是路家荣被白无常牵着离开了黄泉路,一直到到处转悠,也不知道转悠了多久,路家荣在高处看见一个少年正被人从水塘捞起来,眼见是活不成了,这时路家荣只觉得屁股上被人踹了一脚,顿时失去神智。

    ………………………………

    战国末年,沛县丰邑乡中阳村,村口向东,有一老槐树,槐树的右手边大约十步左右,是一家铁匠铺。

    “兹拉”一声,烧红的铁块在水中快速的冷却,一把砍刀被拎出水面。砍刀前宽后窄,后面有尖子,是方便安装木柄用的。

    看着砍刀,刘季多少有一点不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刘季的心里一直惦记着给自己弄把趁手的家伙,说到家伙,刘季对西瓜刀还是情有独钟,可惜这年月没地方弄不锈钢去,也只能勉强的在铁匠铺里给自己弄把砍刀了。

    刘季,也就是前世的小混混路家荣,重新获得的生命,属于一个刘季陌生的时代。父亲刘太公,母亲刘媪,哥哥刘伯和刘仲,还有一个小弟弟刘交,是路家荣新身份的家庭成员。新的身份和刘季有个相同点,也是个混混。前世的路家荣书虽然读的不多,也还能勉强的弄清楚了历史时代,现在正是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最后关头,对刘季来说,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注定只能做一个小混混了。刘季还在这两年里弄清楚了一件事情,这就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事情,只能解释为穿越,而不是重生。

    太史公曰:“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前世的路家荣只是个职高勉强毕业生,没读过《史记》,自然也就把自己看成一个普通的穿越者,也不能知道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铁匠是个哑巴,能听不会说。把打好的砍刀接上木头柄,走到门外开始一下一下磨了起来,没一会的工夫,在刘季的注视下,刃口磨开。磨好刀后,铁匠从角落里翻出个竹子做的鞘来,把砍刀塞进去,这才把刀递给刘季。

    接过砍刀,刘季从口袋里摸出二十文钱递给哑巴铁匠,拿过钱一数,铁匠诧异的做着手势,那意思刘季明白,钱给的多了,这样一把砍刀,最多只要十五文。

    刘季拎起砍刀,挥了两下,朝铁匠笑了笑道:“铁匠,你别客气,多的是请你喝酒的。”哑巴铁匠连忙摇着手,数出五文钱来想还给刘季。

    刘季见哑巴铁匠这般,不禁露出笑来,把铁匠拿钱的手往回推道:“铁匠,你挣钱不容易,还要养老婆孩子,不像我,家里不指望我养活,收下吧,别推了。”听了刘季这话,哑巴铁匠表情麻木的脸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不再说话。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进来,见了刘季就笑道:“三哥,可找着你了,今天是赶集,一起去圩场耍番去。”

    来人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生的胖乎乎的,名字叫卢绾。卢绾的父母和刘季爹娘的关系不错,合起伙来给请了个先生教两人和刘交念书,卢绾和刘季同年生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玩伴,关系自然是好的很。

    “也好,先生家就住圩场边上,我们正好去看看先生的病如何了。”刘季的话卢绾听了不由的苦着脸,嘟囔着道:“有什么好看的嘛,先生一向只喜欢刘交,我们俩挨他的板子还少啊?不去不去!省得先生看见我们,病的更厉害了。”

    刘季拉下脸来,叹了一声道:“卢绾,先生对我们是严厉了点,平日也没少揍我们,不过我心里清楚,先生揍我们其实是为了我们好,虽然我不喜欢读书,但是道理还是清楚的。你要不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别啊,三哥,我一个人瞎转多没劲啊,我陪你去就是。”拗不过刘季,卢绾只得堆起笑来答应,刘季这才露出笑来。

    将砍刀斜斜的挂在腰间,也顾不上不伦不类的,两人一起出了村东,奔一里地外的圩场而来。所谓圩场,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土围子,面积不大,一条土路顶多两分钟就能走完,两边分散住着五十来户人家。

    卢绾之所以对赶集这么上心,其实是另有原因的。逢一逢五赶集的日子,也是四邻八村年轻姑娘家们骚动的时节,穿上最好的衣服,背着家里自产的果实,上集市来换点需要的东西回去。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对女人充满的兴趣的岁数,有个机会能看女人,卢绾自然是不肯错过的。

    圩场里煞是热闹,路边早就排满了各种地摊,道路上人头遄动,其中不乏许多妙龄女子。卢绾见到这番热闹景象,顿时眉飞色舞,东看看西摸摸的忙的不亦乐乎,偶尔见到漂亮女娃,放肆的看过去,吹上几声口哨希望能吸引姑娘们的目光。

    相比同龄人,刘季的身材显得要高大许多,脸蛋也继承了母亲的俊秀,加上不用做农活,人也白皙,很自然的能吸引圩场里姑娘们的眼球。

    这年月的民风相对要奔放许多,年轻姑娘们都是爱俏的主,看起刘季来眼睛也都是火辣辣的。这种感觉刘季也挺满足的,每每有姑娘看来,便会朝姑娘送回个笑脸,换成平日刘季肯定是要勾搭几个姑娘的,只是今天得去看先生,便没多去兜搭,拉着略显不满的卢绾,直奔圩场里的小杂货店而来。

    杂货店里的货物也少的可怜,无非就是一些日需品,唯一的奢侈品是制作粗糙叫不上名字来的糕点,用竹子编的盒子装着。

    一盒糕点要三十文钱,刘季从口袋里把所有的家当都摸出来,才发现只有二十文钱。刘季很不客气的把手伸向了卢绾,知道刘季脾气的卢绾顿时撅起嘴巴道:“三哥,去看看就是了,还带什么东西?”

    “少罗嗦,拿钱来。”

    卢绾不情愿的摸出一串钱,估计有三五十文的样子,正打算数十文出来,刘季手快,一把将钱串子夺了过去道:“先借我使使,回头请你喝酒。”

    这种场面明显是上演过多次的,卢绾一点脾气都没有,只是嘟囔道:“哪次借了有还的,你倒是给我留一点啊。”

    买了糕点出门,刘季笑道:“卢绾,你也别心疼,你家就你一个男娃,钱还不都是你的啊?没了你再管你妈要就是,哪像我,我娘哪次给钱我,不是偷偷摸摸的。”

    拎着糕点,俩人不再逗留,径直朝先生家走去。先生姓郑,从前任刘季的记忆中知道,12岁那年家里请的,郑先生是个严厉的人,对刘季和卢绾这两个朽木,没少打板子。前后两任的刘季都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家伙,所以不怎么遭先生喜欢。前些日子先生得了场病,现在还没缓过来,刘季和卢绾这下子都放了羊了。

    从先生家里出来的时候,天以正午。刘季的情绪不是很高,郑先生和他的家人,对刘季和卢绾的看望表现出欣慰,对他们也很客气。只是刘季从先生的气色和家人的表情能看出来,先生估计是不行了。郑先生在刘季的心目中是个令人尊重的长者,知道先生病危,刘季自然高兴不起来。

    卢绾见刘季兴致不高,自己的玩兴也去了大半,加上肚子也有些饿了,卢绾便提议道:“三哥,我们上王媪的酒馆里喝几杯,吃点东西去。”

    刘季本就是好酒之人,口袋里又装着几十文钱,便和卢绾一起朝东边的王家酒馆走来。准确的说,这其实是一家酒寮,茅草晒赶了用竹子编起来铺的顶,墙是稻草和黄泥堆就,七八张桌子,也没请伙计,就老板娘一个人支应着。

    老板娘王媪是个二十岁的小寡妇,丈夫姓王。“媪”字从字面上来看,是年老妇女的意思,在这个时代,其实是对没有名字的以婚女子的泛称,刘季的母亲别人就叫刘媪,这是同一个道理。

    这年月日子艰难,更别说带了两个孩子的王媪了。酒馆的地方不大,王媪只是请了个老妈子在后面帮着浆洗带孩子,自己独自在店中照料买卖。

    来这里喝酒的人,基本都是四邻八乡的本地人,偶尔有对面驰道上行脚者会进来打尖喝上几杯解乏,生意还算过的去。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更何况还是一个白嫩俏丽,抛头露面出来挣营生的小寡妇。上出来喝酒的都是男人,其中带着歪念头者,不在少数。

    作为一个战国时代的待业青年,刘季口袋里自然没什么钱,虽然好酒,却难得上这来喝是两杯,对王媪更没什么想法。

    二十文钱,换来了小坛子酒,四个烧饼,两碟淹菜,还有老板娘那没有多少含义的笑容。再说这王媪,生的也确实够俏,一双眉眼笑起来直勾人,把个卢绾看的眼睛都直了。刘季本也是好色之徒,只是觉得人家一个寡妇,过日子不容易,也就没往那方面去想,专心的喝酒吃东西。等卢绾回过神来时,一坛子酒已经有小半进了刘季的肚子,卢绾一见就急道:

    “三哥,你悠着点啊。”

    这才把心思放回面前的酒菜上,边吃两人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内容无非是今天看见了哪个漂亮姑娘,是哪个村的,叫什么等等。

    酒刚喝到一半,事情便来了。另一张桌子上,一个汉子正借着酒劲,抓住王媪的小手。口中还不干不净的:

    “多嫩的小手啊,却要做这等粗事,哥哥看着心疼啊,干脆跟了哥哥,日后包你过好日子。”这种事情平日里自然是不少的,只是一般的客人都不会太过分,捏上两把,王媪赔上个笑脸挣脱了就是。

    这会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王媪先是告饶,接着连续挣了几把都没能挣开,而且那个汉子还把王媪往怀里拽。王媪自然是不答应,两人撕扯起来。

    刘季见了这个心里可不痛快,欺负一个寡妇算什么本事,虽然从事的是混混这一营生,却也心有侠气,猛的站起身来就要去帮忙。

    卢绾见刘季这般,连忙伸手拉住低声道:“三哥,别冲动,那小子叫雍齿,一贯的心黑手狠,附近几个村,没有不怕他的,你还是别惹这麻烦了。”

    刘季本就是个不怕事的主,哪听的进去这个,一甩手就冲了过去。正好这时候王媪力不能支,已经被雍齿拉到怀中,碌山爪正想从王媪的领口钻进去。

    雍齿眼看就要得手的当口,不想刘季过来,一伸手就拿住他那要使坏的爪子。突然有人横插一杠子,雍齿很自然的一愣,借着这机会,王媪挣脱开了,躲回了柜台内,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丰满的胸口泪眼汪汪的看过来。

    雍齿本是狠惯的人,眼睛朝刘季一横,口中骂道:“你妈的,找死啊,敢管我的事。”说着便想把爪子从刘季的手中挣出来。刘季这几年的锻炼可不是白给的,虽然不会武艺,力气却也练出来了,雍齿想挣脱又怎么能够。挣了几下没成功,雍齿恼了,另一手捏成拳头,作势要打刘季。

    雍齿既然想动手,刘季自然就不客气了,前世里混混生涯的经验告诉他,既然要打,就得先动手,就得把对手往死里弄。

    雍齿的拳头刚举起来,刘季已经一脚狠狠的踹在他的肚子上,一下就退出去五步之外。雍齿身边的两个帮闲汉正想过来帮忙,没曾想刘季踹人之后,就近抄起一条板凳冲了上去。刘季动作够快,还没等那两人回过神来呢,朝雍齿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板凳砸下去,也不问砸的什么地方。

    这会雍齿的酒有点醒了,眼见板凳夹着风声下来,下意识的就往边上一滚,要害部位是没砸上,大腿上却是挨了一下,疼的雍齿“嗷”的叫了一嗓子。这一下彻底把另外两个家伙给震住,都没敢上前来帮拳。刘季也没罢手的意思,抄着板凳又要往上扑。这时候柜台里的王媪担心弄出人命来,连忙出声叫道:

    “那位小哥,莫再打了,打出好歹来便是奴的罪过了。”

    刘季听了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王媪,只见这小寡妇丰满的胸部一起一付,月白色的麻布褂子,领口处被扯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来;俏脸带泪,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正哀戚的看将过来。本不想就此了事的刘季,见了往媪在般模样心里也是微微一动,连忙回过头去,不敢再看。

    “欺负一个寡妇,你这算什么本事。”刘季冲着地上的表情惊恐的雍齿骂道:“我叫刘季,想报仇只管冲我来。”

    说完刘季转身回到座位上,端起酒碗就是一大口。

    跟着雍齿的两人,见刘季罢手,这才壮起胆子上前去扶去雍齿。挨了揍失了面子的雍齿脸上又是羞又是恼,扶着肚子冷笑道:“好小子,你有种,这事不算完。”丢下场面话后雍齿才在两人的搀扶下离开。

    王媪见雍齿等人走了,这才盈盈迈步走到刘季跟前,弯身道个福后道:“小哥是叫刘季吧?刚才多亏了小哥仗义,奴家这里谢过了。”

    没啥做好事的经验,也自然就没啥被人诚心感谢的经验。俏生生的王媪低眉顺眼的站在面前,刘季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脸红,这样子被王媪看在眼里,小寡妇的春心微微的荡漾开来。

    “这个……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有点慌乱的刘季用上了这句很烂的台词,至少在路家荣生活的年代,这句台词绝对是被用的烂到不能在烂了。

    别看这句台词烂,但在这年月可是新鲜玩意,王媪没曾想刘季居然能出口成章,再看看刘季白净的脸,感情还是个读书人。

    这时卢绾坐不下去了,担心雍齿会带人回来报复,靠过来拉拉刘季的衣袖道:“三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刘季这会也觉得有点难熬,眼前的小寡妇俏的让人见了动火,可呆下去估计也没啥可想的,还不如趁机走人呢。想到这,刘季也不再说话,朝王媪点了点头,和卢绾一道走了。

    刘季要走,王媪虽然有点不舌,但总不能拉着不让走啊,自己可是个寡妇了,目送着刘季他们走出门口,王媪还是不禁的在后面喊了一声:“刘季兄弟,以后常来啊。”刘季听了这话,不觉脚下一阵摇晃,这话怎么听的这么耳熟啊。要把前面的几个字换成“大爷”,确实就熟悉的多了。

    刘季人是走了,可这魂却丢下了三分在此,小寡妇白中带俏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有心多走几趟酒馆,可惜口袋的钱不趁手,自然也没得借口上门,总不能没事上酒馆里干坐着吧,那多没面子啊。十八岁的刘季,在这个年代还没和任何女人勾搭成奸过,小寡妇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犹如磁场一般吸引着刘季,弄的刘季没几个晚上能睡的好啊,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啊,老跟娘伸手实在不是事,刘季起了赚钱的心思。

    时间过的挺快,明天又要赶集了,刘季摸上砍刀,奔村西的山坡而去。为了赚钱,刘季想到了上山弄两陷阱,逮点野味去换钱。

    前世的路家荣曾跟一个回乡探亲的特种兵学过一些实用小陷阱,这会算是派上用场了。上了山,在野味时常出没的所在,先找一棵两个拇指粗的小树,用砍刀削个干净,然后压弯了试试弹性,看看合适就拿出带来的绳子,一头绑在小树梢上,另一头自然是陷阱,固定好后,在陷阱中挖一小坑,撒上带来谷子,一个简单的陷阱就算完成了。(这种小陷阱,小时候在海南弄过,运气好抓只小鸟什么的还是行的。似乎那时候的鸟比现在多的多。)

    忙了好一会,总算是弄成了三处陷阱,想想心里还不塌实,万一这陷阱没收获呢,明天赶集喝酒不是泡汤了么?想来想去,刘季干脆拿着砍刀,想砍上一捆柴火,反正家里要用,也能在父母那讨点欢心,需要的时候,跟母亲要钱也好意思开口。

    刘季的想法不错,可惜实在不是一块干活的料,平日里见哥哥门打柴,也就一个时辰的光景就能挑回一担,换成自己上阵,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论砍人刘季在行,要说到砍柴,刘季就实在是不咋地。经常是一刀砍下去,不但没砍倒柴,刀还被弹回来。再说这山上生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植物,干活的时候很是碍事,还得用砍刀清出条路来。

    刘季觉得这砍柴比自己在家锻炼要辛苦许多,自己练一下午都没像现在这样腰酸背疼的。好在刘季倒也有些毅力,加上小寡妇这一原始动力,刘季咬牙坚持,一直到天擦黑,这才砍够了一担柴火。出门的时候没带扁担,只好再砍一棵树将就着往回担。

    从山上到家,不过也就七里左右的路程,没挑过担子的刘季,这下可受老罪了,没走到一里地,肩膀就已经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一百多斤的重量,刘季举起倒是能轻松办到,可是要挑一百多斤柴火回家,对刘季而言,红军长征也就这难度了。

    边走边歇,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好在天上还有点月亮,不然刘季真的要摸黑前进了。总算是回到了村口,刘季累的实在抗不住了,放下担子又坐下歇息。

    突然有人在说话道:“是季儿么?”

    原来是刘季的母亲刘媪,见刘季这么晚还没回家,实在放心不下,到村口来等着,月光下看见刘季挑着担子回来,有点不敢相信,这才出声发问。

    “娘,是我。”刘季眼力好,看见是刘媪。连忙出声答应。

    见到刘季弄回一捆柴火,刘媪真可以说是又惊喜又心疼。喜的是刘季这孩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什么活都不干;这岁数别人的儿子要不媳妇都进门了,要不也定亲了;刘媪没少为刘季的亲事托人,可一般人家听说是刘季,头立刻摇的跟货郎鼓似的;就因为刘季从不下地干活,书还读的贼烂,哪家也不肯把女儿嫁过来。现在刘季居然自己摸上山去砍柴,叫刘媪如何不喜?可是一想到儿子那肩膀,平日里连水都不曾担过,现在居然从山上弄回一担柴火,那得受多大罪啊。

    想到这些,刘媪心疼的上前,,嘴巴里絮叨着:“我的心肝三儿啊,看把你累成什么样了。”一边说还一边凑近了打量刘季,生怕刘季哪磕和碰着了。

    第二章寡妇们的温柔乡

    见刘季身上没啥零件损坏,刘媪这才安心,抢过担子往回走,刘季本有心自己挑回去,可实在是抗不住了,只好老实的跟在母亲身后回去。

    刚进家门,便听见有人在骂:“这小畜生,居然野到现在都没回来,最好死在外头我才省心呢。”

    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是刘季的现任父亲,刘太公。

    刘媪一向最疼刘季,个中原因容后在叙。平日里刘媪是个温柔性子,说话声音都不大的,这会听丈夫在骂刘季,想到儿子好不容易上山砍点柴火,做点正经事,自己心疼都来不及呢,还有人敢骂,这如何能接受。

    要不怎么说慈母多败儿呢,刘媪把担子往院子里一丢,也不进门,站在门口,当着刘季的面就大声道:“老杀才,你在那骂谁呢?

    刘媪这一声顿时把家里的人都惊动了,呼啦一下,刘伯夫妇和刘仲两口子先后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了。

    别看刘媪似乎是个没脾气的,可骨子里有一股子韧劲,刘老头还真的有点怕她。

    “你,去烧点热水,你去把饭菜热一热。”刘媪支使俩媳妇去做事,自己拉着刘季就进了屋子,也不看自己的丈夫,径直拉着刘季到灯光下。此时的刘季,脸上又是灰又是汗,还有几道细口子,头发早就乱成一堆草,身上的衣服也被挂出几个口子,看看刘季的狼狈劲,可把刘媪给心疼坏了。等看见儿子两边肩膀上都磨破一大块,更是眼泪都下来了,心肝肉啊的叫个不停。

    刘媪这般心疼三儿子,让俩媳妇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舒服,回到自家屋子里便蹿唆着丈夫分家,这都是后话了。

    洗澡吃饭完毕,累个半死的刘季一头倒到床上就睡,那晓得刘媪晚上跟丈夫为了自己又闹了一番。

    刘老头不喜欢刘季,表面上看起来是刘季游手好闲,整日的不做正事。真实原因是因为刘季本不是刘老头的种,有一回刘媪回娘家,说好的日子里迟迟没到,刘老头不放心,便上半路上去接,没曾想在河边的树林撞见了刘媪和一帅哥正做那苟且之事,这种事在乡野间倒也寻常,刘老头又是怕老婆的主,便当做没看见了事。时候刘媪便怀了刘季,生下来后一看,一点都不像刘老头。更让刘老头感到失败的是,刘媪偷情时发出的叫声,绝对是一种极度畅快后才有的表现,记忆中刘媪和自己做的时候,就从没叫的这么奔放过。很明显,这是对刘老头性能力的否定。真要追究刘老头不喜欢刘季的根源所在,兴许就是因为刘季生的像那个帅哥,勾起了刘老头的挫败感吧。

    ………………

    第二天日上三竿,刘季总算是睡醒了,想起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急忙的窜起来。梳洗一番,吃了点刘媪备下的饭菜,跟刘媪说了一声上集上去玩就要出门。心疼儿子的刘媪叫住刘季,偷偷的往口袋里塞一串钱,看来昨天那担柴火没白砍。

    出了门直奔西山,找到昨天下的陷阱,运气不错,一只倒霉的兔子和两只野鸡,被陷阱拿住,耷拉着脑袋吊在树梢上,等着刘季拿它们去换钱。

    正午的十分,刘季卖出去两野鸡,落下二十文钱,时候不早,惦记着小寡妇,也没心思在做买卖了,拎着剩下的一只兔子赶到酒馆,坐在柜台里的王媪见刘季进来,顿时眼前就是一亮。

    自打上回刘季帮了王媪,小寡妇的心里就有了刘季的影子,如果只是一个姑娘家,想汉子也就是心里到惦记着,不会去想那些男女间羞人的事。王媪是个寡妇,尝过男女间情事妙味的,心里没男人也就罢了,一旦有了,那就真个是春情勃发,入夜难寐了。偏偏刘季这家伙口袋没钱,不好意思上门,害得王媪干想了几日,这年月又没那情趣道具帮忙,夜深人静春欲难耐之际,着实累坏了王媪的双手。

    “刘季兄弟,好些日子没见了,这些日子都忙啥呢?也不上这来。”一脸喜悦的王媪出了柜台,眉梢里尽是笑意的迎了出来。

    “嫂子,最近银钱实在不凑手,这不刚在集市上卖了两野鸡,还剩只兔子你帮着弄了下酒。”王媪笑语如花,看的刘季一阵心旌摇动,一随口便把实话给交代了。话才出口刘季就后悔了,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前世里勾搭MM的伎俩都上哪去了,**都喂了狗了,怎么这样说话的。

    “这小伙子实诚,这等事都不知道瞒着自己,看那脸上的刮痕,不用说是在山上逮兔子时落下的。”王媪心里如是想,刘季的一句很没面子的实话,居然换来王媪如此评价,真要是刘季知道王媪的心思,还不得骂死自己,就这笨嘴还做混混呢,这不是丢混混的脸么?

    王媪脑子里出现刘季在山上拿兔子的场面,不觉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在一笑真可谓千娇百媚,直把刘季的眼睛都看直了,真要是周围没人,都恨不得上前一把将王媪抱在怀里亲个够本。

    只可惜酒馆里不但有人,而且客人还不少,这一对有心勾搭成奸的男女,只得强忍着内心的欲望。

    接过刘季的兔子,王媪笑道:“刘季兄弟,你先坐着,兔子我让老妈子这就去弄,嫂子先给你上点酒菜用着。”

    一会的工夫,王媪端来一壶酒和两盘小炒,笑盈盈的放在刘季面前,摆菜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王媪低声在刘季耳边快速的说:“以后没事常来,没钱先记着就是。”说完王媪若无其事的回了柜台,心情不错的王媪,脸上的笑容就是瞎子都能感觉的到。女人一旦动了春心,就开始走向倒贴的道路了,这不俩人还没成事呢,王媪已经惦记着让刘季白吃白喝了。

    一个有心勾搭,一个有心响应;一个桌前喝着酒,眼睛不住的往柜台里的小寡妇身上扫,一个人在柜台里,心思早就跑到酒桌前的汉子身边。俩人虽不能立刻成就好事,只能不时的对上一眼就立刻躲闪开对方的眼睛,在窗户纸没捅破之前,这种下意识的眉来眼去,其中滋味别有一番情趣和刺激,已经初步形成一种“偷”的味道。

    走出酒馆的刘季,脚步多少有些摇晃了,很有一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了。酒精在血液里肆无忌惮的作用着,刘季有点晕忽忽的感觉,一点都没注意到危险已经靠近自己。

    “就是这小子,揍他。”突然间街上的人群一阵骚动,还没等刘季反应过来呢,面前已经冲过来七八个汉子,一个个手上抄着梢棒,不由分说便照着刘季没头没脑的砸将过来。

    沉浸在和小寡妇有初步进展的喜悦中,刘季猛然见梢棒夹着风声招呼过来,下意识的往边上一闪,脑袋是闪开了,可肩膀上却是结实的挨了一下。

    刘季肩膀上因担柴磨破的伤口,被梢棒砸上一下疼的刘季一阵激灵,脚步一晃人也摔倒在地。这一摔倒倒也正好躲开了接下来的几棒子,没等刘季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三四只脚已经踹了过来。躺在地上的刘季这下躲不过去了,结结实实的挨了七八下,到底是把刘季的酒给踹醒了。

    酒是醒了,可朝刘季身上落下的拳脚却是没停止的意思,前世的路家荣倒也有点挨揍的经验,双手护着头脑要害,硬生生的抗了十几下拳脚。

    刘季总算看清楚打的最凶的是雍齿,光是这家伙一个人就踹了刘季四五下,不用说是这家伙带人来找上次赶集的场子了。

    刘季可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主,一边挨着,眼睛一边四下乱扫,希望能在身边发现板砖之类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惜身边实在是什么都没有,慌乱中刘季碰到了腰间的刀把,这才想起来自己带着家伙呢。正好这时雍齿面目狰狞的又踹来一脚,刘季奋力一拧身子,躲开这一下后,一手已经把砍刀抄在手上。

    “我操你妈!”一个地滚,滚出包围圈后,刘季快速的从地上爬起来,举起砍刀就朝雍齿反扑过来。

    跟着雍齿来帮忙的这些混混,平日里虽然也都好勇斗狠,却难得有性命相搏的时候,被打急眼的刘季这时候还真有点拼命的架势,手上又是会砍死人的家伙,顿时便把这些混混们给吓住了,居然没人上来继续朝刘季动手,反而都下意识的往后让了让。

    这一下雍齿完全暴露在刘季的攻击范围之内了,狗急跳墙的刘季这会也没时间担心会不会砍死人了,砍刀照着雍齿就挥舞过来。

    雍齿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般表情,双眼通红的圆瞪着,嘴巴微微的张开,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没少挨拳脚的脸庞青一块紫一块的,扭曲而狰狞,犹如那鬼节时祭祀的面具。

    “哎哟!妈呀!”雍齿本能的叫喊一声,转身就跑。雍齿这一逃跑,其他人就更不敢上了,反正追砍的又不是自己。

    得势的刘季怎肯罢休,抄着砍刀就追。雍齿这一逃可是用上吃奶的力气了,别看刘季天天练跑步,这一时半会还真的追不上。挨了好一会揍的刘季,明显的腿脚不方便,浑身疼痛,发不上力,情急之下砍刀朝雍齿摔了过来。运气还不错,正好扎在雍齿的屁股上,这才落的地。挨了一家伙的雍齿,屁股上立刻就见了血,这一下可把一向以凶悍自居的雍齿给吓坏了,跑的更欢实了,刘季想追都没可能撵上。

    冲着雍齿的背影,刘季大声的喊:“雍齿,你他妈的别让我再撞见你,不然迟早剁了你。”

    拾回砍刀,以一当十的刘季以胜利者的姿态往回走,这时候雍齿带来的那群人还没回过神来呢,见刘季杀神一般的又回来了,手上还拎着粘着血迹的砍刀,一个个连跑的勇气都没有了。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刘季看见这些人,心里还真的气不打一处来,本想连他们一道砍了,可想想真把他们逼急了,别说未必能干的过他们,以后自己的日子也难过,还不如就这样算了,没准还能落下个人情什么的。

    环视一周,刘季冷笑着道:“张三,李四,王二,赵麻子。你们真不错啊,知道帮着雍齿来对付我。”刘季点了几个认识的名字,接着又大声道:“今天的事我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们,没有下一次,不然老子的砍刀可不认识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滚吧。”

    一声喊罢,这群人顿时作鸟兽散状,刘季也强撑着慢慢的往家里走,走到半道河边的草地上,刚才发狠的时候忘记的伤痛,这会全冒出来了,刘季一屁股往草地上一坐,人往后一倒,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恢复一下体力。

    这一仗可把刘季的名头给打响了,正好是赶集的日子,许多人都目睹了整个过程。人的嘴巴一向都是喜欢往大处渲染的,刘季干跑雍齿的事迹很快就在四邻八乡传开了。刘季一对十的事迹,在群众的传诵中,很快就演变成了刘季一个人打跑了带着一百来个弟兄的雍齿。从此刘季每每出现在集市上时,总能招来观者的指指点点,在都是后话不提了。

    在说刘季回到家中,正好撞见刘老头。刘季回来之前,大儿子刘伯和老二刘仲,一起找刘老头提出分家的事。原因很简单,老三刘季啥事都不做,他们都不愿意养一个吃白食的。想到别人家都是一大家子生活在一个院子里,自家全因为刘季的缘故要分家,刘老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再看见刘季一脸的伤,衣服上也东一块西一块的脏,心里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这逆子,整日介的不做正事也就罢了,现在还出去和人撕打,我看你是成心要气死老子。”刘老头没好气的骂着,刘季心里本就不舒服,又被这样骂,脸上当然是没好脸色了。

    哼了一声,刘季没理睬刘老头,摸回自己的房间,找了衣服换上。刘老头见刘季不理自己,骂的更是起劲了,这会刘媪不在家,没了约束的刘老头,居然追到刘季的房间里继续骂。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了,还吃家里的,你也不嫌丢人,………………………………。”

    刘季听的火起,正待发作,可仔细一想,刘老头说的也确实没错,只得一跺脚,冲出了家门,省得继续听刘老头絮叨。

    刘老头见刘季居然敢跑,气的追在后面骂:“你这臭小子,老子说你两句你就跑,有种你就别再回来,………………。”

    出了家门的刘季在村子里漫无目的的瞎转悠,不知不觉中就晃到铁匠铺里来了,见那哑巴铁匠正在干活,想找点发泄的刘季走进去,朝铁匠笑了笑,抢过大铁锤就帮着铁匠干了起来。

    在铁匠这里一直呆到天擦黑了,刘季还没回家的意思,坐在铁匠铺门口的大数下喘着气,任凭身上的汗水唰唰的往下掉,也不擦上一把。

    哑巴铁匠无声的走到刘季跟前,递上一大碗水,刘季递给铁匠一个感激的笑,仰头喝干。

    此时四下无人,铁匠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和平时的木纳有点不同。

    “和人打架吃亏了?”

    “怎么可能,我是谁…………那个,啊!”刘季眼睛瞪的溜圆,不敢相信的看着铁匠,哑巴居然能说话,这和铁树开花有什么区别。

    “那个……,这个……,你不是哑巴么?”刘季总算的明白过来了。

    “谁告诉你我是哑巴的?我只是不愿意说话而已。”铁匠变戏法一般的从身上摸出一坛子酒来,往刘季的怀里一丢,刘季赶紧接住。

    这时候刘季的脑子已经像风火轮般的告诉运转了,来这两年了,没少上铁匠铺来,就没见过这铁匠说话,一个人能说话而不说话,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别想了,我以前不说话的愿意,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想和你说的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什么忙?我能帮你什么?”刘季一脸的茫然。

    “我要离开中阳村了,有点东西想托你保管。”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离开么?”刘季有点好奇。

    “齐国曾经发生一次内乱,那一次我逃离了齐国,现在齐国正面临着灭亡的危机,我必须回去。”铁匠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

    “好,我答应你。”

    铁匠从里屋拿出一只木盒子来,递给刘季道:“东西在这,如果半年内我不回来,请你将里面的东西传承下去。”

    刘季心里清楚,这东西对铁匠一定很重要,既然铁匠这么信任自己,那就不得对得起人家才是。刘季站起身来,严肃的看着铁匠,郑重的回答:“你放心,命丢了你的东西都丢不了,如果半年后你不回来,我再打开。”

    得了刘季的应承,铁匠脸上才露出笑容来,转身回去拿了一柄宝剑出来,塞给刘季道:“不能让你白帮忙,这把宝剑是我这几天精心打造的,你拿去吧。”

    ………………………

    《太祖起居注》

    第一章大势

    山雀子把春天衔来的时候,开的不止是春花,还有女人的眼睛。

    兖州府郓城县乡下的一处大院子里,后院那刚刚抽出新嫩枝桠的石榴树堪堪的摸到了二楼的窗子,不过窗子里面的事儿,却不是它能看得懂的了。小小的窗扉紧掩,与外面料峭的春寒不同,里面是一个火热的天地。

    幔子在晃,床也好像是跟着摇动了起来,一阵清晰的喘息声陆续传了出来,间或的,还夹杂着几句令人血脉贲张的小话儿,不过那言辞极是闪烁不清,好像是嘴里含了东西,说出话来直如猫儿打呼噜一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可是那声音却偏偏让人感觉轻轻巧巧而又蛰蛰燎燎的,听在耳中不由挠得人心里痒痒。

    “达、达达……,你、你是我的亲达达……”

    还好,夜色越来越浓了,浓到了足以让这声音传不出小小的绣楼。

    过了好久,窗幔从里面掀开了,一个即便在黑夜里一眼看上去都能让女孩儿心跳的健壮男子赤着身子跳下了床来。借着糊窗的白纸那一点影影绰绰的光线,还可以勉强分辨出他的眉目,说是貌似潘安似乎有些夸张了,但是却绝对是一个能让女人们见了便分明的听到自己身体里有水在流动的美男子。

    “回来,现在外面还冷的紧,光着身子出去,仔细不冻烂了你!”邹玉娇随后撩开了幔子,斜斜地拥着被子倚在床头冲着李子春嗔道。

    旋即,看到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她又说道:“我自己找,你不知道地方,快回来!”

    李子春闻言便又转身回来,邹玉娇欠了欠身子让开地方,他哧溜一下子便钻进了女人香软的被窝里,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是觉得这下面湿乎乎的,怕你濡着身子不舒服。”

    邹玉娇闻言一笑,那一双细长滑腻的腿不知不觉就缠了上来,湿热的牝处便紧紧地吻住了李子春的胯骨,同时上身也深深的偎进他的怀里,一支白玉也似的手臂,刚刚好好的从他腋下穿过搂住了,那鬓发在他胸口婆娑了几下才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个疼我,只是,你这光着身子出去,岂不知道我也心疼?”

    李子春闻言一笑,没有说话。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已经一年多了,不但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也认清了这是怎么一个时代。他更是知道,眼前怀里的人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安慰了。

    女人也不再说话,只是那脸蛋儿不住的在他胸口婆娑,好像这样才足以表达自己此时的幸福。

    良久,女子突然开口笑道:“我想起来了,刚才被你这么一闹就忘了,差点又被你躲过去,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倒是眼馋没眼馋过秀玉?”

    “哪里有的事儿,你镇日价吃饱了闲着,便净是寻思这些个事儿么?人家是大小姐,我是一个穷长工,哪里就敢胡思乱想去了,老爷知道了还不打断了我的腿!”

    “长工怎么了?她是大小姐,我还是姨奶奶呢!你说,你个破长工怎么就爬上我的床来了?”女人闻言不满,晃着他的身子嗔道。

    男子笑了笑,又不言语了。女人的习性他是知道的,每次见面都要把自己认识的人里面长得有些模样的挨个的问上一遍才算完,且那问题总是问自己惦记没惦记过人家。好像是她偷了自己,就盼着别个女孩儿也学着她一样来偷自己,才算对了,这样她的心里也才舒坦了。

    但是偏偏的,男子又不能提自己心里惦记着哪个女人呢,否则,只怕以后自己这耳朵根子就算是别想清静下来了。

    “你说呀!”女人又晃了晃他的身子,娇嗔道。

    男子笑了笑,“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回去了兄弟们不免又要笑我!”

    他虽这样说,却并没有真个的动身,但是女人却还是不免撅起了小嘴,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按在男子的胸口支起自己的身子,看着男子说道:“你便是惦记她也没什么,我一直就在想,这辈子最让我难受的事儿,就是没能给你一个干净的身子。再说了,我这辈子已经是不敢指望了的,谁让我遇见你时都已经是人家姨太太了呢,也不过只好怨自己没有那个福气罢了,可是,你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我便想着,秀玉倒是个不错的姑娘。”

    说着说着,她倒是认真了起来,扳着手指头说道:“你看,她那模样儿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千里挑一的,我自认就算是回到了两年前也比她不过,而且那琴棋书画也是样样儿都有些,不是花架子,这还不算,顶顶难得的是她那温柔乖巧的性情儿,真个的叫可人疼。我虽比她大不了几岁,又是个姨太太,这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真个的拿她当个女儿来疼着。因此我就想,你这一辈子身边能有上这么一个人,我才算是放心了!”

    男子笑了笑,“这些事都是没个边际的,我不过一个长工,端人家一口饭碗能不饿死就算好了,哪里还敢妄想人家闺女!再说了,这个年头好像开始不太平了,不太平的年月,一切都还没有定数呢!”

    女人本来不屑地撅了撅嘴,但是慢慢的,她好像咂摸出一点滋味儿来了,乜着眼儿浅笑着看他,“怎么着,你还准备做山大王去,劫了我去做压寨夫人?”

    男子嘿嘿地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女人却认了真,“不是我说,你可千万别做那等要杀头的事儿,别人爱不太平让他们不太平去,咱们有吃有喝的饿不着冻不着,你可要老老实实的,从我这里就不许你出去到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胡羼!否则,仔细我皮不揭了你的!你可记下了?”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女人这才放下了心,便又回到他胸口上躺着,睁大了眼睛做着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梦。

    男子粗糙的手在她光滑如丝缎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那手掌上磨出来的老茧滑过每一寸肌肤,都能带给女人一丝幸福的战栗。

    良久,男子欠了欠身子,女人警觉地从他胸口起来,直起了身子。

    “我真的该走了!”

    女人定定地看着他,夜色如墨,也不知她能看到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从床上熏笼里把他的衣服都挑出来循着次序递给他。

    男子把衣服原样儿穿好了,伸手摸摸她的脸蛋儿,便要转身离去,女人却突然把他叫住了。

    “子春!你回来,过来。”女人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男子好奇地回到床边坐下,同时一只手把鞋提上,这时女人捧过他的脸放在眼前仔细地看,见到他那脸上果然如自己所料有一块胭脂口印,便不由得捂着小嘴儿笑了起来。她今晚特意儿含了一口新浸的胭脂,为的就是这个。

    男子伸手一摸,奇道:“怎么了?笑什么?”

    女人指了指自己的嘴,男子那玲珑剔透的心思,马上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笑了笑,“不碍的,回去之前洗把脸,就什么都没了!”

    说着,他似乎要站起来,女人却说道:“不,不用,你过来!”

    说着不等男子过去,她自己倒把身子凑了过来,将嘴唇儿贴在他脸上留有胭脂印儿的地方,一张口,含住了。然后男子便感觉正是刚才那条香软的寸舌,在自己脸上湿濡濡的刮了起来,同时嘴唇儿也嘬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她笑着松开了嘴,又仔细的看看,那胭脂印儿已然是没有了,便不由得笑着说道:“我帮你含了去,岂不更干净?”

    男子笑了笑,伸手在她那娇嫩的脸蛋儿上拧了一把,转身开了窗子,缓缓倒退着下去了。

    这里女子先是撅着嘴儿,埋怨他不解风情,都不说夸言自己几句便走了,但是继而看到他下去时的样子,却又想起了自己前几日写的一首小曲儿,便又不由得笑了,不知不觉便轻轻地哼了出来:

    “夜半三更你来到,既要相逢别把门敲,你来时窗棂外学猫儿叫,叫一声奴在房中就知道,单披着袄儿,我去瞧瞧,开开窗猫的一声往里跳,俏人儿来的轻巧去的妙。”

    可惜她这唱的声音委实太小,已经下去了的男子是根本听不到的,不过她也不敢让他知道,若是给他知道自己写了这么一段小曲儿逼着自己唱时,莫不要羞死了自己呢。

    且不说这女人独自拥着暖被一会儿笑一会儿羞的,单说这男子身手轻灵的猫着腰下了绣楼,便往身上拍打了拍打,溜着墙根儿沿着一胧淡月洒出来的黑影儿走,不一会儿,就到了长工们住的院子外,这时,便听到院子里好像还有人没睡觉,嘁嘁喳喳的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他推门进去,门吱呀一声,把院里墙根下蹲着的几个人都惊动了。有人眼尖,一眼便认出来人是谁,不由得赶紧站起来说:“三哥,你可回来了,大家伙儿就等你呢!”

    “好好的不睡你们的觉去,等我做什么?”他一边走过来一边奇道。

    “三哥,刚才许力跟着刘账房从县城买东西回来,说咱们东边泰山那里起了一拨大人马,已经攻下了好几座县城呢,想必是可以成事的,我们兄弟刚才商量,要去投奔他们去。”一个脸黑如炭健硕汉子说道,他看上去只怕已经有了二十五六岁,比这男子明显的要大不少,但是仍然称他为三哥。

    “是啊三哥,刘账房在茶馆里喝茶,我就在边上跟着,是亲耳听那些喝茶的老爷们议论的,说是那边的大将军自称泰王,他的军队称泰山义勇军,专杀豪强和贪官污吏的,咱们去投靠他们吧!”这汉子比刚才那个更要壮硕,那手臂好歹便比别人小腿也细不到哪里去,只是他站在黑影里,辨不清面目,不过听他说话,显然就是刚才那汉子口中的许力了。

    这时众人口中的这三哥,也就是这刚刚幽会回来的男子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天下四处起兵,看起来像是要天下大乱了,其实据我看来,时候还远远不到呢。所谓的这个义勇军那个义勇军,不过是些原来的土匪强盗之流,看到别人起兵便也拉起一帮土匪来,这个称王那个称帝的,打的口号是杀贪官,其实,却多半是为了自己吃肉喝酒,并不是真的心存天下,这样的队伍,迟早是要完蛋的,咱们去投他做什么!”

    众人闻言一愣,这时,一直蹲在墙根处的一个汉子异腔怪调地说道:“照我看,老三你是被哪个小娘们拴住了吧?是你扎在人家裤裆里不愿意出来了,还是那小娘们怀了你的种,你不舍得跑了?怎么当初的胆子都没了影儿了?这个不能去,那个不能去,我倒是要问你,哪个才能去?”

    他这话一说出来,其他人都面色古怪,不过却都忍住了没说什么,只有那许力,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说道:“俺们三哥就是长的俊,小娘们就是喜欢把裤裆解开给他看,那要是换成了是你,大树哥,你不想扎进去不出来?”

    他这话一说完,本来想说话的几个人不由得纷纷大笑起来,那被他称为大树哥的汉子冷哼一声,突然站起身来就要走。那被称为三哥的男子闻言也不由得想笑,只是看到大树哥要走,便不免抢前一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大树哥,你等等,听我说几句话,好吧?我明白兄弟们的意思,大家都觉得,辛辛苦苦当牛做马的干一天活儿,却连吃都吃不饱,这样一辈子下去,可能连个婆娘都混不上,堂堂的男子汉,咱也不比别人少那一疙瘩肉,咱裤裆里也有根棍子,凭啥人家整天吃肉喝酒的,咱们就这样?对不兄弟们?”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不说话,一个个唉声叹气,那大树哥也又原地蹲下了,显然是他这一番话说中了大家的心思。

    男子把大家的反应一一收于眼底,此时才又接着说道:“我了解大家伙儿的心思,但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让大家去送死!我虽然没有进过学,但是自谓还是读过几本书的,尤其是史书,大家想想,这几千年过去了,那么多起义呀造反的,有哪一次,是一开始起来造反的人成功的?有吗?”

    大家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都不识字,没看过书,也根本就不了解以前的朝代别人造反的结果如何。

    男子接着说道:“大家都是热血汉子,想要立一份功业,这个我李子春明白,我也和大家一样,盼着立一份功业出来,不说青史留名吧,至少能让自己这一辈子活得快活,我说的可是不是?但是热血汉子也不能光靠着一腔热血就去做事啊,咱们得动脑子,得把事情想明白了,这件事能做成,咱们再去做,要是明摆着这件事成不了,一旦做了就会被杀头,咱们就不能去做!”

    “刚才我说了,每个朝代到了最后,肯定都会被一拨人起来造反,推翻它之后建立一个新的朝代,也就是说,要换一个人当皇上!但是当时起来造反的人,那可多了去了,到了最后,能当皇帝的,却只有一个,大部分造反的队伍,要么被当时的朝廷给灭掉了,要么就是被这个最后当上皇帝的人给灭掉了,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些人不动脑子,而别人,愿意动脑子。”

    “秦末的时候,陈胜吴广是第一个起来造反的吧?可是怎么样,他们很快就被秦朝给灭了,最后当了皇帝的是刘邦,汉末的时候,张角张梁是第一个起来造反的吧?可是他们很快也被汉朝给灭了,最后当了皇帝的是曹操和他儿子曹丕,隋末的时候,第一个起来造反的,也不是李渊跟李世民吧?可是后来人家还不是坐了江山?”

    “咱们不敢奢望当皇帝,咱们只是想找个有前途的队伍,跟着他们打几年仗,然后混个开国大将当当,一辈子吃喝不愁,手里有大把的娘们大把的银子,就足够了,可是那也得选准了队伍才行啊!”

    一番话说到这里,大家都低下了头去。这自称李子春的汉子却意犹未尽,接着说道:“说到这里,我还真得跟大家伙儿多说几句。大家伙儿看得起我,凡事都听我的劝,我谢谢大家,也请大家相信我,我李子春跟大家伙儿一起扛活那么几年,我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我不会愧对大家的信任的。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将来,我一定要带着大家谋一份前程!但是,请大家不要急,咱们再等等,好吧?”

    大家互相看看,好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许力替大伙儿问了出来,“三哥,那你说,得到啥时候,咱们才算是等到了头呢?”

    “是啊,是啊,像这样牛马的日子,真他妈过够了!”许力的话音一落,大家纷纷说道。

    李子春闻言吸了口气,想了一下说道:“大家都觉得我过的风流,我不急,其实,我和你们一样干活一样吃饭呀,我也早就他妈过够了!但是大家想想看,咱们郓城的知县大人孟铭孟大人,算不算一个好官儿?”

    大家闻言想了想都说:“是,是个好官儿!”

    李子春两手拍了个巴掌道:“对呀,孟大人是好官儿,那么大家想想,这世上只有一个孟大人吗?我告诉大家,不是,现在的朝廷上,还有很多孟大人这样的好官儿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朝廷的气数未尽,说明朝廷还在任用好官儿来管理百姓,整个朝廷还没有达到快完蛋的地步,那些贪官污吏,只是一部分罢了!而只要是朝廷任用这些好官儿,那么民心就还是在朝廷这方面,在这个时候起来造反,朝廷只要两根手指头往一起一凑,就把你捏成粉了!为啥?朝廷有民心哪!”

    李子春这一番话说下来不由得有些口渴,只听他随口吩咐道:“力子,给我弄点水去,渴得慌!”

    许力答应一声跑过去往水缸里敲开了薄薄的冰层,舀了一瓢水过来递给李子春,李子春看起来真是渴了,且庄户人家自来都是渴了拿凉水喝,因此他也不管这水是刚刚敲开冰舀出来的,还是冰凉冰凉的,就接过瓢来咕咚咕咚地喝下去了半瓢水。

    他把瓢递给许力,但是许力接过来并没有送回去,而是说道:“三哥,你说那些俺们也听不懂,总之一句话,俺许力这辈子就听你的,你说让俺干啥,俺就干啥,你说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

    大家纷纷点头,刚才第一个看见李子春进来的汉子也说道:“三哥,许力说的对,俺们也听不懂你说的是啥意思,反正就是觉得,你说的一定对!俺们就听你的就完了,你啥时候说行了,就带着俺们大家伙儿去,反正俺们觉得,跟着你这个识文断字的人在一块儿,吃不了亏,大家伙想想,不管到了啥时候,不都是那读书识字的人更有心眼子吗?是不?”

    大家闻言纷纷呵呵地笑了起来,李子春也笑了笑,在他肩头拍了拍道:“好了,天不早了,赶明儿还要下地干活,大家都回去睡吧!睡去吧,啊!”

    这七八个人都回屋睡觉去了,李子春却在院子里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看着地上淡淡的月光,叹了口气。

    第二章马贼

    科举乱,则天下乱。

    ——《太祖起居注卷三》

    庄稼人的日子,过的总是特别快,因为今天和昨天一样,今年和去年一样,日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每日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开了春,自然要忙着翻一遍地,也好下种子。赵老爷不在家,太太一直病在床上,而这些事又不是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所能了解的,因此,这事情便着落在李子春的身上。这也是赵老爷临走时就安排下了的。

    因为他做活极泼实,力气又大,人又讲义气,所以,他虽然只有十八岁,却被那些大小的长工们奉做了头领。

    翻了地,下了种子,恰好的就来了场雨,让地里那些正贪长的庄稼饱饱的喝了一水,李子春又挑头儿锄了一遍草,这个春天,就算是过去了。

    大伙儿镇日长闲的坐在地垄上说些谁谁谁又起兵了,而谁谁谁被杀了的英雄故事,尽兴地在心里抒发着自己的梦想的时候,赵老爷从济南府回来了,说是本该高中的,奈何自己当日去时带钱太少,事到临头要借又借不到,便只好输给了那带钱多的了。不过他面上却没有丝毫气馁之色,说是既然谁孝敬的钱多谁能考举人,那自己还怕个什么云云。

    长工们不懂这话啥意思,只是知道自家老爷信心满满,便觉得老爷下次一定能考上,到时候自己也就可以说是在举人老爷家里做活的,不免也有些荣耀,出去干活和那些庄户人说话时,脸上都不由得挂了三分喜色,倒像是赵老爷已经考中了头名解元似的。

    李子春听了这话,面上自然是恭喜赵老爷一番,其实心里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天傍晚,大家下了工正在吃饭,就听见后院里好一阵吵闹,隐隐约约那声音传来,似乎是府里的姨奶奶在对老爷吼着什么。

    府里这唯一的一位姨奶奶,娘家姓邹,闺名唤作玉娇,最是个性情刚硬的。说起来他家里倒是个书香人家,只是当年他父亲为了谋得知县的差事,没少往上面送了孝敬,最后把几顷好地都作价卖了,自己家里钱不够了,便来找郓城县数得着的大户赵老爷借钱,赵老爷怕他借了万一不成事,自己收不回来,便非要拿他女儿做个抵押,两厢说好了,若是一年之内不能还钱,就要把这邹玉娇嫁给自己做妾。

    那邹老爷自以为只差这一点钱就可以坐上知县的宝座了,脑子里正热乎的紧,因此一时之间也没想后果,便答应了。可是谁知道偏偏就有人是拿了钱不办事的,邹老爷花光了自己的钱,又花光了借来的钱,最后还是没能做成知县,于是,邹玉娇只好委委屈屈的嫁了过来,给赵老爷做个小妾。

    不过,她这个小妾做的可真是威风。一来她确实漂亮,赵老爷心里自然是爱煞了她,二来她不满意这桩婚事,便不免对赵老爷爱答不理的,这样一来,赵老爷在他面前更只好加倍地陪着小心。加之她脾气本来就大,动不动就指挥赵老爷做这个做那个的,慢慢的赵老爷身上那点子老爷劲儿就被她给消磨干净了,见了她直如鼠儿见了猫一般。

    “去去去,也不闻闻自己身上那股子味儿,汗味儿,臭味儿,还有不知哪个卖笑的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儿,就这样,还想沾我的身子?给我滚出去,一个月不许进我的房间!”

    “洗澡了?知道你洗澡了,以为洗个澡我就闻不出来你身上什么味儿了是吧?我告诉你,你就是再洗澡我都闻得出来!嘴馋得什么似的,也不分个腥脏,在外面猫啊狗的都往自己怀里揽,觉得她们擦了二斤胭脂就比姑奶奶我漂亮了是不是?那你怎么不娶一个回来把我比下去呀?滚!姑奶奶我就嚷嚷了你怎么着?怕我嚷嚷丢了你的面子,有本事当初你别娶我呀!要么,从现在起别进姑奶奶我这屋子,我自然不再嚷嚷!”

    大家都停下了吃饭,一脸怪笑地互相碰着眼神儿,这时,那负责做饭的李冬媳妇不由得站在厨房门口叹了口气,“这成个什么样子,哪里有妇道人家这样冲着自家老爷嚷的,尤其还只不过是一个妾,唉,不是我说,真真的老爷太宠她了,你们看都宠出什么样儿来了!”

    李子春咳嗽一声,打断了李冬媳妇的话,“都别笑了,笑个屁呀,又不是你们家媳妇,吃饭吃饭!”

    他说完了,虽然大家都听话地端起饭碗往嘴里扒拉,也大口地咬那黑面馒头,可那嘴角上却还都是笑嘻嘻地。对于这帮没媳妇的光棍们来说,别人家媳妇骂句街,就够他们晚上做个春梦的了。

    其实长工的日子就是这样,每天干活累得要死,这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心里没个着落,这一辈子又将怎样呢,谁不想着能娶个婆娘回来,这样干活儿也有劲儿不是。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没有钱的长工们,十有七八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了,所以,大家一听说造反就不但可以吃肉喝酒,还能娶上个媳妇儿,心才会那样炽热,那样急不可待,浑然忘了,造反也是有可能会被杀头。

    不过,在赵老爷家里三十多个长工里的这七八个想要去参加造反队伍的人,显然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身边有一个对天下大势看得分明的年轻人,李子春。

    此后的几天,大家在地里做活的时候,便纷纷地笑着说起,赵老爷已经好几次被姨奶奶给推下楼来了,有人不由得舔着嘴唇说,这小娘们,真他娘的带劲,要是能拉到床上办一回,死了都值了!

    李子春听了皱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他和邹玉娇的事儿,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什么,便只好选择默不作声。而且,如果连幻想的权力的都失去了,这帮精壮的汉子还不得疯了。算了,就任凭他们说去吧,反正人是自己的,谁都碰不到,现在就连老爷都碰不到。

    这天晚上,许力正缠着李子春,问他和小娘们办事的时候是啥滋味的,李子春笑着不愿意说,逼到后来没办法,李子春笑着说道:“力子,你放心,三哥将来一定给你找个俊媳妇儿,让你每天每天的搂着,想啥时候干就啥时候干,成不?”

    许力嘿嘿地笑了,“那敢情好,那俺就等着三哥给俺找个媳妇儿了,嘿嘿,谢谢三哥!”

    屋里正在胡乱地聊着天的人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很多人都不拿李子春的话当回事儿,认为那不过是李子春在哄许力呢,甚至有人嬉笑着问:“力子,那要是老三给你找了媳妇儿,你哥我还没有呢,把你媳妇儿借来弄两天行不?”

    “滚!谁要是敢碰俺媳妇儿,俺一刀剁了他!”许力瞪着眼说道,那眼睛炯炯地望着开他玩笑的人,言辞里很是当真,便把那人视作了敌人一般。

    “你们看,你们看,八字还没他娘的一撇呢,急了!哈哈哈!你还真以为老三能给你找个媳妇儿呀?骗你玩儿呢!哈哈哈……”

    有人跟着笑了起来,许力倔强地撅了撅嘴,就要从被窝里爬起来,李子春赶忙扯了他一把,把他拉住了。李子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许力嗯了一声,撅着嘴儿扯了扯自己那床破被子,老实地躺了下来。

    说起来邪门,这许力人虽然憨笨,却是天生的大力气,别人背上一百多斤就已经吃力了,他却可以背着三四百斤粮食健步如飞,因此,平日里倒也没有人敢欺负他,只不过是看他只有十六七岁,拿他开开玩笑罢了。

    而许力也一向傻呵呵的,大家开玩笑他也不恼,只是,当这玩笑涉及到他未来的老婆,他却少见的恼了。

    不过,他这人最是听李子春的话,因此,也不知李子春在他耳边说的是什么,总之一句话就让他重新躺下了,也使得这屋子里没有闹起来。

    就在这时,大家伙儿正说笑呢,只听得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来,李子春在那土床上猛地坐起来,凝神细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屋子都开始跟着颤抖起来。

    大家都坐了起来,停下了聊天,但是互相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时李子春缓缓地说道:“是马,而且还不少,不是官军就是马贼。”

    说完了他一挺身掀开被子在床上站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大家伙儿都别睡了,赶紧起来,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我听说最近梁山那边马贼闹的厉害,指不定是闹到咱们这儿来了,快起来,都不许睡了,穿衣服!”

    这长工们住的地方,是在牛屋旁边的一间大房子里,一连排从屋子东头直到西头一张土砌的大炕,整个的一张炕上睡了三十多人,现在夜还不深,精力无处发泄的长工们还在纷纷的聊着天,没有人真正睡下,因此李子春一喊,大家便惯性的摸了自己的棉袄裤子穿了起来。

    李子春简单的把衣服穿上,便第一个打开门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那马蹄声听起来越发的真切了,便如敲在耳膜上一般,震得人耳朵生疼。陈羽往牛栏那边一看,家里的十几头老牛本来已经卧倒了,现在也都站了起来,纷纷不安地挣着缰绳。

    那大树哥和许力随后跟了出来,身后长工们也都纷纷的走出了门来,有人道:“怎么了这是?难不成咱们县也要开始闹马贼了?不该呀,这可是孟铭孟大人治下郓城县,哪个马贼敢来呀?”

    刘大树想了想道:“我听人家说,梁山那边把知县大人给撤下去了,就因为马贼闹得太厉害,他征剿不利,现在已经把原来的县尉大人提成了知县,为的就是要剿灭这帮马贼。说不定,是那位县尉大人厉害,这些马贼在梁山没了活路,这才冒死跑到咱们郓城这一块儿来了。”

    李子春闻言暗暗点头,其实他心里也便是这般揣测的,耳中听那马蹄声越来越响,李子春回头道:“不管是不是马贼,听这声音,好像已经到了咱们村口了,走,都跟我到院子里去,好歹咱们也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说完了他当先往正院里走,大家闻言也都纷纷的跟在了身后,有那胆小的,还拿起了一把锄头壮胆儿,却不免惹了旁人的笑话。

    堪堪的李子春等人走到院子里,就见今晚负责打更的老何头正从东边墙头上下来,一跌一撞的往这边跑,边跑还边喊道:“不好了,马贼来了,马贼来了!”

    李子春眉头一皱,心说他这一喊,本来有那不怕的,也被这喊声给弄得害怕了起来,于是他忙大声喝道:“老何头,你吓傻了是不是?喊什么!”

    李子春话音落下,老何头刚好跑到众人面前,听了李子春的话,他不免愣了愣,却是没有继续喊下去,李子春厉声道:“瞧你吓得那个熊样,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摸摸自己裤裆,看自己还是不是个爷们?丢人现眼的货!”

    众人闻言,又看看老何头吓得哆哆嗦嗦的样子,便顿时都笑了起来,刚才被老何头一声喊弄得紧张无比的众人,此时心里都不由得一松,心想可不是,自己可是个裤裆里有货的爷们,怕个鸟!

    老何头闻言顿时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他又小声地说道:“春子,不是我老何头胆小,那可真是马贼呀!提着明晃晃的刀,骑着高头大马,那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货,你自己上墙头看看去,你看了,你也害怕!”

    李子春闻言又皱了皱眉头,心说这个老何头,怎么那么没眼色,这马贼厉害谁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自己才大声呵斥他,想要让大家不那么害怕,看来他还真是老糊涂了,便连这点儿眼力价儿都没有。要是大家伙都怕的什么似的,万一马贼是来抢府上的,大家都找个地方躲起来,任着马贼来抢不成?

    “少他娘的胡扯,自己害怕就以为别人也跟你一样是孬种不成?”李子春回顾许力,“林子,我问你,你害怕马贼不怕?”

    那被李子春问到的林子,正是那晚要拉上李子春一块儿去投奔泰山义勇军的人之中的一个。他闻言愣了愣,其实他心里也多少有些害怕,毕竟在老人们的传说里,那马贼个个都生得凶神恶煞一般,都是一刀能砍翻四五个人的主儿,但是此时在众人面前,他不愿意丢了面子,而且又是他最敬爱的三哥在问他,因此他只是愣了一下就马上说道:“三哥,只要有你在,林子不怕!”

    老何头闻言无语,心说你们年轻人,小孩儿家家的,知道个屁!等到被马贼戳翻了,才知道我老何头害怕是有道理的。

    李子春闻言点了点头,又问许力,“力子,你呢?怕不怕?”

    许力提起那钵儿一般大小的拳头往自己胸口上砸了几拳,大声道:“三哥,你跟俺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死都得站着死,不然还不如娘们了!俺不怕!要是那马贼敢来,俺就狠狠地揍他们!”

    李子春笑了笑,往许力胸口捶了一拳,喝道:“好样的,不愧是我李子春的兄弟!”

    说完了,他这才转过身来冷眼看着老何头,“老何头,那马贼来了多少人?”

    老何头想了想说:“黑喳喳的看不很清楚,不过,至少有二三十人!”

    李子春闻言点了点头,这时那马蹄已经到了大门口,却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就听见了那马打响鼻儿的声音,显然,这伙马贼今晚的目标还真的就是赵家了。

    李子春偷眼看了看自己身后众人,见大家脸上都不由自主的有些畏惧之色,不由得把内心对大家的希望又降了三分,他一边留意着门外的举动,一边寻思了一下,对众人说道:“老何头说,外面的马贼至少有二三十人,你们心里,肯定都开始害怕了,咱们只有三十来个长工,三十个长工怎么能斗得过三十个马贼呢?”

    这话音一落,果然大家就都露出了惶惶欲逃的样子,那拿了锄头壮胆的人,看样子几乎吓得要尿裤子,便是刚才笑话他的几个人,现在脸上也很是不对付了。

    这时有人想要说什么,但是李子春根本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继续说道:“但是,我要告诉大家伙儿,这马贼来的还是少的,据我想,他们一定是已经抢完了几家大户了,其他人带着东西走了,剩下这二三十人来最后再抢一家,否则,来的只怕会有七八十人,甚至百十人。如果是那样,咱们怎么办?”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话,李子春又道:“咱们屁办法没有,只能看着人家抢,要不,就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不一定管事儿!但是,老少爷们儿,今天来的只有二三十个人哪,咱们要是还让人家给抢了,那不得等着别人往咱们脸上吐唾沫,到时候人家会骂,赵家庄的这帮龟孙子,平日里牛的跟个驴似的,遇到真事儿了倒好,一大家子好几十人,居然让人家二十来个人就给吓趴下了,真他娘的熊包!”

    李子春知道自己这些伙伴里有几个是惯常喜欢装楞货吹牛的,此番一激再冷眼看去,果然大家脸上不由得都有些羞赧之色,于是他便问道:“我问你们,真要那样的话,你们以后还有脸出门吗?走到哪里不都得被人给笑话死?所以,我告诉你们,咱们可以不拼命,可以怕死,但是,谁他娘的都不许给我装熊!”

    话说完了,李子春冷冷地打量着大伙儿,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喊话声,“里面赵家的人听着,我们是梁山县过来的,今天带队的,是我们大头领,刚才在你们郓城县,已经抢了三家了,其中高家庄的胆敢跟我们作对,结果已经被我们大头领下令,把整座庄子都给踏平了!现在,我们来到你们赵家庄,不是来抢钱抢东西了,我们大头领的话,今天晚上前面这三家,我们已经把东西抢够了,现在,我们要的是人!”

    听说高家庄被踏平了,老何头吓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那脸上吓得直抽抽,李子春皱了皱眉,恰好听到了最后一句,听说他们不抢东西了,要抢人,那心里便一下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是这个时候,听了外面马贼的话,李子春身后的众人看向他的眼神儿却不由得有些异样,因为这马贼喊得话,几乎便如同李子春刚才猜测的一模一样。

    此时那马贼又喊道:“听说你们赵家庄有两个大美人儿,一个是你们赵老爷的小妾,一个是他女儿,我们大头领说,正好抢了回去做大小夫人。你们懂事儿的话,就乖乖的把人都交出来,我们大头领非但不为难你们,还要送上聘礼。如果你们不知好歹,那今天就踏平你们赵家庄!”

    众人各个屏息不动,各自心里都打着算盘,这时,众人身后却响起一声清叱:“放屁!少做他娘的春梦了!”

    众人闻言齐齐回头,却见姨奶奶邹玉娇已经站在了身后,而赵老爷也正一边系着棉袍的带子一边跑过来。听说那马贼来是为了抢她,邹玉娇不由气得俏脸紧绷,见众人都扭过脸来看自己,她又不由得骂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拿家伙,跟他们拼了,明天姑奶奶一人赏你们一吊钱!”

    大家闻言不由得心中意动,那可是一吊钱啊,就算是不够娶媳妇的,但是攒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儿。但是,大家虽然很想要这笔钱,却没有一个人听话地去拿家伙,邹玉娇见状眉毛一挑,正要开口,李子春冷冷地说道:“别急,等一等!”

    邹玉娇闻言瞪了他一眼,却是老实地不说话了。这时那马贼又在门外喊道:“别以为关着门就没事了,这么高的墙拦不住爷爷们,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不把人送出来,爷爷们就要跳墙进去了!到时候杀得你们一个不留!”

    赵老爷此时已经到了众人身前,他闻言吓得哆哆嗦嗦,口中说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唉呀,这可怎么办呢?”

    李子春皱眉想了想,说道:“老爷别急,林子,你上屋顶去看看,数数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哎!”林子答应一声,便招呼了两个人一块儿搬了梯子,蹭蹭地爬上门房上去了,这里李子春肃容吩咐道:“都给我听着,谁都不许出声,否则老子剁了他的卵子!”

    过了一会儿,林子顺着梯子下来,说道:“三哥,他们大概也就是不到二十个人,不过,都拿着刀呢!”

    李子春点了点头,手抚着下巴皱眉凝思起来,显然硬打是根本打不过人家的,三十头绵羊跟二十只老虎,这可怎么打?但是,要说让他把人交出去,他却又是绝对不会愿意的。别说邹玉娇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便是那大小姐长的跟个花骨朵儿似的,看着就叫人喜欢,自己怎么舍得把她往狼嘴里送,所以,必须得想个办法才好。

    这时赵老爷吓得已经哭了起来,“春子呀,春子,你说老爷我该怎么办呢?我舍不得玉娇啊,还有我的宝贝女儿!”

    邹玉娇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嫌恶之色来,然后便看向李子春,好像在这种时候,李子春才是她真正的主心骨。

    李子春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毛,没有说话,继续寻思该想个什么主意。这时那赵老爷一边哭一边擦泪地说道:“要不,春子呀,你到屋顶上跟他们商量商量去,我给钱行不行?我给银子!或者,只把秀玉给他们行不行?好歹求他们把玉娇给我留下呀!”

    听了这话,便连李子春都忍不住恶心地看了他一眼,心说人怎能无情至此,便连自己女儿都可以轻易舍弃,而人又怎会懦弱至此,居然什么办法都不想就要屈服了,还整日里道德文章的读书人呢。看到他,李子春不由得想起那史书上一位开国皇帝说过的一句话,读书人,十个倒有九个是懦夫,剩下的一个,还有可能是色中饿鬼!而这赵老爷非但是个懦夫,还是个色中饿鬼!

    想到那位皇帝,李子春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转身对老何头说:“老何头,起来,别他娘的给我装孙子,快去打开柴房,带着几个人拿木棍去,要两百根能做火把的木棍!”

    说完了他转身对赵老爷说:“老爷不必着急,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保管能把这些马贼吓跑,只是,要请您拿些灯油油出来,要多做些火把!

    《朱颜殇》

    第一回失足(上)

    炎夏的雨,自天空中重重打落下来,砸的地面“噼啪”乱响,就像是上天在发脾气,往下甩眼泪、倒水——反正是泼的姿势,像撒野……

    我从公司的大厅走出来,四面是深色的玻璃幕墙,自这里看出去,雾似的街道迷茫一片,被幕墙分成一格格的天空、汽车与行人,有序而呆板,可是因为隔着这层玻璃,看上去起码还是柔和的。

    我伸手停在玻璃门前片刻,推开,已经身在门外了,眼前的一切忽然明亮起来,行人淡漠的脸孔、刺耳的汽车嘶呜、利落的大雨,都在眼前,退无可退,这就是人生吧!无论有一刹那怎样的朦胧安全,可是终究要有与之面对的时候。

    只觉得全身乏力,举伞的姿势也像在举重,我根本没有回头一眼——也没有回头的必要,这里不属于我,尽管近两个月以来,为了这份工作,准备,复习,考试,一切都顺利通过,可是这最后一场面试的到来,还是砸碎了我的梦想。

    那个部门主管像看待怪物一样的眼光,将我从头打量,只是一丝冷笑而已,或许他并不是故意要做给我看,只是不由自主——我自小就应该习惯的这份人的天性,无论怎样故做镇定的回答所有问题,面对那丝笑容时,我知道,自己又完了。

    从毕业到现在,也许应该放弃了,听婶婶的话“哪怕你就是找个工厂的活,在车间里的,让别人瞧不见你,不就完了,何苦去抛头露面呢?这种白领助理也是你能做的?有点自知之明吧你……”

    也许……真的,人各有命,我的命,便是做一个份埋头的苦工,嫁一个“只要老实”就行的男人,生一个孩子,住一间小屋……

    可是谁没有梦想呢?

    苦读这么多年——我是真正苦读的人,别的人玩游戏、谈恋爱、再不济的也起码有一个男朋友,可是我,其貌不扬,不会交朋友,是真正守着寒窗的人——也许,是不得不守。

    十岁时就失去父母的孩子,在叔叔家寄人篱下长到现在,如果我性格开朗,甚至只要长的好看一点,也会比现在好吧。

    “女孩子,只要长的好看,出路多了去了!”婶婶这么说过,可是,这可以选吗?镜子每天告诉自己,是这样一张几乎连普通的都难以形容的脸孔,矮小的个子,站在刚刚一同面试的几个靓女身边,简直就像个……唉,算了,再想也没有用,今天回家,怎么过婶婶那关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一路垂头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却又完全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反正不管自己准备的多好,一看到婶婶那张长脸也会全部烟消云散的。

    叔叔家并不远,没过两个街角,往第二条小弄进去,左手第六个小平房就是了。叔叔他们其实也不容易,能把我带在身边已经很不错了,就是骂几句也认了吧!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刚刚收了伞,就听到婶婶做作的声音——家里一定有客人,平时她可不这么说话。

    “小荫回来啦?这雨下的,淋湿了吧,快过来!”婶婶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里,小小的客厅里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可能是婶婶的朋友,我便点头打了招呼,正准备往里间走,哪知又被婶婶一把拉住,她笑着说:“这孩子,也没个礼貌的,这是小张,来认识一下。”

    我这才向眼前这人打量一眼,心里不免愣了一下,这是无论如何不能被她才三十五六的婶婶称之为“小张”的人物,一张大脸,额头上少说也有两道皱纹了,长的不算难看,可是这是一张被生活压的透不过气的脸,太多的隐忍、埋怨刻在他的眼角眉间。

    发现他也正朝自己打量,凭借女人的直觉我立刻感到有些不安,连忙向婶婶轻声说“我衣服让雨打湿了,去擦一下,”婶婶和善的笑拍我的肩膀“去吧去吧,”又转头朝那个“小张”解释:“女孩子就是要干净!”那人嘿嘿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我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说是房间其实不过是一个里院角落里隔出来的只能放一桌一床的柴房,叔叔的儿子慢慢长大了,便给分了这小半间出来独住,说到底,叔叔一家对我还是不错的。

    换了件家里穿的衣服,我匆匆往厨房赶,每天都是我做饭,叔叔厂里忙,回来就马上要吃的。刚刚走过客厅旁,就听到婶婶的笑声,带着讨好“……长的不算好,可年青呀,身体也好,别的不说,家里的活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现在的女孩子花钱的多了,像她这么能干持家的可真没处找去!”这话……,我顿时站住了。

    又听那个小张支吾着说:“长相也是……重要的,要不然……小孩子……”她婶婶呵呵笑了起来“能差到哪里去哦,只是粗相一点,这有什么呀,再说了,讨老婆要那么好看做什么哦?你现在还有个孩子要人帮着带呢!能找个姑娘家不是很好吗?别的不说,我家小荫我是敢担保的,绝对没有交过男朋友,老实的不得了。这样的女孩子,你还嫌什么哦!”那男人还有些不情愿似的在嘀咕什么,可是我已经完全呆住了。

    只听得屋里婶婶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似的传来“这样你也可以让你妈妈回乡下去,不用那么辛苦了,小孩子也有人带,小荫心眼还是不错的,不会亏待你家孩子……听说是个女儿,有十一二了吧!啧啧啧,这个年龄最要人管喽!”那男人半天没有说话,像是被打动了。又听到婶婶说“要是可以就这么定了,你厂里随便给她弄个活做,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不比你现在一个人熬强?”

    我还没觉察到什么,比脑子转的快的多的身子已经一阵风似的冲进客厅了,站在婶婶面前,嘴唇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婶婶见了我的神情,忙向那人说“就这么说,我明天再上你那去吧,”那人瞟我一眼,忙擦身就从婶婶身边跨过去,我只觉心急,忽然叫起来:“你……等一等……”他只好站住了,回头看我。

    可是我全身不由得发抖,两手握紧,就是说不上话来。婶婶伸手推推那人,赶似的给送出去了,关门回来,看了我一眼,沉下脸来说:“你这是做什么?”我这才缓过一口气,可还有点结结巴巴的“婶婶……你让……我嫁……嫁那个人?”婶婶说:“是呀,你看你都找了快半年的工作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何必去受那个气,不如早点嫁人……”

    我控制不住的嘴唇发抖:“可我才22岁……那个人他……他……”婶婶笑了起来:“就凭你这条件,你想找怎么样的?就这样的,我得让他娶你,还不知要多费多少口舌呢!”她的脸阴阴地朝我上下一打量,又说:“怎么样?今天又碰壁了吧,我早说了,那种工作你就想都别去想,怎么早上出门前不照镜子的吗?”

    我已经气的全身发抖了,可偏偏一激动就光会脸红脖子粗,愣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看看我的样子,哼哼了两声,才要说话,却听得有人开门进来,是叔叔回来了。

    第一回失足(下)

    就像看到一线希望,我正要上前去说话,婶婶却已经抢先一步走到他跟前,居然忽然抹起眼泪来:“你管管你家这丫头吧,我好说歹说把张师傅给请家来,她一句好话没有,还给人甩脸子看……等人家一走,你看她就这幅凶样拿我出气了……我这忙的是什么事哟!!要是我自己的小孩子,我就是打两下也好,可偏偏又是个碰不得的……”

    叔叔皱眉朝我看看,又向婶婶说:“就是老婆死了带个女儿的那个张师傅?”婶婶说:“是呀,她嫌人家年纪大……我倒是想呀!给你找个相貌好的年青的,你有那命吗你!!”看她撒泼,我也只得看向叔叔,轻声说:“叔叔,我……还小呢,电大好不容易毕业了……让我再找找工作吧!”

    却听婶婶在一旁用哭号的声音:“找工作,眼放头顶的人哟,你要是能找到你说的那些工作,我就撞死给你看……”叔叔脸色也渐渐青了,看我一眼,只犹疑了一下,说:“小荫,你就这样的命,别再争了。这张师傅人是老实的,年龄虽然大点,可是有手艺,这年头这么多下岗的,像他这样哪都要的可不多了!”说到这里,他忽然眉头一皱,挥一挥手说:“就这么定了,你能出嫁我对你爹妈也算有个交待了!”说着从我身边走过去,要往里屋去,婶婶跟在后面,阴侧侧的朝我一笑,两人自面前经过,忽然……

    我听到有人大叫:“我不嫁,死也不嫁!”

    看叔叔婶婶同时愣住的表情,我才意识到这是自己说的话。只见叔叔一愣,他身旁的婶婶已经开口了:“啧啧啧,这就是你带她十二年的人哦,长大了会发脾气了,你看看她,平时你在的时候就装老实,背地里都是这样和我说话的……”

    听到这些话,我狠狠朝她看去,婶婶碰到我的目光像是一怔,居然就住嘴了。叔叔却铁青着脸斜眼看过来,我只觉胸膛一股怒气只往上冲,几乎不像平时的自己了:“我不是你们俩的,我有自主权,自己的事我要自己决定,我不想嫁人,要靠我自己好好过下去。从今天起,我再也不要听你们的了,你们别想着能操纵我,再也别想假惺惺的为我好,大不了我离家出去,你们就当没我这个侄女……”

    这一连串的话冲口而出,我好似分明看到叔叔眼中有泪光一闪,心里瞬间闪过一丝内疚,可是说的痛快,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好不容易刚刚停住。只见眼前一闪,“啪”自己的脸颊立刻火辣辣的痛了起来,我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连思绪也仿似停止了。

    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挨打——也许是第一次——起码叔叔是从来没有打过自己的,从小只是不吭声的为叔叔烧饭、洗衣服,有时他回来还会拍拍我的肩膀,有时会偷偷塞给我几块零用钱……可是,这疼痛明明是在脸上,为什么自己的心却觉得搅动成了一团,胃酸一阵阵冒出来,全身都痛,痛的想弯腰把自己藏起来……

    叔叔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想待了,马上滚出去……”他声音也冒火:“我养你这么些年,假惺惺?没我你早死了!!你大学考上没得读,一直在心里恨我吧!我知道,你都藏着呢!今儿把话说开了,你不想嫁的现在就滚,我管你去做鸡去卖,你当大老板我也不会来瞄你一眼!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捂着脸,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下来,也许只是几秒钟的事,只觉得心里刺痛难当,喉咙一阵阵发紧,在这屋里再呆下去,自己可能马上就要窒息过去了……我猛地转身就朝大雨里冲了出去……

    在滂沱大雨里狂奔,衣服全湿了,路人都在朝我侧目,虽然没有方向,可我一点没有停的意思,只是一心想往前跑——即使前面什么也没有,除了掩面狂奔,还能做什么呢?

    多少年了,我一直小心翼翼,不多说话,不多走动,在小的像盒子一样的家里,没事的时候几乎看不到我的影子。总是藏着的,怕人看见,怕婶婶的目光。堂弟也没什么可以和我这个乏味的不会游戏,不懂明星的姐姐说话。

    只有叔叔,有时会来小屋看看我在做什么,每回看到我总是在画画,叔叔心情好时会拍拍我的头,“画的真好!”

    只有他鼓励过我。

    可是今天他打了我,用曾经温柔拍我的手,自己太冲动了,不能好好说吗?我一边跑一边开始后悔了,不是后悔出来,而是不应该那样对叔叔说话……雨点打在身上就像没有感觉一样,至少这样,人家看不到我满脸的泪水,也好!就散散心,随便走走就回去吧,找叔叔好好谈,他一定会理解的。对了,不再找那样的工作了,找个小工做吧,能帮着解决一点家里的生活重担,也许以后才能再说话……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心思,没注意雨越下越大了,我走路一直飞快,平日里走惯了的,抬头看看四周,怎么到这里了?

    这是一处正在建设的公园,中间不知道打算盖什么,挖的很深很深,到处推了高高的泥土砂石,高高低低的,不平的泥路让雨一打,泥浆一片,又湿又滑。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往后退开几步,想离眼前这水塘远一点,哪知道脚后一滑,身后居然是一个深坑,积满了水的,不知道有多深,连一声惊呼都没来的及发出,我就往这水坑滑了进去……

    雨天,工地没人,路上的行人也都匆匆忙忙地赶着朝自己的目的地去,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公园的水坑里冒出几个气泡,一下就被雨点打落的水泡掩盖了……

    此刻也许叔叔正抬头看向窗外的大雨,心里惦记着,不知跑哪去了?有没有地方躲雨?

    而我,也许生命已经终结,也许——是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开始……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无法预期,时刻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想要预知未来是人的本性,可是,真的可以知道的化,是会害怕还是逃避?如果避无可避,应该怎么做呢?

    第二回穿越(上)

    我只觉得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浊,喉咙里已经连灌了几大口黄泥浆,顾不得那股呛人的恶臭,我慌乱地伸手向身旁抓去,到处滑不溜手,怎么也找不到一个使力的地方。这将要窒息的巨大恐惧,朝我排山倒海般的压下来,就这样死了吗?不,我不想死!!救我!!!

    喉咙和眼睛都开始受压而感到剧痛,我还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想往上爬,这泥坑好似深的没底,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坠落中,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没法呼吸了、我的手慢慢地软软地垂下来,最后一丝思绪荡开,一切就这样消失了吗……

    这不是一个梦境,我知道自己溺死在了那个工地的泥坑里,仿佛看到叔叔在认尸时惨白憔悴的脸,看到他忽然苍老的面容,我感到心也疼痛起来,对不起,叔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伸出手去,可是手在他的脸上穿过,我触碰不到他了,天哪!

    一阵痉挛忽然袭遍我的全身——这锉心的疼痛好似从心里割开一个口子,慢慢漫延开来,再逐渐聚集到了头上,我伸手捂住头,痛!怎么痛的这么厉害呢!这疼痛感这样清楚,像是有刀在剐、有锉子在钻,我甚至能听到血脉跳动的声音,一阵大过一阵的涌来,好痛!

    我猛地睁开眼睛,感觉就像睡醒一样自然,耳边立刻听到像是有人在欢叫“她醒了,她醒了!”又似是有手伸过在我头上抚摸了一下,原来自己没有死!我获救了!!那可怕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自心底发出一声欢呼,我定睛朝眼前看去……

    擦眼睛再看,再擦……

    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个小屋,小窗口透入几缕阳光进来,正照在我的身上。有一张鹅蛋脸正伏身朝我看来,这目光中满是惊喜。这人的发型好怪、衣服也怪,是在拍戏吗?自己被拍戏的剧组救了?一定是这样,看着眼前这女人插着珠花、环佩叮当的样子,我心里暗暗在想,忙想站起身子说声谢谢!

    眼前这人却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离的近了,扑鼻一股脂粉香,这人用柔而媚的声音笑着说:“姑娘醒啦!阿弥陀佛!!可吓死了我!”说罢掩嘴笑了起来,那笑容,说不出的一股味道。

    我忙说:“谢谢你……”那女子又笑:“谢我做什么?谢他吧!”一旁又一张脸伸过来,却是一个男人,一脸的皱纹,头上戴了个扁而平的帽子,样子有些古怪可笑,可他看我的眼睛却流露着一丝怜悯,他也伸手拍拍我的肩,摇头道:“姑娘,认命吧!!”说完,转身走了。

    认命?我头上冒出一个超大的问号来,这什么意思?难道他是知道她的事,劝自己嫁那个“小张”?不会吧!我心里正胡思乱想,就听得一阵脚步声,有人走进了小屋,也到眼前来了,这人未曾俯身,只是稍微低头看了我一眼,我的心里已经惊叹起来,这演员太美了!

    眼前这女子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吧,可是人家那个青春自己不能比。一身吹弹的破的雪样肌肤,胸挺颈圆,即使此时低头看着我,她的脖子还是自然优雅的微微仰着。她的眼细而长,浓密之极的睫毛轻扬一下,露出烁如寒星的双眸,此时正不带任何神情地俯视着我。她小而尖的鼻子下是一张极小的樱桃小口,只见那张小嘴轻启朱唇,却说了我死也想不到的话。

    “我还当你真是什么贞洁烈女!哼!一心寻死的人是救不回来的,你即然活了下来,就把你那个傲慢的样子给我扔了,要不然再寻死几回,伤口多了,想留下我还不要呢!”

    这什么意思?

    我完全愣住了,身旁的那个鹅蛋脸看我没有说话,急忙上前对那个美女说道:“芝姐,她方才是真的死过去了,老周还给她探了鼻息呢!可吓死我啦,好在看来只是岔了气,这会儿总算醒了。她一定知道错了,你就别再骂她,让她好好的将养几日吧!”

    那个芝姐眼中闪过一缕寒光“她额上的伤会不会有疤?”

    鹅蛋脸笑道:“不会的不会的,就算有一点,头发也能遮盖的住,怎么说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怎么样也比死了强不是?”

    芝姐这才漠然点头,却又上前一步,向着我道:“你给我记住了,这里可没有善男信女,要想过舒服日子,就好好的保重自己这张脸,”她嘴唇轻扬却露出极其冷酷的笑容,又道:“更不用想着破了相便能逃离这里,破相的有破相的过法,保管让你生不如死,你若是想试,我绝不拦着!”我虽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可还是被她眼中的寒光冻的打了个哆嗦。

    身旁那个鹅蛋脸又来劝了几句,这个美艳而冷酷的芝姐才点头道:“还是你来看着,把我房里的雪莲膏拿来,再给她换身干净衣服,不管伤好没好,明日一早就给我去习叔那儿调曲子去。”说罢再不看我一眼,留下一阵淡香,转身出屋去了。

    那鹅蛋脸笑眯眯地上来拍拍我手道:“没事的,芝姐就是看上你才出这么高的价,断不会为难你的,只是你也好歹得学着看些眼色。你听我的,这头一桩,就是再别想着往那条路去了。你方才那么狠地一撞都没死,可见阎王爷也不收你,就安安心心地养好身子,拿些看家本领出来,帮芝姐赚钱,也打响自己的名头,日后好处多了去了,何苦想那些没用的呢?”

    听了她的话,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偏偏说不上什么来,那女人见我不吭声,却似是只道我已顺服了,笑道:“你即明白了,就先歇着,我这就去拿雪莲膏来,这个药平日里芝姐可不舍得拿出来,这下,你总看到她的心了吧!!”说罢又轻拍一下我的脸,出门去了,随即便听到门外有铁链的声音,脚步这才慢慢远去消失。

    我呆呆坐了一会,支撑着走到门边一拉,果然外面是给锁上了。走回床边坐下,我只觉一头雾水,这完全不像是救自己的人应该说的话!她们一对一答也不像是在演戏,一想到演戏,我慌忙向身旁张望,心里不免也在笑话自己——居然在找摄像的人吗?记起以前见过有剧组在街上拍戏,演员不算,光导演、剧务什么的就好几个人呢!围的严严实实的。

    可是自己的身边哪有这些人!这分明是一间柴房,四周都堆着成捆的稻草,只在窗下面这边摆开一张小木床,我就坐在这张床上。

    想了一会,我转身趴到小窗朝外看,外面是一层波浪形起伏的围墙,雪白的墙壁上开着极小的,像书上看过的苏州园林里那样的花格石窗,自那一头好似有些喧哗声传来,细听像是笑声和某种乐器交杂,隐隐约约地,听不真切!

    方才那女人为什么锁着自己?那个芝姐说的那些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想仔细想想这些事,可是头上又剧痛难当。于是自然伸手向上,却摸到额上像是绑着布,碰到就更痛。我轻轻抚摸自己的额头,手忽然停住了,愣了一会,再将双手举过头顶,将自己的头摸了个遍,顺手下来,却将脑后垂下的一大缕青丝揽到了胸前,我看着手上几乎及膝的长发,完全惊呆了。

    我打小就没留过长发,一直是一头齐耳短发,省时方便,自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轻抚摸这么长的乌黑发亮的发辫的经验。目光顺着这头发再落到自己身上时,我已经完全懵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怎么可能穿一身这样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