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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瑜楚的话,一直故做镇定的瑜英有些慌了:“二妹妹,咱们这是家事,怎么好劳动柯府尹出面?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也有妨碍。”
瑜英话音未落,莫氏就不愿意了:“大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红叶害楚楚受了那么重的伤,这奴婢伤害主子,是律法上写的清清楚楚的罪名,正是该顺天府处置,为什么会妨碍楚楚的名声?要说妨碍,这红叶是大姑娘你的丫头,大姑娘才要担心落个对奴才管教不力的名声吧。”
罗氏看莫氏急了,忙开口:“弟妹不要着急,不管瑜楚还是瑜英,都是我们华家的女儿,一个得了不是,另一个还能得到什么好处?只是瑜楚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这件事闹到顺天府,传扬开去,外头那些没见识的百姓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没事也要生出些事来。”
瑜楚不由得大怒,罗氏今天过来,说的话句句都是在拿她的名声做文章,若现在坐在这里的还是原来的华瑜楚,只怕就被唬弄过去,不再追究了。可是在有着现代灵魂的瑜楚看来,名声决没有自己的人身安全重要,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伤害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瑜楚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表面上却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我知道红叶是老太太给大姐姐的,红叶的老子娘也都在延寿堂当差,大伯母护着她,是不想得罪老太太。连大伯母都维护红叶,这府里还有谁敢动她?我要是再请不到柯府尹出面,这次受伤的事只怕就要不了了之,自认倒霉了。”
听到瑜楚的话,旁边的莫氏几欲落泪。她把瑜楚抱到怀里,哽咽着说:“我的乖囡囡,自从你父亲走了,咱们娘仨从不生事,只求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现在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是要忍气吞声。这次是把你推下假山,下次还不知道有什么手段等着我们呢。”
瑜楚本来只是生气,听了莫氏这翻情真意切的哭诉,想到自己已经远离父母,真的是无人庇护,不禁也伤感起来。
罗氏听了莫氏的话,倒是真的着急起来。莫氏说华敦去世后她们母子忍气吞声地过日子,岂不是在指责她和华叙有意怠慢他们孤儿寡母?这话若是传出去让御史们听到,华叙今年的升迁就不要想了!
想到这里,罗氏忙安慰道:“弟妹这话说的,瑜楚是老爷的亲侄女儿,我怎么会为维护一个奴才让瑜楚受委屈!只是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自己家的事,慢慢问也就清楚了,实在不需要劳动外人。”
这次不等瑜楚开口,莫氏抢先说:“楚楚是主子,红叶是奴才,这怎么就算是家务事了?刚才楚楚拿出了鞋子说明红叶撒谎,又有柯家小姐亲眼看到红叶推了楚楚,大嫂和大姑娘三姑娘还都说是柯小姐看错了。我不管红叶是谁的人,今天我做主了,这就把她送到顺天府去!”
说着,高声喊道:“来人,把红叶捆了!”
红叶大惊,忙求助地朝向瑜英:“姑娘,奴婢……”
瑜英没有理会红叶,却焦急地看向罗氏。瑜昭则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地看着。
罗氏眼看着几个婆子进到屋来,正要捆红叶,又急又气:“弟妹,你看你,这红叶毕竟是老太太的人,就这么捆了送去顺天府,老太太那儿也说不过去啊。”
莫氏冷笑一声,说:“我看她就是仗着自己是老太太的人,才连楚楚都敢推!既然你们都护着她,不顾我闺女的死活,今天就是得罪了老太太,我也要把她送去顺天府!”
地上婆子们已经动手了,红叶一边挣扎一边哀哀地朝着瑜英哭:“姑娘,姑娘……”
瑜英看到大家都在看着她,狠狠瞪了红叶一眼,说:“你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难道我还会向着你?就是老太太在这里,也定不会饶你!”
这是提醒红叶先忍过这一时,再向老太太求情呢。瑜楚忿忿地想,故意加了一句:“琯柚,柯府你也是常去的,你现在去寻柯小姐,就说她的信我已经瞧过了,顺便把今天的事情说一遍。”
听了瑜楚的话,罗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直怪自己出门不看皇历,今天怎么会到响月斋来!又怪莫氏和瑜楚一个比一个会闹腾,今天若真让红叶进了顺天府,她这个主母丢脸还是其次,只怕老太太和华叙都饶不了她!
想到这里,罗氏暗暗咬牙,只能亲自下地拉住被五花大绑的红叶,向莫氏和瑜楚陪小心:“弟妹,二姑娘,我来京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四品官儿的后宅闹出要把下人送顺天府的事。今天若真把红叶送去了,我和大老爷的脸面还在其次,若是老太太气病了可如何是好?”
罗氏突然打出苦情牌,瑜楚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正她跟华老太太也不熟,况且根据她接收的记忆,华老太太也一直不待见她和华璋姐弟两个。可莫氏不同,明显犹豫起来,试探着问罗氏:“那依大嫂看,该怎样处置?”
听到这句话,罗氏松了口气,想了想,说:“先把红叶关到后院柴房,等我回了老太太,再做打算。”
话音未落,莫氏的脸已经又板了起来,瑜楚也抿着嘴不说话。
罗氏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事情毕竟没有问清楚,好端端的,红叶怎么会推瑜楚呢?总要查清了才好处置。”
莫氏哼了一声,说道:“不劳动大嫂审问了,红叶,你就在这里说吧,为什么要推二姑娘?”
红叶看瑜英一直不理会她,瑜楚和莫氏又一心要问出真相,早放弃了挣扎,木木地说:“奴婢和二姑娘往假山上走,一时不察,踩到青苔,因怕滑倒,慌乱中想借二姑娘的力站稳,却不小心把姑娘推倒了。”
瑜楚心里默默点头,她一直在观察瑜英的反应,已经隐隐约约料到红叶会把一切揽到自己身上。反正知道是瑜英授意就行了,具体原因以后再慢慢查访吧。
罗氏却顺着红叶的话想要开脱:“既然是不小心,也算情有可原,弟妹说是不是?”
“情有可原?我记得两年前大嫂刚带着孩子们来京城,那年冬天特别冷,真正的滴水成冰。瑜昭刚从南边来,好奇心重,吩咐下人往院子里倒了盆水,看多久能冻成冰。事后瑜昭没有吩咐,下人们也就没有把冰铲掉,结果瑜昭踩到冰摔了一跤,崴了脚。大嫂不但罚了满院的下人,更是直接发卖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现在到了楚楚这儿,就变成情有可原了?”
罗氏没想两年前的事莫氏还记得这样清楚,吱吱唔唔地说:“这个……”
“怎么,是楚楚没有瑜昭摔的重?还是当年伺候瑜昭的丫头是故意把冰留在那的?”
罗氏被问的哑口无言,心里暗暗发恨,嘴里却只能说:“那弟妹的意思是?”
“就照大嫂当年的处置法吧,既然是旧例,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
罗氏心里发苦,暗道:我发卖的是你买来的下人,红叶可是华家的家生子,老子娘极得老太太欢心,这能比吗?可这话却不好说,只得寻思一会儿,终究怕莫氏不松口,只能咬牙道:“红叶害二姑娘受了重伤,罪无可恕,打二十板子,撵出去,以后府里各院都不许用她!”
红叶听了,惊惶地抬起头,看了看瑜英,见瑜英不理她,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又低下了头。
瑜楚没有作声,莫氏点了点头,婆子们便把红叶拖了下去。须臾,院里传来打板子的声音和红叶压抑的,低低的叫声。
等二十板子打完,罗氏带着面色苍白的瑜英和依旧有些迷茫的瑜昭向莫氏和瑜楚告辞,顺势说:“红叶毕竟还算是延寿堂的人,如今没告诉老太太就处置了她,明儿我得向老太太好好解释一番。不如弟妹也来吧,万一我说错了什么,弟妹也好帮我描补描补。”
莫氏很干脆地应了声好,携着瑜楚把罗氏一行人送出了院门,便赶紧让瑜楚上床歇着。
经过刚才的事,瑜楚心里与莫氏着实亲近了不少,拉着她的手说:“娘,大伯母拉您去见老太太,定是要把责任推到您身上。明天我和娘一起去,老太太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我非要撵红叶的。毕竟我是受害人,老太太再护短,也不好呵斥我。”
莫氏听了,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从小就知道心疼娘。不过这事你别掺和了,我自有主意。”
“可是今天这么一闹,老太太定然知道我已经大好了,若明天不去延寿堂请安,岂不是会落人口实?”
莫氏沉吟一下,轻轻点头:“你说的也是,明天早晨我来叫你,我们一起去延寿堂,到时你不要随便开口,一切听娘安排。”
不等瑜楚有反应,莫氏又说:“红叶敢推你,背后必定少不了瑜英的教唆,只是咱们没有证据,现在只能不了了之。也怪我,平日由着你的性子来,得罪了她,闹出这一场事。楚楚你稍安勿躁,等日后娘对出来,一定给你出这口气。”
瑜楚讶然,原来莫氏嘴上不说,心里却什么都清楚。正想着,顺嘴说道:“我原来想着,把红叶送到顺天府,她一害怕,说不得就都招了。”
“你真的打算把红叶送去顺天府?”
“是的啊,娘不是也说要把她送去吗?”
莫氏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我原以为你经过这次的事长大了,懂得什么叫借势,原来还是这么愣愣的!把红叶送去衙门,事情闹大,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大伯母刚才虽是出自私心,可她说的没错,外头的人才不管谁对谁错,吏部侍郎府的下人因对主子动手进了顺天府,传扬开来,还不定被怎么编排呢!你还没订亲,怎么能搅到这些事里头!”
瑜楚被莫氏一顿训,还真有点愣愣的:“那娘刚才,刚才还说……”
“我那是借机逼着你大伯母赶紧做个决断呢!今天要是让红叶出了响月斋,再处置她,就不能这么顺利了。你大伯去年考绩得了优,眼看着要再进一步了,这节骨眼儿上要是闹出下人犯上的事,就是治家不严,说不得就有什么变故。再加上温姨娘有了身孕,正是得意的时候。这里外里的事儿搅在一起,你大伯母可不敢让后宅翻出什么花来,不然她这当家主母可坐不安生呢!”
瑜楚听了大为诧异。她来了这几天,看到的莫氏都是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没想到居然如此心思缜密,又大事小事都看的清。再仔细回想一下刚才莫氏的表现,才发现她明明是该强硬时强硬,该示弱时示弱,最后反而让看起来强势的罗氏吃了哑巴亏。
瑜楚大为叹服,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敬仰之前,却看见莫氏一个眼风扫过来,说:“柯小姐真给你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