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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星巴克的时候我狠狠喘了口气,卫廷在一边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取笑我,“怕什么呢,这次没有丢脸。”
我应了一声,“你是真的要回公司吗?”
卫廷摆摆手,“没有没有,随便找了个理由一起脱身罢了,公司今天放假。我送你回去?还是说要跟我继续看电影等到晚餐结束?”
他是个相当懂得把握节奏的男人,并且能给我恰到好处的舒适和放松。
我觉得要是没有萧里,卫廷应该是个挺好的人。比起容羡对我的过分熟稔来,他这样更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绅士男友。
我看了眼手里的东西,笑了笑,“这样,送我回家把买的东西放了,我请你看电影?”
卫廷大概是有点意外我会选择继续,回过神来了然地勾着唇,“好,我的荣幸。”
后来卫廷送我到帝景湾楼下的时候,容羡打来了一个电话,“怎么样啊?”
我说,“还行。”
容羡伸手遮住脸,“我知道了,我可以退场了。嘤嘤嘤。”
我噗嗤一声乐了,“你的地位不一样。”
当着卫廷的面说的,我察觉到男人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勾起嘴角来。
“小颜,你可以试试卫廷,如果他不好,我们还是别找了。你跟我回家吧。”
容羡站在家里阳台上,自己的妈妈在客厅里泡茶,根本没有打麻将这一说。
“跟我在一起起码不会让你受委屈。如果让你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太费力气的话。”容羡望着外面的景色,轻声对我说,“颜颜,我们之间不存在迁就这回事。”
我无声地沉默,直到把东西放好出来,我才说,“好。”
后来卫廷下去开车,我在手机里买电影票,我说,想看什么?
“随便。”卫廷冲我笑了笑,“我对于电影还真没多大的要求。”
“那我就随便买最近的场次了。”其实我也是,我并不是很喜欢去人多的电影院看,我更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把资源都下载下来,然后拉上窗帘盘在椅子上,一边啃鸡爪一边看电影。
高兴还能快进慢进都随我。
到达电影院的时候,现在是下午,许多来来往往的小情侣牵着手一起来看电影,我挑了部鬼片,但是是我们自己国家拍的。
所以我排队买了两大桶的爆米花和卫廷一手抱一个,到开场时间了就去检票,随后到我们的影厅位置上坐下。
六排正中央,对我来说是黄金位置。
这鬼片是国内几个小鲜肉和小花旦拍的,说是鬼片,有点不三不四,主要还是为了打造噱头,我一看见主角名字就知道这他妈肯定是个搞笑片。
于是开开心心坐下来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等着开场。
卫廷愣了愣,“咦?是曹曼演的?”
我说,“对,就前阵子和影帝传绯闻那个。”
卫廷摸了摸下巴,“那个影帝是我朋友,他是个基佬。”
“……”我觉得这点料可比曹曼倒贴影帝传八卦要厉害多了。
卫廷又笑盈盈地对我说,“曹曼那点事儿圈内人都知道,你想不想听?”
我挥挥手,“娱乐圈水太深,还是看脸吧。这种事情哪个圈子没有啊,我们圈子也多了去了。”
“明星的更好玩一点。”卫廷转头看我,“在她们光鲜亮丽的人设背后,发生过什么,无从得知。”
“是啊。”
我靠着椅子背,“唉,开始了开始了,好歹类别是鬼片,咱俩给人家点面子。”
卫廷笑了,“你挺有趣的。”
我看了他一眼,“我更有趣的你还不知道呢。”
卫廷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盯着我如同打量一盘菜一样。我觉得他这样的男人也很现实,一切行动都是为了以后在一起所准备,不多做别的无意义的举动。
也挺好,有个人能把我剩下所有要花心思的东西统统做完了,把路铺平了让我踩上去,这种感觉还不错。
我忽然间明白过来萧里选择薄悦是为什么。
省心。
方便。
不需要真情实意,甚至虚伪都是一种轻松。
想到这里我便不由自主抬头又去看了一眼卫廷的侧脸,男人正盯着大银幕,英俊的侧脸看过去的确有着令小姑娘面红耳赤的资本。
我觉得我之前一定是把眼神放在萧里身上太久了,导致认为全世界就他一个长得好看的,事实上长得好看的那么多,容羡,薄誊,眼前的卫廷,以及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何止,个个都是好看的,我有什么想不开非得吊死在萧里一棵树上?
喘了口气,我将视线放回银幕上,曹曼出现了。浮夸的表情,僵硬的演技,说台词时的声音令人觉得无比尴尬,我看了一会就吭哧吭哧地笑,导致旁边曹曼几个小粉丝连连翻我好几个白眼。
整场电影结束的时候我还在云里雾里,就听见背后脑残粉不停的说,“拍照拍照,发微博!去给曼曼的影评打五颗星!”
忽然间明白了何止为什么能这么火,大概粉丝眼里看明星都是自导滤镜的,一坨屎都能夸成一盘菜。
看完电影我们又按着流程去吃饭,这次他带我去吃一家网红餐厅,并且提前已经订过位置。我们到门口的时候看见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龙,好多人拿着号码牌等待,偏偏我们过去的时候,有服务员冲我弯腰,然后对卫廷打招呼,“卫先生这里请。”
“……”有钱能使磨推鬼。
长驱直入到了他们店里最精致的一个包厢,服务员拿上来的菜单都和外面不是同一款,我唏嘘,“这家店这么厉害?”
“嗯,走高端路线的。”
等在外面那批人也是有头有脸的,还有不少是微博粉丝上万的小网红,由此可见这家店有多有名。
我啧啧感慨,“能把餐厅的噱头造势成这么大,这老板也是有头脑的。”炒作也看如何炒作,炒作好了就等于把名号打出来了。就像皇茶能排队排两个小时,你要问他哪里好喝?排队的人也不知道,就是听说名气大。
这也算是一种经商头脑。
卫廷勾了勾唇,“你能夸我我很开心。”
我翻着菜单的手一顿,“你开的?”
“忘了说了,我家做高端餐饮的。”卫廷双手撑在下巴下面,细长优雅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最开始介绍的时候应该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我是真的很吃惊,“没想到啊。”说完摆了个拱手的姿势,“卫总,失敬失敬。”
卫廷被我这样子逗笑了,“你这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
张口就是萧里两个字,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我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看完电影散场,卫廷开着车子把我送回家,一路上他的风度让我觉得相处一点也不尴尬,心说这样的男人日常生活里应该不会缺女人,我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么好的还是别糟蹋了。
但是到我家楼下的时候,卫廷笑着对我说,“什么时候再出来?”
我愣住了,随后也立刻笑了,“你这是想进一步发展吗?”
卫廷做出颇为苦恼的样子,皱着眉头,英俊潇洒,“我认为我今天的表现还是可以的,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好印象。”
我笑着眨眨眼,“好啊,那下次我约你,微信随时联系。”
“OK。”卫廷上前拥抱我,但那力度并不重,绅士且体贴,恰到好处地保持了礼貌素养,“晚安,薄颜。”
我和卫廷道了别,走进楼道里的时候,阴影处有人猛地伸出一只手来,将我重重压在了墙上。
睁眼,对上萧里那双冰冷的眼睛。
他站在半边阴影里,昏暗的灯光找不到的角落,唯有他一部分脸被照亮,我霎时之间忘了呼吸,随后想反抗的时候,萧里狠狠按住了我的肩膀。
“今天这个男人是谁?”
他声音如同染着寒气,出声落地的瞬间变有一股凛冽的气息朝我席卷而来。
而我,只是勾了勾唇,“相亲对象。”
这四个字让萧里抓着我肩膀的手指更加用力,男人冷笑,“相亲?”
他舌尖把玩着这两个字,腔调尤为好听,微微上扬的语气,像是嘲讽,更像是……恨不得将我杀了解恨。
“容羡满足不了你还是怎么的,一会儿又要相亲?”萧里将我拖入黑暗中不肯放手,我们二人的影子纠缠,像是两抹鬼魅。
我被他抓的发疼,狠狠甩开他,“放手!”
萧里没说话。
我往前走,萧里伸手抓我,我像是预料到什么一样,将他的手一下子打开,“别碰我!”
我这样自我保护的姿态惹怒了萧里,他干脆上前打开电梯门,将我用力拖进电梯里面,手臂夹住我的脖子,像是歹徒强迫女性一样。这种屈辱的姿势让我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电梯门缓缓关上那一刻,我尖叫了一声,“放开我!”
萧里没说话,气息冷漠,那无声的态度却让我隐隐察觉到了一股杀意。
到了楼层,他直接将我挟持着打开家门,我攀住门沿,“放我走!”
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刺激到了他那里,他一根一根扳开我的手指,将家门狠狠一摔。
萧里盯着我,那眼睛都是红的。
“要么乖乖呆在这里,要么从窗户里跳下去。”萧里上前来,将我狠狠推在沙发上,“我不可能放你走。”
我气得发抖,“你凭什么来限制我的自由?我们之间不是没关系了吗,既然没关系你凭什么——”
萧里疯狂吻我,将我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曾经的我只要和他吵架,被他吻了总会又死心塌地地心软,可是这一次,这个吻,大概是吻得不够逼真。
我扭过头去,抬手就是一巴掌,“滚!”
这动作可谓是用尽力气,虽然萧里察觉到了立刻躲避,但是也挨到了些许掌风。他震惊地盯着我,我抱住自己,一字一句,竭尽所能刺伤他。“恶心。”
从来只有萧里对我出口伤人,说我恶心,却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原来这两个字,也会从我嘴巴里吐出来。
萧里没说话,只是笑得更开心了,许是怒极反笑,那眼睛漂亮又犀利,将我的伪装一刀刀割开,他伸手碰我的时候,我用全力挣脱。
“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有男人撑腰了很了不起?”萧里轻轻松松将我的反抗压制住,“要不是我从高中就认识你,知道你这人底子有多烂,还真他妈觉得你和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呢。”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不用你特意觉得我和她们有多不一样。”
我伏在他耳边咬牙切齿,“我和她们一样,谁对我好,给我钱花,我就跟谁在一起。不稀罕你的特别对待,都是下三滥,我要你看得起我干什么?反正在我心里,你也没多干净——”
后来是我竭尽所能刺伤他。
“别说什么我有多放荡这种话,我单身,我放纵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糟蹋你家里人了?还是拆散你的家庭了?我这辈子唯一最恨的就是自己当年做过你的炮友情人,让我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你,却随随便便说不要就不要,什么下场都是我一个人扛!”
我抹了一把眼泪,用力推开萧里,“滚!”
萧里被我的话彻底激怒了,像是发狠的野兽,下一秒就可以将我的喉咙咬断,他被我推开后又反手拧住我的手腕,我察觉到痛意,低叫了一声,他便来抓我,“薄颜,你简直就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说我狼心狗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关系,我照单全收就好了。
干脆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对萧里说,“你也是捂不热的冰,我放弃了。”
萧里动作一僵,我便得以挣脱,这个时候他砸了东西在我身后,不顾一切地冲我吼——
“很好,想一刀两断是不是!全天下你最委屈是不是!滚蛋!老子没了你不是得死!你以后是生是死都跟我无关,我他妈萧里再来多管你一个字,就算我是条狗!”
萧里又将另一个烟灰缸砸碎在地上,口不择言冲我道,“我也不稀罕你这种自作多情的女人倒贴!天天支支吾吾自己多委屈,有本事别来倒贴我!倒追还满世界宣告自己多不容易,你脑子是不是拎不清楚?这么喜欢自我感动?我求着你爱我了吗?”
我被萧里这番话说得当场眼泪往外飚,萧里看见我通红的眼睛的时候愣了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想着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狠了,但是下一秒我已经转身拉开萧里家的门就走。
跑,疯狂的跑,离开这个有萧里的地方,离开一切存在过他痕迹的地方。
是我活该,是我爱太满。萧里是野兽,在广袤的原野上低吼,他不会属于任何人,而我,却固执要将他驯服。
我擦着眼泪冲出门去,萧里站在原地呆了几秒钟,那几秒钟里,整颗心脏泛起剧烈的疼痛感,痉挛一般刺痛了他的理智。
几秒钟结束后,萧里也红着眼眶追出门去,在我背后大喊一声,“薄颜——!!”
那声音刺破长空,几乎能把我的身体穿透,我脚下一个踉跄,来到电梯门口,身后萧里追上来伸手过来抓我,我狠狠摆脱他,眉眼朦胧中看见萧里那张令人惊心动魄的面孔,灵魂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薄颜!”
萧里直接将我抓回去,我胡乱地抹着眼泪,“干什么!不是说了不管我死活么?你以为就你会放狠话么!我求求你说到做到好不好?”
萧里全身一僵,随后又更加用力过来抓我,正好这个时候我之前按的电梯升到了我们这个楼层,我看见门开了就想进去,没想到容羡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看见我和萧里这一幕,三个人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容羡像是一只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立刻冲上来将萧里的手狠狠打掉。
啪的一下,萧里看着自己的手被打开。分明不疼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看着容羡把他的手打掉,会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一样。
容羡将我拦在身后,“你们又怎么了!闹什么啊!”
我躲在容羡背后哭,容羡转身摸了摸我的脸,“哪里疼吗?”
我哭得喘不上气,靠在容羡身上仿佛是个停泊港,可是更是因为这份安心让我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委屈,我断断续续地说,“心,心疼……”
特别疼,特别疼……
萧里对上容羡的视线,头一次,没有顾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面子,“你别过来搀和,容羡。”
“阿萧!”
容羡拔高声调喊了一声,他本来是想等结束了晚上来找我问问今天状况如何的,没想到出了电梯就看见这个事情,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里被容羡这句话问得一怔。
“她知道你和薄悦要订婚了,也知道自己跟你没下场。”容羡声音都在颤了,“所以我自作主张给她找了个男人见面试试,想让她定定心有人照顾……这样……不好吗?”
不好吗……?
萧里觉得喉咙口在发抖,无数话语在这一刻统统灰飞烟灭,他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好吗?
萧里后退几步,脸上露出了如同孩童一般茫然的表情,那表情竟然有些……令人心疼。
好啊,为什么不好?薄颜和别人在一起,也不会再来烦他,也不用他每次大半夜被一些无关人员吵醒用来询问她的消息。
全世界都知道薄颜爱萧里爱得要死,那如果哪一天薄颜放弃了……那是到了一种怎样死心塌地的地步?
“我以为……”萧里喃喃着,“我以为是薄颜自己去找男人……”
“在你眼里她就这么不堪吗!”
容羡替我心疼,抱着我冲萧里怒吼,“小颜满心满眼只有你!她哪儿来多余的心思去看别的男人一眼!是我拉着她让她处个男朋友试试的,我心疼她这几年下来因为你受的所有委屈,所以换个好男人照顾她,有错吗?”
没错。
他们都没错。
错的是他。
萧里再一次退后两步,后来眼睁睁看着我被容羡一把横抱抱起,我将脸埋入他的胸膛无声哭泣,容羡便抱着我再一次回到电梯间里。
门被合上那一瞬间,整个走廊过道里顿时只剩下了萧里空荡荡一个人。
他看着幽暗而没有尽头的走廊,觉得深处像是有一张黑色的大嘴张着将他吞没。
这冰冷的空气,寂寞到令人发慌……
萧里一路无神回到自己房子里的时候,摔上门,几乎是靠着墙走到沙发边,又狠狠地颓然坐下,随后他用双手盖住脸,身体颤抖着,像是在忍受什么煎熬一般。
黑夜太过漫长,男人狠狠喘了几口气才将胸口的酸涩盖下去,萧里烦躁点起了一根烟,却发现手指哆嗦得厉害,根本连烟都夹不稳。
他干脆把刚点燃的烟直接按灭在了名贵的红木茶几上,至于烟灰缸,在刚才早就已经被他摔碎了。
整栋房子沉默下来的时候,连时间的流失都是如此缄默的,萧里觉得指尖冰冷,他恍惚中响起几分钟之前有人在他耳边哭着说——
你是捂不热的。
萧里低笑,笑着笑着却喘不过气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慢慢浮起一层猩红。
*******
我被容羡接去了雅诗阁睡,那天夜里我睁着眼睛到天亮,满身疲惫想进入睡眠,大脑却和身体分得如此清晰理智。
我失眠了。
容羡醒来看见我的黑眼圈,心疼地不住安慰我,“小颜,小颜,别喜欢萧里了行不行?你喜欢卫廷也好啊,你喜欢我都行……”
我盖住自己的脸,挨过一个寒冬深夜强忍着自己所有情绪,发出哀嚎哭泣。
我和容羡说,我真的要把帝景湾的房子卖了。容羡说好。
我又说,现在就卖。
容羡说,我现在就帮你挂上去。
我哭着闹完,容羡问我饿不饿,我说不饿,容羡叹了口气,吃点吧。
我缩成一团躺在床上不打算见人,整整一天我滴水不沾,甚至没下过床。
容羡都要崩溃了,他就差找专业的心理医生来把我催眠了,趴在床边对我说,“小颜,我们吃点夜宵行不行?”
我没说话,容羡将我从床上拖起来,我觉得如果现在这个人换成萧里肯定二话不说给我两个耳光让我清醒。可是这个人是容羡,他不舍得对我动粗,甚至不舍得惊动我。
望着我无神的眼,容羡抱着我,心疼极了,“想吃什么夜宵?我带你去吃。”
已经又是一个深夜,我望着窗外的漆黑一片,摇摇头,说出来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想到的嘶哑,“不饿。”
“我怕你变成重度抑郁。”容羡看着我,“出去散散心,运动运动,我们转移一下注意力好不好?”
我摇摇头,“不要。”
不想再和这个世界有联系了。
“我带你去。”容羡总算强硬了一把,咬着牙要让我下床,可是我坚持不动,容羡拗不过我,最终还是放弃。
他舍不得强迫我什么。
“你这样要让我怎么办呢?”容羡不停地想办法,“要怎么样你心里能好过点?”
我没说话,沉默。
容羡眼睛都红了,“我把萧里喊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你要是喜欢和他这样互相消耗,我不帮倒忙了好不好?”
“容羡。”
我觉得心中酸涩,抬头看着容羡,喃喃着,“你这样,更让我心疼。”
容羡抱住我,将我用力揉进他怀里,“不心疼了好吗?我晚上带你出去玩。”
我又陷入一片沉默,眼神无光,容羡干脆不烦我了,放我躺下,给我盖上被子,“睡觉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这天夜里我睡着了,可是凌晨四点我准时睁开眼睛,茫然地盯着酒店顶部装修精美的天花板,灵魂似乎还没回到身体里。
我大脑里响起几年前容羡对我说的话。
抑郁症的人一般在四点左右就会清醒,这个点是人的内心最消极的一个点,很多人自杀都是选择在四点。
那是身体的负能量爆棚的时候,当你日日夜夜在这个时间点醒来,就该考虑自己的心理状态是否已经出现了亚健康。
而此时此刻,凌晨四点,我发着呆,转了个身,觉得胸口空荡荡的,怎么都填不满。
心丢在了萧里那里,所以身体只是个躯壳,空了以后,什么都不剩下。
我主动伸手去抱容羡,太空虚了,整个人都是空的,有什么东西能把我填满也好。
容羡在睡梦中被我惊醒,随后没想到我会主动贴过来,我说,“冷。”
容羡反手抱住我,我无声地落泪,眼神空洞麻木。我对容羡说,“你还听得见我的心跳声吗?”
容羡在昏暗的光线中凝视我,对我说,“怎么了?”
“我觉得我听不见了。”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觉得我……听不到自己胸口的心跳声,我觉得我胸口是空的,我心脏像是不存在一样。”
容羡放在我胸口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对我笑,“说什么傻话呢,没了心脏,你现在就不可能活着。”
“活着。”
我轻声道,“对,我觉得我现在像死了一样。”
容羡愣住。
看见我这幅表情,他立刻起身,打开灯,对上我苍白的脸,“小颜,你怎么了?”
我茫然地对容羡说,“我觉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样,感觉不到任何高兴,我像是被隔绝在了这个世界外面。”
容羡心头剧痛,萧里萧里,你将薄颜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原本以为我这阵子都会这么行尸走肉持续下去,直到下一个能将我刺痛的人出现,我或许才会获得新生。
什么时候起,竟然连疼痛都要乞求别人施舍。
我到底有多可悲。
*******
卫廷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正百无聊赖地在手机上看小说。
看的是一篇虐恋情深的小说,我觉得我应该蛮喜欢虐文的,但是一点进去看见里面的男主女主作天作地,就登时关掉了。
原来语言是一种这么肤浅的东西,所有想表达的情绪都词不达意,在说出口的那个瞬间,都已经不再是原来想要的初衷。
我看着那些拙劣的文笔和字句,只觉得他们配不上虐恋两个字。
关了手机闲着无聊,我就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时间的流逝都是缓慢的,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不会有多一秒种的停留——
直到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打开来,我看见许久没有消息的卫廷发给我一句话。
【今晚有空吗?】
我麻木地看着那排字挺久,打过去——嗯,有空。
一直都有空。
自从和萧里闹过这一次之后,我整个世界都空了下来。
卫廷又发过来几个字,晚上我来接你,出去一起吃饭吗?
我想了想,晚上好像的确没什么事情。
可是很奇怪的是,我看见卫廷发过来的字,总觉得这些机械的语言从他的头像旁边延伸出来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他的绅士和温柔。
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被萧里伤透了,看谁都是善良的。
因为已经尝过最恶,就再也没什么能比那个更痛苦的了。
容羡这阵子在帮着他爸爸打理公司,忙完公司的事情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盒周黑鸭,对我说,“咦?你今天脸色好了点。”
我一边拆周黑鸭一边说,“卫廷约我晚上去吃饭。”
容羡愣了愣,随后又说,“那好啊,我送你。”
“他来接我。”
我撕开上面的包装,“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容羡发笑,“你和卫廷约会为什么要带上我。”
我含着鸭锁骨望了他一眼,“我也没和他说是单独出去。”
容羡乐了,“那他会不会觉得被坑了。”
我打了个指响,“那反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后来我发了个酒店定位给卫廷,他说六点来接我,我提早化妆好自己,在五点半的时候对他说,我好了。
岂料卫廷发来一段语音。
“我已经在下面等候你半小时了。”
这段声音还带着脉脉春风般的温和。
容羡在一边吃着我剩下没吃完的鸭锁骨,咂咂嘴,“凑,还挺会撩妹的,老子一个汉子都被撩了。”
我难得地笑了笑,“那我让给你,先让你爽爽。”
容羡差点把鸭骨头喷我脸上,“爽nmb的爽!让人家上来坐坐,都等了半小时了!”
我就把房间号发给他,几分钟后卫廷上来,我拉开门,他见到我第一眼,说了一句晚上好。
“晚上好。”
我笑着让他请进,“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会提前在下面等着。你和我说一声,好歹也来房间里等。”
“女孩子化妆的过程是很神圣的,不应该打扰。”卫廷笑了笑,风度翩翩,“我猜你那会儿在化妆,就不上来打扰你了。”
“你怎么懂这么多。”我嘀咕了一句,看了一圈,能吃的也就容羡手里一盒周黑鸭,就只能尴尬地说,“抱歉,房间里没什么吃的,我卷个头发,等下一起出去吃。”
卫廷看见了坐在我床上玩手机吃东西的容羡,他盘着腿坐着,侧着脸,落下半边漆黑的碎发,倒是一副美人在床的景色,容羡抬头冲卫廷笑了笑,“今儿我跟着你们一起去,不会介意吧?”
“不会。”卫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是有点伤心。原来小颜还是不放心跟我单独出去。”
我在卷头发,听见这个话有点想笑,“哎呀,卫总,您可折煞我啦!”
“别喊我这个称呼。”卫廷皱了皱眉,“像是我公司里的人一样。”
“得,家大业大。”我在里面烫头发,容羡和卫廷在外面计划出去吃什么,两个人倒是难得地打成了一片,最后一致决定带我去吃粤菜。
我将头发卷出一些弧度出来,这算是我这几天沉郁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新鲜活着的感觉,随后我走出来,容羡把鞋子放到我床边,“好了吗?”
“香水香水——”
我嚷嚷着,容羡又掏出新买的香水,“喏。”
“咦,你准备好啦?”
我从帝景湾出来的时候东西没带,现在所有的日用品都是容羡第二天去百货公司扫来的,我看他变魔术一样什么都能变出来,有点惊奇,“你是叮当猫吗?”
“屁个叮当猫,老子是刷卡机!”容羡上前敲我脑仁,“拿钱买的!回头算账!你要是不报销,老子把账单发给萧里,让他连本带利结算给我!”
我穿上鞋子就往外跑,容羡抓着酒店拖鞋追出来,卫廷这种很少破功的人也在一边搂着肚子笑,“你们之间的相处过程怎么这么好笑!”
我拉开酒店房门,“习惯了,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话未说完里面飞出一个拖鞋,我闪身一躲,“还吃不吃?”
“走!”
容羡从沙发上跳下来,“总算能让你心情活跃点,不容易。”
关了门,卫廷下意识闻起来,“你这阵子心情不好?”
这一下直接戳在了我最痛的旧伤口上面。
我只能抿唇,“嗯。”
卫廷盯着我看了一会,过了一会我自己坦白,无所谓,萧里都不在乎,我干嘛这么死要强撑?
“失恋了。”
我扯了扯嘴皮子,干脆很诚实地说道,“就你上次见过的那个男的。”
容羡一边走一边问,“你们之前遇到萧里了?”
我点点头。
容羡喃喃,“孽缘啊,我都怀疑是萧里故意跟着你的。”
我凉凉地讥笑,“别闹了好么。”
容羡又说,“那之后呢?”
“之后卫廷帮我解围了。”
我用手肘顶了顶卫廷,男人也低笑几声,“看见了他旁边那个女的,总觉得不简单。”
是啊,不简单。可是某种方面来说,这种女的也比较好运。
“我前阵子和他闹翻了。”
我看了一眼卫廷,男人有些意外我会提起这个,“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让我滚。”
卫廷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和容羡颇有些相似,“难怪,我进门看见你第一眼就想说,你瘦了。”
我瘦了。
我换了个方式安慰自己,“没关系,瘦对于女人来说是好事。好事。失个恋瘦几斤,还算划得来。”
卫廷失笑,“你这种安慰自己的方法听起来有点意思。”
容羡在一边插嘴,“就是自欺欺人。”
我巴不得跟他打一架,后来三个人上了卫廷的车子,他开车,我和容羡就坐在后排。
容羡戳了戳我的手臂,“我是不是不该跟着来?”
我疑惑了,“为什么?”
“我觉得你和卫廷之间的气氛挺好的。”
容羡捏了捏我的眉心,大概是我的眉毛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皱了起来,“所以我觉得不该插入你们二人的约会,也许以后你们会有什么发展也说不定呢?”
我没说话,沉默了一会,我问容羡,“你觉得我和卫廷可以吗?”
“我觉得他还挺上心的。”
容羡看了我一眼,“不过主要我看你自己感觉。这世界上不止萧里一个长的帅的,何况他还这么不是个东西,你说呢。”
现在容羡骂萧里我也不反驳了,反正骂的也挺对的。
反正萧里也随便别人骂他,抱着一种“你们看我不爽归不爽,关我屁事,我又不会改。”的态度。
我叹了口气,前面的卫廷透过后视镜看我,“你们在谈什么?”
“在谈怎么可以忘记那个男的。”
容羡原本还想把我打马虎眼,没想到我直白说了。
卫廷又有些意外,随后笑了笑,“你很爱他吗?”
“爱啊。”我无神的看着窗外,“爱得要死了呢。”
“很简单啊。”
卫廷在前面开车,声音传了过来,“想要忘记一个人其实有很多办法,但是最快的还是找个新欢。没有什么比找到更好的东西替代来得让人容易移情别恋的了。”
他一针见血,我无法反驳。
顿了顿,我说,“可是我暂时还没办法喜欢上别人。”
“时间长短而已。”
卫廷打转方向盘,轻笑,“所有你觉得坚不可摧的爱情,都会败给时间。”
命运是弩弓,作弄是结果。
我沉默,看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景色,渐渐握紧了拳头,“或许你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