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分手,我重新追你

风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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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刹那,简大老板的内心是寂静的。

    ——无法比拟的,无语的那种寂静。

    他接到通知后,凌晨的时间点里爬起来出门,火急火燎地开着高速车在寂静的公路上奔驰,害怕鱼小满在这种地方受了什么委屈,出了什么差池……

    吊着心,神经紧绷气喘吁吁赶到的当口,竟然就看到鱼小满优哉游哉地坐在这里,和一圈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谈笑风生,乐呵乐呵地打、麻、将!

    ……心情有点难以描摹。

    仓管就在那里清了清嗓子:“鱼小姐,有人来接你,现在可以走了!”

    鱼小满侧头一看。

    这一看,登时整个人的表情缓慢凝固,一种头皮发麻外焦里嫩的僵硬感油然而生——

    那站在她们这个小仓外面,同样宛如被闪电劈中,面色僵硬,神色难言的英俊男人……简律辰?!

    鱼小满手指一抖,一张牌突然就从队列里倒了,另外一个汉子一看,兴奋地喊了一声:

    “日!胡了!”

    ……

    鱼小满不知道怎么跟着简律辰走出的拘留所,晚上才被抓进来当晚就又被提了出来——夜里的空气都是温的。

    简律辰当然有法子能这么迅速快捷。

    ……问题是鱼小满很想知道,她被抓进拘留所这件事儿,是踏马的怎么慧星撞地球,传到简律辰耳朵里的!

    鱼小满没法淡定了,感觉就像一个好端端的大家闺秀名媛淑女,有朝一日被撞见在一群混混里面谈笑风生,喝酒划拳行酒令一样……

    由此鱼小满很快又联想到《泰坦尼克号》里面跳出龙门的Rose,可惜简律辰不是Jack,更不是会拉着她去和人打麻将的小混混。

    简律辰打开车门,鱼小满就站在门口踯躅地不肯再前进,涨红着脸的扭捏姿态,似乎想要挽回一下方才所剩无多的端庄。

    “打算住在拘留所吗?”简律辰问。

    鱼小满摇摇头,小声说,“我觉得似乎很丢脸。”

    “什么?”简律辰故意问。

    鱼小满就蹲在拘留所门口的马路边不肯走,脑袋深深埋进手臂膝盖组成的小围栏里,去掉了似乎两个字:

    “我觉得很丢脸。”

    还非常地沮丧,沮丧到没有精力来竖起姿态对付简律辰。

    鱼小满开始审视她有些暴力的一整晚,突然就感叹:失去了理智的女人果然可怕。

    她一晚上,都把自我感受放到最大MAX了,然后就在怒火中烧里犯下一条条惊天地泣鬼神的暴走罪行……其实她在面对顾诚的时候,本该更加冷静,可鱼清明带给她的丢弃感让她迁移到了白泽身上,然后就……就这样了。

    然后就看见简律辰的皮鞋停在她眼前几公分的地方,朝她伸出手,淡淡地说:

    “丢脸就丢脸吧,你还用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吗。”

    ……

    简律辰说得那么淡然。

    言下之意,可能不是“咱们之间还在乎这个吗”的宠溺劝慰,而是在表达一种“你在我面前丢脸还丢少了吗”的事实。

    说得……好有道理。

    鱼小满叹了口气,头也没抬,却清楚地知道简律辰在朝她伸手。

    肯定是那个动作。

    简律辰表达关心的行为不会太热切,不会太温柔。他只会在你难受,伤心,生气,哭泣的时候,很平静地对你讲话,朝你不远不近地伸出手,不同情也不否定。

    语气淡然,眉目沉静。

    然后奇怪的,让人就忍不住想把手放上去。

    你还用在我面前不好意思吗。

    觉得好像身边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不在身边的时候,简律辰却来了。

    可能是夜里精神有些倦怠,又或者是简律辰周身散发的气质萧索又温暖。忽略掉他本不应该在这里,某种冲动突然破壳而出,驱使着鱼小满下一秒,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简律辰看着搭在自己手心的小手,倏尔淡淡牵动嘴角,把鱼小满拉起来。

    然后,抱进怀里。

    ……夜里的夜色有些浓谧,周围没有明明灭灭的霓虹建筑来打扰,月光浅薄,路灯慵懒,远处的车灯带着树影斜着在他们身上穿体而过,安静得恍如隔世。

    那个动作浑然天成,在有些困意缱绻的夜里,简律辰微暖的体温从身体周围传导过来,恍惚间,鱼小满都忘了要反抗。

    也不知道鱼小满有没有在怕,总之她的身体很冰,带着细微的颤抖,让人莫名觉得孤零零。

    “没事了。”

    于是简律辰的大手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

    上了车,鱼小满的尴尬再次回归。

    她应该坐到后座上才对,这样就不用离他这么近,感受到他近在身侧的氛围和英气,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都隐隐牵动。

    车窗外倾斜进来的光偶有照亮他的侧脸,昏暗里,立体得像是外面那些矗立着的有棱有角的建筑。简律辰问:“去哪里?”

    鱼小满坐在副驾驶座上剥着手指甲,讷讷回答:“不知道……”

    简律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肃穆的眼神不明意味所指,然而她自己大概也觉得她这个样子也没法回家,于是问:

    “怎么弄的?”

    鱼小满诧异地抬头望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怎么弄的?那你怎么就过来……”

    这下轮到简律辰有些尴尬,唇角一抿很快地别开眸子,不大自然地咳了两声:

    “接到拘留所电话没仔细问……”

    就跑来了。

    他当然尴尬,因为这不符合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简大老板的一贯作风。

    ——试想他是那样一个……当回家长去趟学校,都要把该学校三年的绩效能比做出个统计折线图来先分析一次的家伙。

    遇到鱼小满这道坎,高空飞行的姿态真的就坠落了。

    ……你说动了凡心可怎么好,从古至今,那些神话故事里,就没给出个动了凡心有好下场的例子。

    织女被人偷看了洗澡坠入爱河生了两个娃,结果后面,每年只能可怜巴巴地看两个菜筐子里的熊孩子一次;

    官二代七仙女看到个长得帅的凡人屌丝倒追过去,婚都结了还不是被家里给抓回去,打死不承认这桩婚事;

    三圣母生了个沉香被压在桃山好些年,要不是生的儿子有出息,大刀阔斧地劈山砍柴,还得被暗无天日地压上一辈子;

    还有那看上一块喜欢扎在女人堆里的顽石的绛珠仙草林妹妹,没活个几年倒是活生生地把自己给哭死了。

    哦哦,对不起,举这些主角是女人的例子似乎有点不太恰当——那就跳一跳,看看西方,那个因为爱上魔族女妖茉莉,更加惨烈的堕魔大天使路西法……

    咳,又扯远了。简言之,鱼小满惊讶之余看到了因为她而再次出格的简律辰,心里各种滋味滋生翻涌。

    而后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偏要装作一副不知情的疏离来,只好含糊礼貌,瓮声瓮气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简律辰很快打断她。

    鱼小满又陷入了沉默,还是不敢看简律辰,半晌突然又问了句:“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你不是没地方可去吗?”

    黑暗里的男人挑着他好看的眉,话里的意思以及暗示性昭昭若揭。

    “……额,嗯,不用麻烦你了,真的!”

    鱼小满很快精神头一紧,浑身的弦都绷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这辆车就不该上的,可是在那里看见简律辰的那一刻,是真的突生的好温暖好熟悉,好想靠近啊……

    “已经麻烦了。”简律辰不大客气而直白地说。

    “……”

    是啊,凌晨两三点的时间里把人从睡梦里吵醒,披星戴月出门去,拘管所里提人回。还真是……

    但是鱼小满潜意识里,是用生命在拒绝的!

    “不行不行……我不能继续麻烦了。”鱼小满坐立不安,拼命摇头。

    她害怕和他一丝一毫的牵扯,会让她连最基本的廉耻之心都给失去。

    车刚落在红绿灯的三十秒时间里,鱼小满就已经慌慌张张动手去扳车门了。“我现在下车,坐车找个地方自己休息一晚,然后你自己……”

    “啪嗒”一声,车门转瞬被落了锁,干净利落不留一丝后路。

    鱼小满看着简律辰突然气息危险,神色不虞地靠近,整个人后背都快贴到座椅里面了。

    !!!

    落了锁想要干嘛?这么眼色暧昧逼近她是几个意思?……这大晚上黑灯瞎火车窗紧闭野旷无人的……

    “律辰别、别别乱来!”

    鱼小满大叫一声,两手抵住简律辰圈住她靠近的胸膛,闭着眼终于肯慌张地喊一声他的名字。

    “乱来?”

    静谧里听到某人从胸腔里溢出的闷笑声,是那种抑制不住的那种。

    然后鱼小满满面通红地不敢睁眼地时刻,身前一紧,再次听到“啪嗒”一声,安全带落扣的声音。

    ……

    原来,她再次想多了。

    鱼小满是到死都改不了,任何时机关头无限YY的毛病了,感觉更加尴尬,却不由自主“呼——”地落下一口气。

    好在她想多了。

    鱼小满再次睁开眼,结果眼前,蓦然近在咫尺地,横亘着简律辰那张天怒人怨的俊脸。

    “鱼小满,你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你在想我……怎么乱来?”

    “……”

    这是质疑的口气,偏偏他要以那种饶有兴致的口气问出来,好像很想知道答案似的。

    这属于调戏。

    鱼小满顷刻间羞愤欲绝,唇皮有些发干地轻舔后关闭了嘴巴,眼神无言地逃到三万里以外。

    那几秒的时间简直快要把人烤熟,每一道呼吸打在鱼小满的脖子上,都让她的脸再红一寸。

    简律辰就好整以暇地继续凑近她,眼里蕴着的笑意像一只缓缓振翅,欲要腾飞的金色蝴蝶。

    他的目光从她浓密如蒲扇的睫毛下移,落在她颊边那道被划伤,浅浅渗血的伤口。

    鱼小满突然觉得脸上一阵温凉。

    黑暗里的男人正微皱着眉,认真地用指腹悄然将那点血渍抹去,然后呼吸落在她熟透的耳根,低澈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可能我还有点不习惯……不太习惯怎么喊住你。”

    鱼小满听见他有点犹疑地说,然后顺手给她摆弄整理好了安全带的位置,她睁开眼,他的目光在夜里亮如绢玉:

    “不过鱼小满,你是不是忘了我那天说过的话?”

    那天说过的话……

    鱼小满很快想起那天,空荡荡的会展大厅,她怎么可能忘记……她可是被吓了好几天,依旧惊吓到不行才跑去找鱼清明,接着才知道纪潇黎,今晚才开撕的啊。

    ……

    简律辰当时抱着她,叹息着带着无奈的声音说“明明对你束手无策的人,是我。”

    鱼小满从那话里,听到了太多的妥协和承认,以及……以及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浓浓的爱意。

    那话就像是带着蜂蜜的毒,涓涓就覆盖在一道裂口上,甜蜜又难受。

    鱼小满那时愕然微张着嘴,看着他,却说不出来话。眼神挣扎了很久,才声音艰涩地问:

    “可是律辰……很多东西都变了,我无能为力,抓不住……而现在,我们的感情……也变了啊,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人真的被不可更改的事实磨得好无奈。

    鱼小满认为那是个简律辰也不能给出的回答,可他回答了,而且答案很简洁:

    “那就分手,我重新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