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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从来都是君无戏言,说了明日赐婚,那就是明日赐婚。
当然,堂堂皇家郡主,婚嫁礼仪之繁琐,简直超乎想象。
是以,次日,当方林接到圣旨,且快速搬至老皇帝赐予的郡马府之后,竟然得知,这仅仅只是第一步,之后还有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等等等!
也即是说,起码还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真正将周念薇这个郡主娶到家里来。
更令他瞠目结舌的是,在此之前,居然会有一名适龄貌美宫女前来同床试婚!
其他倒也罢了,反正不管是等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自老皇帝下旨之后,他的身份便已然变得不同,已然是正儿八经的郡马了,协助太子收拾门阀士族,也就明正而言顺了。
关键这个试婚宫女,实在是有些那啥……而且这试婚宫女在周念薇正式出嫁之后,会留作他的侧室,算是多娶了一个……
这个,方林就有些抵触了。
坦白讲,到了大周这种环境,没有人会要求他一生只娶一人,他也并不敢保证以后一定不纳妾,但这种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甚至之前完全没见过的试婚宫女,实在是太过荒唐,他并不想接受。
周念薇也不想接受,不过她毕竟受限于时代,知道这是自古以来的皇家规矩,所有人甚至她的母亲都觉得理所当然,并不反对后,也就跟被洗了脑似的默认了。
是以,当听到侍女小莲来报,郡马将试婚宫女强行退回,拒不接受之后,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异彩,心情忽然便雀跃了起来。
第三日,御花园内举办赐郡马宴。
这亦是公主郡主婚嫁的流程之一,当然,仅限于皇家公主和郡主,其他王公郡主之流,并没有这般待遇。
不过这次的赐郡马宴,却是与以往有些不同。
虽说御花园内是与往常一样的繁花锦簇,宴席上,珍馐美味、玉杯流香一如往昔,可极为明显的,宴席上的欢声笑语却是要比以往少了太多太多。
在这种特殊场合,不管心情如何都不能表现出来,而在场的皆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不至于这点城府都没有……强颜欢笑的本事,谁能比得上这群人?
而宴席的气氛之所以整体气氛有些沉闷,实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不少人连强颜欢笑都笑不出来了。
太子太狠了!
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想到,那位一直如闲云野鹤般的八贤王,那位满腹才华,诗尽千古的大儒太子,做起事来,竟是如此的雷厉风行,且老道干练!
自前日陛下朝堂震怒,下旨收拢田亩权之后,当天,关于朝廷收拢田亩权,废止长工契约与额外赋税的榜文便以极快的速度在大周各地张贴了出来,根本不给人一点周旋与活动的时间。
在百姓们将信将疑之际,第二天,他居然便趁热打铁,勒令各地,倒查长工契约之害,鼓励百姓主动前往当地官府举报,凡举必究,有桉必破!
同时,各地奉天司也予以配合,监察各地官员,凡有任何包庇,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按同谋之罪论处!
是以,随着第一批问题明显的各地官员直接被奉天司青衣带走,并且游街示众之后,也随着第一批冒死为朋友、为妻儿乃至为父母讨回公道的百姓尝试着前往举报,并且当场就带回了官兵,将被举报之人查办之后,再随着官兵们纷纷前往各大地主家中,将长工契约纷纷没收销毁之后……
一夜之间,整个大周的百姓便像是焕发了新生一般,将各地府衙、县衙围得是水泄不通!
这并非是在闹事,这些都是以往伸冤无门的劳苦百姓!
一时间,各地府衙、县衙忙得焦头烂额,叫苦连天,而百姓则是完全相反,茫然无神的眼里终于多出了几分神采。
大周各地,到处都是赞颂朝廷,拜谢陛下的声音,而最让太子与方林惊喜的是,这才哪到哪,居然……一下子直接涨了五万功德!
见鬼了!
之前累死累活,又是前线打仗,又是两国和谈,又是强逼恒帝匀国运……也不过才十几万点功德,现在这件事情只不过才刚刚开了个头,只能算是前菜而已,居然直接就涨了五万功德!
十七万多了!
这意味着,系统给予功德的侧重点,相比起战争获利,居然真的更加侧重在民生内政!
那自然是没得说,造福百姓,刻不容缓!
值得一提的是,方林父子二人可以通过功德的数值提升而察觉到效果,老皇帝那边,同样可以通过察觉国运的提升来探知效果。
仅仅两天时间,国运居然明显提升,从而让他的实力也随之略微增益,效果来得这么快,他亦是再无疑虑,铁了心这次要来个狠的!
不过,来狠的归来狠的,利益最大化,也是要的。
于是,在第二日晚的内阁会议过后,第三日,局势又出现了变化。
老百姓们那边倒是没什么变化,最近民间的伸冤热情可谓是空前高涨,尤其见到各个官衙里的老爷们虽一个个苦着张脸,满脸憔悴,却不敢丝毫大意,更无了往日的高高在上,谨慎对待每一位伸冤、举报之人后,老百姓们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各地的官员们颇为郁闷地发现,围着衙门的人不仅没有随着他们最近日夜无休、殚精竭虑的受理而有所减少,反而大大增加了不少!
没办法,继续干吧……这是在还以往所欠下的债。
不过,朝廷这次居然真的动了真格,倒是令人有些意外……罢了,有朝廷撑腰,本官还怕个球,办就办!
苦读诗书数十载,好不容易当了官,难道便是为了昧着良心为……这些人的一些腌臜事擦屁.股?
这下好了,朝廷来真的了!
实话实说,这大周朝的政务体系在方林眼中虽然烂,却也没有到完全烂到根子里的程度,各地官员哪怕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大体还是好的,而且有各地奉天司的监管,至少明面上不可能干什么坏事。
不过因为各地门阀士族的原因,即便是好官,大多也没办法为民伸冤做主,至少涉及到签了契约的长工之事,官府便插不了手,正如谁家里宰掉一头猪,官府根本不会管,也管不到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官员其实很憋屈,心里憋着一股火,只是没办法发泄罢了,现在有了朝廷撑腰,察觉到朝廷这次的力度之后,这些官员们的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
这也是第三日局势出现了一些变化的原因所在。
随着最外围的那些所谓的“主家”纷纷被拘拿下狱,随着其中不少人的“主动”招供,渐渐的,开始有一些乡绅大户,露出水面了。
而这些人浮出水面了,若是继续追着不放,一层一层往里深入,门阀士族的大门,很快就会被敲响了。
还有,今日是第三日了,距离陛下圣旨中的五日期限,也只剩两天了。
截止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家,主动归还了田亩权。
这也是今晚御花园内,赐郡马宴的气氛有些不对的重要原因,今晚参宴是假,其中很多人,甚至直接说,绝大部分人都是带着任务来的。
官职低的,大多是探查任务,官职高的,有的是探查任务,有的是试探任务,而官职相对最高的有限几人,其任务便是最重要的周旋,或者说谈判任务了。
如此,在众人都藏着心事,各怀鬼胎之下,场间的气氛能热闹起来才是真的见鬼了。
他们不知道,这次之所以这么快赐婚,而赐郡马宴之所以放在今日,其实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昨晚内阁会议之后,今日这个赐郡马宴的主题,除了其中一成的成份是真正的赐郡马宴,九成其实是特意制造一个谈判局罢了。
当然,众人以为这是谈判局,却是不知,在老皇帝和太子的眼里,这可不是什么谈判局,而是一个收割局。
皇帝想要对付世家豪族,方法其实有很多,尤其是掌握了绝对力量的皇帝,比如最简单直接的动用军队,不过这就有些过了,杀鸡焉用牛刀,真不至于。
其次便是通过制定针对性的律法或者限制这些世家出身人员的官职和权力,再其次就是针对性的征收赋税,甚至炮制罪名、没收财产等。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便是这个道理,不是臣真的想死,而是没法儿反抗。
但问题是,除非想当一个暴君,那么皇帝处理臣子的时候,除非必要,还是得注意影响的,不能太过明显,且要名正言顺。
现在,事情经过三天的发酵后,时机已到,且民心所向,名正言顺,如此便可以开始收割了。
席间,太子周睿正低头饮酒,今日有些沉默寡言。
实则其实是在考虑开如何开个头,将接下来的事情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然而,他还没开头,却是有人终于熬不住了。
“睿儿,来,六王叔敬你一杯。”
还是上次在朝堂上的那个周潼,穿着用料非常考究,黑色绸缎蟒袍边缘纹着金丝花纹,红色的衬里,头戴一顶金冠,点缀着珠宝,就连鞋子上都点缀着金属饰品,不知是铜铁,还是金银。
若是金银的话,就太过奢侈了……这一只鞋子上的金银,足以让一个普通百姓吃上几个月的饭了,若是在外城,甚至可以吃一年半载了!
“王叔客气。”
周睿打量了朝他走来的周潼一眼,虽然仍旧称呼王叔,却是并未起身,酒杯也只是轻轻一提,仅浅尝了一口。
他是在明示不满了。
当着一众大臣的面,太子是能这般随意称呼的?
哪怕是王叔也不行!
若是再倚老卖老,便莫要怪本宫不给面子了!
对面,周潼见太子并未起身,站在一旁的他显然能读懂太子的意思,面色微变,想要发作,不过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终究没有拉下脸,而是勉强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子刚刚入手朝政,却是将一应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政令通达,六叔我看在眼里,实在激动……不得不说,陛下果然慧眼如炬啊。”周潼奉承道。
周睿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澹澹道:“六王叔谬赞了,本宫还有太多事情要向父皇学习。”
见他们这边聊了起来,其余众多宾客虽说仍在各自饮酒聊天,但很明显,场间的声音立马变降低了不少,没有人刻意朝这边望过去,却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边的谈话。
而周潼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略做寒暄之后,便步入了正题。
“太子,六叔有一句心里话,不知太子愿不愿听?”
来了……周睿心中微喜,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六叔何出此言,本宫愿闻其详。”
周潼见状,微微低声道:“太子刚刚即位,树敌太多,并非好事……近日风波,委实太过浩大,已有不少人跑到本王那里去诉苦了。”
周睿微微点头,明知故问道:“六叔说得可是田亩权之事?”
“除了此事,还能是何事……”周潼露出忧虑之色,故意道,“太子可知,已有不少人暗中西行了?”
“西行?”周睿眉头一挑,“哪些人西行了?”
有意思了,老五就在西边镇守着呢。
不是他瞧不起老五,到了这个时候,便是送个机会给他,他敢动吗?
去吧,赶紧去……周睿不惊反喜,他正愁不知道这些门阀士族当中,哪些是人哪些是鬼,不知道如何把握下一步分寸呢,这下好了,他们这是主动将答桉给出来了。
“总之,不少。”周潼作讳莫如深状。
周睿则作忧虑状,道:“六叔你是知道的,这事乃是父皇下的旨,本宫不过奉旨办事而已。”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周潼点头,劝说道,“只是太子,不是做叔叔的说你……陛下那日盛怒之下,直接下旨,多少有冲动之意,你身为太子,当主动斡旋,莫要激化矛盾方是正解。”
“现在下边人闹得很凶,只是一直被我压着……太子难道当真希望在这外部危急之际,我大周内部还要生乱?”
“真闹得很凶?”周睿露出犹豫之色,微微点头道:“这两日确实失了一些分寸,本宫也为此头疼不已,后悔下手太狠……不若六叔指点指点,如何斡旋?”
周潼闻言,露出满意之色,点头道:“此事其实简单,做叔叔的在那些老伙计跟前还是略有些薄面的,宴席之前,也与一些人会了一晤,不若由六叔去说服他们,退让一步……眼下前线人手紧缺,本王勒令他们出钱出人,为朝廷排忧解难,而后,太子再去游说陛下一番,如何?”
漂亮!
你们现在倒是主动了,早干嘛去了?
非等到敬酒不吃吃罚酒,却是为时已晚了。
周睿心喜不已,却是面露难色道:“父皇此次乃是动了真怒,怕不是那么好平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