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曲:千纸鹤的部分日记(三)

签仁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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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月某日】

    真的是神性之目,太令人惊叹了。

    尽管心中仍有不小的怀疑,但我忘不了在那条过道中看到的场景:未经受过任何训练、不会使用魔法的孤老先生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情况下,躲过了玛西亚与艾文的前两次进攻,第三次甚至直接接住了木棍。难以置信。

    仅凭听力,几乎不可能完成全部的动作,何况孤老先生的听力并不理想,连我的名字都曾听错过。更不会是运气因素。能够在孤老先生身上解释得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有神性之目。

    真是不可思议,直到现在,我的脑中还在不断重现那时的画面。神明大人的力量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显现,我竟是如此的幸运!

    照这样一想,孤老先生其人的确充满了神秘的色彩:用不了魔法,同时又是永生的存在。若他不是生活在我们小镇而是更繁华的地区,无疑将引起轰动。

    但是,目前依旧存有许多的不确定——神性之目为什么没有与之对应的神性定偶?这是否代表着孤老先生具备跟其他定偶签订契约的资格?那岂不是可以同时使用两种特殊能力?

    不,孤老先生的话,就算我和他说了这些疑问,他大概也不会在意的。

    孤老先生是“永恒”的代表,他不可能关心遥远的战争,他有其他的事需要处理。换句话说,这次,是我自私地干涉了他的生活。

    我对不住孤老先生,使用无耻的伎俩让孤老先生被迫说出了自己的秘密,这于一位一百多岁的长者而言,是一件极度羞耻的事情,他一定将此事视为我们对他的羞辱,虽然这绝非我们的本意。

    所以,我想我应该冷静下来,不能因一己私欲而擅自侵犯孤老先生的权利,如果他明确拒绝,我不会强求。神赋是神明大人的恩赐,但保证每个人拥有属于自己的自由,这是神明大人的旨意。我还应当尽早为自己的行为向孤老先生道歉,无论如何,一切的矛盾都是因我而起的,玛西亚、艾文只是按照我的意愿行事。

    不过,我仍期待着,毕竟孤老先生的目光比我们长远许多,在他冷静之后,将有怎样的看法?最终又会做出什么决定?我由衷地期待着。

    【某月某日】

    发生了几件使我惊喜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孤老先生居然原谅了我,我本以为他的怒火将持续很久,可他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表示了宽容,这就是长者的胸襟啊。自己先前那些无知的猜测一个都没有得到印证,实在是不可思议,果然,暗自揣测长者的内心是愚蠢的,今后可不能再做相同的事了。

    第二件事是孤老先生不仅原谅了我,甚至还表示了对神性之目的好奇,并且,他竟不计前嫌地拜托我们与他一起探究神赋,真是不敢相信的事实。

    我自然当即答应了孤老先生的要求,为了更好地回应孤老先生的心情,我务必得做好充足的准备,以便将功补过。

    第三件事是丽塔说我织毛衣的技术有了很大进步,长久以来的练习总算有了成效,太好了。

    我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以致于我十分珍视今天的一分一秒,若能把那一个个美好的情感像写日记一样存储在某处的话,我理应比眼下的自己更加快乐,毕竟我总会忘记的。

    【某月某日】

    近期,守卫军团急需处理的事务越来越多,不光是训练方面有所懈怠,日记也好久没写过了,所幸领主大人已派人前来,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后天似乎是拉雅小妹妹的生日,过去受了她不少照顾,得好好准备一个她喜欢的礼物。

    拉雅小妹妹的年纪不大,言行举止却总能让人感到她的成熟,她多半不会喜欢玩偶一类的东西,那要不送她一条我亲手织的围巾?刚好丽塔在这方面的知识丰富。不到两天的时间虽说有些紧迫,但我有把握赶上......不过,马上就是夏天了,送围巾又不太合适......

    玛西亚和艾文都开始直接称呼孤老先生为“孤老”了,似乎那样做会显得更亲切一些,可会不会有点失礼呢?

    最为紧要的是,得尽快恢复训练,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不抓紧时间的话,参加战争什么的便成了空谈与笑话——我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某月某日】

    鲁布爷爷的痴呆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不但认不出任何人,而且连一句话也说不清,医生来了许多次,却无济于事。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陌生感,仿佛自己灵魂的一部分被割走了,这使我一整天都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

    母亲跟护理员们已尽力而为,鲁布爷爷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能,我得做好告别的准备了。

    他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可以的话,我愿意将自己的寿命分给他。

    拜托了,神明大人,请让鲁布爷爷好转一些吧,不然,也请让他不那么痛苦地离开。鲁布爷爷生前受了太多的苦,已经足够了。拜托了,神明大人,请不要吝啬您的力量。

    【某月某日】

    昨天在教堂遇到的奇怪的先生居然是军人。据孤老所言,那位先生还会施展厉风火术这样的灵性魔法,暂时不清楚他是否有定偶,不过即便他现在没有定偶,也一定有过与定偶签订契约的经历。

    那位先生的危险程度不低,孤老在独自应对他时异常冷静,实际上,一切都多亏了孤老,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那位先生说,他是逃兵,因亲手杀死了一个魔族而逃离了军队。

    杀戮竟然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影响,这使我不由自主地考虑起自身的未来——在战场上,当我第一次杀死敌人时,我将产生怎样的心情呢?难道我也会感到愧疚,并萌发恐惧的心理吗?

    杀人时会有抵触心理,所以杀人也是需要练习的么......

    可我从来没有把魔族视为人类,魔族就是魔族,莫非不是这样吗?

    【某月某日】

    孤老为那位先生找了一份工作,还给他换了新的名字与身份,从而帮助那位先生在小镇生活下去。虽说还不能完全放松警惕,但事情在孤老的主导下进行得如此顺利,真是令人庆幸。

    待那位先生真正冷静下来,我打算找个时间,好好请教一下他关于杀戮的事,我需要确切地知道他当时的感受,以此来重新评估自己对战争的看法,尽管我并不认为我的看法会因此而发生特别大的转变。

    或许,问孤老会更好一些。

    【某月某日】

    今天,鲁布爷爷不知怎么了,突然大笑起来,还短暂地恢复了一段时间的清醒,在那段时间里,他不停地询问我自己是否患病。

    我下意识想到了孤老跟我说的故事,便一次次安慰鲁布爷爷,告诉他没有患病。

    鲁布爷爷已经认不出我了,我敢肯定,他望向我的目光中不带一丝的感情。大概鲁布爷爷仅剩下年轻时的记忆了,难怪近期我总有一种错觉......以为布鲁爷爷变得年轻了。

    慢慢地,他应该会把所有的事都忘了,最终成为一个崭新的人。

    【某月某日】

    母亲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是养母,但她对待我就像对待真正的女儿一样亲切,故我始终将她视作我真正的母亲。

    关于我曾经的父母的记忆,如今已仅剩不多了,我隐隐约约能想起那个小小的庄园以及他们模糊不清的笑容,可我记不清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外貌、他们的生活,唯一深刻且清晰的,是他们的死亡。

    他们不是被战争杀死的,他们是被魔族杀死的;他们不是死于战争,他们死于崇高的荣誉;他们不是为战争而死的,他们是为帝国的胜利而死的——正因为我清楚这些,我才能够保留心中的仇恨,既不使它填满我的胸腔,又不让它随时间逐渐消退。我的心中需要仇恨的存在,同时它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所以,无论是蒙迪先生令人惋惜的经历,还是我对小镇的诸多不舍,都阻止不了我的脚步。我应当前进,如果不前进,我将无所适从,停滞不前不是我的作风。因此,即使有一天,我失去了所有的同伴,我仍会赌上我的一切,去燃烧心中的仇恨。

    今天能向孤老表明自己的意志实属幸运,他的话,想必能够理解我的心思,正如我早已知晓他对小镇的依赖一般,他终会感受到我内心的仇恨之强烈。

    那并非是针对任何人的仇恨。我有时甚至会认为,这份仇恨自我出生便伴随着我,只不过在父母遭遇不幸时,它才被我察觉到。

    我注定要回应这份仇恨,为此必须付诸于行动。以平凡的刀刃,对抗罪恶的魔族。

    【某月某日】

    篝火大会将至,想必马上又得忙起来了。

    这次是最后一次为小镇做些什么,守卫军团的大家都显得干劲十足。

    话虽如此,物资方面的紧缺实在是难以应对。安纳巴小镇是商人们来到维格小镇的必经之地,瘟疫的爆发一定会使大多数旅行商人打消前往维格小镇的念头,唯一的办法是我们主动去小镇之外的地方采购。

    不仅是篝火大会所需的物品,其他过冬的必需品也得进行采购。

    另外,趁这一机会,我得去找找能治好鲁布爷爷的药,尽管几率渺茫,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不能无动于衷地看着鲁布爷爷陷在痛苦里,必须要做点什么。

    该在乎的还有太多太多。

    毕竟我最对不住的就是小镇的大家了,我可真是个无能之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