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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秦风真人之宴尚余五日光阴。陆家堡之事虽已部署,但仍有许多琐碎待处理,然而陆北羽却提前返回了望江城。
皆因陆大雄心急如焚,连催车队日夜兼程。回到望江城后,陆大雄每日早出晚归,踪迹难觅,不知其忙于何事。
陆北羽对此并不在意,他自有一套修行计划。每日黎明即起,习剑阅典乃是雷打不动的日课。即便修炼《玉女清心诀》未感寸进,但他仍持之以恒。
昨日,陆北羽漫步街头,并未涉足花楼与乐馆,而是悄然走访了陆家长辈在望江城仅剩的几处商铺。昔日为了救他一命,陆家在此地的产业已是所剩无几:一间酒肆,两家布庄,皆是小店,生意凋零,门庭冷落。
归途之际,陆北羽特意绕至东市,引得陆小星与墨守成二人惊讶不已,只见他购入一整套木匠工具——斧锤、刨刀、钻刀,样样齐全。随后,他又遣陆小星寻人搜集了一批上乘木材运往西苑。
面对众人的疑惑目光,陆北羽未曾理睬,反倒是埋头书案,绘制出旁人无法揣摩的神秘图谱。之后,他又携陆小星前往西市购买诸多材料。
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三日过去,四月初十如期而至。
陆大雄一如既往地清晨出门,临行之前特地来到西苑,见陆北羽正在修习剑法晨练,遂嘱咐道,傍晚时分务必一同出席秦风真人举办的寿宴,切勿忘记。
陆北羽对秦风邀请自己赴宴的原因及席间可能遇到的人物并不知晓,但他并未深思,只打算届时随陆大雄一同前往便可。
就在陆大雄离开不久,医圣王元庆的声音响起:“陆少侠,你这次回望江,怎也不差人知会老夫一声呢?”
陆北羽收招完毕,瞥见王元庆,笑着回应:“这两日略有些俗务缠身。”
王元庆快步走到他身边,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评价道:“嗯,恢复得很好啊,脉象比之前更显强健有力!”
“承蒙您的妙手回春!”陆北羽接过陆小星递上的巾帕擦拭汗水,“王神医今日光临寒舍,可是有何要事?”
王元庆正欲开口答言,忽见一道身影自屋顶轻盈落下,站定在他面前,开口唤道:“你练完了吗?我饿了,可以开饭了吧!” 王元庆望着此人,不禁愕然,那张面孔,似乎在哪见过。
“好,开饭!我也饿了!”陆北羽点头应道,“王神医,您用过餐了吗?不如一道吃些早点吧,今早还是皮蛋瘦肉粥。”
"如此甚妙!" 王元庆大悦,暗忖自己造化不浅,竟又能与此缘再续。
然而他并不知晓,墨守成已然对这灵米熬炼的灵髓粥产生了深深的喜爱,且品味不辍。
自那初次品尝后的清晨起,每日破晓时分,桌上必备此粥。
提及陆北羽前往陆家堡的那些时日,王元庆对此灵髓粥之味可谓朝思暮想。
众人步入偏厅,翠萍早已将热腾腾的灵髓粥分装妥当。
眼见王元庆踏入厅内,翠萍连忙又为其添上一碗。
如旧,除却灵髓粥外,还备有四样冰鉴仙蔬以佐餐。
只是今日,用餐之人较平日多了一位。
陆北羽并未作过多解释,王元庆亦未多问,他的思绪始终围绕着一个问题:何时何地,曾与此少年有过一面之缘。
直至一碗灵髓粥饮尽,王元庆回味无穷地舔了舔唇角,目光再次投向墨守成。
此刻,他终于忆起,在何处与这位少年有过交集:“你便是御剑宗第七剑,绝情剑主。”
墨守成闻声抬眸望了他一眼,并未回应,只将碗中最后一勺灵髓粥纳入口中。
“绝情剑?”陆北羽略显惊异,“王大师,你与这位墨大侠相识?”
陆北羽虽知墨守成为御剑宗弟子,更知他是童姥座下的七徒,但他却未曾听闻过“绝情剑”这一称号。
而墨守成此人,尽管言语不多,年方十八九,如何能担得起“绝情”二字?若非绝情,又怎会被冠以“绝情剑”之称谓?
“绝情剑,御剑宗天赋独步的奇才。
十五岁时挥剑斩断红尘情丝,于一日之间诛灭邪魔堂十大凶煞,自此,江湖之上再无其踪迹。”王元庆轻叹一口气,“不想今日竟现身影于陆家。”
王元庆此言,既是询问墨守成,又是质问陆北羽。
根据所附身记忆,陆北羽深知邪魔堂十大凶煞皆乃江湖一流高手,然墨守成以十五岁的年纪一一将其击杀,此事何其惊人!
然而,何故称为“一剑断情”呢?
其中是否隐藏着一番曲折的故事?
“空谈误事,话多易招灾!”墨守成放下手中的瓷碗,冷眼瞥了王元庆一眼。
王元庆面色一沉,强挤出一丝尴尬笑容,旋即便闭口不言。
陆北羽从墨守成的眼神中感受到了瞬间涌出的浓郁杀气,仿佛刚才他已经萌生了杀意。假使王元庆再多言一句,墨守成恐怕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
墨守成起身离去,走出偏厅。
王元庆的脸色许久后才渐渐恢复常态,他起身为自己又添了一碗灵髓粥,随后转向陆北羽问道:“今夜秦老在望江楼设宴,你和陆家那位胖子都会参加吧?”
“你可知秦老为何要邀我赴宴?此举颇令我不解啊!”陆北羽嬉笑着靠近王元庆,低声说道:“王大师,作为秦老的亲传弟子,你可否得知些内幕消息?”
“不清楚!”王元庆轻轻摇头。
“据说上梁之地来了一位神秘人物,不知是谁?”陆北羽再度发问……
十七
"修士!" 王元庆朗声一笑,随之起身道,“罢了,食已足矣,咱们启程吧。”
刚迈步至门口,他又驻足回首,对着侍立一旁的翠萍吩咐:“翠萍仙使,还请将我家少主炼制的那些灵晶蛋,再携一篓赠予我。”
夜幕降临,灯火阑珊之际,望江楼内人声嘈杂,修炼者与世族子弟交织穿梭。
陆大雄携陆北羽步入其中,紧随其后的自然是不离左右的护法墨守成。在店中小童引领之下,三人径直登临四楼清幽雅室。
四海仙学院院主张风儒,此刻正端坐首席,威严无比。
在他侧畔,一名约五十载修为的中年修士悠然而坐,陆北羽虽未曾识得此人,料想定是他自上梁界来访的尊贵宾客。
下首两侧桌案前,已然坐满了各方人士。既有望江城内闻名遐迩的修行世家子弟,如张家公子张文谏、林家嫡长子林景云、栋家次子栋武亭、王府幼子王静莫,又有望江城的宿儒高贤及四海仙学院诸多教习弟子。陆北羽仅认得其中几位。
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位上午曾向陆府讨要一篓灵晶蛋的神医真人王元庆。至于那些曾在学院偶遇,却未能记住姓名的面庞,恐怕是因为陆北羽昔日投入学院修行的时间实属稀少……
此刻,秦风正与那中年修士交谈,下方众人则低声议论纷纷。
当陆大雄推开雅间的门户踏入之时,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汇聚而来,雅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秦风率先回过神来,指向身旁座位道:“大雄,速来就座,就差你一人了!”
众修目睹此景皆是一愣,秦风张老竟让陆氏父子落座于左侧首位,此举实在出乎意料。
毕竟,陆家父子受邀参加秦风的宴席已属罕见,更何论被安排在如此显赫之地。
要知道,秦风与陆大雄之间恩怨纠葛,望江城的长者们多有耳闻。
昔日,秦风创立四海仙学院,陆大雄为其首批弟子之一,备受器重。那年的春试,秦风担任主考官,带领众弟子前往上梁京都,陆大雄也伴随其左右。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只为一局棋事,陆大雄竟公然痛殴秦风,直至后者返回四海仙学院时,眼眶仍肿如熊猫。
之后不久,陆大雄便从上梁归来,但自此不再涉足科举之路,而是从父亲陆老宗主手中接过家族产业,专心致志地经营商业。
次年,陆大雄迎娶了秋云仙子为妻。尽管历经数次匪患侵扰,陆家的商行反而愈发兴隆昌盛,终成望江首富之家。
然而自那次上梁归返之后,秦风与陆大雄之间似乎再无太多交往。
传闻,后来陆大雄曾两次试图拜访秦风,却均遭拒之门外。
第一次乃是秦风所撰写的《秦风道藏》新书问世,陆大雄之妻秋云对其爱不释手,然市面之上一时难以购得。
于是陆大雄亲自上门求访秦风,无奈未能得以相见。
随后,陆大雄不惜耗费三百两灵银从他人手中购得一本,终遂夫人心愿。
二次乃为陆北羽觅道引,陆大雄愿以三年精炼灵银三十万枚相赠,求秦风收陆北羽为徒,然而秦风依旧未予相见。
尔后,陆大雄慷慨解囊,捐献给四海仙宗一百万枚精炼灵银,购得一枚宗门入门令牌。
固然,陆北羽入得四海仙宗之后,除却耗费灵银之外,似并未习得半分修行之道。
此事,在望江流域并非秘闻。
今番秦风摆下清修宴席,所邀之人仅十余位,其中竟包括陆家父子,实令人疑惑不已。
而秦风竟热情款待,安排陆家父子于左侧首位落座,其间似乎暗示着他们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众修士心头皆有所思动转。
有人视线汇聚到秦风身旁那位中年修士身上。
他们揣测此人定是从上梁圣地而来的重要人物。
传闻秦老或因顾忌此人的颜面,才答应与陆大雄化解昔日冲突,握手言和。
然而观陆大雄注视此人的目光,并非尽显友好之意……
此刻,林景云亦凝视着陆家父子,心中计算不止。
秦老尚未向众人引荐身边这位中年修士,他人或许尚且陌生,但林景云却认得分明。
去年中秋之际,林景云曾至上梁姨丈王泉正府邸一游。
当日,这位大人物恰巧也在府中,林景云记忆犹新,其名为张三峰,在天官部任职。
张三峰乃是上梁四大修真家族之首——张家的第三子嗣。
至关重要的是,并非张家三公子的身份,而是林景云听闻姨丈提及,此张大人早年曾对秋家的秋云心生倾慕,甚至遣人至秋家提亲。
无奈秋云并未应允,反随陆大雄而去,使得张大人沦为武林笑柄。
回想起姨丈讲述这段旧事时的情景,林景云心中暗自摇头:秋云此举无疑脑子出了问题。
舍弃上梁世家堂堂三公子,选择投奔望江一位铜臭满身的商贾,甘愿屈居小城成为土地主宰,这不是脑袋有问题又是什么呢?
当林景云瞧见张三峰端坐高位之时,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毋庸置疑,这场宴席陆大雄未必真心愿至。
然则既接到了秦老的邀请函,再加上天官部张大人的到场,即便陆大雄不愿前来,也只得硬着头皮参加。
须知张三峰身为天官部官员,欲对付望江一介微末商户,无异于捻死蝼蚁般易如反掌。
秦老请陆家父子赴宴,并特意邀请张三峰,其目的恐怕只有一桩。
正如先前与家父论及一般,秦老欲借此机会报复当年的一顿痛打之仇。
而张三峰张大人一旦见到往日情敌及其子落魄不堪,想必内心定然乐不可支。
故而秦老安排陆家父子坐于左侧首位,此位份量颇重,若届时陆家父子失态出丑,地位越高者,摔得越是凄惨。
至此,林景云心中已有了计策。
陆大雄并未客气,在秦风朝他灵识传音示意之时,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一张预留的蒲团席地坐下,随后示意陆北羽在其侧旁落座。墨守成则静静地矗立于陆北羽身后,宛如一道静默的守护屏障。
“让我向诸位引荐,这位乃是天衍宗吏部侍郎张真人,元德三十五年金榜夺魁之状元郎,同时也是贫道昔日门下弟子。”待陆大雄稳坐后,秦风从容起身,目光环视众人,语气庄重地道,“诸位皆乃我望江流域的杰出修炼者,盼尔等能相互切磋,增进修为。”
元德三十五年的状元郎,便是那届仙道科考中的魁首。
言毕,众人纷纷将目光聚焦在张三峰身上,瞬间流露出崇敬之意。
张三峰随秦风一同起身,举杯朝众修士致意,并一饮而尽,席间灵气萦绕。
甫一落座,他即刻转向陆大雄的方向望去:“陆师兄,多年未见,不想令公子已然长成,莫非便是那位与秋云师妹有缘的晚辈?”
“正是!”陆大雄对张三峰并无过多热情,仅冷漠地回应了二字。
闻此言,张三峰面色微沉,旋即便恢复如常,挤出一抹笑意,将目光投向陆北羽:“想来陆少侠必定承继了陆师兄之天赋,修为非凡。”
此语一出,四周修士开始低声议论。
陆大雄闻声不由得皱眉:“我只是望江边陲一名小小的交易行商,何谈修为非凡,张真人怕是误会了。”
“陆师兄,今日乃是恩师设宴,咱们不宜扫了恩师雅兴。”张三峰立刻回应道,“小弟新近来到望江,往后还需仰仗陆师兄诸多照拂。”
“没错,不错。”秦风连忙附和道。
此时,林景云闻听此言,不禁流露出一丝窃笑,显然他之前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才刚开席交谈,便已弥漫着淡淡的修为之争的气息。林景云心中暗忖,接下来须要看准时机,若能助秦老与张真人羞辱陆氏父子一番,或许就能得到秦老与张真人的青睐重用。
念及此处,林景云更是心生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