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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英定睛看着张伟,接过手机电池,安上。
张伟又去餐厅忙乎收拾碗筷、酒具。
刚过去,何英又叫了一声:“老大,这块电池拿错了,也没电,要拿另一块。”
“哦,”张伟又进来接过何英手里的电池:“两块电池长得一摸一样,我怎么知道哪个有电,哪个没电?再说,我在抽屉里就发现了这一块。”
何英看着张伟:“那块也在中间抽屉里,你得仔细找,别着急,慢慢找。”
“人家一个手机最多两块电池,你加上机子里的就三块了,怎么这么多?”张伟嘟哝着向外走。
“我又单独配了一块,这不很正常吗?”何英又回身炒菜。
张伟又重新回到卧室拉开写字台中间的抽屉,随手拿开报告单放在桌子上,开始慢慢仔细翻找那块手机电池。
抽屉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光手机充电器就好几个,座充、直充,还有空调遥控器、读卡器、上网卡、手电筒、双面胶、圆珠笔、钥匙……还有一个红线穿着的绿色玉佩,张伟慢慢地翻找,仔细地看,却始终没有发现另外一块手机电池。
在张伟埋头在卧室里找东西的时候,何英一直扭头隔着厨房的玻璃门看着张伟。
张伟忙乎了半天,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拿到桌面上,等抽屉空了,抬起头冲何英喊道:“没有啊,我怎么没看见啊。”
何英从厨房伸出头:“让我想想……哦,对了,不在那抽屉里,在我包里,我自己来吧。”说完,何英直接走到门后衣架上,从自己的坤包里摸索了一会,然后举起一块电池:“找到了。”
“年纪轻轻记性这么差,害我白忙乎半天,”张伟边唠叨边把桌面上的东西往回放:“看这抽屉乱的,一点条理也没有。”
何英边往厨房走边说:“那拜托你帮我整理一下抽屉吧,好久没整理了。”
“女人哪,都是外面鲜光,看外表一个比一个干净漂亮,回到家里说不定就是个邋遢鬼……”张伟边整理抽屉边大声嘲笑何英。
何英在厨房里边忙乎边不时扭头看着张伟,对张伟的嘲笑立刻反驳:“你们男人不是更邋遢……”
张伟整理到那个红线玉佩的时候,着意欣赏了一下,生肖鸡,成色不错,很漂亮,不过不如自己脖子上戴的这个生肖猴子玉佩好。这么好的一块玉,应该找个盒子好好放起来,怎么这么随意乱扔呢。
张伟找了个红色的绒线盒子,把那块玉放进盒子里。
东西整理完毕,张伟推上抽屉,一抬眼看到那张医院检查报告单还在外面,随手拿过来,看看要是没有用了就扔垃圾筐里去。
张伟漫不经心地一看,是何英的检查单,时间是昨天,这家伙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什么项目?张伟有些好奇,随意往下看。
看下去是两个检查项目,一个是尿检,一个是B超,一堆数据看也看不懂,还有医生写的那些字更是难以辨认,索性直接看检查结果。
张伟的目光直接移向报告单最下方的检查结果栏目。
何英在厨房隔着玻璃看到张伟在看报告单,不由停止了炒菜,屏住了呼吸。
张伟的目光漫无目的漫不经心地扫视到检查结果一栏,带着纯属随意的心情和视线。
但是,当张伟的眼光看清检查结果的时候,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了,浑身一颤,急忙低头仔细看去。
何英看到张伟身体的变化,急忙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继续炒菜,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张伟的样子。
那边卧室里张伟眼睛睁得很大,嘴巴半张,看着检查报告单,上面白纸黑字,结果很清楚:何英怀孕了!妊娠时间是40天左右!
何英怀孕了!何英真的怀孕了?
这个消息对张伟来说,不啻是个重磅炮弹,张伟被重重雷了一下,不禁扭头去看厨房里的何英,何英正专心致志地炒菜,看都不看张伟这边一眼。
张伟回过头,揉揉眼睛,捏着检查报告单的手都在颤抖,把检查结果反反复复又看了几遍,尿检和B超结果显示是一样的,都是怀孕,怀孕时间40天左右。
怪不得何英一直说自己喜欢吃酸的,胃口不好,原来是有妊娠反应。
何英怀孕了,这孩子会是谁的?老高的?自己的?
老高那玩意儿一直不行,而且前段时间两人一直在吵架,可能性不大。
自己上次和何英做那事是在元旦左右,离现在正好40多天!
难道,这何英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张伟的头不禁有些眩晕,脑袋一下子炸开了!
难道会有这么巧,恰好那一次就怀上了?
何英是已婚妇女,应该是做了避孕措施的,不应该会这么容易怀孕啊。
可是,这报告单白纸黑字,应该不会是假的!
要是何英真的怀孕了,要是何英真的怀上了自己的孩子,那该怎么办?
张伟坐在写字台前,脑子里一时翻江倒海,头皮发麻,眉头紧皱,盯着报告单发呆。
“喂,张经理,发什么呆啊,过来端菜!”何英从厨房里大声冲张伟喊道。
“哦,来了。”张伟如梦方醒,急忙出了卧室,去厨房端菜,神情怅惘,心不在焉。
看到张伟的神情,何英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弄好的菜端给张伟:“小心,烫,放好!”
张伟把菜端到饭桌前,不由自主坐在那里,又开始发呆。
何英从厨房出来,解下围裙,坐在张伟对面:“菜都齐了,来,我们喝酒。”
张伟回过神,端起倒好酒的酒杯:“好,好,来,干杯。”
何英看着张伟,眼神不定:“阿伟,今天这顿便餐是我专门为你送行的,明天你就要走了,就要去兴州了,以后大家见面可能就会很少了,不管怎么样,大家朋友一场,感情一场,相好一场,也算是相处了几个月,相逢都是缘分,相识也是缘分,不管你走到哪里,我的心都会跟着你,默默祝福你,虽然我不能拥有你,虽然我们无缘做夫妻,可是,我还是要说,我心里真正爱的人只有你,我今后一生一世爱的人也只有你……”
张伟端着酒杯,盯着何英,认真听着何英的话,心乱如麻。
“我现在想明白了,爱一个人就要关心他,祝福他,希望他真的好,并非一定要得到,得到的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好,我希望你今后不管在哪里,不管你今后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在世界一个默默地角落里,有我在为你祈福……”何英说的很真挚,也很动情,眼角里闪动着泪花。
张伟听得很专注,很受感动,他相信何英说的是实话。
“来,”何英和张伟碰杯:“为我们的过去,为我们的经历,为我们逝去的欢乐和痛苦,干杯!”
酒杯是那种一两的小酒杯,说小,如果一口干掉,其实也不算小。
何英说完话,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张伟二话不说,举杯干掉,然后,把酒杯放在桌上,看着何英。
何英一口白酒下去,喝地有点急,脸上很快就发红。
看来何英的酒量其实并不大。
张伟怕何英喝多了伤害身体,对何英说:“要不,你喝点红酒吧,别喝白酒了。”
“不!”何英摆摆手:“今天我一定要喝白酒,给你送行,我一定要喝白酒。”
说完,何英拿过酒瓶,给二人又满上酒。
何英又举起杯,看着张伟:“阿伟,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虽不是夫妻,却也有夫妻之实,谢谢你曾经带给我的欢乐和开心,祝福你今后爱情甜蜜,生活幸福,来,干!”
说完,何英又是一口干掉。
张伟心事重重,什么也没说,神色凝重,举杯而尽。
两杯酒下肚就是3两,何英的脸蛋变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在给他们倒酒的时候,拿酒瓶的手都在颤抖。
张伟当然没事,这点酒对他来说和喝白水差不多,更何况,心里还有心事,脑子反倒更加清醒。
“你不能再喝了,再喝非得醉倒不可。”张伟冷静地对何英说。
“人生难得一回醉……大醉一次又如何……醉倒在家门口……别让我一个人醉……”何英明显显出酒意,举起酒杯:“来……阿伟,干!”
说完,不等张伟举杯,自己已经一口下肚了。
妈的,这才刚开始,何英已经3两白酒进去了。
张伟干完杯中酒,两手交叉抱在一起,放在下巴上,盯着何英的眼睛,缓慢而清晰地对正在拿酒瓶的何英说:“何英,别忙倒酒,我问你几句话。”
何英把拿起的酒瓶又放下,看着张伟,很乖顺地说:“嗯,好,你说。”
“你——是不是——怀孕了?”张伟一字一顿地说道,神情略显紧张。
“你——你怎么知道的?”何英瞪着红红的眼睛,神色紧张,又显得比较惊讶。
张伟闻听心里一沉,看来此事不假,已是板上钉钉,何英是真的怀孕了!
“我找手机电池的时候,看到你抽屉里的医院检查报告单,上面有检查结果,”张伟神情沮丧地说道:“你——你没有采取什么节育措施?”
何英有些醉意,但还能控制住情绪:“我一直是采取的事后避孕措施,我对避孕环体质过敏,不能戴,就……”
“你肚子的这孩子是谁的?老高的?”张伟紧张地看着何英,此刻他是多么希望何英能点一下头。
可是,张伟失望了,何英翻了翻眼皮,看着张伟:“不是老高的,你认为他还有那功夫吗?”
“那——是我的?”张伟绝望的眼神看着何英。
“你说呢?”何英反问张伟,眼睛却不敢看张伟,看着桌面,神情有些紧张。
“难道是元旦的时候怀上的?”张伟的心里彻底绝望了,声音变得软弱无力。
何英没说话,点点头。
“正好40多天……”张伟喃喃地说道:“难道避孕措施不管用,还是你没采取避孕措施?”
何英抬起头:“以前我们每次做完以后,我都记得吃毓婷,可是,那几天正好和高强吵的厉害,而且,包里毓婷没有了,又忘记了去买,谁知道就……”
何英说完,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又不吭声了。
张伟的心在一直往下跌落,越来越重,这会感觉连气都上不来了。
何英肚子里的孩子无疑是自己的,就是元旦那次做那事酿出的种。
张伟感到心里有些窒息,这到南方来不到半年,事业无成,却已经让两个女人怀孕了。难道真如何英那天所说,自己真要当爸爸了?
张伟的内心一阵狰狞的咆哮涌过,不,绝对不行,自己还没有这种准备!而且,伞人还在等待着自己,眼看幸福即将在明天来临。
张伟倒满一杯酒,自己端起来,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长长呼出一口气。
何英抬起头,脸上的红色稍微褪了一些,伸手捋了捋头发,睁大眼睛看着张伟。
这会张伟反倒不敢看何英的眼睛,因为他知道何英此刻的眼神一定是充满了疑问和质问。
“你不要有压力,更不要有负担,我不会因为这个赖上你纠缠你拖累你的,”何英轻轻的说,语气里充满悲凉和凄婉:“虽然你不会要我,可是,我会要这个孩子,这是我们的结晶,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会把他生下来,好好养护他,从此相依为伴……”
“你不要再说了,”张伟突然抬起头,看着何英,自己倒上酒:“喝酒!我自己喝,不要你陪我。”
何英执意要喝,自己倒满一杯,也随着张伟干掉。
张伟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然后晃晃酒瓶,里面还有一两酒,把酒瓶口放到嘴边,一仰脖,把瓶子里剩的干了,然后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何英:“你……你要是真打算要这个孩子,就不该喝这么多酒,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何英的脸又开始红起来,张伟伸手摸了摸,滚烫。
张伟起身给何英倒了一杯开水,放到何英面前:“我喝酒,你喝水,不能喝就别逞能,你以为这白酒是谁都能喝的?”
何英抿抿嘴唇,咬紧牙根看着张伟,不说话。
何英的眼神里充满了探询、期待和等待,还有几分兴奋和希望。
张伟端起酒杯喝光杯中酒,指指另外一瓶茅台:“把它给我打开。”
张伟的语气充满霸道和命令。
何英顺从地打开酒瓶,拿着酒瓶要给张伟倒酒,却被张伟一把把酒瓶夺了过来。
张伟给自己倒满酒,看着何英:“有烟没有?”
“有,”何英站起来,从电视机下方左侧的柜子里拿出一条“大中华”,撕开包装,递给张伟。
“你不抽烟,家里放烟干嘛?”
“春节前给亲戚朋友送礼剩下的,柜子里还有5条,都是软包装。”何英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又找出一个打火机递给张伟。
张伟撕开一包烟,抽出一棵烟,刚要点着,又停住了,看着何英,把烟放下:“你吃饭吧。”
“我不饿,这会吃菜已经饱了,我去给你弄饭。”何英说着要进厨房。
“算了,”张伟反身拉住何英的手:“我也不饿,我心里有点烦,想自己待会,抽会烟,喝会酒,想点事情,抽烟对你怀孕不好,你既然不饿,就去卧室休息,好不好?”
何英知道此刻张伟心里的感觉,这会也不想多纠缠他,明白他此刻的心思,知道他需要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况且自己几杯酒下肚,酒意渐浓,开始上头,也想躺一躺,于是顺从地点点头,回身给张伟倒上一杯开水,轻轻放在张伟面前:“那我先去卧室了,烟头扔在地上吧,明天我来打扫。”
“去吧,关上门。”张伟点点头。
看何英进卧室关上门,餐厅里只剩下自己,张伟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点上一棵烟,狠狠猛吸几口,重重地喷出一团烟雾。
自从去年3月份开始戒烟,张伟很久没有真正吞云吐雾了。
张伟感觉脑子有些乱,事情太突然,他需要梳理一下自己的大脑。
现在一个严酷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何英怀孕了,自己的种。
另一个事情何英已经明白无误地表态了:要把孩子生下来,并且不要张伟负责。
而张伟面临的情况是:何英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不让自己负责,自己该不该去负责?
答案显而易见,不管从社会公德还是从自己做人的良心,还是从最基本的人性出发,自己肯定得负责。
问题是,自己该怎样去负责,自己应该负多大的责?
一想起这个,张伟心里突然有些恐惧,猛地喝下一大口酒,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灭。
这事怪不得何英,也不能怪何英,男人寻欢作孽,女人何罪之有?
这事只能怪自己,这就是风流的后果,这就是寻欢作乐的好处!
如果按照何英说的,不要自己管,不要自己负责,她独自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孩子,这对何英未来的人生,对孩子未来的成长,显然是不公平的,显然是让自己难以承受的,不能想象一个孩子在没有父爱没有完整家庭的环境里长大,或者长大后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哪里。
孩子是无辜的,有罪的是自己!
何英以后自己带着孩子度过漫长的人生路,独自承担抚养孩子教育孩子的重任,而不能享受一个女人所应该得到的一切,这显然是对何英的不公,显然是自己作孽,而让何英来承担后果。
何英是无辜的,作孽的是自己!
张伟烦躁地站起来,又喝了一大口酒,点着香烟,在餐厅、客厅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一会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听见何英均匀的呼吸。
何英喝多了,睡着了。
张伟悄悄关上卧室的门,回到餐厅,把酒杯酒瓶和香烟拿到客厅的茶几上,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倒上水当做烟灰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边喝酒抽烟边琢磨。
按照自己做人的准则,按照自己做人的品德,按照自己做人的性格,出了这种事,自己理所当然要负责,要尽到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应该尽的责任。
大丈夫敢作敢为,逃避责任是小人所为。
张伟想起王炎怀孕的时候,自己曾经想过,如果哈尔森因为王炎怀孕和王炎分手的话,自己不管和王炎还有没有感情,都会和王炎和好、结婚的。
在做人和做事之间,会选择做人;在爱情和责任之间,会选择责任。选择了责任,就是选择了道德,就是选择了良心,做人的起码的良心。
张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难道自己要对何英负责,为了孩子而和何英结合?
那伞人呢?莹莹呢?明天就是自己和伞人相见的日子,就是自己的幸福来临的日子,就是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份爱情落地开花的日子,难道,这一切就让它变成空?
自己和伞人已经你情我意,情意绵绵,互吐衷肠,美好的明天和幸福的未来已经在两人面前展开,激荡的爱情已经在二人心间悠远飘扬,难道,这幸福就让它悄然溜走?
一边,是责任和良心,一边,是幸福和爱情;一边是经历和现在,一边,是未来和憧憬。
在良知道德和享受爱情之间,又该何去何从?
在责任本质和个人私欲之间,又该怎样选择?
张伟在酒精和香烟之间轮回徘徊,在思想和麻木之间走来走去,内心的矛盾和痛苦开始涌现、交织、碰撞……
酒瓶里的酒越来越少,临时烟灰缸里的烟头越来越多……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从深夜到黎明……
张伟在房间狭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从客厅到餐厅,从餐厅到客厅……
张伟不知不觉已经熬过了一个通宵,眼里布满血丝,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嘴角干裂,满脸烟灰,手指焦黄。
当酒瓶里最后一滴酒光了的时候,当第5盒香烟的最后一棵熄灭的时候,当外面的天空开始微明、外面传来城市的喧嚣声音的时候,张伟站起身,走进卫生间,用冷水使劲浸湿自己的头发,湿润自己的布满烟灰的面孔……
擦干水滴,张伟面对洗刷间的镜子,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狰狞丑陋的面容,瞪着自己布满血丝的疲倦的双眼,一动不动……
就这样,张伟凝视着自己,凝视着镜子中虚脱的自己……
慢慢地,两颗浑浊的泪从张伟的眼中悄悄挣脱而出,在张伟疲惫的脸颊上静静滑落……
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今天是3月14日,情人节。
张伟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今天的,该来的迟早总会来到,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面对的,是无法逃避的。
酒精和尼古丁在混合物在自己的血液中流淌,冲击着自己疲倦的大脑和无力的眼睛。
这一天,本该是自己收获爱情的幸福时刻,可是,命运之神却又把自己拖向左右为难的十字路口,让这一天注定在自己的生命中成为永恒的记忆,铭刻深深的印痕。
看着自己眼中涌出的浑浊的泪,张伟的心中无比痛苦,心如刀绞,他知道,这泪水意味着什么,他知道,自己在经过一夜的煎熬之后,内心已经做出了抉择。
其实,张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从知道何英怀了自己的孩子,就注定自己只有一个选择,这一夜所有的痛苦和煎熬都是在让自己有更加合适的理由和解脱。
难道,真的如伞人所说,人,都是命,所有的快乐和痛苦,都是命中注定的,都是无法逃避的?
难道,自己命中注定要有此一遭?注定要在责任和爱情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注定要面对良心的拷问和爱情的抛弃?
张伟悄悄推开卧室的门,在微明的晨曦中,看到何英睡得正香。
这女人是没有错的,都是自己的造孽,这一切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报应,自己已经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
张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悄悄关上门,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感觉浑身发冷,心里更冷,阵阵发抽。
一想起这一天一晚发生的事情,张伟不禁打了个寒颤,自己转眼间从幸福的巅峰跌入痛苦的低谷,爱情鸟正在和自己绝尘而去,越飞越远……
为什么自己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人,为什么自己要做一个有责任的人呢,为什么自己不能活得潇洒一点,为什么自己不能学会释放和洒脱……张伟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心越来越抽,身体越来越冷……
酒精的麻醉终于压倒了尼古丁的刺激,张伟的精力终于撑不住了,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只穿一件羊毛外套,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
这一觉,张伟睡得质量很差,睡眠很浅,脑子总感觉有无数只小虫在爬,神经异常紧张,一会出现伞人的模糊身影,一会出现何英抱着孩子的画面,一会又出现北风凛冽暴风雪中自己和陈瑶艰难跋涉的闪回,一会又是何英一双温柔的手的自己身上抚摸的感觉……
张伟眉头紧锁,睡着的表情异常紧张,紧咬牙根,内心一阵阵发痛,身体开始一阵冷一阵热……
张伟又梦见自己和伞人一起在攀登高山,伞人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依然模糊,却又那么清晰,很快爬到山顶,向自己伸出纤白细嫩的手,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热切地看着自己……
眼看自己就要爬上山顶,眼看自己就要和伞人手拉手,眼看幸福即将在两手相触的那一刻来临,眼看两颗热切的心灵即将碰撞出热烈而幸福的火花……
可是,张伟脚下却突然踩空,在一霎间坠向无底的深渊……
在张伟下坠的那一瞬间,张伟看到伞人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无比的痛苦和绝望……
“姐——拉我一把!”张伟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奋力向上挣扎,却无力徒劳……
“啊!”张伟大喊一声,猛地坐起来,头上大喊淋淋,浑身感觉滚烫。
睁开眼,看见外面的天已经大亮,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看看身上,盖着一床被子。
看看客厅和餐厅,已经打扫地干干净净,室内空气也没有了酒味和烟味,室内的几盆兰花也分外娇艳,吐露出淡淡的芬芳。
张伟站起来,有些头重脚轻,各个房间走了一遍,却没见何英。
在卧室的写字台上,看见何英的一张纸条留言:“阿伟,我起床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吻你。”
何英早就起床出去购物去了。
张伟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浑身发热,咽喉异常疼痛,他知道自己又发烧感冒了,咽部的疼痛很可能是抽烟又诱发了扁桃体发炎。
可是,张伟此刻无暇关注自己的身体,心灵的痛苦远远胜于肉体的痛苦,精神的折磨远远大于身体的折磨。
看看客厅墙上的钟表,下午3点了,离最后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张伟脸上的表情痛苦地狰狞了一下,提起手提电脑,走进何英卧室,放在写字台上,插上电源,插上无线上网卡,开机,连接,登录QQ。
登录QQ的一刹那,张伟不由心悸,无数次的QQ登录,同以往每次的欢欣和期待的心情不同,这次竟显得这样艰难和痛苦。
登陆后,伞人姐不在线,头像是灰白的。
但是,有一句留言:“亲爱的,今晚3点整,兴州大厦西500米张伟,台湾真锅咖啡厅,314房间,我们相会……”
张伟一阵头晕目眩,伞人姐一切都安排好了。
张伟习惯地敲击键盘,打出“姐”,却不知下文如何去写,不由停住了手。
看着熟悉的头像,看着熟悉的对话窗口,看着熟悉的QQ号码,张伟的手不由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心痛。
从瑶北到海州,从海州到兴州,从撒色子到加为好友,从鼓励外出到南下漂泊,从起步打拼到事业成长,无不通过这小小的窗口感受着伞人的无微不至和殷殷体贴,还有悉心指导和至诚引导……
从夏末到秋天,又走过冬天,从初识到熟悉,从熟悉到知己,从知己到交心,从交心到爱慕,当春天来临,当爱情的花朵将要盛开的时候,这个小小的窗口将会结束刻骨铭心的这一切……
仿佛如同一场梦,开始于这个QQ聊天窗口,而又将终结于斯。
一场虚拟的爱情,终于在还没有走到现实的时候陨落……
曾经的海誓山盟、唧唧我我、衷肠互诉,过去的一幕一幕、欢笑悲忧、嬉笑怒骂,难道都要随之而去……
张伟的心都要碎了,连同滚烫的身躯……
张伟看看时间,1点了,离3点还有2个小时。
伞人姐在等待自己,在等待今晚那醉人的时刻,在等待和自己的相逢和火热……
此刻,伞人一定在家里化妆,化淡淡的妆,穿得体的衣,一定在为见自己做最好最美的打扮。
此刻,伞人的心里一定充满欢欣和快乐,充满幸福和憧憬,在为最后的时刻做最后的心情冲刺……
可是,这一切都不可能了,这一些都随着飘渺的虚拟空间烟消云散了……
张伟心里的痛苦和悲伤一阵阵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和眼睛,手指一直在颤抖,浑身忽热忽冷,咽部越来越疼痛……
张伟紧咬牙根,脸上的肌肉在一阵痛苦袭过之后,抽搐起来……
张伟终于开始敲击键盘,艰难地说:“姐,当我喊出这一声的时候,我的心里很痛苦!因为——这是我最后这样叫你……今晚的约会,我去不了了……永远也去不了了……可是,我是如此地渴望去见你,如此的期望去约会……可是,我没办法,我无法战胜自己,我无法背离自己,我无法让自己狠下心来……
“记得你曾经说过,做人要有良心,要讲责任,特别是一个男人,更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勇于承担责任。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我没有走出灵与肉的诱或,我迷失在爱与痛的边缘,我,必须要对自己的作为负责,我必须要喝下自己酿的苦酒,我没有选择……”
张伟的心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姐,你是一个好女人,今生今世,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好女人,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时光如何变换,我对你的爱永不改变,永不褪色,只是,我会把你深深埋在心里,埋在心灵的最深处。
“我知道你对我是如此的爱护和体贴,如此的眷恋和倾心,你心里的坚冰最后终于被我融化,可是,我却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能和你相会,不能和你交融,我,这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我感觉自己好罪恶,好邪恶……姐,诅咒我、骂我吧,用你最解恨的语言……忘记我,抹掉我吧,用你最纯净的双手……
张伟的眼睛血红,看着电脑屏幕,双手在激烈抖动:”姐,虚拟的空间里,一直在感受你,一直在体会你,空气里的你无比美丽,真诚感谢你,发自内心感谢你,真诚祝福你,祝福你找到一个真正的爱你的你爱的伴侣,今生无缘,爱恨皆缘,凡事因果,姐,来生吧,来生我们再相会……来生……”
写到这里,张伟的眼泪模糊了视线,手抖动地实在打不下去了。
张伟努力控制住身体的颤抖,努力抗拒着病毒的侵袭,摸起鼠标,移动鼠标,对准“发送”,食指在左键上抖动……
终于,张伟猛地一咬牙,眼睛使劲闭上,食指按下了鼠标左键。
这一霎那,张伟面部的肌肉剧烈抽搐,岑然泪下……
这一刻,是下午2点44分。
张伟呆呆的坐在电脑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屏幕,看着发送出去之后的聊天窗口,心如死灰一般地冷落寂寞。
张伟知道,随着自己鼠标的按下,随着自己语言的发送,一个段落结束了,一场爱情夭折了,一段新的生活开始了……
人,都是命,性格决定命运。如果自己是一个不讲责任、自私自利、贪图享受的人,该是多么好,哪里会有如此之多的烦恼,此刻自己一定正在去和伞人约会的路上……
张伟不禁痛恨自己的善良和责任。
可是,如果自己和伞人开始了幸福的爱情和浪漫的生活,那么,何英呢,未来的孩子呢?
自己对伞人承担着爱情的责任,对何英和独立的孩子却承担着品德和道义的责任,承担着人品和良心的责任。
张伟慢慢关上电脑,慢慢站起身,走到阳台,俯瞰着川流不息的城市,还有落日下阳光的余晖……
正在此时,何英回来了,提着满满两个大包,不知是什么东西。
“你还在啊。”何英可能以为张伟此时应该已经离开去兴州了,看到张伟还在,很高兴。
张伟走进客厅,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我不回兴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