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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欢笑和泪水开始平息,陈瑶对大家说:“走吧,咱们回家!”
陈瑶开车,何英坐在后面,张伟坐在副驾驶位置。
兵兵吵着让爹爹抱,张伟刚要伸手抱兵兵,何英怕张伟的伤口有碍,急忙一把把兵兵抱到怀里:“乖儿子,来,让妈妈抱,妈妈抱兵兵……”
兵兵不从,奋力挣脱何英,硬往前排坐着的张伟怀里扑:“我不,我就要让爹爹抱……”
陈瑶笑了:“阿英,别这么小气,让俺们当家的抱一会你儿子,还能亏了?”
何英笑了,仍然抓住兵兵不放:“这孩子,越来越犟了,亲娘不要,非得找干爹……我还没亲够呢……”
“你的儿子你天天亲,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儿个你让给俺当家的抱一会,别这么小气!”陈瑶边开车边笑。
张伟回过头看着何英,挤了一下眼:“来,乖儿子,让干爹抱抱……”
说着,张伟伸出手臂。
何英会意,边抓住兵兵的身体,边慢慢往张伟那边送,怕兵兵剧烈折腾。
兵兵一阵欢呼,伸出两个胳膊:“爹爹抱——”
张伟抱起兵兵的上身,何英还抓住兵兵的两条腿,就这么慢慢把兵兵传递过去。
兵兵身体完全过去之后,就开始撒欢了,被张伟夹在两腿之间,在张伟怀里一蹦一蹦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着张伟的鼻子:“爹爹的鼻子好大,但是,没有哈爷爷的鼻子大。”
张伟乐了:“我的胡子还没你哈爷爷的长呢……”
兵兵又摸着张伟的下巴:“爹爹没有胡子,光光的,就好像是鸡屁股,哈爷爷的脸上长了好多好多草啊……”
“啊哈哈——”陈瑶和何英忍不住大笑。
张伟不敢大笑,怕伤口撕裂,只好嘿嘿笑笑。
一会,兵兵非要坐到张伟腿上,面对面坐着,让张伟拉着他的两只胳膊晃悠玩。
“按规定,小孩子是不能坐在前面的,兵兵,来,到妈妈这边,后面宽敞,好玩。”何英看张伟拉着兵兵的胳膊来回晃悠,有些担心。
“我不,我就要在前面玩……前面好玩。”兵兵说着,伸手到张伟的腰间乱摸。
“干嘛,小屁孩?”张伟看着兵兵。
兵兵摸了一会,脸上充满了失望:“爹爹腰里怎么没有狗熊叔叔挂的那个东西呢?”
“什么东西?狗熊叔叔是谁?”何英在后面问。
“手枪,啪啪——”兵兵往张伟左肩膀一趴,对着何英,举手作射击状:“啪——啪——狗熊叔叔有枪,狗熊叔叔是专门抓坏蛋的。”
“哎哟——”兵兵一趴,正好小腿顶到张伟的肩膀伤口,张伟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怎么了?”陈瑶转脸看了一下。
“啊——没事吧?”何英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张伟咬了咬牙,抱住兵兵:“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叫什么?”陈瑶又看了一眼张伟:“好像是你身体那个部位很疼的样子……”
“哦……”张伟支吾了一下,急中生智,一直自己的两腿间:“这小家伙踩着我了……”
“哈哈……”陈瑶又是大笑。
何英没有笑,急忙伸手把兵兵硬抱过来:“来,乖儿子,妈妈抱,告诉妈妈,狗熊叔叔是谁啊……”
“嗨,马大军同志呗,还能有谁?”张伟捂住肩膀:“大军就是大狗熊……兵兵,狗熊叔叔好不好玩?”
“好玩啊,很好玩,兵兵好喜欢和狗熊叔叔一起玩,狗熊叔叔说他最喜欢兵兵……”兵兵在何英怀里手舞足蹈:“妈妈,让狗熊叔叔也做我爹爹好不好?”
何英一怔,随即亲着兵兵的脸:“儿子,爹爹不是随便可以做的,你只能有一个爹爹,有一个爹爹,就足够了……”
陈瑶和张伟听了何英的话,都没有吱声,车里暂时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陈瑶说:“大军已经在酒店订好单间了,给你们俩接风洗尘……”
“哦……这家伙今天请客啊,好啊,哈哈……”张伟呵呵一笑:“狗熊是我的救命恩人,好人啊……”
“听大军说,这次抓捕刚子,还有在兴州抓住了小胡子,局里对他进行了奖励,呵呵……又立了一功……”陈瑶说。
“立功有什么用?关键是得来点实惠的,要是能按照业绩,让大军担任那派出所所长,那才叫真正的奖励……”张伟撇撇嘴:“奶奶的,大军这小子不走运,家里没人,又没钱,提拔难免以后要落在他们后面……”
“这也难说,说不定大家都送礼,不好平衡,干脆就安排那个不送礼的,送礼的安排到别的地方去当官,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陈瑶说。
“那是传说中的好事,咱家大军撵不到,没那福分啊,可怜的大狗熊!”张伟叹了口气:“这小子不知道咋想的,我给提供资金,让他去跑官,他不干——”
“马大军这人我觉得挺好的,很憨厚实在诚实诚恳地一个人,不过,这样的人在单位里容易吃亏,如果遇上好领导,能提拔起来,如果遇上潘唔能那样的领导,就完了,比如老徐,遇上了潘唔能这样的主管副市长,遇上了那旅游局长,只要他们不完,永无出头之日……”何英说。
“对了,潘唔能完了,那旅游局长咋样了?”陈瑶说:“他们可是一丘之貉……”
“谁知道呢,估计日子也好过不了,还不知道潘唔能在检察院里会吐出什么东西来,我估计啊,这潘唔能一进去,得有一批人不得安宁了……”张伟说:“凡是跟着潘唔能干过坏事的,我估计都睡不好觉了……”
“活该,这就叫报应,助纣为虐,主子倒台了,喽啰都慌了……”何英附和了一句。
陈瑶没有说话,看着车,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老徐,老徐跟着潘唔能那么久,知道的、做过的事情一定很多,受贿是很可能有的事情。如果潘唔能在检察院里开始往外倒,那老徐很可能要殃及池鱼,到时候别说现在这个兴州市先进典型没有了,恐怕还要进去蹲几年。
一想到老徐可能要遭难,陈瑶的心里不由暗暗发急,然而,却又无可奈何。
“恐怕潘唔能这一进去,会引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地震,那局长是首当其冲,他紧跟潘唔能好几年了,作的事应该不会少……”张伟又说:“老郑这兔崽子不知道能否干净了?”
“你别挂念这些了,心里清静些吧,潘唔能倒台了,咱们就安宁了,老郑爱咋样就咋样,管他干嘛?反正咱们现在又不会兴州,见不到他,眼不见不烦……”陈瑶说道:“你回来就好了,这事我看基本就结束了,别再折腾了,好好去gan你的柳编和新中天吧。”
张伟听陈瑶这么一说,不敢再嘟哝了,他现在心绪,正担心陈瑶发现伤口和自己算账呢!
还是乖乖好好表现吧,别没事找事了!
“莹莹,这段时间我听小花说,你给我赚了很多钱钱哦……还把你的资金放进去做了流动资金,规模越做越大了……”何英把兵兵揽在怀里:“我得给你发奖金啊……干脆,赚的钱咱俩一人一半……”
“去你的,”陈瑶笑呵呵地:“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就安安稳稳攒点钱吧,这段时间,我估计你也折腾进去不少,多攒钱,留着给咱家兵兵盖瓦屋,娶个花姑娘给兵兵做媳妇……”
兵兵一听又叫了:“我不要媳妇,不要瓦屋,兵兵就要妈妈和娘娘做媳妇……”
大家又笑,张伟回身一捏兵兵的小肚皮:“小子,和你爹争媳妇啊!还两个都要,胃口不小!”
“嘻嘻……”兵兵被张伟捏得痒痒,哈哈笑个不停,在何英怀里扭动着,边说:“那兵兵就要一个,要娘娘,妈妈给你做媳妇……”
张伟一听,无言了,忙转过头,不再说话。
何英和陈瑶都没有说话,都笑得有些勉强。
车子很快到了市区的一家饭店,大军早已经在门口等候。
兵兵一下车,见了大军,就自然而热乎地扑过去:“狗熊叔叔来了……”
大军把兵兵一把抱起来,高高举起,两人欢快地笑着。
何英和陈瑶看了,相视一笑,陈瑶说:“这兵兵和大军很投缘呢,关系特好!”
何英笑笑:“是吗?兵兵这孩子亲近人,不怯生,见了谁都能很快就热乎起来。”
陈瑶一听,何英话里有话,也就不再多说。
大军让兵兵骑在自己脖子上,转悠了几圈,才放下来,和何英打招呼:“何姐,回来了!”
何英笑着和大军打招呼:“回来了,大军,谢谢你这些天帮忙看兵兵!”
“呵呵……这是哪里话,都是自己人,别客气,兵兵这么可爱,谁见了不喜欢呢?”大军拍着兵兵的小屁股。
兵兵被大军托在胳膊上,伸手就往大军的腰间摸:“狗熊叔叔,你的手枪呢,咋没了?”
“叔叔只有抓坏蛋的时候才带枪,吃饭的时候不带枪的。”大军抱起兵兵。
“那你吃饭的时候要是遇见坏人怎么办呢?没有枪坏人会跑掉的。”兵兵歪着脑袋看着大军。
“这——”大军一时被兵兵的问题问住了。
张伟乐了,伸手摸兵兵的屁股,没有枪,那就用手抓,坏人怕好人,好人用手就能抓住坏人的!
说话间进了餐厅单间,大家坐好,服务员上菜。
大军要了一瓶白酒,对张伟说:“今晚我不值班,咱喝点白酒,如何?”
张伟刚要发话,何英怕究竟刺激伤口,接过话来:“别喝白酒了,喝饮料吧,张伟不能喝酒。”
“为什么?”大军和陈瑶都看着何英和张伟。
张伟还没来得及说话,何英又说了:“你们问他啊。”
大家又都看着张伟。
张伟一愣,何英往自己这里推是什么意思,考验自己的反应能力?
“嘿嘿……我这几天扁桃体发炎,有点发烧,医生嘱咐不能喝酒。”张伟信口开河。
何英闻听,暗暗发笑。
大军听了:“哦,那就算了,扁桃体发炎是不能喝,何姐,陈姐,你们要不要喝点呢?”
“哦……张伟不喝,我也不喝了,”陈瑶对大军说完,忙转脸问张伟:“怎么搞的?现在还发炎不?还发烧不?”
说着,陈瑶把手放到张伟额头。
“好了,基本好了,不发烧了,”张伟说:“医生说最近几天,不能喝酒的。”
“哦……”陈瑶松了口气,看了看何英的神色,心里又有些怀疑。
何英呢,正在和大军说话:“我也不想喝白酒,今天都很累了,咱们以吃为主吧。”
于是,大家都不喝酒,要了饭菜,开怀大吃。
吃过饭,大家分手,陈瑶开车送何英和兵兵回家,她和张伟到宾馆开房间住。
当车子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张伟和陈瑶的情绪都上来了。
“停车——”当陈瑶开到河滨公园的时候,张伟一指路边的草坪停车处。
“干嘛?”陈瑶慢慢把车停下。
张伟伸出胳膊,轻轻把陈瑶揽过来:“宝贝,好久不见你,想死我了……”
“嗯……”陈瑶熄火,身体偎依过去,靠在张伟怀里,仰起脸,闭上眼睛……
兴州,宋佳的家里,室内烟雾腾腾,一股香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最近局长的量越来越大,精神越来越不好,溜完冰,在房子里来回走动,神经质地发出恐惧的嚎叫,说有人在追杀自己,有时候自己经常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甚至有一次,爬到了窗台上,站了起来,向外眺望,一个劲说自己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得更高,不要成为猎人的目标……
局长心情烦躁,心神不定,从嗓子里呼噜呼噜冒出一阵嚎叫:“老潘被枪毙了,我也要被枪毙了……”
看着局长的样子,宋佳又惊又怕,局长刚刚从本地的电视新闻上看到爆炸案告破和潘唔能被抓的消息。
张伟和陈瑶找了一家宾馆,开了一个商务单间。
从下车开始,张伟和陈瑶就手拉手,亲热地仿佛刚开始初恋的少男少女。几日的离别,两人感觉好像是相隔了几个世纪,只有手拉手,才能感觉到彼此的热度和确切存在,才会有真实感。
进了房间,关好门,放下手里的东西,张伟和陈瑶站立在房子中间,两人再次环抱在一起,彼此默默地深情相望,眼睛里传达出彼此的热烈和渴望。
陈瑶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张伟的脸颊,仰头看着张伟:“儍熊,看你的样子,好像很憔悴的样子,在兴州这些日子,是不是过得很累?”
张伟双手环抱着陈瑶的腰,将陈瑶的身体搂紧,贴近自己的身体,感受着陈瑶身体的柔软和温热:“身体不累,心累!”
“为什么心累?”
“因为想你……”
“呵呵……恐怕不全是吧,是不是那潘唔能的事**你很多心?还有,你还挂念着老郑,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我要是不知道我就不是陈瑶,我要是不知道我就不是你女人,在你的口气里,在你的短信里,在你的眼睛里,我无时不感觉到你的杀气,你走后,我一直提心吊胆,就怕你单枪匹马去挑潘唔能,做梦都梦见你去找他……感谢神,你木有去,你很听话,你很安全地回来了,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张伟心中一怔,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陈瑶立刻敏锐地感觉到了,看着张伟:“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张伟支吾了一下,忙说:“姐,潘唔能终于完蛋了,你终于可以吐出这口恶气了,真的应了你常说的那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时辰终于到了,这狗日的这次是死定了……”
陈瑶看着张伟,笑了下,放开张伟的脖子,拉着张伟的手:“儍熊,咱们在沙发上坐一会,你和我说说,他们是怎么抓住潘唔能的?又是怎么侦破这个案子的?”
“这个……”张伟随陈瑶坐到沙发上,说:“省公安厅来人,和武警一起配合,包围了潘唔能的住宅,然后,武警战士冲进去,举枪对准他,高声大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潘唔能面对武警战士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吓得手里的枪一下子掉到地上,忙说:‘我缴枪,我缴枪……就这么样子,潘唔能就被擒获了……”
“就这么简单啊,”陈瑶有些意犹未尽:“我本来还以为要发生一场激烈的警匪枪战,还有,我做梦梦见的更离奇,梦见你单枪匹马,带着匕首,千里追凶,将潘唔能在异地擒获,但是,在你抓获潘唔能的同时,你也被潘唔能用枪击伤……我都吓死了,天天祈祷你平安归来……阿弥托福,你终于安全回来了,我的小马驹,我的大儍熊……”
说着,陈瑶又开心地抱住张伟的脑袋:“儍熊,是不是很久闻不到这里的香味了?”
“姐,做梦都想到你的香味,走遍天涯海角,都能感觉到你的体香在陪伴我……”
陈瑶温情的笑着,站起来,拉着张伟的手,眼神有些迷离:“儍熊,咱们一起去洗澡吧。”
“好!”张伟答应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哦……姐,你先洗,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要用这房间的电脑发一个邮件。”
“嗯……那好,那我去洗了,你抓紧!”陈瑶直接去了洗手间。
很快,里面传来陈瑶洗澡的水哗哗的声音。
张伟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露馅。
张伟打开电脑,浏览新闻。
很快,陈瑶洗完澡出来了,穿着白的的棉布睡衣,边擦头发边说:“忙完了吗?”
“忙完了,我这就洗澡!”张伟站起来飞快去了卫生间。
陈瑶有些疑惑,干嘛要穿着衣服进去洗澡,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陈瑶穿着睡衣躺到床上,靠着床背看电视,顺手关了房间的大灯,直保留了床头的一个小灯。
小别胜新婚,陈瑶此刻心里充满了热情和甜蜜。
张伟进了卫生间,快速脱衣洗澡,洗完后,穿上睡衣出来,直接上了床,顺手关了床灯和电视,然后躺在陈瑶身边。
张伟刚躺下,陈瑶的身体就偎依过来:“亲爱的,你关灯干嘛?”
“我今天喜欢在黑暗中行动,”张伟伤口处突然被侧面的一用力撕裂了一下,忙又躺下来。
“怎么了?”陈瑶温柔地问张伟,黑暗中的双手抚摸着张伟的身体。
“这一回来,才感到累了,身体比较疲劳……”
“嗯……那你躺一会,好好休息,先别弄了……好好睡一觉……”
“不,别,虽然很累,但是……”
结束后,陈瑶的手突然摸到了张伟的左肩部位,停下来,在刚愈合的伤口位置来回抚摸:“这里怎么好像有个疤?”
张伟心里一愣,坏了!
张伟刚要反应,陈瑶已经伸手打开了床头灯,张伟左肩的伤疤赫然出现在陈瑶面前。
张伟一闭眼,等死吧。
陈瑶没有作声,仔细看着那伤疤,用手细细地抚摸着,一会用手指在疤口处轻轻一按,张伟不由地有些疼痛,叫了一声:“哟——”
张伟一疼,睁开了眼睛,正好对着陈瑶大大的眼睛。
陈瑶的脸距离张伟不到10厘米,眼睛盯住张伟的眼睛,表情很严肃:“老大,说,怎么回事?”
张伟一看,不敢撒谎了,陈瑶的眼睛距离自己太近,无法撒谎,也撒不出谎来,于是干脆将眼光移开,装死,不吭声。
陈瑶把张伟的脸一扳,又正过来:“不许回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伟扑哧扑哧喘粗气,就是不说话。
陈瑶急了,一拧张伟的耳朵:“你倒是说话呀,这伤口到底是咋回事?”
张伟还是不说话,任凭陈瑶把自己的耳朵拧成了麻花,就只在那里装傻。
陈瑶把手都拧累了,张伟还是不说。
陈瑶急了,一下子坐起来,穿上睡衣,下床,到包里摸出手机:“好,好,我让你不说,我这就给何英打电话,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不信,何英能和你合起来哄我……”
说着,陈瑶要开始拨号码
张伟这回说话了:“别打了,我说,我说!”
陈瑶放下手机,过来,坐到张伟旁边的床上,直视着张伟:“不许撒谎,要照实说!”
“嗯……”张伟坐起来,裹着睡衣,乖乖地点头。
“那好,开始——”陈瑶坐在床沿,神色严峻,注视着张伟:“仔细说,慢慢说……”
于是,张伟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陈瑶仔细地听着,脸色越来越白,身体轻微颤抖,两手紧紧地抓住床单。
“就这样,就是这些……”张伟最后讲完后,看着陈瑶:“姐,我全部坦白了,我怕你受惊吓,所以才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别生气了……”
陈瑶浑身颤抖,胸口激烈起伏,嘴唇哆嗦着:“你……你……”
陈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肩膀一耸一耸地。
张伟忙过去,将陈瑶搂过来:“姐,慢慢说,别激动,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
“你……你吓死我了……”陈瑶终于用力说出这一句话,突然就扑到张伟怀里哭起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几乎要了我的命……你……你太自私了……你要真出了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没了,我也不活了……”
陈瑶的泪水一个劲奔流,洗刷着张伟的胸口。
张伟轻轻拍着陈瑶的背部:“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冒险了,我这次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如果不亲自擒住他,我何以有颜面来见你,何以有颜面做你的男人,何以有颜面做王炎的哥哥……”
“可是,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活,你想过没有?你的父母怎么过,大家怎么过,你都想过了吗?”陈瑶抬起头,擦拭着泪水:“是报仇重要还是你的人重要?你难道就不能为大家想想,为那些你的亲人们想想?”
张伟垂头:“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了!”
“以后,你还想以后?”陈瑶抓住张伟的手:“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一句错了就轻轻带过,我千嘱咐万叮咛,你就是听不进去,你就是一意孤行,在去追潘唔能的路上,给我发短信还那么坦然自若,还那么谈笑风生,你……你简直太混了!”
张伟低着头,乖乖挨训。
“路上,何英不让你抱兵兵;吃饭时不让你喝酒;进了房间不和我一起洗澡,说发什么邮件;洗澡时跑到里面去脱衣服;洗完澡出来就关灯;刚才又说累了在下面做……你……你可真能啊,真会遮藏,真会掩护……”陈瑶用指头狠狠戳着张伟的额头:“我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你当面说的好好的,一转身,就把我说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真能啊,张老大!”
张伟垂头丧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下不为例,还不行吗?饶了我吧,姐,我不叫张老大,我不是老大,你是老大。”
“哼……”陈瑶气的哭笑不得:“我告诉你,张老大,你以后再也别想有这种机会自己出去单溜了……我说你是老大,你就是老大,不许犟嘴!”
“是,我以后绝对不单溜了,正好你和我一起作伴,我求之不得呢……”张伟继续低着头:“我不做老大,你做老大,我还是做老二的好……你是大姐大。”
“扑哧——”陈瑶被张伟逗笑了,接着迅速又板起脸:“你再这样,把我气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要不,你就再去找一个……”
张伟看陈瑶笑了,知道没事了,忙把陈瑶搂过来:“姐,以后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再也不作事了,再也不让你担惊受怕了……”
陈瑶叹了口气,心里的气没了:“唉……你可知道你出门,牵动着我多大的心啊,这次要不是我在家里看公司和兵兵,我说什么也要和你一起去兴州……”
“要是你去了,说不定这次潘唔能就跑了,就抓不住他了……”张伟说。
“抓不住就抓不住,抓人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职责,那是公安的事情。”陈瑶说。
“那怎么行,要是让他跑了,我会遗憾一辈子,报不了仇……”张伟说。
“跑了就跑了,如果报仇的代价是要让你受伤害,我绝对不去报仇,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再大的仇恨也比不上你重要……”陈瑶将张伟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张伟的伤疤:“还疼不疼?”
“不疼了,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没事,再过几天,做剧烈运动,也没事的!”张伟抬起头,笑着说。
陈瑶擦干眼泪,捋了捋头发:“这几天好好休养,明天咱们先回瑶水,回你妈妈家,你在家休养身子,贸易公司这边,我和小郭还有段叔先打理着,不懂的地方我问你……”
“嗯……”张伟忙顺从地回答:“明日咱们夫妻就把家还……”
陈瑶的脸色缓和起来,心疼地将张伟放平:“乖,好好休息,不准再折腾了。”
同样在这个夜晚,在兴州宋佳的家中,旅游局局长毫无睡意,来到阳台,穿着一件大裤衩,狠狠地抽着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深邃的夜空,脑子里盘旋着潘唔能被抓的消息……
他想到,潘唔能被抓后,一定会招出很多事情,包括自己跟随他一起做的那些事。如此一来,自己也就会被抓进去,这一辈子的英明也就算完了,昔日的荣华富贵和耀眼头衔,还有人前马后的前呼后拥,都付诸东流,在家人面前,在朋友面前,在同事面前,在孩子面前,在同学面前,自己将有何脸面……
他又想到,说不定此刻,潘唔能已经将自己招出,说不定此刻检察院的人已经在到处找自己,说不定自己的家明天或者后天,就会被搜查抄家……
不,我不能沦落为阶下囚,我是局长,我是人上人,我是国家干部,我是人人尊敬的局长……局长心里一遍遍狂喊着,大脑一阵阵剧烈地冲动着,盯着无垠的夜空……
我要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谁也不知道我的过去的地方去,那样,我依然体面而尊贵地存在,依然能得到大家的尊敬,我永远要做人上人,我不能做阶下囚,那是只有垃圾才做的……我要去,我要到那个地方去,去做永远的人上人……局长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局长的眼睛里迸发出炽热和希望的光芒,直接爬到这处于19层阳台的栏杆上,伸开双臂,向着沉沉的无边的黑暗,毫不犹豫地飞了出去,边口中念念有词:“我心飞扬,给我希望的翅膀,我要飞翔去远方……”
室内,宋佳无力地躺在那里,脑子仍处于混沌状态,对于局长的飞行壮举浑然不知,直到楼下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一大早,老郑和于琴坐在办公室里,两人相对无言。
于琴拿着手里的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对老郑说:“真相大白了,潘唔能完蛋了,看看这抓捕的过程,从兴州追到海州,还是在群众的协助下抓住的,真是的,警察还有群众协助,终于把他抓住了……还有,潘唔能手里还有手枪呢,这兔崽子,真有一手……就是不知道到这群众是哪里的群众,这么大胆,敢抓持枪的潘唔能……”
出于对张伟的安全需要,考虑到张伟的突然不辞而别,还有出于警方的面子,梁市长和司徒浪子对新闻媒体没有透漏张伟抓捕潘唔能的详细细节,只笼统说了一句:在群众的协助下。
“你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你说谁有这工夫去抓潘唔能?”老郑朝于琴翻了一个白眼:“这年头,你以为还真有见义勇为的人?”
“不管是谁,反正不是你,就你这胆子?嘿嘿……空长了个男人的壳……”于琴讥笑老郑:“见义勇为的人这年头当然是有的,毕竟还是有很多傻瓜的嘛,反正,我是绝对不见义勇为的,凭什么啊,这抓坏人本来就是警察的事情,国家养着他们,不就是让他们干这个的吗,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
“哎——不能这么说了现在不是国家养他们,换个时髦的说法,是我们纳税人在养他们,他们为市民服务,是应该的,我们纳税人就是他们的父母衣食来源,他们理应为我们服务……”老郑看着于琴:“你知道是谁抓住了潘唔能吗?”
“谁?”于琴看着老郑。
“据我从公安内部得到的消息,是张伟,张伟抓住了潘唔能!”老郑说。
于琴吃了一惊:“他?这家伙真的很不怕死啊,干抓持枪的潘唔能,说说具体情况……”
“抓潘唔能是省公安厅一个副厅长来的,带了省里的人,市里配合,原定是晚上12点去那别墅抓捕,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竟然被潘唔能事先觉察了,他家里有暗道,直通江边,这家伙从暗道跑了……最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张伟竟然潜入了他家,恰好在潘唔能跑之后赶到,也从暗道追了出去,在瓢泼大雨中一直追到海州,追到东钱湖的别墅里,在抓潘唔能的时候,潘唔能开枪打中了他的肩膀,他呢,竟然一个飞刀刺中了潘唔能的手掌,穿透了……然后,就把潘唔能的枪给缴了,把潘唔能俘虏了……”老郑说。
“哦……这人真的是有一手,潘唔能有枪竟然还斗不过他,实在是可怕!”于琴看着老郑:“还有,张伟做事情神出鬼没啊,这些日子,他突然来到兴州,我就觉得他要干点事,他一定是带着目的来的,果不其然……他是如何跟踪发现潘唔能的呢?又是如何潜入潘唔能的住宅的呢?潘唔能那房子是有报警器的。”
“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我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如此有脑子,竟然学会了侦察与反侦察,”老郑擦擦额头的汗:“原来前段时间他一直在搞暗战……”
“他现在在哪里?伤好了吗?要是没好,我们最好去医院探视一下,多搞好关系!”于琴说。
老郑摇摇头:“别费那心思了,他是在海州住院的,我打听了,伤好之后,突然就悄悄走了,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司徒浪子局长专门带人到海州医院去接他回来举办庆功宴,扑了一个空……”
说完这话,老郑显得很是心神不定。
“他这次来兴州杀气腾腾,显然是来复仇的,为陈瑶复仇,为他妹妹复仇,为他自己复仇,”于琴看看老郑:“潘唔能完蛋了,他会不会就此罢休?如果不罢休,他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我——”老郑惊慌地叫了一声:“王军、四秃子、潘唔能都完蛋了,他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他悄悄走了,不参加公安局的庆功宴,一定是又潜伏回兴州了,说不定,在某一个角落里正在策划对我的行动……”
老郑的脸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