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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陈家明推门走了进来。
陈家明也是在听说张亭在大街上和曹老六发生冲突后赶过来的,听说张亭在大街上和流氓混混曹老六起了冲突,陈家明吓坏了。
你想,一个刚从市里下来挂职的到副乡长上下河乡上任才不到一个月,就被街上的流氓给打伤了,这要是传到县里,那会是什么样的影响,而乡党委书记田富贵去市里看病去了,上边一旦追究下来的话,板子岂不要落到自己的身上。
因此,得知这一情况后,他立马来到张亭的办公室,而且一见到张亭,就上下打量了张亭一番,随之一脸关切道:“张乡长啊,我听说今天在街上你和曹老六发生了冲突,没有被他伤到哪里吧。”
“没有,陈乡长,我正想过一会就上来向你汇报这件事呢。”接着张亭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向陈家明详细地述说了一遍。
见张亭丝毫无损,陈家明悬到嗓子眼的心才重新放下来,而且通过这件事,他对张亭存有的芥蒂之心也消失了。不过,对于张亭今天的所作所为,陈家明认为有必要敲打一下:“张乡长,虽然今天的事有惊无险,但我作为这个班子的班长还是要批评你,我们做革命工作也要注意策略,不能那样冲动,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啊。今天没有出事,那是幸运,但不能保证每次都不出事,我们领导干部遇事一定要冷静。对了,治安这一块你今后可要多想想办法,争取使上下河乡的治安有个根本的好转,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来我。”
从陈家明的话,张亭听到了真诚的关心,心里一热,连声说道:“谢谢乡长的教诲,我一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遇到难题一定及时向你请示汇报。”
看到张亭的表态,陈家明心里更是高兴,两人又谈了几句,陈家明才高兴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就在陆兵、李夫俊和陈家明等人纷纷走进张亭办公室的时候,乡中学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每月下旬是教师发工资的日子,今天是九月二十八,又到了发工资的日子。
去年暑假参加工作的王祥明老师一大早就来到了学校。
半年前,老家婶子给他介绍了个女朋友,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准备最近订婚,但女方要“四金一摩托”,还要在家里盖好三间大瓦房。光这“四金一摩托”就得上万元,然而对王祥明来说,几年学上完,几乎花了大半个家底,家里根本拿不出这部分钱,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工资上,然而,半年过去了,乡里一分钱工资也没发,好在前几天的教师节表彰大会上,乡党委书记田富贵已经表态,这个月,乡里就是砸铁卖锅也要把老师的工资给发了。
今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所以,他一大早就来到了学校,而且直接来到学校会计斳存义的办公室。
和王祥明一样,四十来岁的张玉民老师也一大早就来到斳存义的办公室。
张玉民老婆在农村务农,一家人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孩子又在上高中,过几天小舅子结婚,做姐夫怎能不表示点呢?
可工资已经停了半年多,再不发工资的话,连给小舅子随礼的钱都没有。
如果连给小舅子随礼的钱都筹不到,回头还有和脸面进老丈人家门?
两人来到学校的斳存义的办公室,门前已经挤满了人,还没走近,就听有人心急火燎地问道:“斳会计,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乡财政所刚才已经通知了,眼下乡里财政吃紧,咱们的工资,估计还得拖一段时间。”斳存义尽可能的把声音放缓,但是这声音却还是像一根大闷棍,结结实实的敲在王祥明和张玉民两人的脑袋瓜上。
财政吃紧,眼下没钱,工资暂缓,这些理由简直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想想张玉民心里越发的恼火,气急之下,还是满怀期待的问道:“斳会计,你这消息确切吗?这玩笑可开不得啊!别把人急出病来了,我可是等着买米下锅呢,你说,这半年不发工资,哪个是不食人间烟火之人呢?”
“张老师,我这不是提前给大家透个信儿嘛!乡里说没钱,你说,我一个具体办事的,能有什么办法?”因为以前报帐的事儿,斳存义和张玉民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客气有加。
只不过,此时的张玉民根本就没有心思在意斳存义的态度,失望之下,又不甘心地问道:“发三个月的工资不够,总不至于连一个月也不发吧?”
这一句询问,张玉民的话音里已经带了一丝焦灼不安,他实在是太紧巴了!
“对,三个月发不了,发一个月先缓缓急也成啊!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给我们发工资,这该咋着过了?”王祥明也在一旁不无唏嘘地抱怨道。
“是啊,我们都辛苦大半年了,就是图这俩工资养家糊口呢,这下倒好,都中秋节了,工资还没一点音信儿呢,光叫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这叫什么事啊!”就在这时,范小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顺着张玉民个王祥明两人的话道。
“是啊,哪怕先发一个月也行啊……”
……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在人群之中不断地响起,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发牢骚,张玉民一声不吭,脸色如才掘开的几千年不见天日的古土,棕黄暗黑的颜色,一双无光的眼睛深嵌着,刚才的期盼彻底尽净,希望又破灭了!
“各位老师,我说句实话,你们也别为难我了,我一个具体办事的,当不了这个家!只是有一点,我想提醒一下大家,我听说要发工资,最少也得到过年了!”
斳存义的脸,像下雨之前的天空一样,密布着沉重的云团,这一声过年发工资,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人群中响过一阵轰鸣,压在众人心里的一块石头随之发生了裂变,变成了无数块细小的石头,然后这些石头又挤在一起,产生了更大的压力!
“我就奇怪了,既然没钱,那乡机关的工资为啥能按时发?什么叫财政吃紧,我看,纯粹就是财政紧吃嘛!”范小建扫了众人一眼,突然开口道,这一句愤恨之言,就像一根导火索,将众人压抑着的情绪,瞬间给点燃了!
“真是太差劲了!同样是吃财政工资,凭什么咱们天天吃粉笔沫,辛辛苦苦教学,他们却是白天围着车子转,中午围着盘子转,晚上围着裙子转,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民公仆?我看,纯粹是一群糟蹋咱们辛苦钱的败家子嘛!”
“我现在吃的都是从我哥手里借的,再撑到过年发工资还不饿死啊!”
……
七嘴八舌的声音之中,王祥明一把抓住斳存义的肩膀道:“斳会计,我啥都不管,今天你必须给我发工资,我还等着工资订婚呢。”
“王祥明,你就是杀了我,我也给你弄不来钱,更何况,这钱也不是我搂着不发的,是乡政府不给你们发的,有本事你找乡里,找一把手闹去,跟我瞎嚷嚷什么?”斳存义一把推开王祥明的手,大声喊道。
噪杂的嚷嚷声再次平息了下来,但是这平息只是暂时的。
站在人群之中的张玉民,就觉得心里像着了火似的,整个腹腔仿佛都在燃烧,大火熊熊,嘴巴干裂,嗓子眼火辣辣地灼痛,大声嚷道:“乡政府有钱给干部们发工资,凭什么自己辛苦半年连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发?”
“对,就得找他们!找他们说理去!”王祥明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顺着张玉民的话嚷道。
“各位老师,走,咱们找他们说理去,要是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咱们就到县里闹去!”范小建更是抓住机会,不无煽动道。
愤怒的人群,随之炸开了锅。
七嘴八舌的吵嚷声中,乡中的上百名老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朝乡政府涌了过去。
刚才还起劲怂恿的斳存义和范小建两人,却在整个队伍走出校门时,偷偷地溜开了,往一栋小楼里跑了过去。
天很蓝,白云朵朵,是一个很好的秋日。
陆亦可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来上班了。紧身的牛仔裤包裹着青春的肢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清清爽爽,活力四射。进了校园,正是书声朗朗的早读时间,陆亦可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喜欢这样的工作环境,心里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啊!
“刘老师,你们在干什么?”看着簇拥在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陆亦可奇怪的问道。
陆亦可口中的刘老师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已经有些发福。在南山头村小学,刘老师的业务能力却是一流的,颇有威望。听见陆亦可问她,扭过头来道:“小陆啊,你还不知道吧,刚刚接到乡教委的通知,乡里这个月又不给我们发工资了!”
什么什么,乡里又不给我们发工资了?
陆亦可听了这话也是吃了一惊,尽管她还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年龄,平时也有父母接济着,但是,这个消息,仍然让她很是扫兴。
“前几天不是还说这个月给咱们发工资么?怎么突然间又变卦了?”陆亦可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怎么回事?哼,给咱们发工资,倒像是从领导自家腰包里掏钱似的,咱们在这儿辛辛苦苦天天吃粉笔沫,到发工资了,领导两片嘴唇一张一合,说句没钱,咱的辛苦钱就没影儿了,这还让不让咱们过了?”
这个发牢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山头村小学的教导主任侯培显。
侯培显就是南山头村人,平时教书不怎么用心,却和乡教委的领导来往频繁,打得火热。有一半心思都是在拍马屁中度过的。在整个上下河乡教育系统,有一个关于他的段子,广为流传,堪称经典。
据说,这位侯老师上课,讲的那真叫一个言简意赅,统领概括。小学生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只有三句话:第一句是看吧,这一声吩咐下去,十分钟的课时就过去了;第二句是念吧,这一念又是十分钟;接着就是写吧,这二十五分钟写下来,那边叮铃铃的就下课了!
尽管这个段子是道听途说,多少掺了些水分,但是,侯老师的教学成绩却是有目共睹的。那就是只要是侯老师教过的学生,考试成绩大多都是两位自然数,而且还是最小的。
别看这侯培显教学不积极,巴结领导却是轻车熟路,收放自如,弄得上上下下的领导都像植物需要光照一般,时时事事都愿意喊上他。时间长了,弄得很多老师都像防贼似的防着他,不敢发半句牢骚。没想到,这个当口,这侯培显这颗大太阳倒是从西边出来了!
“王校长,这都半年不发工资了,再不发,我们还怎么过啊!”一个老师朝着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皱的校长道。
“王校长,今天当着领导的面儿,我也不怕大家笑话,这一段,我都是趁早赶晚的去菜市场,给人家菜农要些剥下来的白菜帮,嘴上说是家里喂着小兔子,其实还不是为了省几毛买菜的钱?人穷志短,我自己丢人不要紧,自尊不能当饭吃,只是一旦让人家知道了我是咱学校的老师,可别怪我损害了学校领导的形象!”
……
大家越说越气,看着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老师,陆亦可心里对这些当官的也怨恨了几分。她来这南山头村小学还不足一年,对这些同事家里的情况却是相当熟悉。
别看这些老师都是体面风光的公家人,生活却是过得困顿无比。尤其是两口子都是老师的刘老师,孩子正在上高中,平常的日子更是十分紧巴。
“从过了年就不给我们发工资,都过去半年多了,还不给我们发工资,简直是逼着让我们罢工!我听说乡政府的老师都去上访了,这年头,除非你能引起上边的注意,才能解决问题,否则,拖起来那就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侯培显的一声大吼,顿时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找他们去,直接找乡党委书记田富贵,问问他为什么不给我们发工资!教师节开会的时候,他可是说过了,这个月一定给我们发工资的,现在怎么出尔反尔,说不发就不发了?”
“田富贵去市里看病去了,现在乡里是乡长陈家明主持工作。”
“那就去找陈家明,没准田富贵在乡里还真把我们工资给发了。”
“对,去找陈家明,怎么这书记前脚刚走,一轮到他主持工作就变卦了?能干就干,干不成就别在这儿蹲着茅坑不拉屎!不给咱一个说法,咱就去县里、去市里告他去!”
在侯培显的煽动之下,本来就群情激愤的老师,就好似一道决堤的洪流一般,排着整齐的队伍出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