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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沫端然坐在太师椅上,抿下一口茶,看到丫鬟正给邓睿斟茶,她扬了扬脸,屋子里的丫鬟皆识意弯腰退出去,她适才笑道:“睿表哥跟六妹妹都谈好了。”
“跟她有什么好谈的。”邓睿随意喝完茶,笑道:“只等五表妹出阁,我就去跟大舅伯提亲。”
“我等不了那么久!”景沫倏地放下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上,也不觉得痛,眸中噙着一丝清冷地笑道:“睿表哥不是很喜欢她,想早点娶她回家吗?那且等着,我保证很快就能如睿表哥心愿。”
“你要做什么?”邓睿神色一紧的坐直身子。
景沫微微凝眸,睇他一眼,婉然道:“睿表哥这么紧张她?你不是说为了重回邓府才娶她吗?我见睿表哥这般痴心,实在于心不忍。她毕竟是我妹妹,我能对她做什么,只是成全睿表哥一片情深。”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当然要紧张她,万一少了胳膊短了腿的,外人还道我克妻。”邓睿侃侃地道,低下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劲全饮,缓了缓面色,又复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斜倚在椅子上,挑眉笑道:“不过说是痴心,我曾经也对大表妹一片情深,怎么不见大表妹也成全我的心意,还狠心将我抛给六表妹,实在让我心寒。”
景沫浅浅一笑地道:“睿表哥又拿这话搪塞我,六妹妹模样好,性子也好,岂有睿表哥不喜的理。只是她太过心野,等有一日她羽翼丰满之时,睿表哥可再也掌握不了,那就为时已晚了。你那么爱她,恐也不舍她弃你不顾。”
邓睿起身,将椅子拖到景沫跟前坐下,眼波如光的盯着她脸上道:“六表妹有多大的心思我清楚,不过大表妹有多大的野心表哥当真愚蠢的是。你说,我苦苦求亲有一年,大表妹可一点心动的意思都没有。就连邵谦那样官居一品又威风赫赫的大都督,大表妹也不瞧进眼底。看其他姊妹高嫁,怎么大表妹还要待字闺中,我倒是很想知道,大表妹到底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听他问这话,景沫笑意一敛,雪白的牙齿咬鲜红的唇上,但面容依然带笑道:“睿表哥顾好自己就是,快回去备好礼金准备迎娶我六妹妹进门。表妹身子不适,恕不远送。”站起身,喊了声灵芝:“送睿表哥出去。”
灵芝进了屋,看景沫站起身正往里头走,邓睿还悠闲坐在那里不肯走,她上前笑道:“睿表少爷,还不舍走呢?”
邓睿回过头,看了眼灵芝,一把抓着她手道:“的确是舍不得走。”
灵芝甩开他的手道:“睿表少爷还是快回去备好礼金娶了六小姐呗!”
邓睿紧紧摁住她不松手,又一把猛力拉扯,灵芝整个人顺势倒在他怀里,直羞的面色红透,欲要遮脸,口中急着道:“快放了奴婢!”身子却软绵绵的瘫软在邓睿怀里。
邓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又嬉笑地道:“你这小骚货,爷晚上好好疼你。”在她身上蹂躏一番,弄的灵芝气喘娇声不已。
灵芝也是快十八的大丫鬟,平日不敢多与小厮接触,这会碰到邓睿强来,竟是百般控制不住。只碍着这是偏厅,费力急着道:“有人要进来了,爷快放了奴婢。”
“怕什么,有爷替你做主。”便伸手朝着她领口挑开。
灵芝羞的脸涨红,一把挥掉他的手,强持站起身来道:“光天白日的,爷也不嫌臊……”
邓睿勾起笑,站起身揽着她腰间,道:“那爷晚上在外头等你。”轻轻一捏,引来灵芝腰间发麻又痒。
灵芝浑身酥麻的抓住他乱摸的手,背过身子喘气道:“奴婢可出不得府……”
邓睿微眯着眼蹙起眉,又笑道:“那晚上梅林见。”见得灵芝默然,他神色一凛,眼中带着几许沉痛的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灵芝赶紧整理了衣襟,拍了拍通红的双颊,想起方才的事,又禁不住满面娇羞,深深吸一口气才往内室去。
见了景沫,灵芝好不易恢复从容地道:“大小姐,睿表少爷怎么肯听您的话?”
景沫倚在紫檀镶理石的贵妃榻上,微闭着双眸似睡非睡,听到灵芝问话,她才睁开眼,漫不经心地道:“睿表哥去乡下考试,有一场他考迟了,进考院时其他人都交卷,他还来不及写,那一场考卷无分,是中不了的,可他却过了。以我对睿表哥的了解,就算他把考题全做了,也不可能高中,知其中必有蹊跷,早派人去调查过,原来他是贿赂了考官。”
灵芝很是惊讶的道:“贿赂考官不止要入狱,将来终身都不能再踏进考场。万一被检举,那他不是就完了!”
景沫淡淡看她一眼,笑道:“所以,睿表哥不得不听我的话。”
灵芝恍然大悟,又轻声问道:“那大小姐打算怎么让六小姐也同意这亲事呢?”
景沫缓缓阖上目,偏过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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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看到景秀失魂般的走进屋,忙上前搀扶着她道:“六小姐和睿表少爷……是把话说清楚了吗?”
景秀看了眼白苏,坐在霍氏床前,苦笑道:“也不知刚刚都说了什么?”
这话说的怪奇,白苏不能十分理解,但看她脸色有些难看,又不欲多说的样子,白苏自不便多问,要丫鬟去端汤药。
景秀来霍氏床前侍疾,远香堂的丫鬟们除了给霍氏煎药,还得熬景秀的药,这会到了午时,一日三遍的药,景秀也少不得要喝。
过了会,白蜜亲自端药进来,景秀闻到那股药味,敏锐的捂着口鼻,别过脸道:“先放着,我过会再喝。”
白苏接了白蜜手中的瓷碗,劝道:“这药是白蜜亲手熬的,六小姐快喝了,凉了失了药性。”
景秀仰倒着身子看着那黑漆漆的汤药,这么多年喝药的习惯,几乎每一次都喝的痛苦,还非得巧娘和白苏在旁耐着性子劝说才肯喝下去。她轻轻叹口气,喝了这么多年,却还和个小孩似得要人劝说。
她直起了身子,从白苏手里捧着药碗,用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闻到散出来的药味,她轻轻嗅了嗅,不由道:“这药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
白蜜笑着解释道:“听白苏说六小姐怕苦,奴婢在汤药里放了点蔗糖。”
“蔗糖?”景秀有些疑惑,看着白蜜又问道:“白蜜姑娘还懂点药理?”
白蜜道:“从前伺候太太起居,太太头风发作时,都是奴婢熬药,跟着看了点医书,再询问廖大夫,略懂些皮毛。”
景秀“嗯”了一声,再看着白蜜,笑了笑道:“蔗糖虽是极好的,但廖大夫、徐大夫都给我看过病,知道这药苦,却也没在药里头放蔗糖。”
白蜜听了脸色一白,连忙垂下脸道:“奴婢不该自作主张。”
景秀扶住她道:“这是做什么?知你是好心,蔗糖又没毒,我还巴不得你多放些呢?”
说着,拿着汤匙舀了几口喝下,虽放了蔗糖,却还是遮掩不住烈药的苦性,到底没将整碗药喝完,递给白苏道:“饶了我吧,实在是喝不下。”
白苏明白成日捧着药罐的苦楚,也不强行让她喝下,便要丫鬟端出去,拿了巾帕给她擦嘴。
外头景蝶正好走进屋,看到景秀刚喝下药,不禁长叹短吁道:“六妹妹你这病非得这样日复一日的喝药?”
听到景蝶的声音,景秀站起身道:“五姐姐怎么来了?”
景蝶走到床头,按着景秀的手,掀唇笑道:“刚喝完药,缓一缓再起身!”
景秀看她笑的面如春花,目如秋水,身上还飘着好闻的水仙花香,猜又是什么好事,便盈盈笑道:“五姐姐又有喜事不成?”
被景蝶倨傲的瞪了眼,“嘴皮子越发浑了!”悄然冲着景秀打了个眼色。
景秀会意,看了眼白苏,白苏就张罗屋子里的丫鬟退出去。
景蝶自顾挪了高脚椅坐下道:“我是听说早上你和大姐姐对上了,才急着过来。”
景秀“哦”了一声,原来为这个而来,扭头看了眼床上的霍氏,轻声道:“我们去屏风外头说。”
景蝶瞟了眼安静躺在床上的霍氏,起身挽着景秀的手绕出屏风。
两人坐下来,景秀才道:“多亏了五姐姐早告诉我,远香堂哪些丫鬟可用,我才敢如此。”
景蝶能这么快得知消息前来,是因为她在远香堂有脉络。早在提醒她侍疾那晚,景蝶便把这些人都告诉了她,她才好行事,早上也才能那般顺利对付景沫。
景蝶眉宇间隐然有忧色,拍着景秀的手背道:“听到她落的那么狼狈,实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只是这么快你就与她撕破脸,你可想过她的手段,会如何对付你?”
景秀眼中有伏波似的动容,不觉慨然道:“我当然想过后果,可当时情况,我没时间多想。她早上突然来远香堂,就摆了一招让我在父亲跟前难堪,我想她是要接替我侍疾,只得如此做,才好让父亲不准她再来远香堂。”
“我明白你有苦衷。”景蝶颔首道:“担心你现在这样的情况不是她对手,她心思歹毒你也是知道,相比你我又下得了狠手。我敢说,以她的手段,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
看景秀眉心蹙成黛色的峰峦曲折,景蝶顿住话,却见景秀缓过后,气定闲神地笑道:“五姐姐别担心,经过这么多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见招拆招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