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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正礼将心里这搁着的打算索性全告诉景秀,让她心里有个底。却见她听后默默不语,他背过手直往前走,景秀迟疑的缓缓跟在他身后。
两人直接往正厅走去,傅正礼坐下来后义正言辞地道:“你先坐,我慢慢跟你说。”
景秀依言落座,心思却复杂。
“你母亲既已醒,那过去的事也不消再谈。可经历这么多波折,六丫头你心思玲珑,理应看的懂这些人情事态。为父心疼你,不愿让你在风风雨雨里闯荡,多受磨难,只想你安安稳稳的找个妥帖的人,这一辈子求个心宁最好,那些个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你求得了未必就是幸福,倒不如平平淡淡一辈子来的好。父亲这样说,你可明白父亲的意思?”傅正礼神情坚毅的望着景秀。
听着他语重心长的话,景秀心里流淌一股暖意,她颔首道:“女儿明白父亲的意思。”心里揣测,想必他也知道了傅四爷的意思,才突然说这些话。
傅正礼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那徐恒为人父亲也算知根知底,在太医院里任官,不说能飞黄腾达,但也落个好名声,总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
景秀莞尔一笑:“我知道,我知道。”
傅正礼心下一宽:“你答应了的话,其他事无需顾及,父亲会处理好。我过会就写信给徐府商议你们的事。”
景秀心思微动:“会不会太快了?”
“趁着景蝶亲事在即,你们几个姊妹一辈子的事,父亲也不想多耽搁,等你的事妥当了,那七丫头也该寻个好人家,可那孩子平素就不大和我亲近,话也少,总不知在想些什么。你跟她走的近,也去探探她口风,看中意什么样的人家,父亲才好派管事们去张罗。”
景秀眼睛一亮的笑道:“七妹妹的事,父亲可也由着她喜好?”
“说的什么浑话,都是我女儿,难道还会厚此薄彼了。父亲不是那老古板,你们的事不会随随便便寻个人家办了,总得你们自己满意才好,毕竟是要过一辈子啊……”说到这里,语气有些低落的意味。
景秀却没曾注意,而是眉眼一弯,笑如一泓清泉:“多谢父亲这样为我们几个着想,我也希望七妹妹幸福。”
“傻孩子,又说胡话。”傅正礼看她神采飞扬,亦是郎朗笑起来,那张写满沧桑与疲惫的脸上又复精神。
又多说了会话,景秀和白苏退出远香堂,景秀对白苏耳语道:“找个丫鬟把父亲刚说的话,透露给七妹妹。”
白苏一楞,旋即明白过来:“那老爷岂不是白为你费心了。”
景秀怅然地道:“父亲会理解的,都是他女儿,哪里分这些。”
白苏点头,感叹地道:“我想老爷也不一定能劝服四爷。”
景秀回望她一眼,跟着清浅地叹了口气。
两人且说且行,刚走出远香堂时,迎面碰到应天府尹丘大人,她环顾四周,见并无多人,赶紧上前欠身道:“景秀见过丘大人。”
丘大人扶她起身,趁机低语一句道:“下落还没查到。”
景秀心下一沉,原本柔和的脸上也不禁失落,她反应迟缓又木讷的站直身子,喃喃地道:“多谢大人。”
这丘大人突然来滁州,实乃邵谦所请,邵谦见景秀在府受委屈,担心她一个庶女无人为她做主,他又不好出面,有损她闺名,只有去请傅正礼的上峰前来,托他必要时维护景秀一二。
所以丘大人那日前来盘审中才会几次护短。
景秀事后知情,也托丘大人去查邵谦现下何处,却得来这样的消息,心里五味陈杂,更多的苦涩不堪。
丘大人道:“六小姐切莫太担心,邵大人与我多年交情,他谋略胆识皆是不凡,此次没个万全打算,不会打没把握的战,相信他自会平安归来。”
景秀雪白的脸上慢慢有了丝血色,轻声道:“我明白的。”
丘大人见她话是如此说,可眼神里毫无神采,又道一句:“若是真有万一,我当即派人去京通传,请求支援,派兵围剿。”
景秀心神一荡,瞪大眼珠:“不,不要!”
一旦将此事透露,那岂不是傅家将遭灭顶之灾,那父亲还有整个家毁于一旦!
邵谦之所以只身犯陷,而不直接派兵围剿,还隐瞒今上,或许是他不愿看到短兵相见,致使傅氏一族株连九族的这一日,也有是因为她也是傅家女儿的关系。
若是事情败露,这偌大的傅府会满门抄斩,而她也不会例外!
邵谦这次刚来滁州,两人隔着屏风,当着赵总管的面,他将大明律例条条款款说的一清二楚,就是要给傅家一个警醒,让他们不要再做复辟的念头。
可是霍氏昏迷不醒,改变不了这个计划。
而邵谦只有用自己的法子去摧毁整个事,才会义无反顾的出海,他明知道傅府私藏太上皇,这已是滔天大罪,以今上登基后的果决,他一道圣旨大可将傅府上下通通处斩,决不留情。而邵谦明明有证据却也没能上报,是不情愿直接带兵将傅府缉拿。而是想着摧毁海上军队火炮,毁灭他们的计划!哪怕他手里没有海上地图,可能根本找不到地方?哪怕他可能会在海上遇难,他也没有迟疑!
想到这里,景秀眼睛酸涩,几欲落泪。
丘大人见此劝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将这事闹大,你父亲满腹才华,到了这个时候,却做出这种事,着实是糊涂可惜了啊!”
景秀苦求道:“还望丘大人念着我父亲为官以来的清廉,网开一面。我定然会早日拿到地图,助邵大人一臂之力。丘大人也要派人继续去海上巡查他下落,拜托您了。”她略一弯腰,就要拜下去。
丘大人忙扶稳她,望着景秀隽长柔美的眼线,柔和含蓄的下颌微微扬起,他郑重颔首道:“邵大人既然打算护住你们傅府,我自当竭力助他。那海上地图,可有眉目?”
景秀咬着下唇,据她所知,傅正礼虽说也参与其中,但整件事全是霍氏一手主导,以及还有她背后的孝廉公府,不然霍然为何一直留在滁州。而那海上地图,只有霍氏去进北海南珠时才动用船只,也就是这出海的事全权是由霍氏暗地主张。可自她昏迷之后,她猜测那地图只怕早已落到傅四爷手中。
眼下不过是猜测,她也不太确定地道:“还没有眉目,丘大人放心,我会想法子查到并尽快拿到。”
丘大人点头,又嘱咐道:“六小姐也要多注意自己安危,勿要有损性命。”
景秀明白。
丘大人也不再多说,最后说了一句:“若有任何情况,及早派人通知我,勿要独自莽撞行事。”
景秀郑重其事的应了好,又急着提醒一句道:“邵大人他本就是秘密来滁州,而且他来的时候还是易容。可能此次出海也一样,不易分辨出他的样子,丘大人派人去调查时,可要仔细巡查。”
丘大人恍然大悟:“定当如此。”看着眼前这素雅的女子身上,虽有些惆怅,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镇定,及毫无畏惧的果决,他缓缓道:“也真是难为六小姐,一面是自己的家宅和至亲,一面又是忠义,自古忠孝两难全,六小姐夹在中间,着实难受。”
景秀缓了缓神,苦笑道:“大人过誉了,我只是女儿家的私心罢了,这样做是为了整个家,不愿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到最后赔上所有人的性命。我相信邵大人也是初念此心,他也是在帮我们傅府。”
丘大人有些赞赏的看了眼景秀,之后才往远香堂去,他正是要去探望霍氏。
待丘大人走后,景秀眉心蹙起,心中隐隐泛起不安。
白苏听完这些,早是吃惊不已,她张口结舌地道:“六小姐你答应留在四爷身边,全是为邵大人?”虽是惊恐,但心里却有些欢喜,如此可证明景秀心里也是全心全意的为着邵大人着想。
景秀心下凄然,感慨道:“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早已违背他忠君报国的信念,又担心发生这种事让我害怕,在我面前也是从未明说,只字不提。”
白苏由衷道:“邵大人总是在默默为六小姐付出,不记所有。”
“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观,他要做什么,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他。”景秀振振有词,眉目间的秀气变得从容悠然。
白苏看着景秀心神不安之下的信誓旦旦,大为欣慰,见着她那对微翘的长长睫毛犹待泪痕却纹丝未动,宛如静谧不动的蝶翅,秀美的面庞静好如水。
她见了不禁露出笑容,却又不乏担忧地道:“可四爷那里该如何交代呢?”
毕竟四爷似乎也一心对景秀,以前每每出事,他都及时出手帮助,不难看出他的这份心意。
可景秀却为了邵大人,故意留在他身边欺瞒他甚至调查他。
这要是被知道,只怕……
白苏想到这些,连连哀声叹气,就像丘大人所言,景秀也真是艰难啊!
景秀听闻这话,神色间轻微的不可察觉的一震,不说一语,转身就往前走。
白苏急忙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