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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樾点点头:“接着说。”
楼彩凤道:“大人有所不知,李仁寻他们家,在我们村里是有名的小气。”
李仁寻的脸色现在当真是十分精彩,黑黑红红,青青紫紫的。
叶彩唐却说了一句:“难怪。”
夏樾奇道:“难怪什么。”
叶彩唐此时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虽然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用戏班提供的特制的卸妆水洗了脸上的花脸,但这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洗的清净彻底的。
于是大部分的妆都洗掉了,难免还有一小部分。
不能再搓了,再搓要破皮了。
叶彩唐十分无奈,只好由着它们留在自己的脸上。按戏班的经验,只要今日明日再多洗上两次,自然就能洗干净了。
所以叶彩唐现在虽然在六扇门里,还是戴着面纱。
免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吓人。
当然夏樾倒是觉得叶彩唐难得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朦朦胧胧的,也还怪好看的。
倒是谢止,看了两眼之后就不敢看了。
他怕再看一眼会忍不住笑出来,以叶彩唐有仇不过夜的性格,一定会把他要过饭的经历写出来,张贴在大街小巷。
不敢惹,惹不起。
叶彩唐正色道:“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李武在这个年纪还没有娶妻。虽然但是……只要愿意花钱,按理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啊。”
李仁寻他们家,是李家村数的上的富裕人家,就算是儿子有问题,只要愿意给钱,相信也有不少家庭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比如于艳喜呀。
再比如,于艳喜尸骨未寒,这不是已经找到新的人家了么,楼彩凤的父母,显然也是满意这桩婚事的。
虽然大梁算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但即使京城周边,普通百姓日子也不那么好过。
娶不上媳妇儿的大有人在。家里有儿子有女儿的,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延续香火,对女儿的婚事就没有那么挑剔了,价高者得比比皆是。
所以李武一直没能找到妻子,是因为本身有问题,家里又不肯出足以填补这个缺憾的,比正常人更多的聘礼。
但这次不一样。
楼彩凤道:“我娘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他家一开口就是五两银子的彩礼。”
叶彩唐只觉得,果然很吓人。
这年代条件差点的人家,一百个铜板的彩礼就已经非常好,女方都能很满意了。
“五两银子,确实不少啊。”夏樾看一眼李仁寻,看来是着急了。
楼彩凤道:“然后我娘立刻就答应了。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都尚未娶亲,如果有了这五两银子,他们的婚事就会非常容易。”
卖一个女儿,换两个儿媳妇,怎么都是划算的。
叶彩唐鄙夷的看一眼楼彩凤的爹娘。
他们耷拉着眉眼,有些没脸。
当然这是在大堂上,要是在私底下,可能要训斥女儿。
为了哥哥的婚事,为了楼家香火,养你那么大,不能牺牲一下吗?
世道就是如此,别说这个年代,就算是几百几千年后,这样的人家也大有人在。
不过夏樾对这个不感兴趣,还有点不耐烦。
夏樾道:“你说于艳喜是被害的,具体说说。”
“是我亲耳听见的。”楼彩凤道。
亲耳听见,这四个字是相当有分量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谢止蘸了蘸墨,提起了笔。
楼彩凤道:“我和艳喜是一个村子的,一直都认识。她出事的那日我去亲戚家了,过了五六日回来才知此事。”
“我便想着,大家相识一场,想着要去祭拜。结果那日早上,我匆匆到了艳喜的坟前,恰好碰见李武也在。”
李武脸色一变,显然不知有此事。
楼彩凤道:“我和李武没有来往,林中无人,孤男寡女的,自然不便露面,于是就躲在一边。想着他是来祭拜新婚妻子的,等他祭拜完了,我再去祭拜。”
“我只是想和艳喜道别,也不是要让李家人领情,不用让他们知道。”
夏樾看了一眼李武。
“如此说来,李武在坟前说了什么?”
“对,说了,我亲耳听见的。”楼彩凤道:“他对着艳喜的坟说,都是我害了你,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你已经走了,那就安心的走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照顾爹妈……”
说一句,李武的脸色就变一点,显然刘彩凤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不是杜撰出来的。
李仁寻夫妻两,都看向了儿子,那表情真的十分复杂。
叶彩唐分析了一下,觉得李武如果不是亲生的,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被他们俩人掐死了。
楼彩凤道:“我当时吓坏了,没想到艳喜是被害死的。”
夏樾道:“那为何不报官?”
“我就是听说,也没有更实在的凭证了,我不敢报官。”楼彩凤道:“但是我回家后,闭上眼睛就看见艳喜一脸血的对我说,我死的好惨。连着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然后我实在不行了,就……”
楼彩凤怯怯的指了指胡晓波。
胡晓波噗通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夏樾冷道:“所以你们是串通一气,故意宣传出于艳喜鬼魂申冤的事情来?”
“是,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胡晓波道:“彩凤和我相识已久,她向我求救,我想来想去,这无凭无证的,无法报官。就只好来了那么一出,我们是想,只要能有个由头,惊动官府,那就能查下去了,就一定能查清楚于艳喜的冤情。”
所以世上哪有鬼,胡晓波演戏倒是演的不错,可能跟演了大半辈子戏有关,是个行家。
夏樾淡淡道:“那你知道虚报命案,这是有罪的吗?”
胡晓波哐哐磕了几个头:“草民知道,草民愿意受罚。请大人念在我也是报案心切,高抬贵手。”
胡晓波和楼彩凤,若说的都是真的,虚报官司虽然都是罪,倒也不是什么重罪,情有可原。
夏樾没在这上面纠缠,转头道:“李武,楼彩凤说的话,可是实情。”
“没,没有的事情。”李武连连摇头:“他们胡言乱语,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