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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只支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面钻出来一颗肥硕的脑袋,那光溜溜的脑门上满是褶子,足见他的肥胖无人能比。
“谁呀?这么鲁莽!”开门的胖子是管家鲍爱根,肥嘟嘟的脑袋满是油光,他气呼呼地吼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马常发一脚踹开的门弹着撞了,跟着就是哼哧一声,像冬瓜一样滚出去老远。
“他大爷的,让咱老爷在门外等了这半天,还嫌啰嗦?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还不叫你们家当家的麻溜的过来?!”马常发毫无耐性,刚才在贫民窟被人奚落,正愁没处发泄呢。
鲍爱根从地上爬起来,还未来得及掸掉身上的泥土,听了马常发的话后一愣神,知道今天来的不是什么善茬,再抬眼一看,就见身着官袍的柯寒正盯着门口,一脸的坏笑,就赶紧走上前去一个躬身,陪着笑脸,然后一转身就往院里跑。
不一会儿,里面跟着走出来一个穿青色大褂的老头,一迭声惊惶地叫道:“哎呀,大老爷光临,顿使蓬荜生辉啊!敢问老爷何时到访桃花坞的啊?只需支应一声,也好让老夫我有个准备!呃,这,有失远迎了,万望老爷恕罪啊!!”
柯寒只是沉默,他背着手,候在门口。
马常发双手叉腰,神情木然地陪在柯寒的旁边。
张财主和县太爷一定很熟络,他还想套近乎,跑到门口后,就一手拉住柯寒的衣袖,讪笑着往屋里请柯寒。
柯寒很厌恶地一抖袖子,张财主的笑脸就僵住了,表情显得分外的尴尬,心里暗骂:才几天啊?又来要好处了?以前一直是那师爷过来的,今天怎么就自己来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我的天!……
张财主赶紧缩回那只胖手,想要寻找一个台阶,就再看看一脸严肃的马常发,不免有些失望,就讷讷地重复道:“不知道大老爷过来,老夫有失远迎,多有得罪了!”
“呵呵,哪里呀?”柯寒到底开了尊口,他岔开话题,直接道,“你这里真比得上一个神仙洞了,让人来而忘返啊!嗯,好一个‘明明是福福长有,好运只在张府!’……”
张财主已经够紧张的了,被柯寒这么一损,便更加地惶恐,以至于有点坐立不安,很局促地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弄不清柯寒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柯寒背着手,反客为主的就自己跨进院落,再步入大厅。
马常发也不含糊,紧跟着柯寒进了厅里,并且十分麻利地将厅正中的太师椅挪到柯寒的身后。
张财主愣了一下,唯唯诺诺地也随后进了自家的大厅。
“这个,桃花坞景致不错嘛!”柯寒一屁股埋进太师椅里,端起茶盅将茶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往桌上一丢。
跟着进来刚要坐下的张财主一个惊吓,不知所措的重又站直了身子,却毕恭毕敬地弓着腰,始终不敢抬头瞅柯寒一眼。
柯寒很平静地瞄了一眼张财主,自知镇住了这个老东西,便又不带任何色彩地说道:“少不了张老夫子的功劳嘛!”
张财主脑门上还未干透的汗渍又映出光亮,腿也跟着软了,微微地颤抖起来。
这个张财主实在太知道县太爷的驴脾气了,光说那个秀儿吧,本来那个秀儿是要留着自己享用的,却被他硬夺了过去,还要让自己开开心心地垫上所谓的礼钱,虽然最终还是想着法儿从秀儿家追了回来,心中却还是一直的藏着不快。不,莫不是被他知道了,又要为这事盘剥?张财主就有些后悔自己那一时的小气和冲动了,他越想越害怕,心头一沉,想道:唉,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暗底下愁着这事,又不敢不接老爷的话,便又连忙颤颤地回道:“不敢、不敢,全亏老爷治理有方!”
“可惜……”柯寒果然就将话锋一转,却又不急着说白。
张财主已经是心惊肉跳的,他就快沉不住气了,急等着柯寒的说辞。
这时,鲍爱根又换了一壶茶水,正要给柯寒的茶盅续茶,就听见柯寒不满的一语双关地道:“中看不中用啊,这哪成呢?”
鲍爱根不明就里,差点就将开水倒在自己的手上,吓得他连忙扶起翻掉的茶盅。
“啰唆,换一只大点的杯子,老爷我口渴得很,没工夫闲扯!”柯寒抬起手,一把打掉那茶盅,喝道,“做事要对路子!”
“大老爷请息怒,小的知罪了!”张财主以为柯寒真的就为那些礼钱的事情火冒了,感情那秀儿真的就被他降服顺了他了?这样一来,真没自己好日子了,于是,头就一阵嗡鸣,干脆噗通一声跪下,央求道,“恳求老爷给一条明路!”
柯寒一时间竟被张财主的动作弄糊涂了,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收获,不过,究竟这老东西有什么事瞒着,就不得而知了,于是,就朝马常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再给这个土财主施加一点压力。
马常发心领神会,他跨步走到桌前,站在胖子的旁边,顺着鲍爱根微驼的后背猛地挥刀劈下,直接砍掉八仙桌的一只角,顺带着在鲍爱根的后襟劈下一块布来,然后,拿着那块布擦拭刃口,笑着说道:“四只角的桌子不够大气,嘿,张老爷家的也该特别一点啊!可惜我这刀比不上木匠师傅的刨刀来得齐整,就将就点吧。”
管家鲍爱根早已尿湿了一裤裆,脸也吓得煞白。
“那钱,我,我这就给退、退出来……”张财主筛糠一样的抖着,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完这话,然后,就瘫倒在地。
柯寒很是惊讶,不过,谁会跟钱作对呀,管他呢,这是意外之财!
“好了,好了!”,柯寒一直就坐着不动,看那胖管家鲍爱根和张财主的惨样,依旧不动声色,略微停顿了一下,再“大度”地道,“难得你有如此高的觉悟,桃花坞由你这样的人来管理,老爷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张财主苦笑着,不住地点头。
“额,那个啥,张老夫子!”柯寒走到张财主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胛,然后,露出一副笑脸拉他起来,似乎很平和地说道,“其实本官今天来,就是要看看桃花坞的境况。嗯,说实在的,这个交通还真是个问题!好在张老夫子还很殷实,大概在老爷我下次过来的时候,会有所改良吧?”
“那是那是!”张财主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却没能明确表态怎么做法。
“县里开支也大,怕是没得支持呕!当然,以张老夫子的名望和作风,这一点也不会是什么问题的。另外,本官也可以发个公文,就让那些乡民出工,冲抵部分该交的税费,也能省了工钱,岂不是两全其美呀?不知意下如何?”柯寒慢条斯理地问道。
这分明就是命令,哪有商量的余地?
张财主只有应允的份,不敢有半点地违抗,这一刻,说话倒也干脆,不再拖泥带水了,诚惶诚恐且又讨好似地说道:“有劳老爷费心。”
鲍爱根还战战兢兢地瞄着马常发,看他拿着从自己后背上砍下的布条擦拭刀刃,害怕他又要做出什么动作,就听见张财主语音颤动,像是念电报一样急切地道:“快去,那个‘点心’,给老爷的,取来……”
柯寒这才好生让那财主随自己一起坐下,随和地笑道,“呵呵,老爷我娶了桃花坞的秀儿,便都是自己人了,怎么还这般客气?不要见外嘛,有事相互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呵呵,那个,倒是本官眼下还真有一件事情要麻烦张老夫子呢。”
张财主还未坐稳,又是一惊,乖乖地站着,不敢拿屁股去碰那椅子了。
“都是自家人了,怎么就不问问老爷我是如何过来的?”柯寒绕了个弯子,他有些责怪地说话,虽然还带着笑,却让张财主更加地害怕。
柯寒再对马常发使了个眼色,便闭眼不语。
“我们老爷体恤民情,却不料这里的乡亲曲解本意,将陷在泥沟里的马车毁了。我是要做个了断的,还是老爷深明大义,不做追究,反而又使得马儿受惊跑了。你说你这是咋管理的,这乡民们都宠成啥样了?就这么容易暴躁?……”马常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指责起来。
鲍爱根取了一个包裹连滚带爬地过来了,马常发这才住口,直接从胖子手中拿过包裹,站到柯寒身旁。
“这是那个给秀儿的……”,惶恐之下,张财主一张口,情知犯了口忌,连忙改口,违心地道,“这是孝敬夫人的一点心意,老爷若是返回县衙,府中还有一辆闲置的马车,若不嫌弃,就当孝敬老爷的,恳请老爷笑纳。能为老爷做事,是我张府的福气!!”
柯寒睁开眼,端起茶杯,心里想道:这才解渴呢!我让你福气只在张府?哼!这会儿,他不再牛饮了,只是抿了一口茶,强调地说道:“嗯,那个交通,啊,路啊,要修修的,不要忘了啊!”
张财主擦了擦额头,最终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唤人做饭,他要好酒好菜的为县太爷“压惊”赔罪呢,这个,怠慢不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