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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语气的说:"苏刻的确不错。"
他的评价非常客观。
程一念道:"也很大方。"
陈严问:"给了你多少?"
"十万。"
他有些讽刺的勾起嘴角,仿佛这笔钱少的拿不出手似的。
程一念漫不经心想,最好他不要忘记了,他是一个每个月只给她五千的人。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呼呼嗤嗤吹来的风让她有点冷了,程一念决定还是先进屋子里去。
在她即将从陈严身边路过的时候,男人淡淡道:"因为十万,就什么都不要了?"
这个"都"字,程一念觉得用得挺好。
因为让她更清楚的认识到,她跟在陈严身边什么都没有。本来就一无所有,都不都的,也差不多。
何况,她是真的需要钱呐。
"陈叔叔,这够我在你身边干一年的了。"她好意提醒道。
陈严微顿,直到他抬起手来,她才发现他夹在指缝中的烟。他散漫的将烟送到嘴边,马上就有灰蓝色的雾漂出来,他语焉不详道,"除了钱,你就没有其他更高的追求了?"
"没有了。"她说。
一年之前刚来他身边,她其实有想过把他身边的异性全给肃清来。一举成为陈太太,但是现实就是没钱她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她认清了这个道理,就乖了。
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多想。
陈严笑了笑:"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干你这行不想转正的。"
程一念笑嘻嘻的说:"我想,那么陈叔叔同意吗?"
陈严深邃的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偏开头,淡道:"真的想?"
"是啊。"
"那好。"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池,此刻被风吹得一荡一荡的,涟漪一圈圈的泛起,"你要是从这里跳下去,我就让你转正。"
这天气,跳下去,还真是个挑战。
程一念弯了弯眼睛,说:"陈叔叔,你不要故意逗我玩呀。"
她说着,就往水池那边走去,还没到,就急不可耐的"扑通"一声跳下去。
水花四溅。
程一念透骨的凉。
她回头,眉目都带了笑:"这样可以了吗?"
陈严心不在焉:"继续在水里待个五分钟吧。"
于是她继续待着。
刚开始还冷,到后面冻麻木了。就不冷了。
挺好。
程一念抬头,此刻陈严就站在水池旁边看着她。
他问:"为什么想转正?"
以前她会说,我爱你啊陈叔叔。
现在她不敢,什么爱不爱的,不管真假,哪里有人会相信。
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要转正的原因。
大概是不想过苦日子了。
不过这个理由不充分,程一念于是一板一眼的道:"您说的,干我这行的,都巴不得遇上个好的金主转正,我想了一下。我也是想的。"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五分钟应该到了,于是她挣扎着从水池里要爬出来,可是离岸太高,她失败了。
三番两次,惹笑陈严,他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滑稽的就像个小丑?"
她也配合的呵呵笑,伸出手,妄想他可以拉她一把。
可陈严却只是无动于衷的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在看一个垃圾。
最后她自己继续以一副小丑姿态挣扎着艰难的从水里爬上了岸。
风一吹来,瑟瑟发抖。
程一念依旧是一副笑脸,说:"陈叔叔,您说话,算话吗?"
陈严转过身,说:"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会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她怔了怔,随即弯弯嘴角。
陈严走了。
--
……
程一念回到房间里,洗澡的时候,呕了口血。
不过她没感觉身体不舒服,百度了下有因为燥热吐血的,便也觉得自己也是这种,没有去看医生。
何况看一次医生,太花钱了。
程一念出了于是,看了眼转账记录,差不多有二十万了。
她把这笔钱全转给了孙如涵。
对方的电话在几分钟后打了进来。
程一念笑嘻嘻的说:"孙女士,赶紧去医院看看你的病,可不能再拖啦。"
"你哪来的钱,自己留了没?"孙如涵有些担心的问。
"留了留了,你用不着担心我啊,陈严这人还挺好的,会接济我。"她的眼泪一直掉,语气却越发愉悦轻松,"孙女士,等下个月,我就去看你,你乖乖去医院,听见没有?"
孙如涵叹口气,说好。
就是癌症哪里治得好。
只是烧钱而已,二十万,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两年前,程家出事,程启扬带着她跑路了,可她担心女儿,去找程一念了,程启扬又好上了个女人,哪里还管她死活,离了婚,早早断了联系。
而她在一年前检查出癌症,程一念把陆源给她上学的钱全拿了出来,而她退学了。
"孙女士,我们这边在聚餐呢,我先挂了啊。"
孙如涵应下。
程一念放下手机。下床擦了擦眼泪,然后看了看所有的财产,只有两千来块。
飞去看孙女士的机票都不够。
她躺在床上,好希望光躺着就能挣钱呐。
--
……
程一念发烧了。
醒来时,头痛欲裂。
想来是昨天在水里待了太久。
程一念晕晕沉沉的拿了手机,本来想看看时间的,结果却看见了陈严的一万转账。
她眉开眼笑。
一万块呢,昨晚当小丑,当的值。
程一念还是没有去医院,在网上找了很多偏方,最后喝了一壶的热水,嘴皮都烫肿了,又睡了一觉,总算好了。
傍晚起来,她叫了外卖,领券叫的,十几块钱。
陈严给的一万,她得存着,所以在这个月剩下的时间里,她只有一千多块可以用。
当然,跟了苏刻可能就不需要这样了。只是她今天这副状态,也不适合去找他。
程一念今天胃口特别不好,一顿饭只吃了三分之一,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叫的饺子,她怕晚上饿,所以把剩下的放进了冰箱。
她穷,能省就省,不能浪费。
哪怕是陈严在这里,她有时候也给他吃的是剩下的饭,他过来几乎白吃白喝,总不可能再为他花钱。
晚点的时候,她的好朋友,也就是最近跟了陈严的女学生打电话来告诉她:"那屋子现在不能给你住了,你尽快找时间搬走吧。"
程一念想了想,说:"陈严让你告诉我的吗?"
女学生说是的。
程一念笑着说:"我会尽快搬的,不过麻烦你转告他,这个月的钱结了。"
五千块啊,她怎么着也得要回来。
可她过了两天也没有收到陈严的钱。
程一念有些消极的想,不会那一万块里面,就包含了五千块吧?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忘记要搬走的事,于是联系了苏刻,后者顿了片刻,道:"我已经把地址给你了,你带着东西打车过来就好。当然,你要是不急,三天后我回国,我可以来接你。"
苏刻那天没等到程一念的回复,还以为她是无声的拒绝了。当然,她既然没拒绝,那么另一个安排好的女人就可以滚蛋了。
程一念哪里等得到三天后,她说:"我自己去就可以。"
她立刻回房间整理东西去了。
陈严回来的时候,她还在整理,听到响动,偏偏头。笑嘻嘻的喊了一句:"陈叔叔。"
他的表情原本很冷很冷,看她就跟看陌生人似的,在她打完招呼后,才好转了些,他走进屋,去冰箱里拿了罐饮料,又脱了西装外套,随口问道:"又要出国么?"
程一念每隔几个月就会出去一次,似乎去看孙如涵。陈严没有特地去调查过原因。
"不是呀。"程一念将箱子拉链拉起来,一边和气的说,"我准备要搬走了。"
陈严一顿,视线不轻不重的朝她扫去。
他随意的说:"找到住处了?"
程一念说:"就是苏刻那里呀。"
陈严没什么含义的扯了扯嘴角,没有再理会她,转身去沙发上坐着了,他开了电视,声音也开得很大,程一念拎着箱子出来,弯着嘴角说:"陈叔叔,我先走了。"
他没答。
电视声音太大了,他听不见的。
程一念就不再道别了,她开了门,去外头等车。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陈严出来了,他跟她说:"要不然,我送你吧。"
"不用麻烦了。"
陈严也就是这么客气了一句,并没有一再坚持,很快就开着车走了。
几分钟后,程一念也等到了车子。
她想起陈严没锁门,于是给他发了条消息,但是没有回复。
程一念也就不管了。
--
……
苏刻的这栋别墅里,似乎经常来女人,女佣们见到她,并不惊讶,只指了楼下的一个房间给她。
并且好心告诉她,楼上是所有人都不可以上去的。
程一念乖巧的说好。
她还帮忙搞卫生。
苏刻回来的时候,她正在拖地。
他挑挑眉,从她身后抱住她。
程一念被吓得抖了抖,刚要揍人,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苏刻。
他敛着眉,侧脸冷硬,低头看她。
程一念只想到一个词来。
不怒自威。
"程家大小姐,原来还会做这个?"他的语气里有几分轻视,以及不屑。
其实很多人都认得出来她。只是程家都没了,她又低调能吃亏,也就没有人再提这一茬了。
程一念的嘴角只僵硬了一会儿,就和和气气的笑了笑:"现在这样没办法了,总是要什么都会一点的。"
苏刻的手在她身上捏了捏,语气冷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程一念的嘴角又僵硬了,她呵呵笑两声,没说话。
她原本觉得他这样的大忙人,应该是不记得的了。
"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程一念说不出话来。
当然是没有想过。
两个人之间那么点交集,说来话长。
苏刻追过她。
那个时候。她是大小姐,而他还是个私生子,所以在学校里,他当众跟她表白的时候,她拒绝了。
直接把花,甩到了他的脸上。
苏刻没生气,只是很平静的把花捡起来,仔细的打理好,转身走了。
让程一念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放弃。
一次又一次的表白,换来程一念的不耐烦。
于是有一天,她故意大声说,张释,我程家唯一的宝贝疙瘩,总不能嫁给你一个苏家私生子吧?
所有的同学在一瞬间都异样的看着他,指指点点。
那个时候,苏刻还叫张释。
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说:"我只是喜欢你。"
程一念说:"你这样,喜欢我是丢我的人,等你什么时候有资格了,再来喜欢我。"
苏刻从那以后再没有出现过,似乎转学了。
这段记忆也就被她放在了心里。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被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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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念抬头看苏刻,这会儿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刺得她想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苏刻还提着她的衣服,她走不掉的。
何况如今这位还是金主爸爸。
程一念又呵呵的赔笑两下。
苏刻扫了她一眼,放开她,淡道:"吃饭吧。"
一顿饭,程一念味同嚼蜡。
苏刻吃相优雅,并不管她。
过一会儿,他起身,平常语气:"程小姐对家务精通,这桌就你来处理。"
洗个碗不是特别难,程一念也就没有多想。
只是洗的时候,才发现碗柜特别高,她搭小板凳放去放的时候,凳子一歪,她整个人砸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偏过头去看,才发现凳脚是坏的。
可没有人提醒她。
或者说,是故意不提醒她。
只要不提醒,第一眼肯定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是张坏了的凳子。
当年的事,看来苏刻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她。
这不。来报仇了。
程一念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是骨折了,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
苏刻走到她身边来,语气依旧很淡:"真不小心。"
程一念痛的要命,可竟然还是能忍住露出个笑脸来:"苏总,能不能帮帮忙啊,我起不来了。"
苏刻的脚"无意中"在她受了伤的手上踩了踩,力道很重,她痛的发抖,脸色不变。
他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
好半天后,苏刻才抱起她,评价说:"你笑得真假。"
程一念一动也不敢动,在他怀里乖巧的像只小白兔。
苏刻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去了医院,她扎好绷带,苏刻又评价说:"真丑。"
程一念回他一个不介意的笑了,假,但是好看。
苏刻低下头来,她以为他要亲她,急忙闭上眼,可结果他什么也没有做。
程一念重新把眼睛睁开。
苏刻道:"有喜欢的人么?"
这个问题难倒她了,半天后,她摇摇头。
她现在这个身份呐,哪里有资格谈喜不喜欢。
程一念没有文凭,再加上和出事的程家搭边,根本就找不到工作,而且,苏如涵要做化疗,工作的钱根本不够。所以她只能讨好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既然要讨好,就要赔笑脸,还哪来的喜不喜欢。
要说喜欢,给钱的就是喜欢吧。
苏刻见她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自己在医院待着,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
程一念:"好嘞。"
大忙人哪里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苏刻走的时候,给她转了五万的医药费。
她又开心了,骨折也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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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一念在医院,没有熟人帮忙,她也舍不得花钱请护工,所以吃饭也都是叫个外卖。
可有些时候,外卖小哥找不到病房。
程一念只好出门去等着。
不知道这天是运气不好还是这么的,竟然非常不凑巧的碰到了陈严和学生妹。
学生妹先看见她,却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偏过头。拉着陈严要往另一边走。
陈严不知道为什么,甩开她,不太耐烦。
正要说话,一抬头,却看见直愣愣站着的程一念。
她急忙扯出个笑来。
他顿了顿,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两眼,脸色不太好看,也偏过头,当不认识她。
他们走了。
程一念也等到了自己的外卖。
外卖小哥是个心地很好的人,将她替外卖提回病房,又看见她一个人。问:"家里没有人照顾你?"
程一念说:"他们都忙。"
外卖小哥犹豫了片刻,看看表,他的工作很忙,不过到底是替程一念打开了外卖盒:"你这样吃饭不方便,我喂你吧。"
她先是拒绝,不太好意思麻烦别人。
"你看着年纪也不大,一个人这么吃苦其实心里有些时候会很难受吧?我也是很早出来打拼的,懂你这种感觉,一个人生点病的时候,那叫一个无助啊。"小哥有些感慨的说。
哪怕程一念说不用,他还是留下来了。
这顿饭见底的时候。有一滴眼泪掉进了饭里。
小哥:"还说不用,真的没必要这么假装坚强,找个朋友来帮你的忙吧。"
他还有工作,还要为生活奔波,只能偶尔施一次好心。
外卖小哥走的时候,顺便替她把垃圾丢了。
程一念没有朋友陪她聊天,只好看看电视。
陈严什么时候来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直到他出声,她才发觉病房里多了这么号人。
"手怎么弄的,跟苏刻玩得太过火了?"
她闻声看去,只看见他靠在门边。似乎是在抽烟。
程一念笑着叫了声陈叔叔,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是拿了苏刻的钱的,就不太好说他的坏话。
陈严抬脚进来,打量四周,道:"看来他对你也没有那么大方。"
程一念替苏刻辩解道:"没有,苏总人很好。"
他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时的沉默让她不习惯,程一念于是开口问:"您今天来医院干什么?"
"她来检查。"
这个她,也就只有女同学了。
程一念说:"她是有了吗?"
"嗯。"他看她一眼,肯定了她的话。
程一念笑弯了眼角,很是替他开心的样子:"陈叔叔,恭喜呀。"
陈严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平静下来,道:"又不是我的孩子,恭喜我做什么。"
就算是他的,他也不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至于是谁的,他没多说。
程一念也没有多问。
陈严又看了看四周,了然道:"苏刻也不找个人照顾你?"
她说:"我一个人可以的,苏总他……"
陈严冷声说:"你闭嘴。"
她不说话了,摆着张笑脸,自顾自往病床中间靠了靠。
他转头,安静的看了会儿电视,过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提了一句:"听说,你跟苏刻之前也有过那么一段故事。"
程一念没说话,只呵呵的笑了笑。
陈严道:"你说他曾经那么喜欢你,现在把你弄到身边,是不是还是喜欢你,现在只是想跟你培养感情?"
"不会的,谁眼光会这么差呀,我配不上他。"程一念笑嘻嘻的说,"我也配不上陈叔叔。"
陈严突然就没了待下去的兴致,要走。
"陈叔叔。"程一念却喊住他,"能不能帮我个忙呀。"
她拿手机给他转了一万,笑道:"我爷爷这几天腰疼,我打算给他买张按摩椅,可是我现在不方便,您能不能替我去一趟?"
陈严收了钱,没说话。
但既然收了钱,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程一念也是从这一点上,觉得陈严还算行,她很感谢。
一个星期出院了以后,吊着胳膊去给他买了跟上千的钢笔,给他寄过去当感谢。
以前她没心没肺,现在她一点小事,都要回人情。
她先是跟苏刻报备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回她。
于是程一念去看了程老爷子,怕他看到她的胳膊担心,并没有走进,只是老远的看了眼。
老人不太好。
护工说,"他这几天腰疼的厉害,没有人按着就难受,我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空给他按摩。"
程一念皱眉,说:"可是我有给我爷爷买按摩椅。"
护工:"不好意思啊程小姐,我们这边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按摩椅。"
程一念的脸色一白。
她几乎立刻就打电话给了陈严。
后者面对她的质问,只说了一句:"忘了。"
程一念心里难受得厉害,不是他的事,他不在乎,他一句忘了,就让她爷爷多受了那么多天的苦。
他要是那时候不答应,她就算花点钱请人,也把这事给解决了。
"有什么问题么?"那边的人似乎很忙。
程一念深呼吸一下,说:"陈叔叔,你把钱还给我吧,我出院了,我自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