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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在干什么?
他居然又在跟自己调情?!明明里面还有一个。
周自珩一把抓住夏习清不安分的手, “你又想做什么?”
夏习清的眼神懒懒地转到周自珩握住的手腕, 又瞟过去, 看向他的眼睛, 面无表情地开口,“疼。”
完全是下意识的, 周自珩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立马松开了夏习清的手腕, 张了张嘴,对不起三个字就在嘴边了,他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明明是这个人先调戏他的, 凭什么他道歉啊。
夏习清实在是太喜欢这种把周自珩逗到生气,又用道德感将几近发飙的他束缚住的感觉了。就像一只小老虎, 奶凶奶凶的,稍稍逗两下把他气得炸毛, 再用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笼子将他罩住,看着他在里面发狂又无法发作的模样。这样下去无非就是两种结果,把他驯服,或者被他吞噬。
显然, 自信又自傲的夏习清只可能考虑前者。
“你说咱们是不是挺有缘分的。”夏习清揉了揉刚才被周自珩握住的手腕,“怎么刚好就成了邻居呢?事先说明,我还真不知道你住在这儿。”越过周自珩的肩膀,夏习清往他那边的房子望了望,“一个人住?”
周自珩也没回答他的问题, 向左一步挡住了夏习清的视线。
看来就是一个人住了。夏习清笑了笑,“我也是一个人住。”
“所以你想带什么人回来就带什么人回来?”周自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带嘲讽。
“看你这话说的,我带什么人回来还得请示你吗?”夏习清仍旧笑着,周自珩却被他这话噎得不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觉得奇怪,自己在这儿较什么劲儿呢,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明明他比谁都清楚夏习清的真面目,早就应该见怪不怪,他滥交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可以干涉他私生活的理由。
见周自珩不说话,夏习清继续道,“所以……如果你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别惊讶。”他将散落在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不过这么贵的房子,隔音应该不错的。”
周自珩胸口的那口气堵得更深,更难受,他沉下脸色,“如果被我听到,我会立刻搬走。”
“搬哪儿?”夏习清冲他扬了扬眉,声音软了下来,脸上带笑,“搬我家来吧。”
无耻。
周自珩的脸上再一次露出嫌恶的表情,忽然看到夏习清身后的门缝打开了一点点,一个脑袋扒在门缝那儿偷看,分明就是刚才进去的那个小孩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口罩准备转身离开。
吃完饭就打电话给小罗,让他叫搬家公司来,今天就搬,连夜搬走。
谁知道刚迈出一步,他就感觉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了,紧紧地抱着,一步都动不了。周自珩莫名其妙地转过身,竟然是刚刚那个穿着墨绿色校服的小孩儿。
“你、你干什么?”
夏修泽抬起脑袋,笑嘻嘻地仰望着周自珩,“那个,自珩哥哥!我可喜欢你了!我是你的死忠粉啊!你别走,给我签个名儿吧!”
什么鬼?
不光是周自珩,夏习清也搞不懂这家伙突然插一脚是要干什么。
“不是……你先放开我。”周自珩费劲儿地掰着夏修泽的手,又怕劲太大把他给弄疼,“你快撒手啊。”
“我不!自珩哥哥你要干嘛去?”
这小子,一口一个自珩哥哥倒是叫得顺溜。夏习清翻了个白眼,走上去拽住夏修泽的胳膊,“你抽什么风?”
就是自家哥哥出面了,夏修泽也依旧不依不饶地抱着周自珩不让走,“你说嘛。”
“吃饭,我去吃饭。”周自珩依旧保持着身为明星最后的风度,“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夏习清的眼睛突然一亮,“真的吗?来我家吃吧,我哥哥正要做饭呢!”
哥哥???
周自珩一脸懵逼地看向夏习清,夏习清直接照着夏修泽的腿踹了一脚,“谁他妈说我要做饭了?”你小子倒是精,卖起哥哥来一套一套的。
“哎哟。”夏修泽露出一张委屈兮兮的脸,屁股掉了个头直往周自珩背后躲,手臂却还是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周自珩见夏习清还想动手,忍不住下意识地挡住夏修泽,“你别动手。”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夏习清纳起闷了,“我打我弟弟关你什么事儿?”
“真是你弟弟啊……”周自珩自言自语,转过头去看后头那个怂小子,还别说,眉眼长得挺像。周自珩心里舒坦了许多,之前一直吊着的一口气似乎突然舒了出去。
刚刚那股火气倒是泄了下去,可心里又涌上来一股子愧疚感,刚才自己不由分说就认定这个孩子是他的小情人,完全就是建立在偏见基础上的误解。周自珩看向夏习清,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很是不悦。
“自珩哥哥,你来我家吃饭吧。”夏修泽趁机又开始钻起空子来。
“夏修泽,你瞎掺和什么劲儿,是不是皮痒?”
“别动手别动手,都是一家人。”周自珩跟玩儿老鹰捉小鸡似的挡在前头,无奈地劝和着。
“谁跟谁一家人?你跟我一家人吗?”夏习清挑了挑眉,脸上完全没有了笑容,恶劣本性展露无遗。他也懒得跟这两个人废话了,“行,夏修泽,我看你跟我这儿耍什么花招。”说完转头一脚把门踢开,走了进去。
见哥哥进去了,夏修泽松开了周自珩,两只手合在一起做出拜托的动作,“自珩哥哥,我真的特别喜欢你,你演的那个、那个……杨未,还有冯子铭,我都超喜欢。”夏修泽一面说着,一面在心里默念可千万别出错,刚刚才找班上的女同学打听的。
周自珩盯着眼前这小子,心想难不成真是我粉丝?再一想,夏习清自己都是饭圈里有名的画手,弟弟是粉丝好像也说得过去。
就这么,天真善良的大明星周自珩被一个小“假”粉,甜言蜜语一通彩虹屁给忽悠到了另一个大“假”粉的狼窝里。
坐在夏习清家客厅的大沙发上,周自珩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对劲。夏修泽先是嬉皮笑脸地坐在他旁边,跟查户口似的问了他一箩筐的问题。
“自珩哥哥,你有哥哥吗?你家几口人?”
“你哥哥是干嘛的?你爸爸呢?”
“那你妈妈呢?你爸爸妈妈关系好吗?”
“你平常多久回一趟家啊?”
“你谈过几段恋爱啊?”
“你……”夏修泽正要继续问,脖子后头的衣领忽然被拎起来,回头一看,是自己那个皮笑肉不笑的亲哥。
“你给我死过来。”
“哦。”夏修泽悻悻地抿了抿嘴,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起来,冲着周自珩嘻嘻笑了一下,跟在夏习清后头一直进了厨房。
“说吧。”夏习清弓着腰在崭新的橱柜里找着,翻了半天也只翻到一个小煮锅和锅铲,“你究竟在搞什么。”
“没有啊。”夏修泽像只小苍蝇似的搓了搓手掌,跟着哥哥一起蹲下来,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哥哥,我觉得你好像、好像挺喜欢自珩哥哥,我就想帮你打听……”还没说完,就被夏习清用锅铲狠狠地敲了一下脑门,“谁告诉你我喜欢他的?”
夏修泽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可是……我真的觉得……哥哥你画了好多他的画像,而且刚刚他误会你了你都不生气……”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夏习清冷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才懒得解释。”
“那你为什么怕我掺和?”夏修泽也跟着站了起来,“你要是不喜欢他,被我搅黄了也没什么要紧啊。”
还真是……夏习清一时之间居然无法反驳这个小傻子的话,他相当不爽地看了他一眼,一把揪住夏修泽的校服领子,“你少掺和我的事,我绝对不会喜欢他。”
夏修泽嘿嘿笑了两声,立马露出一副求饶的表情,一根一根掰开哥哥手指头,“我知道了,我不掺和,不掺和。”说完他就拽着书包带子一步一步往厨房外头挪动,在快要离开厨房门的时候,超小声地丢下一句,“不要给自己立flag哦,哥哥。”
然后带着求生欲飞快地逃跑了。
最近还真是对他太仁慈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夏习清低声骂了一句,一脚踢在橱柜门上。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周自珩尴尬又无聊,只能转着脑袋看看房子。这层楼只有两户,一个占据东半边,一个在西半边,基本是一样的格局,但学艺术出身的夏习清显然不一样,家里的装修充满了他的个人风格,黑白的总基调里混着少数的红色色块,不完全的性冷淡和残缺的热烈。
“自珩哥哥……”
夏修泽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了周自珩一跳,一回头看见他趴在沙发的一头,眼睛望着自己,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老实说,夏修泽笑起来和夏习清几乎一模一样,周自珩几乎要将他们的脸重合。
如果是夏习清这样对自己笑,叫自己……
“自珩哥哥?”
脑子里冒出的奇怪幻想被周自珩的理智统统搅散,他有些慌张地看着夏修泽,“怎么了?”
“没有,”夏修泽跪在地毯上,一点一点挪到周自珩身边,笑嘻嘻地仰望着他,“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会做饭吗?”
等到周自珩走到厨房的时候,夏习清站在电磁炉跟前捧着一个手机,还没走进去周自珩就问到了一股糊味儿,他立马上前几步,关掉了电磁炉的火。
“你干嘛?”
“你想毒死我们吗?”周自珩看了一眼锅里的黑色不明物,“这是什么?”
“煎蛋啊。”夏习清理所当然地跟着周自珩的视线朝锅里望了一眼,“看不出来吗?”
周自珩叹了口气,撸起了袖子,将平底锅端起来把里头的“煎蛋”倒进垃圾桶,洗了洗锅,“还是我来吧,我可不想因为食物中毒上社会新闻的头条。”
“我看你是不想被人发现在我家出事而已。”夏习清耸了耸肩,笑着背靠在流理台上,摘下了身上的围裙扔到一边,手指轻轻地点着大理石台面,“啧,跟我这种人扯上关系啊……”
他的尾音一如往常,拖得又轻又长,像是调情一样,习惯性地调侃他自己都无所谓了。
“对不起。”
夏习清愣了愣,连手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周自珩一面往锅里倒油,一面自顾自地开口,“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你,用固有的偏见去判定你做的每一件事,这样做是不理智也不公平的。”他单手握着鸡蛋在锅边敲碎,滋啦啦的煎蛋声显得厨房更加沉默。周自珩心里也很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道歉是否诚恳,也不知道夏习清沉默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你为什么要道歉?”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尴尬地结束。
“我就是想道歉,”周自珩将煎好的鸡蛋放在一个盘子里,“误会你是我的错,错了就应该道歉,我以后不会没证据就污蔑你了。”
“证据?”夏习清忽然笑起来,“怎么,你还想着会有捉奸在床的一天吗?”
周自珩一下子噎住,他的意思又一次被夏习清曲解,正想着合适的措辞来解释,夏习清再一次开口,语气冷淡,“你没必要道歉,我就是你说的那种人,这一次是个意外,并不是常态。”
夏习清是一个喜欢反复斟酌言语的人,毕竟谎言和骗局都需要编织的时间。可这些话,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在他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听到周自珩的道歉之后。
关心和抱歉是他不曾感受过的东西,让他脆弱、失态、航线偏离,可周自珩偏偏充满了这些东西,仿佛是掌握着他所有弱点的天敌。
他转过身子仔细地洗着自己的手指,“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事实上,你所谓的‘污蔑’才是我的常态。”这样一幕,让周自珩不禁想到了电影里杀人凶手在谋杀结束后的清理动作。
夏习清的每一个字说的又轻又缓,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流动的冰冷的水穿过他的指隙,“我喜欢追求别人,亲眼见证一个人把自己的心掏给我的过程会给我极大的满足感,但到手了我就会厌烦,会想方设法地离开,而且不想带着那颗心走,很累赘。”抽开手,流动的水珠骤然停止,夏习清一张一张抽取这台面上的厨房纸,擦拭着沾满了水珠的手指,“所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人渣。”
将沾湿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夏习清双手撑着流理台,歪过头凑到周自珩的肩头,这动作就像是亲昵无比的恋人在完成一次脸颊上的亲吻。
那双慵懒的眼睛盯着周自珩的侧脸,如同梦呓一样轻声开口,“怕吗?”
周自珩不懂夏习清为什么要直截了当地将一切都摊开,照他的性格,能骗多久骗多久才是上策,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将最绅士最温柔的一面拿来吸引你,诱导你,让你心甘情愿堕入这骗局。
老实说,不光周自珩不懂,夏习清自己都不明白。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陌生,不冷静,不伪装,倒像是一时情急撕下了自己的面具,裸露着一张血淋淋的面孔给对方。
他遇到过的那么多猎物之中,周自珩是最特殊的一个,他从一开始就直接看到了自己隐藏起来的所有劣根性,一切伪装在他的面前都尽数失效,现在连“喜欢”这个谎言他也主动拆穿,明明白白将自己最腐坏最丑陋的部分展示在他的面前,像一个怪异的艺术品一样任由欣赏和评判。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周自珩成了夏习清心里最想得到的那一个猎物。
迄今为止,最想一举猎杀的目标。
没想到一直安安静静煮着东西的周自珩忽然侧过脸来,目光隔着极近的距离直视夏习清那双漂亮却轻佻的眼睛,那张如同轮廓分明如天然雕塑的面孔没什么表情,难得的表里如一的淡漠。
“我怕什么?”
就像上次在密室里那样,周自珩的声音如同百花大教堂的钟声,一声一声敲击着他的心脏瓣膜。
“怕你追求我,还是怕我自己把心掏给你?”
这一瞬间,夏习清竟然感觉血液逆流上涌。
“如果你给我的选择只有这两种,”周自珩嘴角微微勾起,“我都不怕。”
夏习清揣摩着周自珩的弦外之音。都不怕。不怕前者,是不屑于自己的追求,不怕后者,是笃定自己一定不会心动。
这一刻,夏习清感觉自己的骄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和挑衅,幽暗心脏里的某个地方突然亮起一丛火,烧得他血液发烫。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蹭了一下周自珩的下巴,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笑着抬了抬眉,望向他的眼里满是露骨的暧昧。
“你最好是。”
作者有话要说:夏习清是回避型依恋人格,依恋人格往往是由童年时的经历造成的,回避型是比较特殊的一类,常见的表现形式是恐惧亲密,害怕与人产生并维持亲密关系,时常保持出一种假性独立的状态,压抑自己对于亲密关系的需求和渴望。
夏习清是比较特殊的一种回避型依恋人格,也就是风流成瘾的类型,这一类人非常主动地去寻找亲密关系,但一旦建立起这种关系,他们很快就变得冷漠薄情,想尽办法抽身。究其根本是并不相信有人会爱自己,所以不断尝试去寻找,但不断地失败,加深这种不自信,再去尝试,陷入恶性循环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