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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没有回木棺里睡,和卫君瑶二人在院子里躺了一夜,一直到了天亮,陆无双来了。
陆无双的身上满是风尘,进院后开门见山,“去成都吧,一直躲在这也不是办法。”
我和卫君瑶对视了一眼,看着她道:“什么时候。”
“等我将你体内的心魔完全压制之后,你便可自行前往。”
听了她的话我一愣,那手指点了点自己,似有不解道:“我?”
陆无双点点头:“吴山公主的身份太特殊,不能这么频繁的抛头露面。”
“可是现如今古道不能回,她能去哪?”我着急道。
“九狱九泉。”
陆无双淡然说:“这里她不能待了,吴山公主的伤势现如今已经在古道里人尽皆知,不少势力都有派探子追了上来,要不是为了打发那些苍蝇,我也不会失约这么长时间才赶到,事不宜迟,我现在就替你镇压心魔,然后去成都之前你还有事情要去做。”
说罢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子,迈步就朝屋子里走。
我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可看着陆无双丝毫不容商量余地的神情,进门时回头看了卫君瑶一眼,就见她也在笑着看我,摆摆手说:“去吧。”
径直回到爷爷老屋中,陆无双让我平躺在棺材里,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透明的玻璃瓶出来,淡淡说道:“元末人陶宗仪《南村辍耕》记载,古时民间有吃“蜜人”的秘方,老人将死时自愿献身,不吃谷物,只食蜂蜜,数月下来连小便都是蜜,在死之后,用石棺收敛,尸身仍泡在蜜里,在石棺上刻下年月日再埋下,等一百年后挖出来,就是一剂价值极高的秘方,流传至今,世人只知道跌打损伤,只需小饮半勺便可立即痊愈,却未曾得知,此尸蜜的真正价值,却是彻体清魂,对心魔乱体者有着非同常人的功效。”
陆无双在说的时候将手中的玻璃瓶盖打开,瓶口倾斜,顿时顺着瓶口留下一长趟粘稠泛黄的液体,滴在身上冰凉如雪,沿着面部到胸口以及手脚,一瓶滴罢,正好遍布全身,随后将玻璃瓶扔在一边说:“脱掉衣物将全身涂抹均匀,三天之内不许出棺,三天后自行离开三岔湾前往成都,到时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见她说完就走,我立即仰起头,紧张道:“那卫君瑶……”
“她若跟着你,连你都照顾不过来,如何有时间顾得上自己,九世心魔,其实连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祈祷她自求多福,可以在九泉里有所奇遇,寻得破解之法。”
卫君瑶临走的时候没有来见我最后一面,分别有些突然,让我躺在木棺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走到现在这一步,许多事情的真相都开始逐渐露出端倪,我也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也才发现身边的许多人都扮演着双面角色,不知何时会化作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天使,也不知何时会转脸变成取我性命的恶魔,一切都像是真真假假,让我突然想起了曾经听说的一句话,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可害人的并不是魔鬼,而是人心。
三天的时间很快,从木棺里爬起来,那些在身上抹匀的尸蜜完完全全都渗入到了体内,皮肤上一点痕迹都见不着,推开门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内和院子,不禁轻叹了口气,正想出门,却发现在堂屋的门槛上放着一堆衣物,还有两沓钱。
衣服是黑色的斗笠,拿在身上比了比发现大小正好,穿在身上身体周围的空气温度陡然一降,可是自身感觉却很舒服。
古有见鬼法,倒穿黑色斗笠,夜晚独坐于水岸之畔,必能见鬼。
可现如今让我穿上这个,是为了怕有道行的人认不出来我是鬼么?
忍不住无奈地苦笑一声,将地上的钱也收在身上,数了数刚好两万块,抬头看看天,见离着入夜还有一段时间,便一个人坐在院门口,等到天黑,才开始上路。
晓宿夜行,等到了县城时天已经是过了上午,看着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间有些心潮澎湃,却也同时发愁自己这个样子怎么能租到车可以去成都。
踟蹰之际,一辆黑色的别克商务停在面前,车窗摇下,一中年汉子探出头冲着喊道:“坐车不?”
我一愣,竟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一只手压着斗笠,随后微微抬头,透过笠沿,看着汉子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第一次回三岔湾载我的那位黑车司机,老吴。
老吴和那时一点变化都没有,嘴里叼着一根皱巴巴的红旗渠,满脸贼兮兮地看着我说:“从河边来的吧,去哪,五块起步,包车也行,走不走?”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直接拉开后车门转身钻了进去,赶等坐稳屁股,就听老吴继续说:“去哪啊大哥。”
“包车,去成都。”
说着将怀里的两沓钱掏出一沓来,直接扔到副驾,便靠在倚靠上沉默不语。
我没有继续看他,但是从车子里安静了这么时间来看,估计他也在挣扎。
“得,看来现在在河边捞点水货都比我开车强,赶明儿把这破车卖了也去河里租条船,换个营生,多捞几口饭吃。”
见老吴说着将汽车发动缓缓朝着离城的方向行驶,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可是就这一抬头,差点叫出了声。
后视镜照着的后排座位里,竟然瞧不见自己!
自己不是人是鬼的事情早已清楚,我是不害怕,可关键是怕吓着老吴。
左右瞧了瞧,发现这位老吴开车还挺守规矩,安全带系的紧实在不说,后视镜一点弯都不打,直直之照着后排座位,空空荡荡,避无可避,连我自己都瘆得慌。
想了想,看向窗外,不大会儿的功夫已经上了高速,下车是不可能了,轻叹口气,但愿老吴开车没有看倒视镜的习惯,不然真出点岔子,可就真是害了他。
“大哥,你在河里是做什么营生的,一年可不少挣吧?”
车行在路上,老吴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我也心里装的都是去了成都以后的事,偶尔应上一声,一直走到半夜,就看着老吴在前面开着车直嘬压花:子:“这都春天了,怎么越来越冷呢。”
车上的暖气被的打开,顿时在车窗上升起层层白雾,可老吴依旧冷的直打哆嗦,正好前面是个休息站,车转弯一头扎了进去,老吴说了句上个厕所便急匆匆下了车,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回来。
我看着眼前的后视镜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想就这样算了,可没有他我总不能从这一直步行到成都吧,自己又不会开车,考虑了半天,下了车便朝卫生间里走。
一进卫生间,一股子刺鼻的烟味儿顿时扑面而来,压根都不用找,顺着烟雾滚滚传来的方向走到厕所门口,拿手敲了敲门,淡淡道:“还走不走了,上个厕所上这么久。”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嗷的一声,随后目光中就出现一个人扒着厕所后门的木板往上爬,晃晃如丧家之犬,见状着实无奈,道:“下来吧,都是老相识了,跑什么跑。”
老吴就跟鬼催魂一样,鞋子都蹬掉了,听见我的声音宛如肝胆俱裂,我生怕他再引出什么骚乱来,只好推开门,一伸手扯着他的裤子一拔,将他一拽到地,推开遮在脸上的斗笠凑到他面前说:“你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