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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看着在城楼下的聻离,圣人之境,想要杀我不过是尔尔,不过他却一直都未动手,甚至连我杀死白南远也只是作壁上观,丝毫没有搭救的意思,反而却在这里和我讲这么多白家跟九泉府的利害关系,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能坐上九泉府律刑司第一把交椅的人,肯定不只是单单靠实力这么简单,我隐隐觉得,今日聻离出现,其目的恐怕并不在守城,而是另有他谋。
轻轻从肺里吐出口气,看着聻离,淡淡道:“九泉府的镇府大人今日亲自前来,怕不只是为了这些冤魂和朔方城这么简单吧?”
“白家小子好心思。”聻离咯咯一笑,“我方才说了,小小朔方城,对于九泉府来说,不过是伸手探尔,今日咱特地走一趟,实不相瞒,也是奉了府主大人的口谕,有件事情,需要跟白家小子说明白。”
见我盯着他不说话,聻离身上的黑气微微颤动,声音渺渺,语气谄谄:“三岔湾一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老鬼苦心布局数十年,不单单是为了让你苟且天道,存活于世,黄河娘娘,分水剑,一百四十多条无辜生命,包括其冤魂不知所踪,你爹又自愿深入罗刹城负荆请罪,还有你的生母,没有一样不是逆天而行,而且我不妨再告诉你,今日之所以不跟你计较朔方城,皆是因为位于九泉河口下的分水剑已经被人取走,九泉河水淹没九狱九泉,数以百万计的无辜生魂就此魂飞湮灭,这一切全都仰仗你和你爷爷,惊醒了护剑老龙,又让一个涂炭生灵的黄河娘娘在人间逃脱,导致分水剑剑心不固,才给人以可乘之机!”
聻离言之凿凿,声厉色茬,停顿了片刻,不顾我震惊的神情,又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年你爷爷不是在黄河人害死了个憋宝的南蛮子吗,你可知道那南蛮子是谁?”
我木讷地摇摇头,耳边厢就听得他仰声长啸:“是你的师父,季宗卜!”
“当年季宗卜准备万全之策下到三岔河口意图憋得分水剑,却不料败在了你爷爷手上,不得已用了兵解分尸大法才从老龙口中逃脱,也同样靠着此术将你爷爷也骗了过去,直到洪水淹没三岔湾之前,季宗卜再次现身,再加上死而复生的英子,你爷爷才发觉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控的地步,并怕他会牵连到你身上,才会选择用一死和黄河鬼婴的胎身来换取你一条活路,可是没有想到季宗卜早已突破了圣人之境,对胎身丝毫不感兴趣,却也留下了你,当做一颗制约九泉府的棋子,扰乱棋局,让九泉府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你白家身上,却忽略了这个活了千年的男人,才给他窃取分水剑,制造了天大的机会!”
我整个人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空白一片,连话也不会说,只是傻站在那里,耳边漫天的厮杀和硝烟也都蓦的安静了下来,却是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就这样了吗?
一切原来都只是这样吗?
我的心头突然又平静了下来,那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安静,空气凝固,所有的东西,都定格在那里。
“我奉劝你一句,你爷爷布下的大局到现在也才刚刚开始,给季宗卜造机会取走分水剑不过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你爷爷白老鬼,还有那些藏在各个角落里的白家先者,正在秘布一个天大的阴谋,一旦让他们得逞,所要造下的罪孽,可远不仅仅是一百多条生灵那么简单了。”
我从囫囵中清醒,抬头看着聻离,轻轻道:“你觉得仅凭你一张嘴说的这些,我能相信多少?”
聻离咯咯笑道:“还记得英子吧,那个导致水淹三岔湾惨案的黄河娘娘,此刻就关在我九泉府的零雨城内,诸多细节我在这里不方便透露,你要是感兴趣,随意可以去见上她一面,看看她,会怎么说?”
“你们抓到她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你抓到她,事情的起因经过也都掌握的如此清楚,还来找我干什么?”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个英子在死而复生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聻离突然阴森地笑道:“无论是英子还是黄河鬼胎的胎身此刻都在我九泉府的掌握之中,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欢迎你随时到九泉府做客,府主大人也一直很器重你,希望有一天,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而且……”
聻离顿了顿道:“如果你今天有机会拿下朔方城,即便是不去九泉府,也可以随时对地到九狱九泉看一看,看一看你们白家这些年干的好事,还有后果!”
聻离说完身形一阵晃动,像是要乘风而散,可突然又停了下来说:“对了,还有一件事算是我私人告诉你,别指望吴山公主能再帮你什么,现在她在季宗卜手上早已自身难保,而且估计要不了多久,你那位师傅,就会来找你,到时,公主的命,可就全在你手上。”
聻离说完之后整个人凭空消失在了城楼,漫天的厮杀声再度钻进耳朵,五姑姑挡在我身前,一刀刀斩下了攻城城楼来的援军脑袋,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也没有任何察觉。
聻离所带来的兵不多,但当中掺杂了大量鬼卫和鬼卫将领,自己一人离去,留下他们继续固守城垣。
黑剑破碎,我已无心再战,看了眼脚底下的银剑,弯腰捡起,剑柄握在手中微寒,隐隐剑鸣仿佛是在抗争除主人之外的人讲它收为己用。
“剑在人在,人亡剑碎,你跟了白南远这么多年,他也早已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既然主子已死,你也就随他去吧。”
话音未罢,银剑突然发出一声长鸣,剑身剧烈颤抖,猛然挣开束缚,化作一道白光一飞冲天,冲着皓月飞驰而上。
大批的鬼卫冲上城垣,堪堪占领住城墙的攻城军瞬间被冲散,五姑姑已然纵身杀进了敌军,我看了眼城垣下所剩无几的攻城大军,想了想,脚掌蹬地,冲着朔方城内,就冲了下去。
将剑风催到了极致,贯穿鬼卫军内,一口气杀了出去,然后凭借着记忆,快速赶往西城,赶往凤楼。
朔方城大战,整座城内除了兵马跑动再也看不见行人,凤楼外没有一兵一卒把手,可是里面却灯火通明,但听不见任何声音。
伸手推开门,麝香扑鼻,成排的鸾凤分列左右,手中各自提着一盏红灯,而尽头处则是一张宽大的伏案,阮青斜卧在案边,轻手抚琴。
轻轻吸了口气,迈步顺着长长的金凤红毯一直往前走,直到伏案前,见阮青至始至终连头都不太一下,笑道:“是不是没有料到,你我再次相见,会这么快?”
阮青拿手轻按琴弦,止住了琴音,笑颜如花,声如音伶,道:“白公子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你这的主人在哪?”我沉声道。
“主人行迹向来虚无缥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会知道。”阮青笑道。
“信不信我拆了你这凤楼?”
“您要是喜欢,拆了我们的骨头都可以,只不过拆完之后,这些位妹妹无家可归,无以生计活口,白大人,你是不是要养着我们呢?”
我冷冷地看着阮青,阮青妩媚地看着我,搭在古琴上的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一声清脆的琴音,在屋子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