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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婳出了林府大门,侯夫人竟是亲自派人驾了马车来接她。
来接人的婆子很是恭谨,下了马车瞧见林锦婳的第一眼,眼中便露出惊艳。掐腰的绯红色长裙,腰间挂着一串珠玉,走起来衣摆微动却不闻珠玉叮当,可见行走优雅乃是大家闺秀的风范。绯色的广袖长裙,衬托得她更是肤色如玉。琼鼻樱唇,眉若远黛,一双星眸更是乌黑清亮,黑色垂在身侧,风儿吹动时,身上尊贵的竟是叫人不敢直视。
她见过礼才恭谨让在一侧:“七小姐请。”
林锦婳微微颔首:“劳烦妈妈了。”轻声说罢,这才扶着墨风的手上了马车去。
婆子听她声音轻柔而不轻浮,心里越发喜欢,驱动马车时还特意嘱咐了车马将马车赶慢些,省的叫林锦婳受了颠簸之苦。
马车一路往前,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侯府门口停下。
她还未下马车,便闻到外面浓郁的花香,她掀开车帘一瞧,好家伙,侯府门口竟是摆了大盆大盆各色鲜花,鲜花上还有未干的水珠,可见才打理过。
墨风一面掀开帘子扶她下来,一面道:“这鲜花怕是南方运来的,鲜花这样的东西折损极大,能留下这么多盆,只怕损坏的更多。”
林锦婳看着前面不远处笑眯眯候着的婆子,微微颔首,下了马车也不再多提这个话。
婆子迎上前来,倒是自己开了口:“这些花都是侯夫人娘家兄弟托人送来的,侯夫人如今身怀六甲,她内兄说了,只要侯夫人喜欢,更多都能送来。”
林锦婳眸光微动,这侯夫人内兄的口气倒是大,当今圣上这么多年一直查贪污查的严,他竟是有这许多银钱来运送这些只能活个把月的花,可见财大气粗,若是被有心人盯上……
她看了眼侯府门口来来往往不少的马车,只想着私下跟侯夫人说说,便笑着附和了一句:“侯夫人好福气。”
婆子笑笑,连忙引着她往里去了。
到时,侯夫人正坐在暖榻边跟几个夫人说话,里边的人大多面熟,以前侯夫人去德妃宫里参加宴会时也是与他们几人交好。
“你是林七小姐?”其中一个穿暗紫长裙的和善妇人忽然开口问道。
林锦婳看她面熟,想了想,原来是罗尚书的夫人,王汝嫣的舅母。
林锦婳浅笑颔首,侯夫人瞧见,也乐得高兴,只道:“罗夫人原来是认识锦婳?”她喊得亲昵,罗夫人看她也亲近了些:“前阵子母亲病了,便是林小姐瞧好的,这会儿吃了药已经是能下地走路了。”罗夫人笑道。
旁边的夫人们听得都朝林锦婳看去,不过林锦婳到底是年纪小,在她们眼里仍旧不信。
其中有位华贵绿衣夫人看了她一眼,只道:“只怕是罗老夫人之前就吃了别的药了吧,不然林小姐到底才十几岁,哪里就有这样高超的医术了?我以前见过不少沽名钓誉之辈,手底下雇人做事,他却将面子名头全揽在自己身上,真叫人以为他是什么天定之人,好招摇撞骗。”
这话说的不客气,侯夫人面色略有几分尴尬,但照她的急脾气,竟是没有发怒,只笑笑,跟林锦婳介绍道:“锦婳,赶紧行礼,这位乃是端慧公主,以前一直跟驸马在外上任,最近才回京。你大伯母娘家还跟驸马府有些亲缘呢。”
侯夫人介绍完,端慧长公主略略往凳子上靠了靠,仿佛并不想打理林锦婳。
林锦婳却是记得她,端慧长公主,皇帝一母同胞的妹妹,驸马领了个虚职,虽有抱负,但一直被驸马的虚名压着,终生郁郁不得志,最后跟端慧也算是相爱相杀而死。
林锦婳看着她虽然年近四十却保养极好的脸,精致妥帖的妆容加在她身上,高高在上的尊贵一览无余,跟赵怀琰一般的凤眸微微往上一挑便可见其写在骨子里的跋扈。
林锦婳不与她多计较,只规矩行了礼。
罗夫人也担心这位端慧公主继续刁难她,只笑道:“汝嫣今儿也来了,在外头,你去寻她说说话吧。”
侯夫人也随之点头:“诗画会一会儿才开始,你也好去结交些姐妹。”
“是。”林锦婳乖顺应下,这才提步走了出来。
婆子一路领着她到了宴会所在的花园才离开。
林锦婳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便沿着游廊往前走,却不巧看到了正一个人站湖边廊桥喂着锦鲤却一脸忧色的王汝嫣,脚步顿了顿,曾学海如今丢了半条命,就算皇上有心,也断然不会再把她嫁过去的,她现在难道是在忧心跟哥哥的婚事?
这般一想,她整个人都轻松多了,往前步伐也快了些。
才到转角,还没叫王汝嫣,便见一个锦衣玉冠的七八岁男童忽然出现在了王汝嫣身后,趁着王汝嫣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狠狠的往她背上一推,王汝嫣便毫无征兆的跌到了湖里。
这里四处无人,二月的湖水还寒得紧,林锦婳微微咬牙:“墨风,赶紧救人!”
“是。”墨风应声便往湖里而去,林锦婳这才提着裙子几步跑到了桥上,一把抓住也一脸懵逼的男童:“你在做什么!”
男童面上的茫然转眼消失,小小的脸上满是厌恶的盯着她:“你做什么,放开我!”
“你是谁?你为何要将她推下去!”林锦婳咬着牙,这孩子也有七八岁了,不会不懂把人推落水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且看他举动,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放开我!”他见挣扎不动,一口就朝着林锦婳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稚嫩的牙口力气很大,直到廊桥另一端有人急急跑来。
跑来的瞬间也不问缘由,一把就将林锦婳推开了,而后才护着男童安慰。
男童瞧见自己人来,顿时大哭了起来,指着林锦婳就道:“她污蔑我,还要打我,呜呜呜……”
那丫鬟闻言,面色当即不好了,只冷冷盯着林锦婳,也不管她是哪家小姐,只寒声道:“你有几条命敢欺负我家公子?”
墨风这会儿已经把人救了上来,林锦婳瞥了那男童一眼,见他一滴眼泪也没有却还在大哭喊冤,只冷冷拧起眉头,转头去看王汝嫣。
王汝嫣呛了水,面色也冻得青紫,林锦婳忙取了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安慰道:“别怕。”
“嗯。”王汝嫣眼眶红红的,她不知道为何有人会想杀她。
“墨风,赶紧去通知罗夫人,送她先去厢房换身衣裳。”林锦婳忙道。
墨风应下,赶紧抱着人去了。
林锦婳也要随之跟上,那男童看林锦婳根本不搭理自己了,微微咬牙,挣脱丫鬟的胳膊扑上来就抓住她的衣袖:“你不能走,你冤枉了我,我要打你的板子!”
“冤枉?”林锦婳冷冷将他的手甩开,不过是个宠坏了的孩子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子么:“我亲眼见你将王小姐推落湖中,何处冤枉了你?”
男童还没开口,那丫鬟上前一步就道:“你少胡说,我家公子最是乖巧,怎么可能做这等事。你是哪家小姐,你可知我家公子是谁?”
林锦婳看到男童身上佩戴的的玉佩时便知道他是谁了:“我是林府七小姐,你可以去跟端慧公主回禀方才之事,相信公主自会有论断。”林锦婳最有一句话是对着孩子说的,那丫鬟听得面色更沉,只轻哼一声:“听闻林将军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侯夫人居然还会请你来,真是稀奇。”
她鄙夷一番后,才看着男童:“公子,我们去找公主。”
男童闻言,只挣脱了丫鬟的手扯着林锦婳:“你不许走,我还没打你的板子呢。”
林锦婳皱眉,丫鬟忙拉了把男童,道:“公子,我们告诉公主,公主会罚她的。”
“我也要罚你。”男童气恼的瞪她一眼:“方才她欺负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怎么不早点来?”
“奴婢……”丫鬟语塞,男童轻哼一声,只抬头看着林锦婳:“你刚才吓到我了,我要打你的板子。”
林锦婳听着这明显的气话,淡淡拂开他的手:“我还有别的事,今日你推落下水的乃是御史府的小姐,你还是去跟公主说一声的好。”说罢,直接转头而去。
男童还要追,却被丫鬟狠狠拉住胳膊:“公子,别闹了。”
男童被她抓得疼的不行,却死死咬牙愣是没发出声音来。
王汝嫣被推入水的事儿侯夫人很快便知道了,亲自安排她在厢房换了衣裳,才歉意看着换好衣服坐在一边喝姜茶的王汝嫣道:“没曾想会发生这等事。”
王汝嫣闻言,只歉意笑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连累了锦婳得罪了公主唯一的嫡子,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怪罪?”
侯夫人知道她是替林锦婳求情,笑道:“放心,罗夫人也在,端慧公主不会做的太过分的,毕竟是她那儿子把你推落水的。”说完,思虑一番,还是悄声跟二人道:“她这嫡子是跟驸马老来得子,公主府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惯宠的厉害,性子也跋扈,往后你们见着了,躲开些就是。”
“嗯。”王汝嫣连忙点头。
林锦婳却只在一旁没出声,这位端慧公主当年是赵阚一派的,跟德妃关系也很亲近,不过公主夫妇性子虽然跋扈骄纵,但本性倒也不坏,当年虽然也有参与,却并未残害过忠良。只是方才侯夫人说驸马家跟大夫人娘家还有几分渊源,看来她的早点处置了大夫人才好。
侯夫人的肚子显怀还不明显,但已经小心翼翼了,这才站了一会儿便小心扶着,朝她们笑道:“你们先去前头玩吧,小公子的事儿我会跟公主说说,不打紧的。”
“多谢侯夫人。”王汝嫣朝她笑道,她这才扶着婆子的手小心翼翼离开了。
等侯夫人走了,林锦婳才转身看着若有所思的王汝嫣,道:“你在桥上时在想什么?”
王汝嫣一想起这事儿,面色便蓦地红了些,垂着眼敛略有几分扭捏:“我……”
“在想哥哥?”林锦婳嘴角勾起。
王汝嫣面色蓦地更红,林锦婳心下了然,便也不再多问,只浅笑道:“既然来了,我们去外面坐坐吧。”
王汝嫣不如林锦婳自由,难得有出来透透气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忙笑着点点头与她一道出去了。
所谓诗画会,便是小姐公子们各自展露风采的时候,尤其是开春后,各家各户最爱办各种花宴诗会,一是方便结交,也方便给自家年龄适当的儿子女儿相看人家,二便是展示主人家的实力,宴会办的好的,好名声可是要在京城传上一年的。
林锦婳进入花园后,跟王汝嫣心有灵犀的找了长廊边临湖的地方坐下,看着院子里的小姐们各自朗诵着自己所做的诗句,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然而热闹没看完,便听得附近传来说话声。
“听说林锦婳今儿也来了。”
“是吗?你们可小心些,别跟她说话,小心也染上花柳病。”又一个小姐开口,一群人便发出低低的哄笑声。
王汝嫣面色微白,忙去看林锦婳:“你别介意,她们就是这般口无遮拦的。”
林锦婳看着她温柔坚定的眼神,自然不会跟她们计较。
不过她不计较,那些人却非要找上门来。
之前那满口鄙夷的小姐瞧见这里,发出夸张的‘咦’声:“那不正是林小姐吗?”
“快看看她脸上可有脓疮?”有人低声道。
其他小姐忙觉得恶心而捂住了口鼻,做出难以入眼的样子,但其实林锦婳收拾的干干净净,姿容也绝对在她们之上。
王汝嫣听不下去,朝那些人道:“你们好歹是大家闺秀,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为首的红衣小姐鄙夷道:“我们说什么了?你不也是大家闺秀,还在这样大嚷大叫,成何体统?”说完,才略带几分毒意看向林锦婳,冷哼一声:“自己怕不是染上了花柳病,还要出来传染给其他人,真是恶毒。”
林锦婳顺着她的声音看去,衣料也是上乘的,巴掌大的小脸五官也算好看,就是这满面鄙夷不满的样子,生生让她的小脸变得刻薄尖酸起来,若是没记错,这位小姐也姓郑,闺名郑娇娇,跟郑如意一家是极远的远亲,不过她与郑如意的关系却很一般,今日应该也不是为了郑如意来出气的,那是为什么?今日她乖乖的,也没出风头,不可能有让人朝她发难的机会。
林锦婳想不通,秉着尽量不给自己增加敌人的原则,只朝她浅浅一笑:“郑小姐哪里看出我染了花柳病?”
“你祖母与人苟合……”
“周姨娘今儿一早已经被皇后娘娘责令降为妾了,郑小姐既如此关注我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林锦婳淡淡笑着,与她尖酸的样子天差地别。
郑娇娇瞧见,气得小脸都绿了,若不是旁边有人拉住了她,她只怕要气得站起来跟她争执。
林锦婳扫了眼剩下的几个小姐,都是乌合之众罢了,背后嘲讽倒是敢,明面上却不敢出声。
林锦婳顿了顿,倒是提醒了郑娇娇一句:“郑小姐还是不要太生气,你身有大病,要静心调养。”
“胡说八道,我身子可好的很,每日人参燕窝滋补,不似你,现在怕是便宜的燕窝人生也吃不起了吧,穷人家就该有穷人的样,还来参加什么宴会?也不怕丢人。而且你以为认识几个字,刚好糊弄住几个人,就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不成?”郑娇娇这会儿倒是想起郑如意了:“你们林家人都是煞星,前儿你大哥害了郑如意,让她现在都出不得府门,现在你又想来诅咒我。”
“郑如意小姐不能出府门的原因,林家看在她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份上,未曾外传,郑小姐又何必以此为借口来贬低我兄长呢。”林锦婳一直顾及着爹爹,所以未曾叫人散播什么流言,不过这位郑娇娇小姐倒是不怕事情闹大。
她看着郑娇娇,嘴角勾起一丝邪气,既然她不好外传,倒正好借了这位郑娇娇小姐的口。
林锦婳这话一出,那些个小姐们纷纷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拉着郑娇娇悄声道:“娇娇,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是,怎么回事,你也没告诉我们?”
几人拉着她不停问道。
郑娇娇皱眉,她哪里知道,只隐约听父母提过一些,微恼看着林锦婳:“还不就是你大哥提亲不成,反诬赖郑如意给她下药?”
王汝嫣也听不下去,当即红着脸道:“郑小姐,你怎么怎样说,那日郑小姐在徐府门前死活要嫁给林公子可是我们都亲眼见到的,而后林公子送她回府,若不是锦婳带着人打进去,林公子差点就被人下了药给……”王汝嫣脸赤红一片,半晌才继续道:“后来锦婳夜里带着林老爷和徐老爷去郑府提亲,郑小姐竟是半夜不在闺阁,林府这才没有再提议亲之事的,怎么能说是林公子害了郑如意小姐呢?”
王汝嫣一口气把话说完,旁人均是掩唇互相对视一眼,看着郑娇娇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嘲弄。
郑娇娇见此,小脸微青,她都不知郑如意竟是这样的下作。却只看了眼王汝嫣,轻嗤一声:“你这么清楚,难道是对那林公子有意?”
“难道郑小姐在这里对我如此刁难,我就能说郑小姐是对我欲擒故纵吗?”林锦婳看王汝嫣满面通红,眼泪都要落出来,直接上前接过她的话淡淡道。
“你——!”郑娇娇语塞,憋红了脸看了林锦婳半晌,干脆直接站起身狠狠一跺脚便扭头走了。
后面的小姐们见没热闹看了,自然也跟着一道走了,王汝嫣面上的红潮这才褪去了些。
林锦婳倒不计较这位郑娇娇,她在乎的是今日前院的事,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到了吧。
赵阚以为躲在京城外就能万事无忧么……
王汝嫣还未回过神,待看到林锦婳漠然勾起的嘴角,眨眨眼,半晌未说话。
此时侯府前院,才子们已经互相奉承一圈了,谁也没注意到门口忽然出现的人。
袁恩来时,面色灰白的厉害,他知道今日必然是他的死期,但为了家人,他只能死。
侯府的小厮没想到他也会来,看了失魂落魄的他一眼,立即就悄悄使人去禀报定南侯了。
定南侯这会儿正跟京城里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们说话,听到小厮来报,均是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来?”
小厮摇头:“奴才不知,现在可要请他出去?”
定南侯闻言,只微微摇头:“罢了,他估计还想挣扎一番,由着他吧。”
众人皆是会意笑起来,得罪了赵阚的人,尤其是他这种被赵怀琰也盯上了的,赵阚怎么可能留活口,一旦他出京上任,必定会‘暴毙’在上任途中。
定南侯看了眼院子里正吟诗作对的众位公子,看到其中一个一身简朴青衣的书生,问着一旁的侍从:“他叫什么名字?”
小厮看了一眼,笑道:“回禀侯爷,他叫蒋青书,是个普通百姓,不过学识过人,在现在京城的才子圈里也算有名。”
定南侯闻言,点点头:“本侯看他还算是个聪明的,一身清寒倒也不自卑,站在众人里反倒有几分清骨,不过本侯最不需要的就是他这份清骨。”
小厮微微一怔,旋即点头:“奴才明白。”说罢,立即出了房间招呼了左右的侍从:“方才侯爷的吩咐都听清楚了?”说完,比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侍从们明白,点点头,暗暗开始盯着蒋青书。
蒋青书还不知道大祸将至,远远瞧见袁恩过来,才停下正在跟人说的话,朝袁恩看去。
袁恩也算是寒门的代表了,出身寒微,却一路高升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只可惜一朝不慎,贬为了六品。
正想着,袁恩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让所有人一惊。
袁恩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今日京城能排的上号的才子们都在了,只要他把事情一说出来,大街小巷很快就会传遍,若是有一根筋的,只怕三月的春闱考试上,也会有人以此做为题目。
定南侯瞧见他面如死灰的跪下时,便察觉不对劲了,立即唤道:“来人……”
“侯爷,各位大人。”袁恩不等他开口,已经是先说话了。
定南侯难得铁青了面色,只暗暗吩咐侍卫找机会将他拖出去。
袁恩现在开了个头,也就不怕了,憋着气直接大声控诉起来:“侯爷,我知道我是时日无多了,但请你帮我告诉皇上,景王殿下这么多年来,跟地方官员勾结,侵吞治灾银两上百万,都用来铸造火器库和兵器库了……”
“胡说八道。”定南侯听到这些话时,久经沙场的他后觉得背脊发凉,这等事情就算真的,可谁敢真的说出来,说出来就是个死,而且还要连累他们这些知道的人!
袁恩吓得面色微微发白,浑身都在抖,但想想还在绣楼的绣娘,便死死咬牙:“我没胡说,这么多年跟着景王,我什么都知道……”
“疯了,你真是疯了!”定南侯快步走出来,看着左右侍从寒声道:“还愣着做什么,把人给我带下去!”
立即便有侍从上前来拖着袁恩便往外去,一旁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袁恩挣扎着还要说:“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说的都是实话,景王想要夺皇位……”他话不及说完,暗处已经飞来一支箭,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众人顿时一阵恐慌,蒋青书也白了脸,手也微微发抖起来,他从未见过杀人,尤其还是这人前一秒还活生生的在自己跟前,更别替这人还是朝廷的官儿,即便被贬,也还是六品的大人……
他蒙住了,定南侯也黑了脸,转头去看坐在一侧慢慢喝茶的熊茂。抬手让侍卫将所有人都拦到外面,才走进花厅低声问他:“你命人做的?”
“难道侯爷想看着景王被奸人污蔑?”熊茂跟熊世林长得很像,不高的身子微微发胖,只不过他没有熊世林的跋扈,反而有几分熊树礼的阴狠。
“可人死在我这里,官府追究起来……”定南侯话还未说完,便听外面一声高喝,竟是宁王已经带着人来了。
熊茂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怎么在这里?”
定南侯哪里晓得,赵怀琰这段时间每日被皇上拉着熟悉政务,忙的不可开交,怎么就知道居然忽然有空来了这里。
他急得来回走,可看了看外头迎面而来的赵怀琰,思来想去,还是忙吩咐下人:“赶忙去请夫人,让夫人把林小姐请来。”
熊茂听得皱眉:“请她们来做什么?”
定南侯还未解释,赵怀琰已经直接带人进来了,刚要出门请人的小厮也被高禀拦下。
赵怀琰凤眸清寒,冷冷扫了眼坐在一侧的熊茂,寒声道:“熊大人可要与本王走一趟?”
“王爷,你这话什么意思?”熊茂本就不满赵怀琰,他现在竟是一上来就指责自己,当即哼了一声:“王爷就算想对付我熊茂,也要想个理由,否则可要问问西南王和德妃娘娘答不答应!”
高禀立即拍拍手,宁王府的侍卫便从外头拎了个小厮进来,随之还有一把弓箭。
熊茂见人被发现,再看高禀略带着几分怜悯的样子,才猛然醒悟:“这都是你设计好的?”
“设计什么?让你动手谋杀朝廷六品官员么?”赵怀琰说罢,扫了眼一旁不出声的定南侯,才道:“来人,押送熊茂去大理寺,本王会将此事亲自回禀父皇。”说罢,直接转头而去。
来去间,不过一刻钟,熊茂的生死却是定下了。
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到赵怀琰已经离开了。
高禀立即让侍卫将他拿住:“熊大人,人证物证惧在,你敢在定南侯府动手,想必不是受谁指使吧?”
熊茂闻言,对他怒气冲冲道:“你们休想污蔑景王,这全是我一人干的,与其他人无关。”
定南侯见他竟一下子就承认了,也不知道往小厮身上推一推,不由摇头,难怪同时熊家出来的,熊树礼能做到丞相,他却一直籍籍无名,怎么提拔都是个废物。
高禀默默看了眼摇头的定南侯,这才让人押着熊茂走了。
定南侯瞧着,半点开诗画会的兴致也没了,六品官员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暗杀了,外面还不知要传出什么话来,最重要的是,景王只怕要因此真正受点罪了,这样一想,忙让人去准备官服了。
“老爷准备官服做什么?”小厮不解,定南侯沉沉叹了口气,才道:“当然是进宫,此番袁恩死在这里,还说了这么多秘密,真是害苦了我。”他恨得牙痒痒,奈何袁恩人都死了。
他刚准备去里间,顿了顿,似乎想起点什么,忙道:“去看看袁恩的家人可还在,若是在,全部看起来。”有袁恩的家人给景王出气,到时候他兴许不会将怒气都撒到自己身上。
一想到这些,他又是恼怒的攥紧拳头,骂了声作孽,这才离开。
蒋青书一直在外看着,从赵怀琰进来到出去,他都不敢直视,宁王身上的尊贵和清冷是与生俱来的,好似天生就要睥睨这天下一般。这样的人,他怕是用尽一世也无法望其项背。再看着方才还高高在上的熊茂也被人押走,他只觉得在这官场里,人命真是不值钱,六品的大官,德妃娘娘的堂弟,说杀就能被杀掉。
一侧的公子瞧他怔住,戳了他一下,才道:“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一下回过神来。
那公子笑笑:“青书兄,你莫急,以你的才学,一定能榜上有名的。”
蒋青书浅浅一笑,脑海里晃荡过的只有那日出现在眼前的绣鞋,若是榜上有名,是不是能再见一见她?
他不知,此时想的人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地方。
林锦婳听到墨风来回的消息,微微拧了下眉头。
王汝嫣见此,忙道:“怎么了?”
“没事。”她笑笑,敷衍过去,心里却是奇怪,赵怀琰怎么好似刻意避开自己一般。
“那袁大人也是报应到了,之前为了帮景王,将林公子和林老爷虐打的那样惨。”王汝嫣这样的性子也不由叹了一句。
林锦婳莞尔,袁恩说到做到,她也会说到做到,让他的家人平安离开。
正想着,忽然有人急急跑来,拉着林锦婳就往外头拽。
墨风瞧见,立即将她的手打开,才发现林锦婳的手腕都被她拽红了,当即不满道:“你做什么?”
那丫鬟略有几分戾气的瞪了眼墨风,才看着林锦婳:“我家小姐如你所言,现在病了,你赶紧去看看。”
“病了请大夫就是。”林锦婳淡淡垂下手漠然道。她知道病倒的是谁,必定是郑娇娇,郑如意事情一说开,她那狭小的心胸必然气炸,加之旁人的煽风点火,她的顽疾必然会复发,而且如今府内鲜花众多,她还花粉过敏……
丫鬟听完,面色立即青了,蛮横的又要上来扯她的手,却被墨风一把抓住直接甩开了:“我家小姐不是你小姐的奴婢,要看病就去请大夫。”
王汝嫣乖乖的没说话。
丫鬟见根本不是墨风的对手,只得冷着脸道:“你们见死不救,一定会后悔的。”说罢,这才扭头跑了。
等她走了,之前跟郑娇娇一起的小姐们才从转角齐齐走了来,瞧见林锦婳竟是满脸笑意。
“林小姐,之前的事你别计较,都是娇娇逼我们的。”其中一位黄衣道。
林锦婳看着她盯着自己时亮晶晶的眼睛,莞尔一笑:“不妨事。”
“那就好。”她亲昵走过来挽住林锦婳的胳膊问道:“那郑如意的事儿,你可还知道什么?”
“就是,跟我们说说。之前老听说她还去大街施粥呢,全京城的人都以为她是大善人。”
“就是就是……”
几个小姐面上的妒忌都快遮掩不住了,丝毫不记得之前怎么嘲讽林锦婳怕要染上花柳病的。
林锦婳也乐得与她们说,将郑如意的事儿一字不差的全部复述了一遍,才低声道:“这件事儿若是传开,郑老夫人和郑江军一定不会放过郑小姐的,你们可千万不要跟外人说。”
几人对视一眼,只以为林锦婳傻,掩唇直笑。
她们这样的嘲笑,在来人眼里,却变成了亲近的笑,郑娇娇因为过敏浑身都痒得不行,如今又见平素跟自己玩在一起的姐妹竟然跟林锦婳一起说说笑笑,当即提着裙子冲过来骂道:“你们这群白眼狼,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去攀她的高枝儿了!她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她爹连你爹的五品官职都不如!”郑娇娇指着其中最热情的黄衣小姐道。
黄衣小姐一听,只觉得羞辱,当即红了眼却压着怒气勉强讨好朝她笑道:“娇娇,你误会了,我们是在帮你问病情……”
“啪——!”
她话不及说完,郑娇娇一巴掌已经打在了她脸上:“吃里扒外的东西,你问什么我岂会不知?你们一个个的,就等着看我笑话呢,可那郑如意与我有何关系?”
黄衣小姐被当众打了这一巴掌,也不讨好她了,咬牙轻蔑道:“你之前还叫她表姐呢……”
“啪——!”
郑娇娇恼的又是一巴掌,那黄衣小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看着郑娇娇:“你爹如今也只是一品的兵部尚书罢了,我爹虽是五品,却是皇上跟前伺候的翰林,你别欺人太甚!而且你最好你祈祷你爹永远是兵部尚书!”说完,扭头就跑了。
郑娇娇还要追上去,便听林锦婳清清凉凉的声音传来:“郑小姐再不去用药,这张脸怕都要被挠花了。”
郑娇娇闻言,越发觉得脸上奇痒难耐,微微咬牙盯着她:“你敢得罪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静候。”林锦婳起身浅浅行礼。她不想惹事,但事儿来了她也不怕。活了两辈子,这些小丫头们招数她根本不屑。
“你……”郑娇娇见她油盐不进,哼了一声,扭头就跑了。只一心恨死了今日让她丢尽颜面的郑如意,这人如此不知廉耻,就不该姓郑!
后头的丫鬟忙追了上去:“小姐,您的病……”
“不许再提!”郑娇娇停下来死死拧了一把丫鬟,耳边仿佛还有外人的嘲讽声一般,也不回头看便脚步快步的走了。走时姿势奇怪的很,其实是浑身都痒得很,不得不用身体摩挲解痒。
剩下的那些小姐们客气的朝林锦婳笑笑,看着郑娇娇的背影,憋着笑赶忙追着她的步子走了
等人全走了,王汝嫣才道:“锦婳,你何必得罪郑小姐呢。她跋扈惯了,她娘又是端慧公主的手帕交,得罪她没好处,更何况她还跟郑家有渊源。”
林锦婳看她一脸担忧,浅笑:“过几日她就会来求我的。”今日给大夫人用的痒痒粉还剩了一些,现在正好给她用了。而且越与郑如意有渊源便越好,郑娇娇一瞧就知道是个好面子,也不擅伪装,郑如意一旦成了贴在她身上的标签,她一定会比自己还想撕掉她。
王汝嫣知道她心思最多,也只弯眼笑笑。
迟些,王晖远亲自来把王汝嫣接走了,走时,看林锦婳的眼神依旧不善。
林锦婳倒是想跟他搭话,奈何他除了轻哼一声,一个字也没留就走了。
墨风看着倚着廊柱站着的林锦婳,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小姐,会不会四小姐……真的没死。”
“乱葬岗可找到了她的尸体?”林锦婳也觉得奇怪,难道赵阚那一剑不足以致命么。
“有尸体,但早已无法辨认是不是她了。”墨风道。
林锦婳眉心微微一拧:“使人再去确认下。”说罢,见诗画会也进行的差不多,想着也该照侯夫人本来的意思去给其他夫人们把把脉看看病了,便直接不再多留起身去了。
她到侯夫人的主院时,正好听一个夫人绘声绘色的把林锦婳如何散播郑如意谣言,如何欺负郑娇娇的事绘声绘色的跟端慧公主说,那神态表情,仿佛真是亲眼所见一般。
瞧见林锦婳来,她唾沫横飞的嘴才默默闭上,咽了咽口水缩起脖子退了回去。
侯夫人瞪了眼跟在林锦婳身后的婆子,婆子也是一脸懵逼,她是想着林锦婳是贵客,便没等通传就直接引来了,哪里想到竟有这样好戏。
罗夫人也有些尴尬,忙笑道:“锦婳,怎么不在前院玩儿了?”
林锦婳看了眼那唾沫横飞的夫人一眼,六品千户的夫人,寻常最是迎高踩低,而且家里有个痴傻儿子,一直想娶郑如意。林锦婳见她唾沫横飞绘声绘色的描述,八成也是想坏了郑如意名声,好给他的傻儿子娶回去,否则他们怎么配得上?
她垂眸浅浅一笑,回着罗夫人的话:“人多口杂,想着夫人们在的地儿能清净些。”。
那唾沫横飞的千户夫人当即脸红成了猪肝色。
罗夫人有几分想笑,悄悄拿帕子掩住了嘴,侯夫人也珉唇浅笑,唯独上首的端慧冷冷皱眉,睨了她一眼才寒声道:“不成体统。”
林锦婳不知她为何这样不喜欢自己,前世也是如此。想了想,只垂眸行了礼,才道:“臣女年纪尚小,不当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教导。”
“郑如意的事,你如何说?你四处坏她名声,你也敢说识大体成体统?”端慧看着林锦婳就不喜欢,跟不喜欢她娘一般不喜欢,也不管她有没有错。
林锦婳闻言,眉梢微微一挑,也不再低眉顺眼了,只淡淡抬头浅笑道:“臣女所说并未作假,而且是被人逼得不得不说,公主殿下不信,可使人去查,臣女问心无愧。”
端慧见她竟是半点不服软,越发不喜欢,斥责道:“好一个问心无愧,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本宫跟前还屡屡狡辩!”
侯夫人见事态不对,忙对林锦婳道:“锦婳,你认个错,公主也不会罚你的。”
林锦婳也无意跟她过不去,才要顺应行礼,身子被人从后面一推,直直就朝端慧公主的身子扑了过去。端慧这会儿手里还端着茶,若是林锦婳扑过去,一张脸怕是都要毁了,端慧也会找到机会来罚她。
墨风才要出手,脚下便被人一绊,伸出去的手竟是没能拉住林锦婳。
眼看着林锦婳就要扑了下去,端慧公主手里的茶也直接朝她的脸扔了出来,只差一点点就要泼在她脸上,但最后时刻,林锦婳只感觉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后一揽他才勉强站稳,还未看清人,闻到近在鼻尖的熟悉清香,莫名有些委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了。”
赵怀琰听到这话,他苦心筑起来的告诫自己要暂时远离她的城墙轰然倒塌。他本以为只有远离她,才能保护她,毕竟自己势必将会成为众矢之的,可现在看来,便是他的远离也保护不了她,那些人并不会识趣。
看了眼还站在林锦婳身后的罪魁祸首,上前一把就将她给踹了出去。
所有人都怔住了,就脸端慧也站起了身来,她看的清清楚楚,被踹出去的是她安排给自己儿子的大丫鬟如眉。
一道进来恶作剧的男童当场吓蒙了,张嘴就哭了起来,赵怀琰看见,眉头微拧,上前一把将他拎起从门口扔了出去。
端慧傻了眼,忙看他:“你这是做什么,未野是你亲侄儿!”
赵怀琰连她的面子也懒得卖,只冷冷盯了眼那造谣生事的千户夫人一眼,才看向林锦婳:“方才可有伤到?”
林锦婳听着他温柔焦急的语气,站稳后浅浅笑开:“没有。”
“那就好。”赵怀琰才说完,方才被踹出去的如眉已经抱着大哭的凌未野回来了,她一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请公主殿下做主啊,奴婢也不知何处得罪了宁王殿下,要被殿下如此虐打。就算奴婢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公子也是无辜的啊,他才这么小。”
这话一出,仿佛是在鼓励凌未野一般,他嘴巴一咧便哇哇大哭了起来。
赵怀琰见状,上前提着他不由分说的直接扔了出去,这才转头看着如眉。
如眉见他如此,吓得瑟缩一步:“王……王爷……”
“本王的人,岂是你可以欺辱?”赵怀琰薄唇微珉,不等他动手,如眉吓得自己爬了出去。
端慧气得浑身发颤,看着他怒道:“赵怀琰,你疯了不成!就算如眉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不也没事吗?你要难道还要杀了如眉和未野?”
赵怀琰冷淡扫了她一眼:“姑姑以为本王不会吗?凌未野尚小,你好生管教,若是教出个混账纨绔子来,本王一定亲自打断他的腿!”
赵怀琰说这话的时候,凌未野已经自己站在了门口,赵怀琰冷淡转头看来,他当即停止了哭声,要打哭隔也只死死拿手捂着嘴。
见状,赵怀琰这才温柔看向林锦婳,顿了顿,才道:“若没事,本王送你回府。”
“那位夫人隐疾将要发。”林锦婳看了眼那千户夫人一眼,若是没记错,她的隐疾不算大病,但极为难产,而且发作时会大小便失禁,人也会陷入癫狂状态。她朝她浅浅笑道:“夫人,可要我替你把把脉?”
侯夫人忙点头,她还想让人见识见识林锦婳的医术呢,哪知还未开口,端慧便替那夫人道:“本宫会请御医来瞧,不必麻烦你了。你既如此尊贵,连本宫也惹不得,你这三分之地也留不下你,回吧。”
林锦婳见她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心里只悠悠叹了口气,倒也不多留,左右过几日该找上门的还是会找上门的。
想罢,朝侯夫人见了礼,这才随赵怀琰一道出去了。
才出门,身后便传来那千户夫人挑唆的声音:“她八成就是想攀附御史府,不想让她哥哥林锦澄娶郑如意,才如此污蔑她名声的。”
赵怀琰闻言,皱眉停下,还不等说话,袖子便被人小心扯了扯,便看到她浅浅弯起的眸子,藏着狡黠:“等她来求我时,便知道后悔了。”而且她那痴傻儿子不是喜欢郑如意么,也不知赵阚到时候娶一个跟傻子做过夫妻的女人会是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