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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诸念转过,稍稍镇定,樱口微张,颤声道:“小女子红莲,不知两位情哥哥如何称呼?”刘迦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你……你叫咱们什么?情哥哥?你怎么这样称呼咱们?”瞻南山见多识广,当下哼道:“你生前是青楼女子?”红莲含羞一笑,百媚竟生。
刘迦闻言恍然,摇头笑道:“这……红莲小姐,你可别误会,我可不是来找你出台的,我不是嫖客,我也没这爱好,你也别叫我情哥哥什么的,听着肉麻死了。”红莲婉转一笑,娇声道:“哪个才子不风liu,哪个英雄不多情?你看那柳七哥……”
说到此,刘迦忽然想起,那日苏东坡骂他的时候,言语中曾提起过“柳七”这个名字,当下问道:“柳七是谁?”红莲闻言微诧,但见刘迦神态温和,大好相处,自己没有了恐惧,说起话来也自在许多,当下笑道:“情哥哥……哦,大哥是那正人君子,妨于礼教,不去那烟花场所,自然不知柳七哥了。”说着她嫣然一笑,神色中似对那柳七颇为向往与憧憬,一时间竟忘了继续说话。
刘迦两人等了半天,见她一副痴迷的样子,不禁问道:“哎,你还没说那柳七是什么人呢?”红莲正在出神,被他打断,立时醒转,微微羞怯道:“妾只顾着去想那柳七哥的风采去了,一时竟忘了两位。”此语一出,她立时觉得这话大大不妥。当着两位帅哥的面,公然赞叹另一位帅哥也就罢了,自己居然情不自禁地神游他方而将眼前两位帅哥视为无物,只怕天下男子没有不吃飞醋的。她本是青楼出身,那待人接物、逢场作戏,本是其拿手本领,此时面对两位情哥哥却暗地思恋另一位情哥哥,毕竟有大失专业水准和职业道德的嫌疑。
是以她话音一落,立时补上一句:“两位哥哥不必误会,柳七哥与我没什么交情,他也没见过我,只是我独自瞎想罢了。”但说完这一句,她又马上想道:“哎呀,我怎么可以这么说?没见过面的人,都值得我如此心醉神迷,却不是在说眼前两位就如瓦砾粪土,连看一下都没兴趣吗?天啊,我可真是越搅越乱了。”一时间心中杂念纷至,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想起自己适才被两人一勾之力即拉了过来,这两人只怕本事不小,念及此,恐惧又起。
刘迦和瞻南山一直在听她说话,见她神态忽喜忽忧,飘移不定,一时猜不透她在想啥。两人面面相觑之余,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怎么不说了,继续说啊。”红莲见两人似乎没有她想像中的心机,情绪稍安,继续笑道:“那柳七哥姓柳名永,字耆卿,家中排行第七,大家都称其为柳七哥呢。”
说到此处,见两人表情没有异样,接着道:“那柳七哥年方二十五岁,丰姿洒落,人才出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特别是在那音律里面填词,更是第一精通。将大晟府乐词,加添至二百余调,真个词家独步,多少名妓,无不敬慕他,以能见他为荣。”
刘迦听到这里,不觉笑道:“音律这东西,我以前不大懂,后来也懂了不少。”他却忘了,他那音律之技,怪声异调,节拍混乱,在混元力的配合之下,刺耳扰心,只适合在争斗中让对手乱xing,谁敢用来怡情?又哪能和柳永这词曲大家相提并论?
红莲闻言,立时双眼放光,惊喜道:“原来这位大哥也精通此道?想来是柳七哥是知音了。”刘迦正要随口应和,猛地想起这女子口中的柳永似乎是一个超级嫖客,不禁暗道:“我……我又没叫过小姐,哪能做他的知音?”但似乎这话又不便说出来,当下摆手说道:“你继续说好了。”
红莲笑道:“那天下名妓不知有多少为了见柳七哥一面而茶不思饭不想得呢,听说那陈师师、赵香香、徐冬冬还出钱包养他呢。”刘迦闻言一怔,转而对瞻南山苦笑道:“这人也太厉害了,吃软饭居然吃到天下众名妓都要包养他的地步!”瞻南山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叹道:“天生我才必有用,他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本领吧。”当下问道:“那你和这柳永是什么关系?”
红莲一愣,含羞低头道:“妾哪有机会和柳七哥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羡慕罢了。”言语中似乎在说,想和柳七哥有点关系的名妓太多,这排队只怕都轮不上号呢。
刘迦闻言奇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提他干嘛?”红莲听他这么一说,表情更显怪异,也问道:“那不是刚才大哥你问的吗?大哥不是问妾那柳七是何许人吗?”刘迦眉头一皱:“你和那柳七果真没一点关系?”
红莲点点头,不知他的话是何用意,转而又笑道:“妾身死的时候,柳七还没出生呢。妾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从冥界出来后,一直等不到天幽宫宫主,没事的时候,就去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这才知道柳七哥和那些故事的。”
刘迦听了又是一愣,不觉问道:“那你找天幽宫宫主是为了何事?也和那柳七没有一点关系?”红莲笑道:“找天幽宫宫主是为了自己前生的那段孽缘,怎么会和柳七哥有关系呢?”
刘迦愣了半晌,当下急道:“那咱们说了这半天,结果全是一堆废话?和你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红莲想了想,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刘迦与瞻南山相对苦笑,心中皆暗叹道:“为了一个全不相干的事情,浪费了近两千字的篇幅,这跑题的确实也太离谱了一些。”
说到这里,似乎听到有人在咬牙切齿地痛骂道:“chgor那厮为了凑字数,竟然已卑鄙到如此不择手段的地步,良心大大得坏了!”大家先别急着骂他,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各位老读者想来应该知道,刘迦这人性格闲散,心思杂乱,与人交流之时,常常是别人说到这儿,他却想到那儿,偶尔跑题岔意,肯定是难免的。那红莲有问必答,也是出于无奈,没啥不对。虽然这样不分精粗、不拣重点的叙述,大有记流水帐的笨拙,但总胜于一个小心便漏此缺彼,把事情记载得残缺不全而使后人不得不费力补遗……总得来说,也算是功德一件。
刘迦当下重新正坐襟危,问道:“红莲,那你找天幽宫宫主是为了何事?”红莲见他提起旧事,脸色稍稍不安,继而叹道:“这事说起来……话可就长了。”刘迦一怔,立时急道:“你不妨长话短说,这眼看就要天亮了。”说到这儿,他心中暗自疑道:“天亮了有什么关系?天亮了就不能说话了?哦,我定是怕天亮以后,鬼见不得阳光。”他转身向瞻南山问道:“鬼怕见光吗?天亮以后,她会不会就此消失?”
瞻南山摇头道:“没听说过鬼怕光的,白天和黑夜对她一样,没啥影响的。”刘迦心中暗暗好笑:“从前我以为鬼是怕见光的,其实这说法也是听来的,从没验证过。不过大家都一样,哪能事事都去验证?就算要验证鬼是不是怕光这说法,当时我也没这条件啊。”
却听红莲叹道:“当年那临安府尹柳大人和玉通和尚斗气……”刘迦立时打断她的话,问道:“这柳大人是那柳七什么人?”红莲摇摇头,奇道:“两人全没一点关系,大哥为什么这么问?”刘迦脸上一红,心中暗道:“原来这人与柳七也一样没有任何关系。”他适才跑题太远,浪费了不少时间,难免欠疚,总想将此事和那柳永扯上点点关系,这样自己便不算跑题了,谁知天下同姓之人甚多,哪能这般容易遂他的心意?
红莲见他不语,继续说道:“那柳大人初到临安,各路名人竟相迎接,但当地最出名的高僧玉通和尚却没有来。柳大人心中不满,觉得玉通和尚自恃德高望众而看不起他,便决心要毁掉玉通和尚的修行。”说到这里,她脸上颇有羞色,转而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是临安一枝花,柳大人便要我乔装成良家女子去勾引玉通和尚。”
刘迦闻言摇头道:“那可不容易成功,这玉通和尚既然是德高望众之人,对美色自有抵抗能力,你要勾引他,只怕很难。”红莲点点头说道:“是这么说的,我乔装成一个刚死了丈夫又无家可归的女子,晕倒在寺院一侧,玉通和尚见我可怜,便收留了我。我便有机会靠近他了……后来他也就被我毁了。”
刘迦听她说到此,不禁摇头叹道:“这玉通和尚的修为原来也没啥了不起,这么容易上当,哪能算是高僧?”红莲摇摇头,继续说道:“玉通和尚的修为是很高的。当时我进了寺院后,每日夜里都跑进他的房间,说自己有病,需要人照顾,他除了给我端汤喂水之外,从无过分之举。”
她见刘迦两人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后来,有一天夜里,我说我肚子痛,需要与人挨在一起取暖,他初时拒绝我,可看着我痛得可怜,便让我挨在他身边,但依然没有动那凡心。后来我说:我夫君尚在时,全靠肌肤的体温与我相触,我的肚痛才能好转,求他也用这法子救我一命。他推辞不过,便脱了衣服让我坐在怀中……后来终于……”。
说到这里,刘迦长叹一声道:“你俩光着身子相挨而坐,只怕是石头也要融化了,那玉通和尚定力再高,也难抗拒这巨大的诱惑了。”转而又觉此话不够完整,补上一句道:“除非他阳萎,否则……”但这话毕竟不好在女子面前说起,便立时住口。
红莲叹道:“不错,那玉通和尚终被我软磨硬缠地大失定力,和我云雨起来。而且没想到的是,这和尚定力一失之后,心也乱了,尝到甜头,做了一次不嫌够,竟日日做、夜夜做,把那修行事丢个干净。”瞻南山摇头道:“这和尚一生修行尽毁于此,也算是你们前生的孽债了。”
红莲神色黯然,低声道:“大哥说得是。后来我把粘有他体液的汗巾交给柳大人,玉通和尚被柳大人以此当面嘲弄,方才醒悟,大悔前事,竟当场坐化了。”刘迦点点头,心中暗道:“这倒像莱文斯基向大家出示粘有克林顿体液的内裤一般,在这种铁的证据面前,任何解释都失去了意义。这和尚既失众望,选择以死殉道,却也颇有骨气。”
红莲沉默良久,似在思忆前事,稍后方才继续说道:“后来我病故,在冥界遇到卞城王。卞城王说我生前之举,惹下太多业债,只怕千万次轮回都偿还不清。”刘迦奇道:“千万次轮回都还不清?怎么可能?你最多就欠这和尚的吧。”
瞻南山摇头道:“兄弟,你不了解,那和尚定是个快要成道之人。一个成道之人,可以替亿万众生化解诸多恶缘,大千世界里面,不知有多少无助者在等着这样的人。这女子的举动让那和尚前功尽弃不说,也让数不清的怨灵失去了解脱的机会,在那往后的轮回中,不知有多少生命想报复她呢。”
刘迦闻言之下,方始明白,但见红莲也点头道:“卞城王也这么说。我被卞城王的话吓住了,便苦苦恳求他给我指点一条明路。卞城王开始不肯,说这是个人的业力所致,他也没办法,后来经不起我的苦苦相求,终于要我去找天幽宫宫主。”刘迦奇道:“找天幽宫宫主有何用?他能帮你?”
红莲摇头道:“我也不知。卞城王说,天幽宫宫主正在修行悟道的途中,如果他愿意相助化解此孽缘,不仅可以让玉通和尚的今生能成就无量智慧,对天幽宫宫主自身的修行也颇有助益,那些当年失去解脱机会的诸多恶缘,也就再次有了解脱的机会,我的业债也从此而消了。”
两人听到此,方才恍然大悟,刘迦不禁问道:“那你知道玉通和尚的今生在哪儿吗?”红莲点头道:“这个我知道,卞城王说了,就是那苏东坡苏大学士。”
刘迦愣了片刻,忍不住“哦~~~”了一声,点点头暗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绕到苏东坡身上去了。”转而又暗暗叹道:“但还是没能绕到那柳七身上去呢。”心中似乎略有遗憾,毕竟话已说到这个地步,柳永和这女子的事情分明已没任何瓜葛,摆明了前面那段关于柳七的故事是跑题所致,任何借口都已枉然。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听瞻南山问道:“兄弟,要不要帮她这个忙?”刘迦被他的话打断暇思,当下笑着说道:“瞻大哥,你知道我这人的性格,助人为乐是我的天性,能帮到别人的地方,我肯定不会推辞的。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帮她啊?这卞城王也是的,要我给人帮忙,却不说如何帮法,这叫什么事?他以为我自己能想出法子来?我有那么聪明吗?”瞻南山若有所思,一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红莲听得二人对话,心中一凛,诸念转过,不禁低呼道:“这……这位……难不成你就是天幽宫宫主?”刘迦点点头,但立时又摇头道:“也是也不是,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不比你的故事短。”
红莲得他印证,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不觉晕眩,稍后才缓过神来,立时哭拜道:“求天幽宫宫主给小女子指一条明路。”刘迦见她跪在地上,楚楚可怜,不禁连声道:“不用跪的,起来再说吧。虽然魂魄没有肉体,跪起来也不会痛,但这样看着总是不大好呢。”
他见红莲已缓缓站起身来,心中暗暗急道:“她要卞城王给她指一条明路,结果卞城王就指向我这里,现在她又要我给她指一条明路,我却又要指向何处去?总不能随便乱指个方向吧?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也不大像我的风格呢。”
忽听瞻南山说道:“兄弟,也不是全无办法,那苏东坡既是高僧转世,前生习性定然还在,否则今生哪来如此的聪明智慧?如果你能唤起他前生的记忆,让他醒悟,他那诸生诸世的修为便会随心而至,转眼成就无量智慧也非难事。”刘迦摇摇头,叹道:“倘若能唤醒前生的记忆,我早就把自己前生的记忆给唤醒了,哪有那么容易?”
瞻南山笑道:“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各人业力有所不同,你不能唤醒自己的前生,未必就不能帮助别人。那高明的医者能治天下疑难杂症,却常常无法自医自救,便是这个道理。想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刘迦闻言,心中若有所悟,当下乐道:“咦,瞻大哥,你这话好像挺有道理似的。我以前看到朋友在工作上不开心的时候,总能想法子说些好话去安慰别人,让大家重新振作起来。可一旦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便无论如何也想不开了,总觉得我的痛苦与别人不一样,是解决不了的。现在想起来,定是你说的这个道理了。”
瞻南山莞尔笑道:“正是如此。”
念及此,刘迦精神一振,转头对红莲笑道:“我可以试试,但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红莲见他应承此事,喜极而泣,再次盈盈拜倒。刘迦笑道:“这些日子,我会找机会和那苏大学士勾通的,你最好能随时跟在我们身边。”红莲点头道:“一切按宫主的意思就好。”
刘迦想了想,又道:“你就这么跟在咱们身边也挺无聊的,这样吧,我送你去一个地方,有几个伙伴可以陪着你一起玩,我又能随时找到你,你以为如何?”红莲点头笑道:“宫主为小女子设想周到,小女子无有不从。”
刘迦乐道:“那地方应该挺好玩的。”话音刚落,他身体猛然间荡出一股旋流,红莲应声而逝,竟入他体内的小云宇宙之中。
瞻南山正想问他那地方在何处,忽觉一股大力旋至,正要抵抗,那旋流已然消失,红莲却已不见,不禁暗暗称奇:“他的神通不可思议之极,难怪卞城王说他前生对冥界恩泽甚厚,那冥界各种修为的高手难用亿万计量,没大神通者,哪敢提恩泽二字?”
刘迦刚将红莲收入体内,便听到小云和林思音嘻嘻哈哈的笑声,片刻间众人已打成一片。却听白玉蟾对辛计然说道:“这女子连玉通和尚那种快要成道的修行高手都能诱惑,咱们的修为只怕也抵挡不住呢,还是小心为妙啊。”辛计然叹道:“老白,又钻牛尖角了不是?你我二人早已是那无体元神,就算受她诱惑,难道还能像玉通那样肉身布施而将修为丧尽?这肉身又从何而来?”白玉蟾闻言恍然,转而喜道:“文老,你看我这糊涂鬼,怎么忘了这事?咱们这无体元神果然妙得紧,没有肉身yu望的干扰,岂不是又少了被诱惑的机缘?”
刘迦听得两人傻笑,想起辛计然说的“肉身布施”一词,不觉疑道:“虽说文老是在开玩笑,嘲弄那和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而终于乱xing,可他的所做所为说不定真的也算是一种布施呢,起码也算是布施爱情吧?”但转眼又想到,爱情是两情相悦的东西,哪能布施呢?又有谁会接受布施的爱情呢?他对佛门义理颇为陌生,诸如布施等等说法,他都是道听途说而来,全然不知其真相,是以疑虑甚多,当下暗暗寻思:“前些日子,果海给了我几本经书,我不如趁此闲暇拿出来瞧瞧,说不定可以从中找到一些法子,便能帮到这红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