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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轲随着小金子和二狗七拐八弯地来到了一处小巷,这里大约距离神探张一家的住处不远。小金子停下脚步,转身对晏轲说道:“好了,我快到家了,你快走吧!”
二狗心知这一分别不知何时能再见面,所以抱着晏轲泪流满面,说道:“小轲爷,再陪我一会儿吧。”晏轲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用手抚摸着二狗的头发,任由他抱着,喃喃说道:“好二狗,男子汉别哭,轲叔叔也舍不得你啊。”
晏轲看着小金子和二够这两个原本素昧平生的人,感慨万千:“我晏轲何德何能,屡次在危难时刻,得人冒死相助,这些恩情,我要用什么来报答。”他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小金子,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金子说道:“小子,你不用感谢我,也不必想对我说什么,我是看在二狗的面子上才把你带出来的。”说完拉着二狗要走,但二狗仍然抱着晏轲不放——因为多亏晏轲的照顾有加,二狗在监狱里才不感到孤苦无依,甚至还有些快乐。这一段经历,注定将在他记忆中永不磨灭。
小金子无奈,她本性善良,受到二狗情绪感染,眼圈也红了起来,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突然,神探张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他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那里显然有枪。他冷冷地对晏轲和小金子说:“怎么?还难舍难分啊?”
小金子看到神探张突然现身,着实有些慌乱,连忙抹了抹眼泪道:“老张……达令。你说什么呢?我小金子自从跟了你以后,可没正眼瞧过别的男人一眼!你也知道,他对二狗有恩,也就是对我有恩,求你别太难为了他。”
神探张自然知道小金子对自己的感情,而他为了这个女人也可以赴汤蹈火,别人都以为他会以娶了妓女为耻,但他却不以为然,就差处处炫耀。
他只不过莫名有些醋意,并且极不情愿让小金子卷进这些事非,让她有任何风险。现在他心里固然还有许多疑团,但有什么话可以回去再问。
“有什么恩?你怎么就忘了他跟郑克天串通好了差点要了你的命?”神探张说完,很不耐烦的挥手示意小金子和二狗赶紧离开。
二狗流着眼泪,又抬头望着小金子,一幅渴求的样子,小金子心头一酸,说道:“金子姨尽力了,后面要看你姨夫的了,你要相信姨夫,他不是坏人。”说完,拽着二狗就走,二狗依依不舍、屡屡回头,脸上充满着挂念与不安。
神探张目送小金子走远后,继续盯着晏轲道:“说!你小子今天来干什么的?是不是刺客同党?!”
晏轲早有准备,双手抱拳,笑嘻嘻地说道:“久违了姐夫,哦不,局长大人!您又在抬举我了,您也知道舅子我这脾气,别忘了您当初是为什么抓我的。再瞧我这穷酸样,一身破袄子,就是个跑腿送货的,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杀人啊,何况还是太君!”
神探张冷笑一声:“少他娘的跟老子套近乎,你胆子可不小,居然还敢留在交城。老子今天早上看到有人拉着一辆板车在路边晃悠就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去查,就被那姓王的老婆打岔打掉了。你小子敢说那些纸花不是你送来的?”
晏轲一听,暗想这神探张还是有两下子的,不然也当不上局长。顾不了那么多了,老样子,打死不承认!于是抵赖道:“是我送来的啊,秧歌队要的,光凭这个也能说我是刺客同党?你怎么不说秧歌队的人都是刺客同党?”
神探张心想:“妈的,这小子又开始耍无赖了,真是个贱人。不要说老子现在还不能确定,就算能认定你小子是刺客同党,也不能和别人说啊,不然我老婆岂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包庇刺客?老子现在得问问另一件事。”
神探张冷笑着突然拨枪指着晏轲的脑袋,说道:“你小子能耐不小啊,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法子,二十年来能从交城监狱越狱的,就你小子一个!妈的,是不是李焕之故意放你走的?”
晏轲听到神探张提到李焕之,心中又是一紧,愤慨之心顿起,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暗自想到:绝不能承认是李焕之放走了他,不能害了赵五和钱六。
“李焕之?您说的是那个狱长吧?我跟他非亲非故,更没钱收买他,他凭什么要放我?至于怎么出来的……”晏轲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摸摸自己的脑袋笑道:“从太原到交城,我能活着,靠的就是福大命大,阎王那老儿不愿收我。”
神探张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以李焕之为人处世风格以及看谁都不顺眼的作派,他怎么可能与这油腔滑调的小混混有什么交情?再说,这小子就是个逃兵,日本人也没怎么着他,哪儿来的胆子又为什么要冒险刺杀太君呢?
晏轲看到神探张脸上的微妙表情变化,不禁松了口气,心想:小爷我狠起来,连自己都骗,他娘的,我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神探张死死地盯着晏轲,心想:“这小子抓不得,也放不得,今天这事如果走漏了风声,十有八九会牵连到小金子,不如趁这里没人,把这小子干掉!”
神探张的枪口又往前递了递,晏轲立时感受到了他眼中陡然升起的杀气,他深吸一口气凛然道:“咱姐冒这么大风险将我救出来,您要真的杀了我,她肯定跟您急眼。再说了,许多人看到是姐带我出来的,这枪声一响,被人听见了,您这岂不是有杀人灭口之嫌?”
神探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最忍不了被人威胁,这段时间他没少在日本人那儿受憋屈,以他往常的脾气,不杀了晏轲也得当场打断他的腿。但他不得不承认,士别三日,这小子已今非昔比,真要由着性子杀了他,跟谁都不好交待。
正当神探张矛盾的时候,几名警察从前面往这儿直奔过来,神探张赶紧收枪,皱着眉头低声对晏轲说:“赶紧滚蛋,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神探张转身迎向那几名警察,他们自称发现了刺客同党,所以急着过来报告。神探张听后假装很重视地匆忙和几名警察往回走,其实他正边走边想:什么刺客同党!估计又得有几个倒霉蛋被屈打成招了,这样也好,省得牵连到老子。
有个警察见晏轲可疑,还不识趣地问神探张:“那家伙谁啊?傻里吧叽地站在那里,一脸欠揍的样子,要不要揍他一顿?”神探张不耐烦地说:“是你嫂子不知从哪找来的短工,老子看他不顺眼,让他滚蛋了!”
那山冈重厚在交城遇刺,自己倒没觉得什么,毕竟他也算是在侵华一线“刀头舐血”的老江湖了,想刺杀他的人多了去,所以见多不怪。但木村俊树却非常不安,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失职,而且自己感觉安排得这么细致还是出了状况,实在是不应该,必须向山冈请罪。
山冈重厚并不在意,他拍了拍木村俊树的肩膀,反而夸奖道:“木村君能够在枪响的一瞬间用身体挡在我的前面,体现了无与伦比的忠诚和敏捷,具备了良好的特工素质。请不要怀疑上司的眼光,从我这两天的观察来看,你的学识与才干让我十分欣赏,你与谷荻君的合作,不会让我失望。”
木村俊树感激涕零,当即表示感谢师团长的栽培,服从机关长的安排,用中国人的话说,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实际行动向天皇陛下效忠。
随即,木村跟着山冈重厚和谷荻纳华雄一起返回了太原,交城大小事务暂由维持会自治,日军驻交城最高指挥官将由太原警备司令部直接委派,近期,太原方面还将派兵到交城,配合交城日军,对其周边山区和偏远村庄进行“扫荡”,打击那些零散抗日武装。
晏轲脱险之后,回到了杂货铺,他的思路又回到了杀木村俊树身上。同时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沈一秋为什么会跟鬼子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这个冒着生命危险在战场救人,大骂他就是胆小鬼的漂亮姑娘会当汉奸。
既然那个姓武的会长已经当众宣布,木村俊树很快就要到太原任职,自己再在交城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这里认识的人越来越多,风险太大,因此,他决定立刻赶赴太原,伺机再行刺杀。同时,他还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找到沈一秋,将她救出魔窟。
临走之前,他回到杂货铺向张掌柜告辞,这些日子,晏轲把那张掌柜哄得不错,干活也卖力,所以掌柜的对晏轲的印象极好,倒有些不舍。心想这兵荒马乱的,能找到活干也不容易,小伙子一定遇到了难事才辞行的,所以多结了一些工钱,可以维持晏轲一段时期的基本生活,还送了一件旧棉袄给他御寒。
从交城到太原很近,走路的话大约只需一天时间,但鬼子来来回回的扫荡和小股抗日武装对鬼子据点的袭扰,造成途中一片荒芜,早已没了寻常百姓人烟。晏轲备了些干粮,带着一个包裹只身向太原大步走去。
朝阳之下,一抹红色耀眼无比,他感觉自己又穿了军装,奔向了另一个战场,他的心里充满了挑战的决心和渴望。
正当晏轲牛逼哄哄地向太原迈进时,远处传来的一阵枪声打断了他的高涨情绪,他赶紧掩身在一个小土坡后面,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