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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三旺呆了一会儿, 愣愣怔怔的回到了地里。
大伙差不多都吃好了饭, 秦春娇和董香儿收拾了碗筷已经回去了。
易峋叫大家又休息了半个时辰, 就起来干活。这再上手, 赵三旺便没上午那么下劲儿了。易嶟在边上看出来, 喝道:“三旺,你这少气无力的是干啥, 中午吃的饭都吃到哪儿去了?”赵三旺没有说话, 倒是多卖了把力气。
干活间隙,大伙喝水歇息的时候,赵三旺忽然低着头走到易家兄弟面前, 小声说道:“大哥二哥,打从明儿起,我不能来了。那个、那个工钱,我也不要了。不不,今天的工钱我也都还给你们。”
易峋微微一怔,易嶟当即恼了, 开口骂道:“三老鼠, 你这是什么意思?!懒病又发了, 想耍滑头?!”也难怪易嶟生气, 春种已经开始了, 左近的壮劳力要么自家忙活, 要么已被人雇了去。赵三旺忽然说不干, 平白少了个人手, 叫他们上哪儿去雇人?
赵三旺紧闭着嘴, 垂着头,任凭易嶟骂他,一句话也不说。
赵桐生说的也有道理,眼下春耕忙,易家要用人,所以雇佣他。一旦春耕结束,闲了下来,那就用不着他了。他自己身无长技,家里又没有地,生活照旧没有着落。他嘴里喊着大哥二哥,但到底不是亲兄弟,哪好意思就这样赖上。少不得,他还得求赵桐生手指缝里落点残羹剩饭。
他知道赵桐生是在欺负他,白使唤他,但他一个孤儿,为了活命也只能忍气吞声。赵桐生是里正,他得罪了里正,这村子里也待不下去了。
易峋看着赵三旺,问道:“三旺,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说不干了?”
他自认自己看人不走眼,赵三旺这样必定事出有因。
赵三旺依旧一声不吭,低头站着。
易峋面色微沉,又说道:“你叫我大哥,我也拿你当兄弟看。如果有什么难处,或者出了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们会帮你。实在不行,我也不会怪你。”
赵三旺红了眼圈,鼻子里一吸一吸的,小声说道:“刚才,桐生叔来跟我说,叫我明儿去把他家的三亩坡地给种了。我、我得罪不起他,我晓得两位哥哥待我好,但是春耕完了,我还得吃饭。所以、所以我……”
他话没说完,易峋和易嶟便都明白了。
赵桐生必定是仗着自己的里正身份,勒掯赵三旺替他种地,赵三旺没法子了这才来回绝掉这边的差事。
易嶟呵斥道:“你也当真是窝囊,赵桐生叫你白替他干活,你就干?!”
赵三旺抽泣着说道:“二哥,话不是这样讲。等春耕完了,你们不用我了,我还得去求他。”
易嶟向说些什么,但看了他哥一眼,还是忍了下来。
易峋没有言语,刀刻一般的五官在日头下,显得格外深邃。他默然无言,静了片刻,方才说道:“三旺,有件事情我本来想等春耕完了再告诉你,但眼下既然出了这样的事,那就现在说了。”
易嶟晓得他哥要说什么,不由轻轻说道:“哥……”
易峋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我和我家兄弟,打算开一间油坊。但只凭我们两个,榨油卖油肯定是干不过来的。到时候,我们少不得要雇佣几个人。三旺,这两天我看你干活卖力,算是个实诚的好孩子,想拉你入伙,你愿不愿意?”
赵三旺听得傻了,他知道易家兄弟两个和城里的货行有生意往来,但开店铺做买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钱不说,还得有些独到的东西。他爹在世的时候,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所以赵三旺是懂些生意经的,深知里面不易之处。
他并不怀疑易家兄弟能做成这件事,他们在他眼里,都是最有本事的人。
但他没想到,这样的好事能落在自己头上。也如赵桐生所说,他和易家哥俩又不是亲戚,人家凭啥一直照管着他?
可是,易峋竟然说要拉他入伙,要他一起做生意,这可不是打短工,这是个长久的饭碗!
易峋看他呆呆的,不由莞尔:“怎么,你不愿意?”
赵三旺回过神来,慌忙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的说道:“我愿意,我干!哥叫我干啥,我就干啥!”说着,他胸口一热,竟然对着易峋跪下了,咚咚的磕起头来。
易家哥俩忙将他从地下拉了起来,易峋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下跪。”易嶟也呵斥他:“好好的大小伙子,凭着自己的力气本事吃饭,不偷不抢的,对得起天地良心,磕什么头?”
赵三旺抹着眼睛,又哭又笑:“我高兴,打从我爹娘过世,就再也没人管过我了。”
易嶟便问他:“那这活,你要不要干下去了?”
赵三旺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干,里正那儿我不去了!”说着,他又犹豫起来:“要是桐生叔问起来……”
易峋面色微沉,淡淡说道:“不用怕,有我在。”
一群男人在地里直干到太阳落山,方才收拾了家伙,往村里走去。
家里,秦春娇和董香儿早已预备好了晚饭。
晚上的伙食,比起中午,也丝毫不差。那些雇来的人,原本还担忧晚上不干活,晚饭东家怕是要省事,但看了桌上的饭菜,心都放进了肚里,并都夸赞易家是厚道人家。
吃过了晚饭,董香儿帮着秦春娇洗刷了锅碗瓢盆就要回家。秦春娇拿了二十文钱给她,董香儿接过去时,脸上的笑容里,却夹着一丝愁云。
秦春娇心知肚明,这不是长久之计,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法子。在乡下,一个独身女人,没了男人,娘家又不容,更难找活路。
等董香儿走了,那些短工们,除了赵三旺回了家,余下的人都到隔壁原先秦家的老房子里去住了。
那房子被易峋买下来之后,一直空着。易峋和易嶟商量着,要拿它作榨油坊,年后就将这屋子修整了一番。但眼下房子还派不上用场,便当做了雇工们的住处。
秦春娇照旧烧了一大锅开水,给那两个男人洗澡,她自己则在厨房里泡了一大盆黄豆。
隔日清晨,天色才蒙蒙亮,董香儿来到易家时,就见厨房里亮着火光,烟筒也往外吐着白烟。
她怔了怔,心里暗道这丫头起的这么早?便轻轻敲了敲门。
秦春娇果然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给她开门。
董香儿进了门,就说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说好了我来帮你做饭的。”
秦春娇微笑着,俏丽的脸蛋在晨曦薄雾之中,白润柔媚。她说道:“今天想烧点东西,须得一大早起来。”
董香儿跟着她进了厨房,果然见一口大锅正坐在灶上。
秦春娇揭开锅盖,一股浓浓的豆香气顿时从锅里冒了出来。董香儿向锅里一瞧,里面竟然是一大锅白花花水嫩嫩的豆腐脑!
董香儿不由感叹道:“春娇,妹子,你也太舍得功夫了,给短工做饭,顾着他们吃饱就是了。这么麻烦的东西,你也耐烦做!”
这点豆腐可是个辛苦活,要提前泡黄豆,要大清早起的磨豆浆,煮豆浆,点卤水。这豆浆水滤掉的少一些就是豆腐脑,滤掉的多一些就是豆腐。
秦春娇的母亲娘家祖上是卖豆腐的,这手艺从她娘刘氏手里传到了她手里,豆腐脑、嫩豆腐、老豆腐乃至豆干千张,她都会做,但也只是为了伺候秦老二的那张嘴。
她叫董香儿拿了碗来,自己从锅里盛豆腐脑,嘴里说道:“话是这么讲,但我不高兴叫峋哥在人前丢面子,更不愿意人说他找了个懒婆娘。”说着,她盛满一碗递给董香儿,又说道:“两三年没做了,不知道手艺生了没,三姐你尝尝?”
董香儿接过碗去,瞥了她一眼,叹息道:“你呀,还真是人家的好媳妇!从以前我就看出来了,易峋早把你的魂给勾跑了!总好在他对你不错,不然啊……”说着,便低头啜了一口。
豆腐脑入口,软嫩滑溜,倏忽就顺着喉管滑进了肚里。因为没放佐料,当然也没什么味道,但那轻盈的口感,清爽的豆香,却令人回味无穷。
董香儿早上没有吃饭,忍不住将整碗豆腐脑喝了个干净,才说道:“好吃,妹子的手艺是没得挑的。”说着,又叹息道:“易峋才真是好福气,能讨到你这样的老婆。这得亏我不是男人,不然我咬紧了牙,非把你娶回家不可!”
秦春娇从小听她玩笑习惯了,掠了一下鬓发,说道:“三姐别笑话我了,真好吃吗?”
董香儿放了碗,说道:“没得挑,谁敢说不好吃,准是他舌头出毛病了。”
秦春娇这才放心,她自己也亲口尝过,但到底是自己做出来的,又几年没有碰过这东西,心里没数。
姐妹两个又和面烙饼,说笑着把早饭做出来了。
易家雇的那些短工也都起来了,来到易家堂屋里,对着一桌子的豆腐脑发呆。
不独他们,连易家哥俩也怔了。
一碗碗白生生的豆腐脑,上面撒着虾皮、榨菜丁、切成细丝的红辣椒、香葱,滴着几滴香油。白、红、绿、黄交织在一起,分外的养眼,又令人食指大动。
然而,这实在是少见的事情。
豆腐脑是个费工夫的吃食,谁家会给雇工们吃这个?别说雇工,就是自家平常也是吃不到的,也只有赶集的时候,能在集子上吃到。
秦春娇安放着筷子,一面招呼众人吃饭,董香儿端了一大盘的葱油饼进来。
鲜嫩爽口的豆腐脑,筋道的油饼,这顿早饭吃的众人心满意足。
赵三旺甚至向秦春娇说道:“嫂子,这豆腐脑真好吃,比我在城里饭馆吃到的,还要好吃!”
易嶟便嘲他:“你还进城下过馆子呢?”
赵三旺看他不信,有些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爹还在世的时候,去城里贩货,也常带我一起去。我们爷俩中午不回来,就在城里吃饭,饭馆摊子都吃过。嫂子的手艺,比那些饭馆都好!”他这说的也是有些过了,但在赵三旺眼里,他嫂子做的饭,那必须是最好吃的。
那些雇工也纷纷附和:“这话说得是,小嫂子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秦春娇听了赵三旺的话,心里却动了动。
其实她以前也觉得,不说那些大饭馆子,寻常的街边摊贩,手艺比她好的还真没几个。别的不讲,但只豆制品一样,城里那么多的豆腐摊子,数得着的真就不多。
然而这念头也只在她心头转了一下,众人吃过了饭就要下地,她便忙着收拾碗筷去了。
一众雇工走到了院里,伸了个懒腰。初晨的日头洒落在院里,地上的菜畦之中,绿色的小苗已经露头,沾着些晶莹的露珠,翠嫩可爱。猪圈中,那三头小黑猪懒洋洋的挤在一起,哼哼着。鸡舍是锁着的,那些黄毛绒绒的小鸡崽子们,都在里面一圈圈的转着。它们还太小了,不能放出来。
这只是一所乡间再寻常不过的小院,被人收拾的极为干净利落,台阶下新供奉的土地公,窗台上穿成串的红辣椒和大蒜,无不显示着女主人那细巧的心思。
想到那小媳妇妩媚娇俏的模样,再想到她操持的饭食,众人心里不由再度叹道:这家男人是讨了个好女人!
男人再怎么能干,也要女人会持家才行。不然再殷实的家境,也得给败了。
昨天因赵三旺和人闲聊,那人就在夜里把秦春娇是童养媳的事给说了。
就有人小声嘀咕起来:“当初,我爹娘怎么没给我定下一房这样的媳妇儿?”
另一人就笑他:“你可算了吧,就你这熊样,给你个这样的老婆你养得起么你!”
如花似玉的女人,那得是有本事的男人,才养得起。这是乡里人的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