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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率不足你会看见这句话 这话音不高, 但听在耳中却分外的分明。
身边过客熙熙攘攘,各种声响混杂一处, 吵杂不堪, 易峋却只觉得这一句刺耳无比。
他抬头, 盯着她的脸。
秦春娇身量不高, 大约比他低上一头,削肩细腰, 那皮袍在她身上显得尤为宽大。她整个人裹在其中, 更加显得娇小玲珑。她垂着头,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因而脸上的神情便看不大分明, 一眼望过去只能瞧见那尖尖的下巴,小巧可爱的令人遐想捏住它的感觉。
易峋忽然有些烦躁,眼前的女人, 形容是那样的熟悉,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的疏离感。
秦春娇被这双犀利的眼眸弄得颇为不自在,心中甚而有些惶惶不安, 她不觉得适才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易峋将她买了下来, 便是她的主子了,不论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如今都只能以主仆而论。服侍主人吃饭, 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易峋又在生什么气?
正当此时, 那面摊的老板腾出了空来, 隔着几张桌子,向易峋问道:“易家的小哥儿,今儿还是照旧吗?”
这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静寂。
这家面摊在城里也算有年头了,易峋但凡进城卖皮子,出来便在这儿吃面。一来二去,就同这老板熟识起来。
易峋将目光自秦春娇身上拉开,看向老板,微微点头:“劳烦,两碗鸡丁水面。”说着,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加一个荷包蛋。”
老板答应了一声,手脚利落的揉面扯面,将一团团扯好的面,下在一旁大锅中的笊篱里。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水面好了,上面浇着油汪汪的鸡丁卤子,其中一碗还卧着一颗圆圆白白的荷包蛋。
老板使小工将这两碗面一齐端到了桌上,将那碗有荷包蛋的放在了易峋跟前。
易峋眉眼不抬,将有蛋的面推到了秦春娇面前,他自己取了一双筷子,吃了两口方才说道:“坐下吃面,待会儿面就要坨了。”
秦春娇没有言语,也不动弹,只是低头站着。
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易峋没来由的一阵焦躁。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冷言冷语道:“怎么,不是相府里的山珍海味,就吃不下去?”
秦春娇被他这一句讥刺的脸色发白,她轻咬下唇,在他对面侧身坐了下来,也拿了一双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易峋埋头吃面,似有如无的瞄着她。
虽已到了晌午,天气却依旧很冷,碗里的面冒着腾腾的热汽。白汽氤氲之中,只见她低着头,一头发丝乌润油亮,将水面一根根的送入殷红润泽的小口。
她以前吃饭,也是这样斯文秀气么?
易峋心里想着,忽然有些不大舒服。
这面摊老板是山西人,有些祖传的面食手艺,面揉的劲道滑溜,很是爽口,配着熬好的鸡丁卤子十分香甜可口。秦春娇自早起在陶婆子屋里喝了一碗黄面糊,便再没吃别的东西,到了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这面自然及不上相府里的饮食精细,倒也令她吃的香甜。
一碗面须臾见底,秦春娇看着碗底的那颗荷包蛋,抬头瞧了一眼易峋。他的碗是早已空了,另要了一碗面汤正在慢慢的喝。他低头,随着热汤入喉,粗大的喉结上下震动着。秦春娇只觉得鼻子有些酸,将筷子插进蛋黄之中,把荷包蛋分成几块,一块块的送入口中。
她从小就爱吃水煮蛋,只是以往家境贫寒,家里就养着几只母鸡,下的蛋也要换钱敷衍日用及偿还父亲的赌债,哪里进的了她的嘴里?也就是每年生日,又或年节,易峋会给她带两颗煮好的鸡蛋。鸡蛋自他怀里拿出来时,往往还是烫的,她握在手中,能一直暖到心头。两个人总会相互推让一番,但最终两颗鸡蛋还是会全进了她的肚子。进了相府之后,衣食用度比在家时不知好了多少,然而最让她忘不了的却依然是普普通通的水煮蛋。
吃过了面,易峋付了饭钱,便带着秦春娇离了面摊。
这次进城,除了卖皮子,他还要置办些日常用品,去年家中种菜并没留下菜种,也需得去买。
当下,他便带着秦春娇去了街角一家山货店。
在山货店购置齐备了所需货物,太阳已渐西斜,冬季天短,这时候已是不早了。
易峋估摸着回程的时间,将所购货物掮在了肩上,向着秦春娇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
秦春娇自然没有话说,低头跟了他走路。
两人走到西城门处,这里是京城车夫汇集拉客的地方。此刻天色已然不早,仍旧有那么七八辆车停着等候生意。
两人才到城门前,那些车夫便都围了过来,争相抢客。
易峋雇了一辆马车,告诉车夫去城郊的下河村,商定了路费半两银子,便同秦春娇一道上了车。
车夫吆喝了一声,骡子便撒开了蹄子,车子便如风驰电掣也似的向前奔去。
秦春娇双膝并拢,两手放在膝上,安静的坐着。易峋雇了这样一辆带车厢的载客马车,她是有些惊讶的。
以往在下河村时,村人进城,无不是乘坐板车,一辆车拉上五六个人,一人大约十个铜子儿。车子没有车厢,没遮没挡,夏季暴晒,冬日喝风,但胜在便宜。下河村距京城有三十里路,若要乘坐这样的马车,便少说要半两银子。村里除却里正与富户,寻常人家要进城都是坐了板车。
秦春娇还记得,易家在村中虽较为宽裕,但也不是大手大脚乱花钱的人家。易峋的父亲过世的早,家中都是易峋母亲操持。易峋的生母持家从来勤俭,易峋耳濡目染之下,又怎会肆意乱花钱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抬起头,悄悄打量着易峋。
他面色淡然,正看着窗外,余晖自外头洒进来,正照在那线条深刻的侧脸上,蜜色的肌肤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铜色,浓密如墨的鬓发也泛着浅浅的金光。易峋自幼就生的极俊,是下河村数一数二的俊俏孩子。长大之后,村里姑娘中意他的不在少数。
记得离家之前,他还只是个青涩少年,三年不见他已然长成了一个成熟沉稳的男人。想起适才在货行里的那一幕,他同人交涉的言谈举止,进退往来,已是一个顶门立户的大男人了。
秦春娇忽然想起一件事,易峋是否已经娶妻成家了?
他大她三岁,她今年十八,易峋该有二十一了。这个年岁,莫说是乡下,就是京城里面,也是当爹的年纪了。易家家境殷实,易峋容貌出众,为人又能干,村里愿意跟他的姑娘数不胜数,只怕是早已有了妻室。
想到这里,秦春娇只觉的胸口发紧,闷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有什么立场去问他呢?甚至,连想这件事的权力都没有。早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就不该再奢望任何东西了。落在他手里,总比被那屠夫买回去折磨来得好。
然而,易峋到底为什么要买下她呢,还花了足足一百两银子。他若已然成家,他娘子难道不会责怪他么?
怀揣着沉沉的心事,两人一路无话。
在日头将落下地平之际,马车终于到了下河村口。
车夫将车停下,打开了门。易峋先行下车,付了车费。秦春娇弯下腰,也要下车,却忽然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这样亲昵的亲近,让她立时涨红了脸。她小声嘟哝道:“我自己可以走。”易峋那低沉的嗓音自头上落下:“地下泥,你的鞋不方便。”
白日里下了些雪珠,村中道路皆是土路,又被日头一晒,路上软烂泥泞不堪。秦春娇还穿着自相府里带出来的软底绣鞋,这深一脚浅一脚的烂泥路,当然是走不成的。
秦春娇没有坚持,垂首不语,任凭他抱着自己往村里走去。好在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天气又冷,村人早已归家,这一路上并没碰到什么人。躺在这双坚实的臂弯之中,她只觉的前所未有的心安。纵然不知前路如何,但易峋却让她忍不住的想要依靠。
易峋抱着她,一路向家走去,清冷的空气里,怀中女人娇小温软的身子宛如一只猫咪依偎着自己。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一种微醺的满足感。
不多时,两人在一座农家院落前停了下来。
易峋将秦春娇放下,说了一句:“到了。”便去推竹篱笆门。
秦春娇掠了掠额上散乱的头发,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宅院。
院子被一人高的竹篱围着,门上悬着一盏气死风灯,门口一条青砖铺就的道路直通里面,一直到了房屋大门前。
院子正北方是一间正面三开间的青砖大瓦房,看墙面与屋顶的瓦片,似是新盖的。一旁,厨房东净一应俱全,马厩中有牲口踏地喷鼻的声响传来。
她记得自己走前,易家还不是这样,房屋比现下小旧许多,院子似也没修的这样宽敞。不过三年的功夫,这家已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易峋不知眼前这些给她带来了多少冲击,推开了大门,径自往里走去。
秦春娇跟在后面,才进得门中,一旁却蹿出一条黑影,扑在了她裙摆上。她吓了一跳,登时站住了,定睛一看,却是一条健壮的大黄狗,正哈着气吐着舌头,一面摇着尾巴一面响亮的旺旺吠叫着。
她这才放下心来,这条大黄是易家的看门狗,是易峋从村头老赵头家中抱来养的。她走前,这大黄才一岁。
易峋说了一句:“这东西还认得你。”说着,朝那狗子虚踢了一脚:“去!”
大黄便摇着尾巴,向一边蹿去了。
走到房门前,那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露出一个青年的脑袋来。
这人生着一张圆脸,一双桃花眼,即便不笑也带着几分喜意。若说易峋是冬日里的雪松,他便是春日里的溪水,温润活泼。
看到门外的人,青年脸上肉红的唇微微勾起,说道:“哥,把春娇接回来了?”说着,目光亮闪闪的,越过易峋,落在了站在后面的秦春娇身上。
这个品格的脂粉,其实并不值那么多钱,可是易峋也不知怎么了,无论她如何劝说,他都执意要买。
易峋也望着秦春娇,有些不解。
世间女子,不是都爱打扮么?村里那些姑娘媳妇,看见路边有开的艳丽的花,也会采下来插在发髻上。
何况,她也并不是不爱打扮。
他还记得,她十四岁那年,村里一位大姐出嫁。大伙都跑去看新娘子,那户人家也不算有钱,没什么像样的妆粉,新娘子脸抹的雪白,唇抿的血红。但即便如此,从新娘家出来时,他还是自她眼里看出了一抹艳羡的神色。
出来之后,她不知在哪里撕了一角红纸,在唇上轻轻擦了一下。
只是那么一点红色,就为她的脸添上了一抹媚意。十四岁少女的脸庞,宛如含苞的芍药一般的娇嫩艳丽。
那份美丽,一直印在他的心里。
如今,他有能力给她买胭脂水粉了,她怎么一点儿没有高兴的样子?
易峋心中这样想着,不由问道:“你不喜欢么?”
秦春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峋哥买给我的,我很欢喜。”
易峋却不以为然,她这样子分明只是在敷衍。
易峋微一琢磨,心里大致明白过来。秦春娇是在京城相府那富贵窝里待过的人,是开过眼界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哪里会把这小铺子里的脂粉放在眼中。
她必定,是嫌这东西不好了。
如此一想,易峋心下了然。尽管有些不痛快,倒也能够理解。
秦春娇看见路边一处山货铺子,心念微动,扯了一下易峋的衣袖,含笑说道:“峋哥,我想去那铺子里看看。”
易峋自然没有二话,同她一道过去。
这所谓山货铺子,顾名思义便是售卖土产山货的店铺,但除此之外,也卖些日常杂货,从白糖盐巴的调料到针头线脑,零零碎碎,无所不有。市井妇人们没事之时,也爱来山货铺子逛逛,想着兴许能淘到一两件稀罕物。
秦春娇踏入这山货铺子门槛,只见高高的柜台,后头是一排货架,塞着粗布、火折子、钮扣子、绣花针、小孩子的虎头鞋等物件儿,地下挨着墙一溜的粗麻袋子。袋子敞着口,堆着冒尖儿的黄面、绿豆面子、火红的干辣椒等物。各样气味儿在铺子里杂在一起,就和世间寻常的山货铺一模一样。
守柜台的小伙计眼见进来一对男女,容貌出众,就不由多看了两眼,随口招呼了几声。
秦春娇在货架子上看了一回,挑了一排长短不同、粗细不一的绣花针,几团各色的绣线,一个石榴包针插。她本想再要些红糖,但想到这玩意儿就是女人吃的,完全是给自己买的,也不好意思张口,便也索性算了。
恰在此时,易嶟也找了来,埋怨道:“哥,春娇,你们怎么一扭脸就不见了,叫我好一顿找!”
易峋当然不会告诉他,方才带着秦春娇去脂粉铺子了,只含糊说道:“春娇想来山货铺子看看,我们就过来了。”
易嶟不疑有他,也在山货店里四下打量起来。
他扫了一遍店里各个角落,忽然望见墙角一个灰扑扑的小口袋里,堆着一袋子的白豆子。
他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见过。
那些豆粒子甚小,绝不是寻常见到的绿豆黄豆红豆,灰白色的,小的像鸽子的眼珠。
易嶟有些好奇,他自问自己生在农家,田间地头那些草木作物,认识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竟然认不得这小小豆子。
他掬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顿时一股子辛辣气味冲鼻而来。他没有防备,立刻就连打了几个喷嚏,引得易峋与秦春娇都看向他。
易嶟连忙将手里的豆子洒回袋子里,嘴里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呛的气味儿!”
秦春娇走了过来,自袋子里抓了一把,细细辨别了一番,又轻轻闻了闻味道。
一旁易嶟赶忙阻止:“春娇,这豆子气味呛的厉害,你快放下。”
秦春娇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没有认错,这些小豆子果然是那味异域香料。
这东西她在相府里见过,但都是磨成粉末用的,猛然见了这还没有磨的,她一时有些不敢认。
但这个气味儿,果然是没错了。
易峋看着她脸上甜蜜的笑容,不由皱了皱眉,这些气味刺鼻的东西,竟然会让她那么高兴?
他问道:“春娇,这是什么?”
秦春娇没有答话,只是向守柜台的伙计问道:“店家,这些胡椒怎么卖?”
那伙计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点头说道:“原来小姐认得,这东西是咱们东家自摩伽陀国商人那儿进来的。这么一小口袋,就要十两银子。可惜进来了,没人识得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个用法,就没谁愿意要。这东西在店里放了小半年了,亏好它不生虫。难得小姐识货,若是肯要,您给五两银子,这一袋子全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