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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在楚国公府只住了一天,便感到再也无法待下去。
对于过惯了苦日子的他来说,这里每日的吃用实在是太过奢侈。
他心知自己已经欠下尉迟敬德不少人情,如今再白吃白喝,今后更是难以报答。因此,不管尉迟敬德如何挽留,张德都坚持要告辞离开。
最后,尉迟敬德拗不过他,只得放行。
离开楚国公府后,张德并没有机会直接回家。
王泰成竟在府外等他,
“张叔,皇上让我主持曲辕犁事宜……”
张德抬手制止他继续说话:“去你那里说吧,别堵住国公府门口。”
王泰成自无不允,毕恭毕敬带张德回去义宁坊。
很快便来到一座较为幽静的院落,
“张叔喝茶。”
王泰成笑意盈盈亲自端茶。
张德接过一饮而尽,对于未来女婿越发满意。
四年前把元音送入王家,虽然有自家经济困难养不起的缘故,但心底里未尝没有高攀王家公子的心思,
只是未料到小的没有匹配上,这大的倒成了。
这个结果初还难以接受,可想通后竟然觉得更好。
正妻,工部员外郎之正妻,元音嫁得可不亏。
不要怪张德势利,穷人传家不易,自古都靠换亲,部落时代没有婚姻自由之说,铜铁时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只靠儿子自身的努力,谁家会生女儿?
世界的残酷还在于,即使有开明家长放任儿女自主择偶,结果可能女儿终身不嫁,儿子娶不上媳妇,二代便全家消亡。
反而后世听来全为违法的陋习,被人类延用,让古时家族得以代代传承至今。
(陋习耸人听闻,不便流于文字)
张德其实算好的了,养到十几岁,还找到富贵人家。
其他不如的,在女孩三四岁时就送人,来换取人家女儿当儿媳。
而且此种行为朝廷竟也默许,还从另一方面限制土地多占者纳妾,两向结合尽量不使穷人家庭灭绝,或者延缓灭绝,
从而保持社会更长久的稳定,
甚至限制纳妾的政策执行力度,往往比抑制土地兼并更严格。
听起来与动物保护政策雷同,本质实也一样。
不过,即使历代官府层层保护,可最后还是形成悲剧,
百家姓,一个后世人以为代表历史传承厚重的简称,
其背后真实代表着,可是无数家庭被兼并消灭的血泪,
后世李张王三家占据多数人口,含义不言自明。
“你原是个稳重的,本不需要我来置喙,但既然你和音音有缘分,我作为长辈,就多嘴一句。”
“哪里,张叔皆金玉良言,泰成洗耳恭听。”
张德微笑道:“曲辕犁之功用,我并不担心,变数在于下面人懈怠,从而使它不能展现威力来。
陛下又仅给一年时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证明。”
王泰成顿时神情严肃起来,此节确实需要注意,
当即躬身一拜:“谢张叔提醒。”
张德微笑:“你我一荣俱荣,我自不愿见你仕途受阻。”
两人又讨论一会今后推广策略,在王家吃过中饭,便启程回王家村。
皇宫中,李世民并未对张德翁婿完全放心,而是作了两手准备,又找人复制十架曲辕犁,
之后召集国舅兼司空长孙无忌,尚书左仆射房玄龄,驸马兼工部尚书段纶,侍中魏征于太极殿议政。
长孙无忌先了解原委,才疑惑道:“陛下既已谕令王员外郎全权主持曲辕犁试行,为何还要打造这些?”
李世民叹息:“辅机忘了贞观二年的蝗灾?国家最怕缺粮,曲辕犁若管用,朕便不想浪费一年时间。”
长孙无忌闻言点头,恐怕不仅仅粮食方面问题,边患也是让李世民着急另一大关键,
最近吐谷浑蠢蠢欲动,频繁骚扰边境,眼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如果粮草问题被曲辕犁解决,明年甚至今年或许就会爆发的两国战争,大唐的胜算能上升几分。
房玄龄提议:“臣建议扩大试验范围,不若加入皇庄的田地。”
李世民大赞:“玄龄此策甚妙,可以采纳。”
面向段纶征询:“驸马,工部一个月能制备多少曲辕犁?”
段纶上前奏报:“工部匠人试制一架曲辕犁耗时两天,大批制作,木料充足的话,一个月可包三千架。”
“倒也够用。”
魏征听了大概,当即眼一瞪,自出座位:“万万不可,陛下切勿顾此失彼,
一旦所有工部匠人去做了曲辕犁,管不管用臣不知道,可其他工程却一定耽误了。”
房玄龄,长孙无忌微微点头,魏征劝谏得倒有理有据。
李世民顿觉为难。
如果张元明在这里,一定会建议他们把曲辕犁外包给民间制作。
可惜古时候的朝廷喜欢大包大揽,尤其曲辕犁乃农耕之利器,更不愿意让民间商人参与。
殊不知,官府层级多杂,责任无法落实个人,会造成制作时间慢不说,还增加了朝廷的财政负担。
若交给民间制作,再由官府出面检验质量,不仅省钱,责权明晰后,生产效率也大大提高,
曲辕犁亦可快速推广开来。
魏征和李世民就工部抽调多少人员制作曲辕犁的事情讨价还价起来。
最后,李世民折中,只用一半人来制作曲辕犁,才让魏征满意。
王家村。
骆文安再次来到了张家。
“坏事了,贺家村有人替曾阿牛讨公道来了!”
张母一惊:“这事怎么传过去的?”
“肯定有人传过去的,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张元明暗道骆文安不愧能当里正的人,深谙废话文学。
“里正打算如何处理?”
“我来通知你们一声,好有个准备,马上就去应付他们。”
张元明躬身行礼:“多谢里正提醒,小子会守口如瓶,绝不承认与曾阿牛有关。”
“那就好!”
骆文安深深看了看张元明,才转身离开。
张母眉头紧皱:“按下葫芦升起瓢,这事难道没完没了?”
张元明轻哼:“肯定王道杰或王道辉两人之中有人想借刀杀人,才泄露了消息,
我没有主动招惹他们,他们却要把我当做敌人。”
或者,两人只当他如蚂蚁般轻贱,可以随意踩死,
想到这,张元明目光一寒,
“不知你们是否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报仇不隔夜,一直是张元明秉持的原则。
除非实在不是对手,才能让他选择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