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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伊维斯答应了下来,安德里亚率先调转了轮椅的方向,向左手边过去了。刚刚的感应只是匆匆浮现了一瞬,他只记下来大概的方向,不太清楚。而伊维斯则朝右边过去了。这一块的地方不太大,只是一些机器挡在半路,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伊维斯又把缆车废物利用了一番,从上面扯了一根半垂下的细长金属棍,杵在身前,一路探过去。虽然忙着这件事,可是他眼角的余光还是落在安德里亚身上的。
约莫找了有半刻钟,伊维斯已经贴着沉东区的边缘绕了大半圈,忽然嗅到一股强烈的腐烂味,像是自深渊里传来,其中还掺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又臭又腥,对于伊维斯这样本来就无感敏锐,又经过特殊训练的嗅觉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伊维斯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周围同原来一样,都没什么变化,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
总有些东西,人眼是发现不了的。
那臭味越来越重,伊维斯不太放心,想了片刻,还是放弃了自己没摸索完的一小截,朝安德里亚走了过去。
另一边,安德里亚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伸手碰了上去,那一块的泥土像是层糊上太久的墙灰,经不起触碰,才不过探上去一个手指头,就悉悉索索地落了满地,露出一个小半人高的洞穴出来。
安德里亚伸回手指,从轮椅边的暗扣中抽出一块纯白色的手帕,仔细擦了擦,转过身,说:“找到了,在这里。”
这句话的些微声响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惊醒了吃饱喝足,蓄满了能量却依旧饥肠辘辘贪婪渴求人类血肉的野兽。
一旁堆得仿若小山一般高的杂乱土堆忽然剧烈抖动了起来,甚至连整个沉东区的地面都随之颤抖,叫人心惊胆战。而从抖落的泥土里,露出一个庞然大物,表皮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般粗糙斑驳,它大体的轮廓和人类样子差不了多少,只是要十数个健壮的人类才能垒起那样的体积,长着两条腿,手抓和指甲连在一起都有一米来长,头上长了两只犄角,口腔的空间太小,盛不了过长的尖牙利齿,只能抵在下颚处,人面鬼相,可怕至极。
它抬了两步脚,甚至像个才逃出课堂的小孩子似的左右跳了两下,迷茫地看了一圈四周,嗅了嗅味道,似乎才发现眼皮底下藏了一个细皮嫩肉的美味佳肴,便迫不及待地一掌挥了上去,将他虏在掌心。
伊维斯走了大半的路程,离安德里亚只不过五六步远,闻言还没来得及抬头,眼角余光率先看到了不远处的场景,和那只挥舞起来,即将落在安德里亚身上的巨掌。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三步并作一步,衣摆似乎都能带起疾风,要在巨掌落下来冲过去。本来是应该来不及的,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东西才醒过来,动作不太利索,只是慢吞吞的,竟然真叫伊维斯赶上了。由于过于激烈的运动,他的呼吸速度极快,臂力惊人,一只手就拎起了还坐在轮椅上一无所知的安德里亚,甩到了自己的背后。
安德里亚本来就是在虚弱时候,此时被他这么一拎一摔,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只听伊维斯连声音都绷紧了,急促了丢了一句,“抓着我的肩膀和后背,别掉下去。”
伊维斯躲过了那一击,脚下定在泥土上,否则即使是掌风都足够将两人删出去。从腰间拔出一只最大口径的枪,紧紧地握在掌心,伊维斯稍稍稳住身形,眯了眯眼,他的准头一贯出色,子弹出膛发出一声轰鸣,连空气都被撕裂,划过一道火花,朝着既定的轨道,向它的灰蒙蒙的眼珠子射了过去。
可它只是眨了眨眼,子弹只能擦过垂下来的眼皮,留下一道细不可察的伤口,就在莫干身上跌跌拌拌打了几个滚,落在了土地上。而莫干却似乎被这一击惹怒了,扯起嗓子朝天尖叫,伊维斯甚至觉得耳膜都会被他的叫声震破。
安德里亚紧紧攀在伊维斯的肩膀上,努力地贴近他的耳畔,一字一句道:“别和莫干动手,我们现在不可能战胜这种等级的达尔蒂玛,快跳矿洞,它进不去。”
刚刚的攻击,也佐证了他的话。
伊维斯点了点头,不能再和莫干纠缠下去了,便费力地转过身,弯腰弓背,向矿洞踏出了半只脚。
莫干是不允许猎物逃跑的,他着了急,巨掌再次扑了过来。伊维斯的背后是安德里亚,于紧急关头侧过大半个身体,将安德里亚转到了后面,自己用身体接了这一击。
伊维斯被这小半张手掌拍的结结实实,胸口一阵剧痛,鲜血顺着喉头涌了上来,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伊维斯仰着倒入了矿洞,将胸前的安德里亚推在一旁,自己顺势翻了个跟头,胸腹里头的内脏仿佛都搅和在了一起,又跌出了一口血,强忍着没有咳出来,把安德里亚捞到自己怀里。
安德里亚这么大一只,被他揽在怀里,也不敢挣扎,只好搂住他的后面脖子,着急地问:“你怎么样了?”
“没事。”伊维斯痛的厉害,低低地咳了好几声,不愿叫他担心,勉力做出一个嬉皮笑脸的模样,“能有什么事?多大的巴掌还不是一巴掌吗?挨下来了,不就一回事。”
可惜大约因为此时痛的太过厉害,对面部表情的控制实在不佳,嬉皮笑脸没看出来,倒是折腾出了一脸苦大仇深。安德里亚离得近,能嗅得出他满嘴的铁锈味,他不怕疼,可怕伊维斯疼,声音都忍不住发着抖,“你和我逞什么强,疼不死你是不是?”
alpha天生要比beta和omega体格强壮,即使是受到重伤,只要还有一丝意志,就能保持清醒冷静。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痛觉系统比别的性别要迟钝一些,更能忍受,反倒是神经更为敏感,疼痛对他们的痛苦是放大了的,这是保持清醒的天生秘诀。
伊维斯专注地听着上头的动静,莫干还没有死心,没停下折腾,大概还在用爪子挖洞,不断有泥块从上面滚落下来,伊维斯便把安德里亚摁到了自己的胸口前。
他模模糊糊听了安德里亚的话,也没空再回嘴,“得想办法快一点,否则上头的莫干得把咱们在洞里活埋了。”
透过被摔得只剩小半块的夜视镜片,伊维斯能看到自己怀里的安德里亚脸色阴沉冰冷,不愿意再吐出半个字。
“宝贝儿别怕,”伊维斯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本事不减,依旧是甜蜜得腻口,可大约是肋骨断了几根,兴许是戳破了肺泡,他疼的厉害,却还不服输,隔了好半响才说得出下半句话,“我会保护你的,怎么着,你不是要和我谈恋爱,还要结婚吗?自己的对象我总得护住。”
安德里亚怔了怔。
这话着实好听,就像化开的糖水似的,缓缓地流淌在心底。
还有什么话能反驳呢?
再也没有了。
“别哄我。”安德里亚快要板不住脸了,心里却止不住地想,还是让他说点好听的吧。可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用力地从伊维斯的怀里挣脱开来,接着他的上一句话说:“那我也可以保护你。”
伊维斯一时不察,也是真没了力气,竟真叫安德里亚从怀里挣脱了起来,手脚发软地栽在一个冰冷的怀里,胸腹却被轻柔地托起来,没贴到任何东西,以免再加重伤势。
安德里亚把伊维斯揽到自己怀里,胳臂枕在他的脖子下面,手掌拖住脑袋。他一直坐着轮椅,可没料到腿脚修长,伸长了可以把伊维斯的腿脚都收拢进来,还绰绰有余。
伊维斯脸色惨白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挣扎了一下,声音沙哑,“我可没这么废物,要叫你保护我,快让我出来。”
“我保护你怎么了?”安德里亚挨了上头滚下来的石块一下,只好顿了顿,把伊维斯调整了个更安全的位置,“我是腿脚不灵活,手臂还是能动的。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歧视我是个beta,还是瞧不起我是个残废?”
也许是伤势蔓延到了脑子里头,伊维斯明显智商下降,被辩地哑口无言,半响才憋出一句,“没有的事,你别瞎给我安罪名,给领导知道了,还影响我升职加薪。”
安德里亚笑眯了眼,下巴抵着他的额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好好好,不说了,你乖一些,很快就出去了,等你醒过来。”
伊维斯:“……”他自从记事以来,生平头一回这么废物地窝在别人怀里,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还被安了一句叫自己乖一点,也不知道安德里亚对着自己这副模样,这个狗脾气,是怎么忍着肉麻讲出这句话的。
一时思绪万千,反而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不过他没能再在这个问题上深刻探讨多久,耳边传来一阵隐约的歌声,就像是,就像是在摇篮里时,母亲轻轻哼唱的呢喃声。
他抓着安德里亚的手,结结巴巴地问:“有,有没有听到,好像有歌声……”
安德里亚却没有应答,只是轻轻反握住他的手,在背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伊维斯的意识模模糊糊,恍若在云间飘飘忽忽,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