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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的日子过得格外漫长。
伊维斯摔断了几根肋骨,过后被捆得像个古时候故事里的木乃伊,几乎失去了全部的行为能力,只能老老实实躺在稻草堆上,等着安德里亚的伺候,就差头顶长蘑菇了。说起来也奇怪,他这个人原来是颇有些alpha大男子主义的,大概表现为,不能怂,不能心甘情愿地接受别人的照顾,不过安德里亚好像是不一样的。他与别人不同,一同经历生死,好像有了一份打破隔膜之外的亲近,叫伊维斯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厚了起来,现在已经能自在地接受了安德里亚的照顾了。
每日清晨,安德里亚会先他这个重伤患者一步起床,收拾好一切,在旁边摆上温水和吃的才出门。
伊维斯醒来后解决完生理需求,脑子就开始不安分的活泛起来。他这个人闲不下来,总是要找事做的。虽然知道靠两条腿是跑出去是痴人说梦,可守株待兔,听天由命也不是他的风格。所以按照安德里亚每日出门带回来的信息,用石子在山壁上把周围的地形图画出来了,山水地貌,标注是自己连蒙带猜给写上的。
他对着这个地形琢磨了好几天,总觉得这不符合这里的自然规律,应该有人为因素。
可谁都知道,克尔瓦除了矿场那一块,是没有其他的人类栖息地的。
他这么琢磨着琢磨着,太阳渐渐升上高空,斜射入洞口,那里出现了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此时正值中午,早晨出门的安德里亚该回来了,他现下灰头土脸,衣服也破破烂烂,只有外面罩着的一件外套,里头的衬衫全都撕给了伊维斯做绑伤口的布条,再也没有才见到时那种翩翩忧郁贵族青年的模样。虽说安德里亚身量修长,可是双腿却一贯没什么力气,只能半倚在山壁上,左手斜挎了个崭新的编织箩筐,那是他自己的手艺,里头放了小半筐的东西。
伊维斯听到了动静,掀起眼皮,门外虚虚地站着安德里亚,他颇有些心惊胆战,急忙问:“怎么了?累得慌吗?”
安德里亚撑起手臂,勉力朝这里走了两步,栽在稻草堆上,才笑了笑,“有一点累,脚疼,没什么。”
这是天生的种族限制,他本该是长着尾巴活在海里的,可偏偏要上岸化成两条腿,这两条腿当然就不如直立行走千万年的人类经用,耐不得长时间的站立,所以他才会选择一直坐轮椅。而现在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安德里亚走不了太多路,全靠能力作弊,出去前都把路途规划好了,所以时间不长,可是收获颇丰,才能养得活伊维斯这么张嗷嗷待哺的嘴。
伊维斯保持上身笔直,不触碰到伤口的情况下直立起身,轻轻把安德里亚向身边揽了揽,将他的脚踝架在自己的腿上,漫不经心地说:“我来看看,疼的厉害就揉一揉。”
安德里亚扭了一下腿,向后退了退。
“别拒绝啊,”伊维斯脱了他的鞋,不容拒绝,“我现在这么个狗样,还劳烦你照顾,这么点能做到的事,还不能允许我干吗?”
安德里亚一怔,只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了。
只不过,这种行为举止和在霍尔顿庄园的退避三舍相比,真是一下子就大胆了起来。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山洞就这么大一点的地方,两个人几乎是夜夜同床共枕,难免看到些不该看到的,碰到些不该碰到的,看的碰的多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在无所察觉中被降低的。
安德里亚的双腿是鱼尾化成的,所以难免更平常人更纤细修长一些,皮肤也由于常年见不到光而透着一种美丽的莹白色。
“你这脚踝,怎么这么细?难怪走不了路。”伊维斯将他的裤脚稍稍挽上来,露出过分细长的脚踝,伸手轻轻揉了上去,“疼的厉害吗?”
那一处敏感得很,安德里亚强忍住笑,才说:“不疼,你再,再轻一些。”
“这样轻吗?”伊维斯起了坏心思,刻意加重了手里的力道,调笑着问,被安德里亚狠狠瞪了一眼,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道光。
伊维斯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就在刚刚,他看到的瞳色,是蓝色的,如盛午的海水一般透彻的蓝色。
不过这种没有根据的事他也没多想,很快就略过去了,反而对一旁箩筐里东西起了兴趣,问:“那是今天的午饭吗?是什么?”
虽说烤鱼好吃,可没有调味料为佐,安德里亚的手艺再好也只能掌握火候,酸甜苦辣也不能硬生生变出来,吃多了还是没滋没味的,像是嚼木屑。伊维斯自己倒是忍得下来,可安德里亚心疼他比他自己还过,总是想方设法给他换换口味。
安德里亚掀开了盖子,里面是红红绿绿,铺了小半层的果子,他挑了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熟透了的殷红色果子出来,“这是在外面摘的,很甜,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伊维斯伸出爪子就要去抓,被安德里亚一巴掌拍下去,伊维斯缩回手,难以置信,安德里亚竟然不给他果子!
安德里亚对他十分了解,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心里的想法,便解释,“你刚刚碰了什么,现在又来抓吃的,还能吃吗?”
伊维斯显然不能对这个答案心悦诚服,反而振振有词,“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再说那是你的脚脖子,嫌自己脏吗?”
安德里亚对他颠倒黑白的功力实在是无奈了,只好把手伸回来,自己用指甲挑破了果皮。果子已经熟透了,外皮一破,汁水便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从安德里亚的指尖滑了下来,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迹。他的指甲尖,没费什么力气便撕了左边的一半果皮,露出半透明的果肉,往伊维斯嘴边一递。
伊维斯便厚颜无耻的一口吞了下去,顺带还不小心地用舌头舔了一下安德里亚那只沾满了汁水的指尖。
安德里亚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把手缩回来了。
伊维斯不以为意,吧唧吧唧嘴,最后吐出核,赞美了一句,“真好吃!”
不是他刻意做出这么大的反映,而是他本身由于特殊感应的缘故,敏感度比别人就要高得多,全身上下,都是如此。
伊维斯吃完了这一个,还馋着箩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碧绿色果子,指着问:“那个味道怎么样,你剥一个给我吃吃看。”
安德里亚挑了挑眉,忍下唇角泛起的笑意,真就拿了一个。这种果子不比方才的软,硬得很,好不容易才剥了小半块地方,伊维斯就急不可耐想吃了。
可那个果子只是在伊维斯的面前晃了一圈,就在他正要张嘴的时候,安德里亚又收回了手。
“这个不能吃,尝起来又苦又涩。”安德里亚解释,“是用来涂抹在鱼上面的,烤鱼就有滋味了。”
伊维斯一怔。
安德里亚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果子扔回了箩筐里,“别想尝了,不好吃的。”
于是,当天中午,伊维斯尝到了两条滋鲜味美的烤鱼。而安德里亚最近好像找到了块天生成碗状的石头,个头不大不小,厚度不薄不厚,恰好能架在火堆上煮熟饭菜。
也许,下一顿就能有汤了。
伊维斯心满意足地想。
不过,这样的好日子总是过不长久。
又过了两天的一个清晨,安德里亚才出门不久,伊维斯还懒懒散散地处于半睡半醒中,洞口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三个复杂的脚步声快慢不一,交错在一起,分不清具体情况。
伊维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身体紧绷,随时准备跃起。
没料到,等他掀开眼皮,用余光瞥了一眼时却愣了愣。
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头上没毛光着脑袋,身上穿着短袖短裤,露出结实健壮的胳膊和小腿,脚底板踩在地面上,连鞋也没有。除此之外,手上还拿着一只长长的尖矛,背后拴着两只张着血盆大口,狂吠着的黑色狼狗。
他那双滴溜溜的黑眼睛珠子在洞口转了一圈,然后定在了里面唯一一个活物伊维斯的身上,有跺了跺脚,很有几分叫地动山摇的气势,把手上的长矛一指,“呔,偷我家果子的小贼哪里跑?”
伊维斯默然,想起自己最近吃的那些据说是野生的甜果子,露出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
嗯,有可能的确是吃了白食。
不过下一秒,他就变了一张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顾群犬狂吠,朝那个小光头招了招手。
而伊身上的布条不知道在稻草堆打了多少个滚,浑身上下灰不溜秋,实在是有些可怕。加上那个饱含深意的笑容,让涉世未深的小光头打了个寒战,但还是壮着胆子,不能在小贼面前丢了面子,拽了拽身后的狗,朝伊维斯这边一步步走了过来。
到了中午,安德里亚照着往常的时间回来,却发现伊维斯没有如同自己预料的一般老老实实窝在那里,而是起了身,和一个吃的油光满面的光头小男孩说着话。
一旁还拴着两只一大一小,其实体型都极大的狼狗,哼哧哼哧地吐着舌头。
安德里亚朝伊维斯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