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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御医的话不外乎是晴天霹雳一样, 惊得木雪魂都飞了。
怎么回事?
她明明喝了淳于敷给她的滑胎药的,这几个月的奎水也正常……怎么会还有孩子的?
她惊得坐在原处好一会儿回不过神, 一边的高畹兮却眨了眨眼,确信御医说得不错后, 高兴得拉着她直跳,“太好了!你有孩子了!本宫可以当干娘了!”
这……到底是谁要生孩子啊……
木雪敛了心头的惊讶,微叹了口气,谢那老御医道,“多谢大人。”
“不必,不必,王妃若是还用得着老朽, 尽管唤老朽过来吧。”
“辛苦宋御医了。”高畹兮点头, 笑着着女官给他拿了赏钱,又让派几个小厮送他回去府邸。
女官应着带御医退出去了,她才目不转睛地盯着木雪平坦的小腹看,好奇道, “哎, 本宫听人说有了孩子,肚子是鼓的啊,怎么钱夫人你的还是平的?这里头真的有小孩儿么?能让本宫摸摸么?”
看她那跃跃欲试的好奇样儿,木雪无奈地笑着点头同意道,“自然可以。”
高畹兮犹豫地伸出手,想想,还是做了罢。“哎, 还是算了。本宫听人说小孩子最精贵,万一摸掉了,就坏了。”
木雪对于她这些天真的话已经不打算多说什么了。交往几月,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王妃样貌性子,什么都好,唯独在情爱上不怎么开窍。
“哎,你既然有了身孕,怎么不怎么早些告诉本宫呢。”高畹兮又颇为自责地说,“早知道,本宫就不劳累你了,你要是有了什么大碍,本宫可如何和钱公子交代呢?好了,好了,今儿个趁天还早,你快回去吧,往后也不必过来了,本宫自己到你那边去。”
“王妃,这样于礼不合……”
“什么礼不礼的,本宫说得就是礼!”唤女官拿了件貂裘长袍,亲自替她系到身后,高畹兮笑呵呵地与她道,“咱们都一块儿厮混这么久了,你还与本宫客气什么,等这孩子出世,你让本宫当他的干娘,好不好?”
木雪嘴角略抽,“呃……王妃,似乎“厮混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哎,话糙理不糙么。”高畹兮无辜地眨眨眼,“咱们关系难道不好么?”
心中因为没打掉孩子的郁闷被她这番话冲散了,木雪想想,高畹兮那么喜欢小孩子,苦心孤诣地想要个孩子却求而不得,她不用求就得来的,为何不珍惜呢?
况且,这孩子既然喝了滑胎药都弄不掉,也该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她还那么小,就算来路不明,于她,又有什么过错?
想着,微笑着抚着自己如今还扁平的小腹,回她道,“自然,等这孩子出世,若是有王妃能做她的干娘,那可真是她求之不得的福气了。”
“那就说定了啊。”听说,高畹兮笑道,“等他出世,本宫就做他干娘!”
***
江南的冬日让人很是吃不消,就是出了日头,到了二月春风吹的时候,也还是春寒料峭的。冻得叫人忍不住把手完全塞到火炉里才好。
高畹兮披着大氅,在女官的陪伴下,抱着手炉正在巡视着城里的米铺。
米铺外头围了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不停地哀求着掌柜让点儿米与他们度日。
这两个月米价越发的高。一粒米与一粒金的市价差不离。
听说是北边儿刚与后梁打完,不知怎么,又有一队人马,打着前朝帝王遗腹子的名头,又起了个“北齐”政权。
已经占领了北边儿的大部分城池,就连丢给后梁的京都都被他们打下了,甚至直扬言要下江南灭了这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
朝廷不得已只得又征敛了一批壮丁送出去让他们作战。
打仗,当然得粮草。所有的米都被那些将士吃了,这大冬天的,庄稼又没得收成,家里头的口粮都叫朝廷征敛去了,米价自然水涨船高。
看看街头跪着的那些衣衫褴褛不停磕头求米的百姓,高畹兮心中不忍得厉害,招过来一个从家里带过来的管事,问他道,“本宫爹爹前些时候答应本宫上书朝廷,让陛下开国库赈灾,怎么时候都过去这般久了,还没得什么动静?”
“大小姐,您可别再提这件事了。”听说,管事忙道,“老爷上月替陛下筹了千寿图送与摄政王,惹得摄政王大怒,已经被削了一级官爵扣了一年的俸禄了。您这时候再让老爷上书这个,不是落人口实,说咱们要收拢民心又让朝廷下不来台,存着反叛心么。”
“有这等事?!本宫怎么不知道?”高畹兮皱眉,“这件事你是从何而知的?”
“是大少爷说的。”管事乖乖答道,“大少爷听说您要从家里选几个家生子带着,就特意交代了咱们,好让咱们劝您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也不要太频繁进宫了,宫内的陛下渐渐长成了人,听大少爷说,您前次进宫后,他就被陛下问了您的身分呢。”
哼,小皇帝真是越来越荒唐了!亲嫂子也想搞上手,一点纲常伦理都没有了,也不知那些大臣是怎么教导他家国天下的。
高畹兮冷着脸一语不发,又看了街角聚集的百姓一眼,皱眉道,“那咱们自己开米仓赈灾呢?”
“当然也是行不通的。大小姐,咱们在朝廷大肆征粮的时候做米粮生意本就刺朝廷的眼了,这时候还自己开仓,不是让户部那帮人抓着咱们不放,逼着咱们上缴粮食么?”
高畹兮冷笑连连,“呵!百姓也不管了!那咱们就等着被北边儿新起的北齐灭掉,等着做亡国奴吧!”
管事慌忙地左顾右盼,见没人听见这话,才道,“嘘——大小姐,这话千万不能说啊!”
高畹兮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收了暖炉冷道,“回府!”
“是是。”管事忙一边擦着额头的汗,轻声应道。
一行人正要调转回身,忽然从街角跑过来个小厮,看见她,突地下跪哭道,“王妃!救命啊!”
“嗯?你不是钱府的小厮么?是…叫钱多?”高畹兮好奇道,“怎么了?急成这样?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钱多不起来,一个劲的磕头哭,“王妃!救命啊!咱们少奶奶难产了!请了好几个稳婆和大夫都不管用,救命!救命啊!”
“什么?!怎么这时节要生了!不是该两个月往后么!”高畹兮也被惊了一跳,愣了一瞬后便慌慌张张唤女官,“去,去请咱们府里用职的大夫!再去看看,这城里有没有好的稳婆,都请来!咱们带过来的宫里的命妇也请几个来!”
“是。”女官听命,急急忙忙地去了。
高畹兮唤小厮拉起钱多,对他急道,“快,带本宫过去看看你们少奶奶怎么样了!”
一行人匆忙赶到宅子里,刚走到院子外头,就听见里头传来的声声凄厉叫声,不时还夹杂着稳婆的声音,“夫人,夫人再加把劲。”
高畹兮听得心惊胆战的,急急忙忙走到院落里,里头已经围了一圈子的人。
除了一会儿端着一盆血水来回穿梭的小丫头外,其余的人都站在外头,木雪她娘病得颤魏巍的都站不大稳了,还是让两个小丫头搀着她走到屋子外头,听见女儿的惨叫声,急得不停的念佛。
她赶紧走上去,问木雪她娘说,“木老夫人,怎么样了?”
“王妃。”木雪她娘施了一礼后,便喘着气低泣道,“稳婆说是寤生,这时候了还看不见头。”
“怎么会这时节就生了呢。”高畹兮一听,心里也慌得厉害。
寤生,即孩子的脚先出来,难以顺产不说,孩子在里头闷久了,还有可能被脐带勒住,很容易窒息,就是侥幸没事,也有可能变成傻子。
她急得忙去催身旁的女官,“大夫还没过来么!”
女官宽慰她道,“王妃莫急,大夫和命妇都快来了。”
正说着,几个身穿朝服的大夫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宫服的妇人过来了,看见她,施礼说,“给王妃见安。”
“别管本宫,你们快进去!”
“是。”
看着他们进去了,她还是不放心,刚要自己进去看看情状,就被身边的女官拉住了,“王妃,孕房内血光重,王妃不宜进去探视。”
耳畔内木雪的叫喊声越渐稀弱,高畹兮急得一把甩开女官,怒道,“这时候了,还管什么血光重!”
话落,不顾身边女官的阻挠,推开屋门进了去。
方一入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迎面而来。
木雪躺在一道帘子后头,屋内忙成了一团,小丫头不断地打来热水,稳婆和命妇一个劲儿的想法子催生,几个大夫则在木雪身边不断扎针灌汤药替她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