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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淅沥沥,两人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踩在地面上,尽量避开积水的地方。
幸村自始至终牵着新垣的手没放,右手撑着的雨伞也总是尽量朝她那边偏去,好在伞够大,将两人遮得刚刚好。
从车站走来的一拨人伫立在雨中,仿佛见识到“冬雷震震,夏雨雪”的人间稀景,望着在餐厅门口停下的两人,瞠目结舌。
一阵风携着点点雨珠洒在脸上、手臂上,带来丝丝凉意,面包屋前的风铃响了一响,餐厅的门打开了又关上,这才让他们意识到该说点什么。
“那是幸村和新垣。”丸井说罢,吹了个泡泡平复心情。
“一起撑着伞。”笠原接过话尾,目光还焦灼地固定在对面。
“牵着手?——你们确定那是部长和新垣前辈?”切原揉揉眼。
“真是意想不到,真田怎么看?”
“我!”
众人蛮有期待地看向真田,却意外地见证了他眉头上皱纹倏然展开的历程。只见他安然的眉目露出几分祥和,然后和缓地说道:“我看,挺好。”
“全在意料之中。噗哩。”
“什么意料之中!?”
“女朋友啦女朋友!”丸井拍了拍切原,“赤也以后也会有的,不着急。”
“切,我才没着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阵唏嘘声告一段落时,餐厅那边的人也出来了。手上拎着便当盒,撑着伞正慢慢走来。
当看到停在雨中一行人时,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些许惊讶。
“嗨,和雅!”笠原打破沉默,高声招呼着,“你们买便当吗?”
“是啊。你们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我们是吃完才过来的,顺便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下午学校放假啦!”
“为什么?百年一遇啊!”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午到晚上都会下特大暴雨呢!”丸井说。
“那我们快点进去吧,这雨越来越大。”
“好!”
大家拥挤着走进医院的住院部大楼,收起伞,拍拍袖子上湿透的地方还有带雨珠的头发,又忍不住抱怨起天气。
笠原拉着新垣快步走到人群前面,领先了好大一段距离,求知若渴的眼神让新垣想逃。
“从实招来!3W!”
“什么‘3W’?”
“e,how?”
新垣如坐针毡地摸摸脖子,只得将昨晚的事娓娓道来。
远处,切原和丸井凑到幸村肩旁,两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嗅到什么美味佳肴。
幸村好笑地挑起眉,然后将手中的便当盒递给他们,理所当然:“手酸了。”
“部长好弱喔!”切原一面嘟哝,一面接过便当盒,却猛地一沉,“你们吃好多。”
丸井揉揉他的头发,然后看着幸村:“虽然不是很意外,但还是很惊喜啊!”
“估计过段时间就上头条了。”柳说。
“是吗?”幸村看向身边面带微笑的大众,明了摊牌,“并没有想瞒大家,因为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这么说,以后对新垣前辈就要尊重一些了?”切原开始认真思考,措辞恳切,“要叫她什么?部长夫人?幸村夫人?”
“笨蛋赤也,”仁王揽过他,“你说的那是结婚后的情况吧。”
“我觉得都差不多!反正都是用来宠的——喂,不是吗?你们这么看我干嘛?我说错了吗?!”
如针芒在背,前辈们诡异的目光实在让人觉得不祥,切原禁不住头皮一阵发麻。
“真是名言啊,赤也。”
“不!是我姐姐说的!她说结婚前是女朋友,结婚后是老婆,但不管是女朋友还是老婆都是用来宠的——不是我自己说的。”
切原忙撇清关系,但那些讳莫如深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丝毫收回。
“赤也长大了!”
“懂事了!”
“不错。”
“……”
被调侃到忍无可忍的切原拎着便当快马加鞭,赶在前头。很快到了病房外,一行人意犹未尽地止住话头,然后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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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拥挤,探望的一行人站在床边跟樱井聊着天。新垣百无聊赖地在窗边待了一会儿,然后拨开人群窜到幸村身边,二话没说拉起他走到外面。
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很重,幸村到窗边看了眼,见雨已经歇住了,天边还有一丝拨云见日的迹象。
“八成天气预报出错了吧?”新垣说。
“不知道,不过至少现在不下雨。走,带你去个地方。”他笑着,牵起她往医院的天台上去。
天台的门打开,顿时迎来一股清新的空气。阵阵风带起雨后的潮湿袭来,吹得两人的头发胡乱飞扬,身上的衣服也被吹得紧贴着身体。
“这儿真大。”新垣说,开心得像看到溪水的梅花鹿。她拉着幸村走到空旷的天台中央,张开双臂,摇摇晃晃,整个人置身于风中,仿佛被天地灵气裹挟着。
“好想就这样被掳走。”
“被谁掳走?”
“被你。”新垣睁开眼,调皮地笑着,龇牙咧嘴。
然后又闭上眼睛,指尖轻触着幸村的掌心,轻轻打着节拍。她偷偷睁眼觑他,见他唇角弯弯,笑得温柔。
这阵风吹了很久,风势见大不见小,却让人觉得很舒心,仿佛置身于云巅之上,甚而想把酒临风。
脸上被头发肆意地挠弄着,痒痒的,新垣伸手拨开这些碎发,满足地睁开眼睛,见幸村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
“带你去看个东西。”他说,牵住她径直往天台东面走去。
近了,她才发现,那儿有一个小小的隔间和一处花坛。花坛里面种着花,只不过一场暴风雨后已是绿肥红瘦了。
“都掉光了。”幸村说,捡起泥土上的一片花瓣,然后又轻轻放回,“以前住院的时候我也在天台种过花,陪伴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他说起住院的那段时光,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惆怅。新垣看着他,突然一阵心疼,便朝他靠近了些,伸手将那些花瓣排列整齐,一言不发。
幸村别过头看她,只见她表情温柔,便问道:“在干嘛?”
“舍不得。”
记得她也是个爱花之人,种满了半个阳台的花。
“昨晚上有把花收进去吗?”
“移到客厅外面了,那儿有遮盖的地方。”说着,新垣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地看向幸村,眼睛一眨不眨,“你呢?你的那些花儿。”
“也收好了。”
“总觉得养花比养儿子还操心。至少下雨的时候小孩子懂得自己避雨,可是这花想避雨都难。”
说到这儿,她想起一个有趣的事,便“咯咯”笑起来,搞得幸村莫名其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有一个朋友,常年生活在中国,寄宿在学校。她养了很多多肉,晴朗的天气里总喜欢把它们成群结队地到外面去晒太阳。她很喜欢那些多肉,一口一个儿子的叫。”
“嗯。”
“有一次她在外面,看天气好像要下雨了,就赶紧打电话给她舍友,还没开口说话,她舍友就了然于心了:‘救儿子是吗?’我朋友愣了三秒钟,‘嗯’一声后,对方就把电话挂掉了。哈,我当时真是笑岔气了!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呢!——哎,不好笑吗?”
“唔……好笑。”幸村乐呵呵地看着她,故意不笑,知道她会急。
果然,她气鼓鼓地凑上前去捏住他的脸,尽管力道很小,他还是装出一副吃痛的样子,嘴角“嘶”地倒吸口凉气。
“瞎说,哪儿疼了!”
“真疼。”
“真疼?”新垣迟疑了一会儿,心软地放开手,又给他揉了揉,“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不笑!”
“笑‘救儿子’吗?”
“对啊!”
“但是我觉得女儿更恰当呢。”幸村很认真地点头,“儿子的话,淋淋雨没什么,但女儿就不行。”
“精市,你这是重女轻男!”
“那男孩就拜托和雅多疼疼。”
闻言,新垣慢慢红了脸,垂下头把脸埋在膝上,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两人又在花坛前逗留片时,一面捡拾花瓣,一面谈天说地,笑声时不时传来。
最平淡舒心的时刻莫过于此,仿佛在白纸上小心着意却又大方挥洒着画笔,为老来积攒回忆。殊不知,本是属于两人的欢乐却给困在隔间里的人带来泉涌般的回忆。
不久后,天边的乌云慢慢聚拢了来,很快便形成压城的气势,豆大的雨珠降落下来,猛烈迅疾,似要将行人吞没。
两人捂着脑袋钻进阁楼里,站在窄窄的门内朝外张望许久。阵阵风挟带着雨珠洒在脸上,新垣呵呵笑着后退:“回去啦回去啦!”
“好。”幸村笑道,刚准备将门关上,却看到从天台的东面晃出来一人,无奈地朝门这边望来。
清瘦的白色衬衫、湿漉漉的蓝紫色头发,在交加的风雨中显得尤外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