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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仁慈之魔
奇迹倒是有,而且很快便已出现了。
所有的箭落空了,本来全都是对着绝情飞去的劲箭全都落空了,不是他们的箭法不准,而是绝情不见了,他刚才立足的地方插满了羽箭,但他的身形的确是不见了。
这么突然,使人恍若在梦中一般,但这却绝不是梦,而是一个奇迹。一个人的速度竟可以超越箭矢,这的确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绝情的速度绝不是夸张,事实上便是如此!
当绝情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离他刚才立身之处有五丈之远,而与高崖却只不过六七丈而已。
“我说过,下崖者死!”绝情的声音飘入众人的耳中之时,身子已只距高崖两丈,然后他出手了。
或许那不能算是出手,那只能算是玩魔术,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他的动作有多快。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动过。但谁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刚刚跃下崖来的十人中,有五个被捏断了咽喉,只不过是在一刹那之间的事。
捏断他们咽喉的,是绝情之手!然后,便在另外五人飞速出手的时候,绝情撞入了他们的环围之中,激涌的气劲自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涌出,像是飓风掠过,像是沙暴惊起。
刀、剑、枪,自他的身体周围滑过,而他自己却像是一条滑溜得根本无法掌握的泥鳅。
惊呼传出的时候,元定芳很清楚地看到绝情的手是如何捏断第十个人之咽喉的。
这哪里是杀人,这分明就像是在拈花,在拂落爱人衣衫上的灰尘,在抚摸爱人的脸,是那么温柔那么生动!可这偏偏是最要命的,这样的死亡,会让人想到,死者是在受天堂的恩惠和召唤。
绝情像是在做着一种艺术,一种残酷的艺术,但绝没有人会从中体验到残酷。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包括立在崖上的那一群准备出手之人,绝情的可怕便像是一只仁慈的魔鬼。
杀机,并没有消失,杀戮并没有停止!绝情在瞬间便结束了十人的性命,但对手却更多,也更厉害,那十人与之相比起来,只能算是前锋的一名小卒而已。
莫折念生似乎对这次的行动是志在必得,所以派来的人手当中,的确有不少好手,但与绝情相比起来,那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高手相争,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法,高出一筹,便像是隔了一道江河。更何况,绝情与这些人之间的差距是难以想象的。不过,人多的形式便显得有些混乱,乱象横生。
刀光、剑光、枪影,穿插于人群之中,的确别有一番滋味,每一个人都凶猛异常,重赏之下的勇夫,是拼命的。只要能在绝情身上斩一刀,便能获得一百两银子,这等美事,谁会不想干?虽然,绝情的凶悍已深入他们的心中,但战场之上的人们,早已忘却了生死。何况,绝情那强大的气势早已将他们紧紧地罩住,那种要命的杀机,竟像一层浮于虚空的浮冰,冰硬而凄寒。即使所有追兵的杀机加起来,也没有绝情那由心底升起的杀机沉重。
绝情只有一人,可却生出千军万马的气势,生出无穷无尽的杀机,紧紧地揪着每一个人的心,紧紧地揪着!
刀与剑密密地交织着,成一张不透气的大网,虽然绝情很顺利地杀死了最先冲下的十人,也同样给后者留下了时间,留下了结阵的机会。每个人都深深地明白,单凭一人的实力,那只会是死路一条!以莫折大提的勇武,以那八大护卫和陆统军的身手,都无法阻止绝情击杀莫折大提,像他们这样的角色,若论单打,更不可能有半点戏看。所以,他们能做的,便是齐心协力,众志一心,联手以对。
这张大网的确是不能够小觑的,那丝丝缕缕的剑气,绞碎了虚空之中的每一寸空间,就是绝情也不能若刚才那般潇洒出手。所以绝情的身形在退,暴退!
退得那样怪,像是一条拖着尾巴的长蛇,又像是优雅的蜂鸟,但这毕竟仍是在退!
退,只退出了五步,五步像是让人眼中产生了一个错觉一般。
退,的确应只能算是错觉,因为在众人犹未从退的感觉中苏醒过来之时,绝情的身子又再一次投入那张不透气的剑网之中。
一退再进,绝情的身子突然开了花,在西天晚霞的辉映下,绝情的身子组成了一团璀璨无比的奇花。拥有着无限强大、爆炸性的力量,疯涌的劲气,以有形的机体向四周绽放、激射,没有人可以形容那种诡秘的程度。
元定芳、元方义及元权诸人全都怔怔地看呆了,便像是做了一个美丽的噩梦。一个美丽得让人心头喘不过气来的梦魇!
那是绝情的剑,绝情也有剑!不,不是剑,是笛子,是那根翠玉做成的笛子。否则,虚空之中所绽放的便不是这种异彩。
绝情不见了,在这璀璨的奇花之中,绝情已成为这美丽一瞬的一部分,或许就是这美丽的灵魂!
剑气疯射,疯狂得连树枝、土石、流水,也全都跟着疯狂起来,在虚空中激暴成一种放纵的混乱。
断剑、鲜血、惨叫、闷哼、人影,更是这寂寞山林中的一场奇景。
绝情的身子若被轻风所托的风筝,扶摇而上,然后以几个极为优美的动作,掠向崖顶,就像是一只归巢的山鹰。
崖顶众人大骇,谁也没有想到,绝情竟能在这般的狂攻之下仍能抽身而出,并向崖上攻到。
崖上所立的高手仍多,所有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疾冲而上的绝情,在猜测着他将要落脚的地点。绝情的轻功的确已经骇人听闻,这种飞升,竟可达四五丈高的崖顶之上,在空中可再次扭头转向,倒的确是不可思议至极。但绝情不可思议的事情的确是太多了!独闯义军的禁地,而力杀莫折大提之举本就够骇人了。而他的不死,更是一个奇迹,这点轻功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刀、剑、枪,再次林立于崖顶,更有甚者,有人跃上空中向绝情击去,这几乎是一个必杀的格局!
绝情手中的翠玉笛,在空中轻颤出一幕优雅的云彩,向那为首的汉子扑去。
那人眼中露出一丝冷厉而狠辣的光芒,他根本就不看好绝情的这一击。因为绝情身体升得如此之高,又在空中转身,应该是在气竭之时,绝不可能再造成什么大的攻击力。而崖顶的好手联合,若连这样一个已气竭之人也挡不住,那根本不用再战!
“叮——”绝情的身子,与空中相迎的第一件兵刃相交。
绝情的身子奇迹般地再升而起,跟着便是剩下的兵刃全部落空。
那与绝情相交的对手,心中大骇,他所感觉到的绝情便像一个可怕的涵洞,他所有的劲气在与翠玉笛相接之时,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被绝情的翠玉笛给吞噬了一般,那是一种极为可怕、也极为难受的感觉。当他虚脱地落在地上之时,绝情的脚尖已经点在一杆长枪之上。
那枪手脸色一变,当他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子的时候,绝情的翠玉笛不见了,绝情也不见了!
绝情的翠玉笛竟在刹那之间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便像是玩魔术、变戏法一般。
众人的眼中出现了一柄剑,不是笛,而是剑!真真实实的剑!不知道来自何方,也不知道将去何处。
一柄剑,吸敛了所有人的目光和心神,甚至每个人的精神都在这柄剑下颤抖。
绝情已不再是绝情,是剑!剑就是绝情!这柄剑就是绝情,无坚不摧的气势,无处不达的意境!
天和地,再不真实!天和地、山和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美梦。眼前的事实,只有一个,便是那柄当空而横的剑。杀机、杀气、杀戮,全都凝固于这一柄剑上!
所有的人口中只有惊呼!
这是什么境界?这是什么剑法?生命与剑意毫无隔阂地融合在一起,这到底是梦还是醒?
那为首的汉子,此刻他的脸色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他实在太小看绝情了,他也实在对武学之道认识得太浅薄了,这种全不以常理的变化,便是他做梦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的。
人剑,人便是剑,天地万物,何不能为剑?当那为首汉子的刀在手中还未完全击出之时,便已经感觉到额上一丝凉意。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感觉,的的确确,一个已成两半的人,已经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的痛苦了。
刀折,人亡,肠断,血溅!
剑不再是剑,绝情仍在,玉笛仍在。只是那自天地山川之间所凝的气势仍未曾丝毫有减。
所有人都像是刚刚自梦中醒过神来一般,呆呆地立成了山林间的一片木桩。
血腥在飘散,瀑布的水响犹自震耳欲聋,但人声却尽灭,甚至连呼吸之声都变得小了。所有的人,目光全都凝于绝情的身上,所有的人都静静地感受绝情身上所散发而出的气势。那种大川高山般的压力自每一个人的心头升起。
这简直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而绝情却做到了。没有任何人敢再怀疑绝情杀人的本领。没有任何人不为绝情刚才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招所震慑,只是没有人顶礼膜拜而已。
“你们还想继续留下来找死吗?”绝情的声音便如一阵冰寒的霜雪覆于所有追兵的心上,使他们全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所有追兵全都从梦中惊醒过来,不由自主地望了望自己手中的兵刃,望了望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再相互望了一眼,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惧意,没有人敢想象能否挡得住那狂野而恐怖的一剑。
“你们全都给我滚回去,告诉莫折念生,就说人是我绝情所救,若是谁敢再来骚扰的话,定叫你们一个个像他们一样!”绝情说完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冷冷地道。
那些人全都愣愣地站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谁都知道,若再战,只能是无谓的牺牲。
“还不快滚!”绝情冷喝道。
那些人相互望了一眼,忙扶起地上的伤者,绕过绝情惊惧而仓皇地逸去。
崖下仍是一片狼藉,那第二组攻击绝情的人全都微微受了一些小伤,却并无大碍,刚才绝情的那一式他们自然也看得很清楚,也只得不甘心地逸走了。
近百人的追兵,在片刻之间皆已逃走,只剩下地上的一片狼藉及血腥味极浓的气息。
长孙敬武诸人神色间露出无比敬佩之色,更有着无限的欢喜,绝情的处理方式达到的效果,的的确确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们狂喜不已。
绝情步子极为轻松地自崖上走下,每一步都似乎是踏着瀑布的节拍而行,更让人有一种发自心里的震撼。
“少侠真乃神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世间竟会有如此超凡的剑法!”元权由衷地赞叹道。
“我长孙敬武佩服的人只有一个,现在看来又要多加一个了!”长孙敬武诚恳地道。
绝情苦涩地一笑,却并不回答,缓缓地坐到地上,不言不动,行起功来。
众人不由得大惊,在火光的掩映之下,绝情的脸色苍白,小腹之处的衣衫却被血水染红。
“公子,你受伤了?”元定芳关心地问道。
“小姐不要打扰他,让他休息一会儿!”楼风月静静地道。
篝火越烧越旺,在绝情从入定之中醒来之时,那几只野鸡已经烤得香气四溢,不过相较来说,似乎少了些。
“绝公子,你醒了,你没事吧?”元定芳惊喜而又关切地问道。
绝情淡淡地一笑,道:“我没事,只不过是刚才用力太甚,使旧伤复发而已!”
“绝公子,外面都传闻你被莫折念生给害死了,原来那是假的。却不知你怎么会在这里呢?”长孙敬武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反正结果便是这样,其他的一切都不太重要,对吗?”绝情平静地笑了笑,反问道。
“这倒也是!”长孙敬武嘿嘿一笑道。
元方义与元定芳都是一脸仰慕地望着绝情,怎么也想象不到眼前的年轻人会有那般可怕的武功,若非亲眼所见,倒觉得他只不过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公子为何不回歧州府内?若是公子在歧州府的话,想来莫折念生那小子也不会这般猖狂了!”元权感叹道。
“山野之人,对那种行军作战并无兴致,就是我在歧州城又能如何?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总不能敌过千军万马,元都督镇守歧州,也不一定便会害怕莫折念生。”绝情淡淡地道。
众人一阵沉默,谁都知道,莫折念生的厉害之处,比之莫折大提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可以扭转整个劣势,势如破竹般地攻近歧州城,莫折念生的勇武的确让人心头生畏。
绝情缓和地一笑,道:“想必,这几只野鸡不够吃,我去潭里抓几条鱼来!”说着立身而起,抓起一根火把便向潭边行去。
“我也去!”元定芳竟出乎众人意料地立身而起,呼道。
“哦,姑娘也有如此兴致吗?”绝情扭头含笑问道。
“我,我想看你怎么抓鱼。”元定芳俏脸微红,嗫嚅道。
“如果姑娘想看的话,不妨帮在下持一下火把吧。”绝情并不在意地递过火把,极为轻松地道。
“我也去,我也要看你怎么捕鱼。”元方义呼道,同时也拿起一根火把紧随而去。
众人望了望眼下这三个少年人,心头不由得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绝情极为悠闲地踱步至潭边。
潭水清澈异常,虽然那瀑布自高处俯冲而下,但水中的游鱼,并不会在激流之中生存,而是在水潭四周的活水之处游动。
黑夜之中的潭水呈一种幽蓝之色,在两根火把的映照之下,水波便像是闪烁的鱼鳞一般,美丽异常。
绝情的目光锐利至极,水中的游鱼根本无法逃出他的视线,但元定芳与元方义却只看得见一潭碧幽的水光。
绝情望了两人一眼,笑道:“夜里捕鱼的确是有些难度,对于渔人来说,只有靠网捕捉,在这深水潭之中,就是鱼叉也很难有效果。不过,这种鱼的味道却极为鲜美,几可与黄河鲤鱼相媲美!”
“你吃过黄河鲤鱼?”元定芳奇问道。
“自然是吃过,激流中的鱼比死水中的鱼要多几分鲜美和嫩滑,这水潭中的水一年四季都不停地冲击着,使得这片水域的水流极活,这些鱼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几乎是在水中活动,所以它的身子也可算是活肉,自然更鲜美了!”绝情说着抓起地上那根山藤。
在元定芳与元方义的眼中,那根山藤便像是一条复活的灵蛇在虚空之中翻卷,然后破水而入,水波不惊。
山藤轻颤,水中一阵“哗”响,山藤破水而出,立时,长藤的一端竟奇迹般地串着了四五条一尺来长的大鱼。
元定芳和元方义同时一声惊呼,他们根本就看不懂绝情是怎么把鱼刺上来的,那根山藤,竟可以将鱼身刺穿?想到精彩之处,二人忍不住大声叫好。
“太神了,怎么会这样呢?”元定芳惊奇不已地道。
“没办法,这些鱼的嘴巴都长在身上,恐怕是饿坏了,见了山藤也要咬着吃,便这样上钩了。”绝情笑道。
“你怎么知道鱼在哪里?水底下这么黑。”元方义奇怪地问道。
“鱼是自己上钩的嘛,何必要我知道它在哪里呢?”绝情打趣地道。
两人不由得一呆,愣愣地傻笑了一阵子。
“别愣在这儿了,我想这些鱼够吃了,走吧。”绝情提醒道。
凌通赶入村庄,只见四处血迹殷然。萧灵举着火把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夜色已经很深了,村中很寂静,唯有象征着猎村的一棵古老大樟树之下,篝火映红了天幕。
凌通知道,村中人正集合在樟树之下,这是为死者送行的仪式。凌伯的尸体也在这里火化,然后再送入山中掩埋。
凌通的心不由得拉得很紧,死者究竟是些什么人呢?萧灵的眼睛却湿润了,她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也离她而去,将她丢在这陌生的他乡异地,怎不叫她悲从中来呢?
凌通听到萧灵的饮泣之声,立刻明白她的心情,不由得伸过手来拉起了她的小手,怜惜地道:“不要伤心,还有我呢,你便将我当做是你哥哥吧,我一定会送你去江南的!”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萧灵忍不住心酸地问道。
凌通一愣,想了想道:“因为你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我便对你好罗!”
萧灵见凌通说得那般真诚,忍不住又眼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就想哭,一个大男人哭起来多不好意思?你别让我出丑好吗?”凌通用衣袖擦了擦萧灵的眼泪道。
萧灵果然止住哭泣,有些怯怯地随在凌通的身后,向那老樟树下行去。
“通通,通通回来了!”老樟树下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呼。
“通儿,你没事就好,快来向几位叔婶行个礼!”凌跃一见凌通仍是活蹦乱跳的,心下大喜,忍不住有些激动地唤道。
凌通见父亲身上缠满了纱布,母亲在一旁神情憔悴,却并没有什么大碍,心中稍定,乖巧地唤了声:“爹、娘,可把孩儿担心死了!”说着拉着萧灵挤入了人群。
“我们还一直在担心你,翠花说你与一位老先生一起回来,可是后来,我们只见到老先生的遗体,还以为你也被恶贼害死了呢!”吉龙抢着道。
凌通望了他一眼,见他肩头兀自流着血,想到萧隐城之死,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若非这位老爷子舍命相阻,只怕我真的是见不到爹娘了。”
众人想到那些贼人的凶狠,不禁仍然心有余悸。那些人的厉害实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若非倚仗树林的机关埋伏和山洞之类的,只怕根本就不能防守得了贼人的进袭,而凌通只不过是个小孩,如何能够与那些贼人相抗衡?是以众人都以为凌通会遭到毒手。可此刻见凌通活蹦活跳地出现在大家面前,虽然受了伤,也的确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而凌通说是萧隐城舍命相救,自然信而不疑。但却为萧隐城的死而微感黯然,也有种说不出的感激。
凌通愣了愣,一把拉过萧灵,介绍道:“这是老爷子的孙女萧灵,老爷子临终前,叫我好好地照顾她,大家就叫她灵儿好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清秀而气质高雅的小女孩,只是此刻眼角挂着两行泪珠,让人怜惜万分。
凌二婶更是充满了怜爱地伸手轻抚萧灵的秀发,怜爱而伤感地道:“闺女,你别伤心,就当这里是你的家好了,今后若有什么事情就跟大妈说,大妈和这里的乡亲都会帮助你的。”
萧灵禁不住拉紧了凌通的手,眼泪“哗啦啦”地便掉了下来。
“灵儿,别哭,我娘说得对,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凌通安慰道。
“灵儿不要,灵儿要回家……”萧灵忍不住哭出声来道。
众人不由得相视愕然,却不知这小姑娘的家在何方,但感对方乃是凌通的救命恩人之孙女,谁也不会怪她。
“通通,这闺女的家在哪里呢?”乔三忍不住问道。
“她家是在南朝杭州西子湖边!”凌通回应道,神色间有些迟疑地望着乔三。
“什么?她是南朝的人?家在西湖?”凌跃骇然问道,像是听到最稀奇之事一般。
“哇,这么远,怎么去呀?”吉龙和众村民都附和道。
乔三的眉头微皱却并没说话,隐隐地知道这之中定有别情,否则对方怎会自那么遥远的地方来到这儿呢?
凌通咬了咬牙,捏紧萧灵的手,坚决地道:“灵儿别哭,我会让你回到家中的。”
萧灵这才勉强收住了哭声,却仍是伤心欲泣之状。
“闺女,你先去休息休息好吗?我看你是累了。”乔三温和地道。
凌二婶疼爱地唤道:“闺女,跟大妈来!”
萧灵也的确是累了,却仍向凌通望了望,似乎这么多人之中,她唯一可以依靠和相信的人是凌通一般。
凌通心下一片黯然,也微有些感动,更涌起了男人天生的侠义心肠,不由温柔地道:“灵儿,你先去休息吧,我明天再去找你。”
萧灵这才默默地跟在凌二婶身后行去,不时回头望望凌通,倒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通通,你先向几位叔婶上几炷香,磕几个头吧。”凌跃吩咐道。
凌通含泪拜过之后,想到几位平日与自己相处极好,又极疼他的人,却在一日之间就不能重聚,禁不住涌起了满腔的仇恨,问道:“三叔,那些恶贼是你们赶跑的吗?”
“不是,是你鸿之哥带了官兵从小道赶到,这才将贼人杀退,他们已去追击贼人了。”乔三道。
凌通不由得向翠花望了望,翠花却摇了摇头,显然是剑痴并未出现。但既然官兵已到,自然是更为放心,也只有官兵才能使这群流匪害怕。但他禁不住又想起管严那批人,那些人也被杀了吗?
“点火吧!”乔三强压住悲愤,有些无力地道。
众人全都黯然泪下,大樟树下一片凄惨。
乔三向吉龙吩咐道:“去准备一些酒菜,明日招呼那些官爷!”
吉龙点了点头,道:“我待会儿立刻去办!”
火光下,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能请得田宗主光临,可真是天之大幸呀!”昌义之与韦睿同时欢颜道。
“二位太过客气了,我们三宗本可说是同气连枝才对,今日能再次相会,确有一种过境沧桑之感,还得感谢祝宗主的一番美意!”金蛊神魔悠然一笑道。
祝仙梅很冷静地坐于一旁,那斗篷依然未曾摘下,并不能看见她面部的表情,但谁都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欣慰。
“今日有田宗主相助,天下又有何事不可成?这真是太好了!”韦睿欢声道,旋又记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那么徐家的小辈便不用去费心罗?”
“不,徐家之事依然要办。要说到当世医道之精,当然无人能与陶弘景相比,但徐家的医道也绝不能小觑,徐文伯那老匹夫的医术连我都得敬他三分。更何况,徐家世代行医,其家中藏药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就是皇宫药库之中也不一定会比它全,若由徐家这个内奸出面的话,我们所需要的任何药物便容易得到了。目前谁也不知道蔡伤所下是何种毒药,也许,所需的药物会很难寻得,但有徐家这一着伏笔,许多难题,便能迎刃而解!”金蛊神魔淡然道。
昌义之不由得惊奇地向祝仙梅望了一眼。
祝仙梅一声轻笑,道:“二位不必惊讶,这之中的细节,我早对田宗主讲过了。所以,他对这之间的事情很清楚,你们不必再费神重复了。”
“如此更好,那便省了我们许多口舌,既然田宗主如此说来,那么徐府的事便依旧进行下去了。”韦睿悠然一笑道。
“办这件事情的人是谁?”祝仙梅平静地问道。
“石泰斗!”韦睿自信而又有些欣慰地答道。
“嗯,年轻一辈中,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奇才,有他办事,我便放心了!”祝仙梅语气之中多了几许赞赏的调子。
昌义之也“呵呵”一笑,道:“这年轻人的确与众不同,韦兄有如此弟子,倒真让我好生羡慕,花间宗有继了!”
韦睿忍不住得意地一捋胡须,嘿嘿一笑道:“泰斗这孩子的确让人感到很欣慰,能有今日之成就,也的确不是侥幸得来。当初,我所选择的一百名根骨极好的童子,在我的训练之下,能够过关的,只不过十余名而已,而最先闯出‘十八层地狱’的人,却是这一个当初我认为资质最差的,他足足比第二个闯出‘十八层地狱’的青年早上两年。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就是老夫当初入门之时,闯出‘十八层地狱’,也花了十六年,而他却只花了十四年半,单凭这一点,他已足够有实力问鼎江湖了!”
“哦,这一点,我以前倒没有听韦兄提起过,听说有史以来,本门中人闯出‘十八层地狱’的,最少也得用十五年,却想不到泰斗居然能创出这样一个先例,倒的确是可喜可贺,他日之成就定会在韦兄和我们之上了!”昌义之笑道。
“昌兄客气了,现在的天下,应该让年轻人去闯了,我们都已经老罗,壮志虽存,但雄心可不若当初哦!”韦睿笑道。
“韦宗主客气了,二位应该说是老当益壮啊!”金蛊神魔笑道。
四人不由得全都开怀地大笑起来。
稍顷,昌义之声音变得沉重地道:“不知几位宗主曾听说过《长生诀》这个名字没有?”
“《长生诀》?”金蛊神魔和祝仙梅全都惊问道。
“不错,正是《长生诀》!”昌义之补充道。
“我听说《长生诀》乃是当年黄帝的师父广成子所著的一部奇书,得者可修成正果,荣登仙界,难道世间真的有这部奇书的存在?”金蛊神魔骇然问道。
“田宗主所言的传说的确是广为人知,我也曾听说过!”祝仙梅补充道。
“那并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一个事实。事实之上,世间的确有那部奇书的存在。当年宋武帝刘裕曾获此奇书,却并未悟透其中奥妙。相传,宋武帝之书是为葛洪所遗,葛老神仙就曾悟出此书之中的一部分奥秘,终能达至羽化飞升之境。据闻,葛老神仙也并未完全悟透这部奇书,否则,便是他的躯体也可随之而去。当然,这只是传言,而这部书的确一直存在。而且当年一直存放于皇宫的宝库之中,直到宋明帝之时,这部宝书便不翼而飞。明帝昏庸,也不知宝书的重要性,并未就此追查。但后来,有人探得,这部奇书却是落在北魏广灵刘家的手中,没有人能够破译出其中的奥秘,当靖康王萧正德引北魏之兵攻梁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广灵刘家竟然愿与他联姻,而且答应以这部奇书作为嫁妆!”昌义之认真地道。
“昌护法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金蛊神魔和祝仙梅不由得异口同声问道。
“这消息的来源是郑王及刘家的密探,应该说是准确,而郑王与我更是来往极为密切,他和靖康王有隙,更想得到此奇书,叫我为他定计。因此,这之中的情节我了解得比较清楚,才会得知《长生诀》可能会作为嫁妆来梁!”昌义之认真地道。
“哦,如果《长生诀》传闻属实的话,岂不是可以和本门的十卷《天魔册》相媲美吗?”祝仙梅极有兴致地道。
“何止与本门的《天魔册》相媲美,若是能全部悟出《长生诀》之上的奥秘,便可以长生不老,永登仙界,与天地同寿。《长生诀》乃道家至宝,其上自然记载着道家最为高深的武学。广成子、黄帝都是上古之神,全源自这部《长生诀》,可见其中的奥秘有多么让人难以想象,只要能得《长生诀》,就是我们当中之人,谁能够悟通一小部分,要像葛老神仙一般,羽化飞升,并不是一件难事。当年祖师爷不是也曾练成了《天魔册》之上的绝学吗?但,仍然不是葛老神仙的对手,才会退隐幕后,可见,《长生诀》的确有其神妙之处。”昌义之正容道。
听到长生不老,祝仙梅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当初魔门祖师爷败于葛洪之手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数百年来,魔门最忌的也便只有那么几个人,道教的葛洪,后来佛门中的慧远,道安也曾是他们的强硬对手,但败得最惨的却是佛魔之争,慧远竟将魔门逼得四分五裂,魔门中人只得逸散于四处,绝顶高手,在这一役之中,几乎尽丧。
花间宗的老宗主更设置十八层地狱,只有凭实力冲出十八层地狱的人,才有资格立于世上,才有可能与佛门一较长短。为了对付佛门,他们对这些后辈弟子的训练,几乎是灭绝了人性的,没有人能够想象十八层地狱之中的艰苦与阴暗,往往数百名根骨极好的少年,在训练之中,只有几人能活着闯出十八层地狱。有些人甚至终身老死于十八层地狱之中仍无法闯出,其他各宗的训练也同样是非常人所能够想象的。除了烈火宗远在毛乌素沙漠,对进取中原之念不强之外,其他各宗都极具野心。因此,这几宗所出的高手也便多得多,烈火宗已渐渐变得有些没落,关外十魔说起来都是高手,但与韦睿、昌义之等人相比,又相差了两个级别。
葛洪可以说是道教的一代宗师,其功力之高绝不容置疑,若连他也只不过习得《长生诀》上的一部分武功,那么《长生诀》上的武功将是多么不可思议!是以,昌义之说《长生诀》胜过《天魔册》并没有人反对,而且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心了。没有人会不想长生,没有人会不为自己的生命担心,死亡永远都是一个难以闯过的关卡。对于任何人,死亡都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灾难。特别像他们这一帮权重且野心极大的人物,生命尤让他们觉得宝贵,值得迷恋!
“他们将何时行动?”祝仙梅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问道。
“郑王早就在行动,是我给他安排的,计划以假亲相迎。到时候,只要拖住靖康王的人马,他们便能以男方的身份接过刘家的女儿,同时准备在半途之中对女方的送亲队伍进行伏击,制造一个新娘被抢的假象,而所有的参与者,都不可能留下活口。那时候,靖康王死无对证,且更不敢明目张胆地闹翻,毕竟,与敌国通婚并不是一件好事。刘家之人也同样会是如此,若是他们这次太过张扬,只会让北朝认为他们有叛乱之心,那么,他们在北朝中的基业便会毁于一旦。因此,这几乎是一个不怎么冒风险的计划,而靖康王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昌义之缓缓地道。
“哦,如此一来,这一切就变得极有意思了!”金蛊神魔好笑地道。
“的确是如此,这样也就好办得多了。”祝仙梅极有兴致地道。
韦睿双眼闪烁着异彩,兴奋地道:“我们大可让郑王也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以,让他们把这笔糊涂账全都记在靖康王的身上,两人去大闹上一番!”
“韦兄有什么好计划吗?”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韦睿的脸上。
“昌兄不是说,这一切是由你安排的吗?既然是这样,你大可对刘家的嫁妆稍稍留意一些,便可知道《长生诀》是否在其中。你派属下心腹加入迎亲的队伍之中,以这些人的身手要查看一些东西,还不轻而易举?我也可派后起之秀同去,若东西在嫁妆之中,我们来个顺手牵羊,谁还能查出个什么来。那么以后两虎相争,为的只不过是一件完全没有特殊意义的嫁妆,岂不好玩?”韦睿笑道。
“韦兄所言虽是,但韦兄却没有想过,《长生诀》乃是一件稀世之珍,刘家怎肯放在那些嫁妆之中?就算是,这样一小本书,也是极为难寻的,你们也千万别小看了刘家,能成为北魏几大家族之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许,他们与尔朱家族相比较起来,尚有不及,可谁也不能小看他们,刘家中的高手必定极多,也一样很可怕!这次送亲虽然不敢大肆宣扬,可绝不会把它当做一件小事去做。大家想想,刘家为什么会把女儿嫁给靖康王?我想其中的原因可能极多!”金蛊神魔平静地分析道。
众人全都一愣,凝目望了望金蛊神魔,做深思之状。
“田宗主是说刘家别有用心?”祝仙梅娇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