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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回到了2003年,那一年算是多事之秋。可是,哪一年又不是呢?向来如此。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即将从高中步入大学。怀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想法,就想离开家乡,到远方的城市念书,享受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大学生活。于是在高考填报志愿之前,我选择了一所外省的大学,然后有惊无险的考上了。开学的日子悄然临近,我也开始打点行李了。姑母不放心我这个18岁、不谙世事的年轻侄子独自前往外地求学,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跟公司请了假,陪同我前往学校。她说一来路上可以对我多加照顾,到了学校也可以替我收拾床铺,二来也想亲自前去瞧瞧我理想中的大学究竟长什么样子。我家人口少,只有父亲、姑母和我。父亲当时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九八年亚洲金融危机结束后,他原先所在的建筑公司因为老板挪用资金炒港股期指爆仓,导致资金链断裂被清盘,老板也欠债跳楼自杀了。后来该公司的另一位领导,也就是姑母的前夫,率领手下尚未离职的员工重新注册了一家新的住宅地产公司,父亲也就跟随着这位前姑父一起创业。因为公司尚处于起步阶段,父亲终日忙于事业,也无暇顾及我。姑母视我如己出,我亦奉之为母。打我记事起,她就一直待我很好,结婚前又一起生活了多年,关系自然亲近。尤其上高中之后,那时她也离婚了,我便和姑母一起生活,也方便上学。姑母离婚后,有一个小女儿,算是我的表妹吧,则跟了她前夫。
我时常在想,姑母如此贤良淑德,端庄美丽,怎么会和前夫走到了离婚的地步?只是记得一天晚上,姑母托着行李箱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哭诉,父亲则在一旁安慰她。结果几天之后,姑母便和那位姑父分道扬镳了。
时值九月份的初秋时节,空气中还残留着夏季淡淡的余韵。明晃晃地太阳高悬空中,炙烤着大地,空气中热浪滚滚。就是在这样的中午,我和姑母下了飞机,抵达了S市。
乘出租车来到学校,订好下榻的酒店。稍作休息,用罢午饭之后,下午姑母就领着我到所在的分院作新生报到。交学费,找寝室,铺好床等等所有的琐事她都一一替我妥当处置。多亏了她的周全安排,我的入学流程得以如此简单如此顺利。如若我一个人,托着行李箱到处报到,忙的晕头转向亦未可知。
诸事完毕,夕阳的余晖还落在校园绿树的树梢上,未曾褪去。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姑母提议去逛一逛校园,四处游览一番。从宿舍楼出来,漫无目的地绕了半个校区,尚未走完。由此得以模糊知晓学校环境的概况,学校面积蛮大,映入眼帘之处皆有植物,绿化带条理清晰,环境还算优美。参观了图书馆,大礼堂,科技园等地方,我们最后在一个人工湖停留片刻,坐在柳树边上的石凳上。这个湖泊被一条通往食堂的小道分成两块,一边养着色彩斑斓的金鱼,另一边是荷花池。一池荷花竞相争艳,荷叶之上,朵朵粉红色的花蕾点缀着湖心。微风自两岸徐徐拂来,凉风习习。姑母说我眼光不错,选的学校令她满意。唯一不足就是离家远了一些,不能经常回去。
“姑妈,您放心吧,一有假期我就会回家的。”我安慰道。
“嗯,”姑母点了点头,盯视着不远处的岸边荷花长叹道,“小杰,姑妈陪你走了一圈校园,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年纪就上来了,连青春的尾巴都抓不住咯!”
“哪有的事,”我笑着说,“您看上去还是一位风华正茂的美人,一点也不显老!”
姑母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走吧,吃完饭去。”
随后,我们起身来到了食堂吃了大学的第一餐饭。姑母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给我谈起了她曾经的大学生活,甚至还谈到了她的初恋。言及此处,她话锋一转,定睛注视着我,
“小杰,正值青春年华可别错过了好女孩啊,”她喝了一口果汁,继续补充道,“女孩子要找性格好的。你是个有品味的孩子,眼光也一定不会差。如果真交上了女朋友,记得带回家给我看看。”
“这大学还没开始,您就想让我拍拖吗?”我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还想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呢。”
姑母微微一笑,“学习也可以兼济恋爱的。两者处置的好,互有补益的嘛!”
我不置可否地轻轻应了句“哦”。话虽如此,我却没有半点要另结新欢的打算。高中毕业之前,我便有了钟意的对象,确立关系则是毕业之后的事情了。眼下我来了这里念书,她则留在了省内读大学。对于分隔两地、无法在同一学校念书的状况,我感到无奈之至。
进入高三,因为学校根据期末考试地的成绩重新分了班,所以我们成了同班同学。初次见面,她就给我留下了一种恬静,从容,又刻苦念书的乖学生形象。穿着一身整洁合身的校服,扎着一束轻巧利落的头发,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起先的第一个学期,我们并不熟悉,顶多就是点头之交,互相打个招呼而已。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埋头读书,将高考引以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心想要是过了眼前高考的这一关,进入大学之后的日子势必会轻松许多。于是大伙们也就一门心思苦读,不再考虑其它的事情,只盼能够如愿以偿地顺利实现各自的大学梦。
步入高三的第二个学期,也就是2003年开始的头几个月,国际国内都发生了一些事情。当年还没有手机上网那样便捷的网络,在最后那段紧张的复习时间里,同学们作为释放压力的方式就是关注时事新闻,看班级订阅的报纸,或者看课外书。国际上美国进攻伊拉克,因而多数男同学们下课就讨论军事军情,例如美国的武器装备如何先进,飞机如何夺得制空权,怎样先发制人打击对方的地面军事要地,地面部队如何配合行动等等,为此争论不休,对此我却不以为意。打仗的消息传入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一个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无辜丧命的景象。也许我关注的焦点与大伙颇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故而未能加入讨论。女同学则多数关注娱乐新闻,为她们的偶像lesile的地仙逝痛心不已。静桐(她的名字)却对这些事情不理不睬,埋头读书,所以我开始关注起她来。较之国际上的战事和娱乐圈的新闻中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情,眼下高考倒是火烧眉毛了。期间,愈演愈烈的非典事件,更是为紧张的复习氛围添油加醋。每天都要进行量测体温,生怕引发传染,弄的人心惶惶。
出于对我所居住的寝室不够干净卫生的担心,姑妈不再让我继续留在学校住宿,而非让我转为外宿生。她认为,这个学期念书很更加辛苦,不如回家休息睡好点,还可以给我做好吃的饭菜,补充营养。反正学校离家不远,寝室生活又单调乏味,我就欣然同意了。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就转为外宿生,每天早上在家吃完早餐,早早出门。踩着自行车,带着口罩上学。偶尔起晚了一些,来不及吃早餐就带上早餐,或者就在小区门口对面的早餐店,买了早餐直接带去教室吃。
记得有一次班级调整座位,机缘巧合之下我和静桐成为了同桌。由于我的成绩比她要稍微好上一些,偶尔可以指点她一些题目。当然她也有自己的优势,我也有向她求助的地方,彼此算是互相请教吧。当她遇到难题苦想一番仍是别无良策之时,就会来问我。而我也极其乐意替她解答,耐心地给她当起讲解员来,直到她弄懂为止。她所提的问题中,有我能加以解答的,也有相当棘手的,我也一时搞不定,于是经常两人一起讨论问题。就这样,一来二去,毫无嫌隙的我们没过几天便很快要好起来。每当我带着早餐来教室时,就会邀她一起共享早餐。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架不住我的盛情邀请,她便逐渐接受了我的好意。当她尝过之后,直说比起学校地早点来好吃太多了。她说自己对于学校的早餐早已吃腻,却又不能不吃。如今能换换口味,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后来,我既不想姑母那么辛苦,又想给静桐多带一份早餐,就跟姑母说了不希望她那么早起来为我做早餐,而是选择直接在外面买要来的省事多了。刚开始,我带早餐给静桐,而她也每次必定把钱给我。她说,为她带早餐已经很感谢了,钱一定要收下,这样才能恒久,不然就不愿意让我继续带早餐了。于是我们每天都形成了一种默契,我提早餐来,她付钱给我,有时直接付了一个礼拜的钱,这种状态就一直持续到了高中生涯的结束。
较之在学校住宿,作为走读生的我,可谓是自由太多了。下午放学后,想留在学校晚自修则留下来,想回家自学则请便,毫无束缚。两种方式的唯一区别就是晚上值班的老师可能会讲试卷题目,这我倒不担心,因为每次晚上老师讲了什么题目,第二天早晨来到教室,静桐一定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有时候老师也会提前通知晚上,我就会留在教室晚自修,顺便在学校食堂吃一顿便饭。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坐在位子上刷题目,并不打算回家,先留下来学习听讲题目。静桐见我还在做题,就用饭盒碰了碰我的胳膊,淡然一笑,“嗳,一起吃饭去?”
我心想:与其呆会儿一个人去食堂闷头吃饭倒不如和一个温柔漂亮的女生一起就餐要来的惬意一些,就欣然接受了邀请。想必是近来成语背的多了,行走在半路上,我的脑海里倏地冒出秀色可餐一词,便不由得笑了起来。
她觉察到了,便好奇似的问我,“你笑什么呀?”
“没,没什么。”我抓了抓头,支支吾吾的掩饰过去。
在食堂吃过简单的晚饭之后,她也要回寝室冲凉了。她欠身离座,对我说,“饭盒给我吧。”
“怎么了?”
“我帮你洗饭盒啊,这里又没有洗洁精。”她瞅了我一眼,“怎么,怕我洗不干净?”
“哪里哪里,有人帮我洗,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厚着脸皮笑了笑,“我这吃饭的家伙,就拜托同桌你了。”
“不客气。”她微微一笑。两人从食堂出来,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在分岔路口道别,她回寝室,我则返回教室。
学校足球场背后,有一座小山,可供学生课外休息之余,攀爬放松之用。一天下午的体育课,我坐在篮球场边上的石凳上,漫不经心地观看班上同学打球。彼时不知何故,打球的兴致全无,也就谢绝了他们的邀请。若是往日,恐怕早已是他们其中的一员。观看了一会儿球赛,觉得百无聊赖,我起身游荡到美术院的院子里面,欣赏美术生挂在展览区的素描作品。
静桐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递来一瓶可乐,“喏,给你的。”
“特地给我买的?”我有点惊喜。
“是啊,刚刚跟两个女生闲逛,看到你在这边,我就过来了。”她瞟了我一眼,提议道,“看你闷闷不乐地,不如爬山去?”
我欣然应允,和她一起穿过美术院和音乐院中间的巷子,来到了山脚下。准备登山之际,耳边传来音乐老师上课时发出的美声,还有钢琴声流淌出来,林间也不时的也传出小鸟的鸣啭声,显得这片树林更加幽静了。
抬眼望去,林深树茂,林间石板铺就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根本看不到尽头。早上下了点小雨,加之天气阴沉,小路尚未干透,因而我们走的有些缓慢,生怕脚底打滑。沿着石板路大概爬到了半山腰,转折处有一个小坑,积满了雨水,我先大步跳了过去,然后转过身来,身体前倾伸出双手,示意她可以放心的跳过来,我能接住她。岂料她双腿用力一蹬,向我扑过来。而我立跟不稳,蓦地顺势抱着她跌坐在石板上。隔着单薄的衬衫校服,我的前胸清晰地传来了她□□的柔软触感。她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并伸出手把我拉起来,将散落在两鬓的发丝撩到耳朵上。
“没事吧?”她轻声问道,眼神里带了一点羞涩,也有些躲躲闪闪。
我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树叶,从嘴角里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来缓解尴尬,“没事了,走吧。”
临近山顶,又有一个积水的小坑。她伸出双手,莞尔一笑,“这次准备好了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稳稳当当把她拉了过来。或许是沉湎于刚才慌乱的思绪中,竟忘了松开她的手,就一直牵着来到了山顶的凉亭上。
爬了好长的一条路,两人都疲惫了。我发现自己还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便急忙的松开了手,并匆匆地瞥了一眼她的侧脸。她气喘吁吁,脸上泛着红晕,晶莹地汗水流到了双腮。
稍顷,我们俩肩并肩地坐在了凉亭的长凳上。她双腿并排,双手交叉置于膝头,显得有些拘谨。树林静谧的出奇,只有零星的鸟鸣声,而我的胸口却有些怦怦作跳。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味道,仿佛这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时间是为了缓解双方尴尬的过渡期,以便使双方的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搜寻词句,再巧妙的加以组合成语言,来打破这一沉默的氛围。
“你想考哪所大学?”我们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于是我更加坐立难安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瞥了我一眼,或许我的窘迫已经被她看在眼里了。随后,她扑哧一笑,
“你先说。”
那清纯动人的脸上沁出明媚的笑容,我不由得为之心动,心头的困窘也释然了不少。
“心仪的学校倒是有几个,但能不能考上还是两说呢。眼下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离家远一点,到外省念书,”我坦诚相告,并反问了一句,“你呢?”
“我啊,当然要华大了!”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副志在必得地样子。
接下来,我们由各自憧憬的大学,聊到心仪的专业。紧接着话题变成了近期的热播剧,明星歌手的新专辑,还有各自喜欢的电影,小说等等不一而足的话题。因刚才没有话题随之而来的沉默早就不翼而飞了,在涉及的众多话题之中,我们有一些共同的兴趣,也分享了各自独立的见解。我原以为她是一个只顾埋头刻苦念书的女生,没想到在这些方面她也有诸多涉猎,爱好广泛。
我拿起手边的可乐扭开瓶盖递给她。她接过后仰起头来,瓶子的可乐流入她的嘴里。我看着她喝水时喉咙轻轻蠕动的样子,自己也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感觉口干舌燥起来。她饮罢递还给我,我接过后旋即对着瓶口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合上盖子,将瓶子放在长凳上。她偏过头来对我浅浅的一笑,那笑容有撩动心弦之妙,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泛起了一阵轻微的涟漪。也就从那一刻起,我开始对她萌生了一股好感,甚至想把她搂在怀里,但又心生顾及,害怕此举过于冒失而伤害了她,也怕失去了这份难得的友情。
正当我心绪起伏不宁之际,她从口袋掏出一副MP3,
“要听歌吗?”她轻声问道。
我点了点头,接过她递来的一只耳机置于右耳。耳机里流淌出来一首轻音乐,是刚刚谈起那部电影《海上钢琴师》里面的一首插曲。静静地聆听了一会儿,她说,
“好听吗?”
“嗯。”
“同桌,向你借样东西行吗?”
“行。”
“就不问问是什么?”
“对你,不需要问的,什么都愿意借。”我说。
她嫣然一笑,将头枕在我的肩头,宛如一只小鸟轻轻地落于树梢,然后合上眼眸继续凝神谛听美妙的钢琴曲。我一动也不动,微风拂面,吹起了她两鬓散落的发丝,我的鼻尖嗅到了她的秀发散发出来的暗香,也感受到了她呼出的热乎乎的气息。我开始仔细的观察着她,鼻梁高高的,眼睑轻轻地合上了,弯弯地睫毛下隐藏了一双美丽地杏眼,双眼皮也巧妙地隐遁起来了。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我鼓起勇气来,伸出右手从她的背后绕了过去,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肢。过了一会儿,对于我这一轻浮的举止她没有半点表示,只是凝神沉浸在轻盈地旋律之中,我也放心了许多。随后,我也闭上眼睛,和她依偎在一起。两人气息交融,没有只言片语,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之前未曾察觉的好感,如今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我开始将这份感情引以为爱情。如此的恬静怡然,我的心头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幸福之泉。
可是回到了教室,我们之间又变成了普通的同桌关系。对于那个下午的事情,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同桌,好好加油吧。”抬了抬眼皮,又继续全副身心地投入到复习当中了。我大失所望,一句话也没顺利说出口。在她看来,或许这些行为并不具有任何堪称含义的含义,只不过将我作为一个既值得信赖又聊得来的同桌予以认可罢了,别无它意,只能是我想多而已。
高考填报志愿前夕,那时好像是3+综合+X的考试模式,先填志愿再高考的。填志愿前,我半开玩笑似的问了她一句,“同桌,愿不愿意陪我到省外闯荡一番?”
“那怎么行?我已经认定了华大,就只为这个目标努力了。”她态度十分坚决,不容置疑。我不由地惊叹,她温柔美丽的外表之下,竟然潜藏着如此执着的性格。
既然如此,我就无所顾忌地将自己心仪的大学填在了第一志愿。不过对于这个志愿我并非把握十足,于是在第二志愿上偷偷地填上了华大的名字。我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万一不如意,或许还有跟她在同一所大学念书的机会。
由于非典的缘故,那一年的高考提前了一个月,题目也是出奇的难,我发挥的不甚理想。全部考试结束后,我多少有些心灰意冷。抬头仰望苍穹,湛蓝的天碧洁净地没有一丝云絮。我的内心空荡荡的,对未来的一切都感到无从把握,不知大学何在,将来何为。走在校园的路上,地上吹起了小小地龙卷风,纸屑随之飘零,不知落处。纸屑如此,人何以堪?
独自徘徊在校园里,期间碰见了几个班上的同学,跟他们简单寒暄几句,就各自道别了。随后我又落入荒芜的思绪之中,走在路上,不料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头一看,是静桐。
“同桌,终于考完了!”她故作轻松似的笑了笑,又耸了耸肩膀。即便如此,她的眼睛里还是难掩失落地神色。
“嗯,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说。
“先回寝室整理好行李再说吧。”
“要不要帮忙?”
“好啊,那就劳烦你了。”她笑了。
随着她进入女生的宿舍楼,来到她的寝室。平日里,男生是禁止踏足女生寝室的。只不过考完试之后,就对外开放了,也方便家长们帮自己的闺女打包行李书籍带回家。静桐在收拾衣服和整理床铺,而我则帮忙把她桌上堆在一起的书籍全部装入箱子。全部行李收拾完毕,足足装了两个大箱子,我提了一下,尤其是装书的那个箱子可真是够沉的。出门前,她抚摸着贴在墙壁上的报纸,恋恋不舍地在寝室前走了一遍,像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随后,两人合力将箱子搬到了楼下,我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和她提着塑料箱,艰难地往学校门口走去。从宿舍楼到校门口对面地公交站台,有一段长长的校道。时值六月份的傍晚,小雨过后,溽暑蒸人,没走多远汗水便涟涟而下,湿透了衬衣。费劲地走了一段路,停下来歇口气,她抽出一张纸手帕递给我。她擦拭着脸上地汗水,背后的衣裳也被汗水濡湿了。休息过后,我们继续往前走,最后过了马路,来到公交站台,把她的箱子搬上公交车,送她回家。
来到她家,进了门,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面积不大不小,由当地一家国企分配给员工的福利房。放好箱子之后,她就让我坐在沙发上,倒水给我。稍后,她进房间换了一件印着小鹿的粉色T恤出来了。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帮忙,”她坐在我的身边说,“要是我一个人根本就应付不过来,肯定要伤透脑筋。”
“我是你同桌嘛,帮忙也是应该的。有事尽管吩咐,用不着客气的。”我喝了一口水,笑着说,“以后你就难得有这种使唤我的机会了。”
“是啊,一眨眼就毕业了,”她笑着说,“还挺舍不得你给我带早餐的那些日子。”
“那好办,反正放长假了,我可以带你去店里吃。”
“好啊,不过你可得让我请客。”
“也行,那你这几天有安排吗?”
“还没想好呢。总之先吃好睡好,这段时间神经绷得紧紧的,是时候好好的放松一下了。”她双手交叉举在头顶,伸了伸懒腰。
“是啊,我也得好好睡睡懒觉才是,”我略一停顿,扫视了一眼屋子说道,“对了,你爸妈呢?”
“哦,爸妈分居好多年了,”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现在跟我妈过,她还在单位上班,估计也该下班了。”
“呃,抱歉,我的无心之问。”我说。
“没什么,不用道歉的,”她偏过头来微微一笑,“对了,麻烦了你这么多,我现在打个电话给我妈,跟她说一声我的好朋友兼同桌来了,让她买菜回来,你今晚留下来吃饭吧?”
“额,不行啊,我姑妈今晚给我做了饭菜,务必让我回去吃饭,明天她就要出差了。”
“好吧,那明天晚上的谢师宴,我去你家找你,然后一起过去?”
“嗯,到时候联系。”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