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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敕化节度
大理敕化节度腾冲府。
龚如清正在大厅内来回度着步,身边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龚清严、龚清苛。另外还有一个人侍立在旁,手中还拿着一封密信,拿在手上一直作呈送状,却不见龚氏父子三人有人接下那封信。
这个人就是在建昌之战中从高升顺手下叛投中华军的南越国人阮成峰了。自从那夜偷偷叛变之后,因陈拓见其反应灵敏,而且应对有度,颇有些口才。再加上他也曾经在南方对抗蒲甘大军的时候跟龚如清有过同袍之谊,虽然没有在战场上前后呼应,但在制定对敌作战方略的时候帮龚如清点中了湄公河的要害,被龚如清记下了。
“龚将军,我们督帅说了,我们无意篡夺段氏江山,反而是来替大理朝廷清君侧的,高氏狼子野心,路人皆知,现在不止杨氏在被打压,各大家族都在高氏的淫威下惶惶不可终日,如果再不联合起来,恐怕那高升泰就要取当今陛下而代之了。到他面南称制之时,就悔之无及了。”阮成峰见龚如清迟迟不肯看陈拓写的密信,催促道。
在龚如清看来,阮成峰说的固然没错,但名义上高升泰还是大理国的清平官,其大权在握就祖传的规制来说,是无可非议的,而且高升泰就算有取段氏而代之的野心,自己也拿不出证据出来,就凭一些个人的猜测就跟一支外来的势力与清平官对抗,会不会有些唐突。
龚清严和龚清苛兄弟心底却是有些期待的,他们本身对高氏的感官就不大好,特别是高升泰的手下不可一世地在敕化各地收税的时候,两兄弟所驻之地都被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然而只是敢怒不敢言。
“父亲,我看这中华军也有可取之处,杨氏都肯合作,如果我们联合起来,真能把高氏压制住也不一定呢。”龚清严道。
“哥哥说的没错,上个月高升祥(高升泰之弟)接管了银升节度的地盘,还领着朝廷儒官(相当于大学士)的衔。而东部的通海都督几个府郡也早被高氏给霸占了,儿在京城奉仕(各地驻守的氏族将自己的子嗣派往京城做人质的一种形式)的时候,也是亲眼见了高氏的跋扈,也受尽了欺凌。”龚清苛愤愤道。
龚如清停住了脚步,瞪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倒不是因为他们说的不对,只是在阮成峰这个外人面前,去诽谤一个当朝宰辅,若是被传出去,不知会惹来多大的麻烦,自己尽管对高氏有意见,但远还没有到跟高升泰撕破脸皮的地步,毕竟高氏还不会贸然动自己的敕化节度。
“你们两个不可胡说,”转而又看了看阮成峰道,“阮将军,你所言之事恕老夫不敢从命。”
“龚将军,你难道要眼见段氏江山被人篡夺?”阮成峰急道,自己先前说了那么多,难道是白说了?这个老顽固再不开窍,自己这一功也要泡汤了。
龚如清笑了笑,道:“高大人自从接任高智升老大人的衣钵,辅助陛下治理大宋,素来国泰民安,边患渐除,其功甚伟,而且忠心耿耿,又怎么会有篡逆之心呢?”
阮成峰听了龚如清这话,算是明白了,原来龚如清一直是在怀疑自己是高氏派来试探他的,毕竟自己曾经是高升顺的手下,现在突然投奔中华军,确实有些让龚如清不敢轻信,再加上对中华军本身的不信任,也使得龚如清不便轻易下决定,最重要的恐怕还是高氏还没有动他的意思,也不见得会篡夺帝位,自己没必要冒险。
了解了龚如清的想法,阮成峰反而如释重负,道:“龚将军此言未免有违心意吧,我看将军之所有遮遮掩掩,所虑不过有三。”
“哦?说来听听。”龚如清还是很欣赏阮成峰的才智的。
“一来, 您怕我乃高氏派来试探你之人。这点将军看了这封信,自然会知道我到底是谁的人,而且恐怕过不了多久,将军就会收到朝廷发来的通缉在下的文书。二来,将军对我中华军了解不多,实力与目的也是您所担心的,不过我可以告诉您,这会恐怕会川都督早已被我们督帅拿下,高升顺建昌之战必败,至于目的,将军大可相信,我们督帅对皇位并不感兴趣,其志不在此,信中也有明说,再说杨氏如今都举家倾附了,相信不久,中华军‘清君侧,勤段氏’的旗号就会打出来。三来,高氏并无侵犯龚氏的动作,将军也不愿冒着险,但是,随着善阐、剑川、通海、银生、永昌、姚州都被高氏控制,您这敕化也为时不远了。”阮成峰直言道,指望一击打中龚如清的心思,能让其回心转意。
龚如清终于有些动摇了,眉头皱了皱,停下了脚步。
阮成峰知道龚如清在犹豫该不该接他手中的密信了,一旦接了,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跟中华军扯上的关系,轻易是摆脱不了的。因此也紧张地看着阮成峰。
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一声高叫:“圣旨到!敕化节度使龚如清接旨!”
四人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何这时候会有圣旨来,顿时一股不详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反而是阮成峰最先反应过来,忽然笑道:“哈哈,龚将军,我所言是真是假,就要见分晓了。”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龚氏父子。
龚如清连忙道:“有圣使来,将军在此恐有不便,就请到后堂暂避。”
阮成峰自然省得,使了一礼,闪入了后堂,却没有离远。
这边从门外走进一个年纪轻轻的武官,说是武官只是因为他穿了一身甲胄,但是却长得白白嫩嫩,走路也不十分稳健,一看就是京中哪家的纨绔子弟。龚清苛倒是认识,他就是高升祥的长子高祥明,此人在京城也是个有名的人物,常年混迹在酒肆之中,还到处拈花惹草,曾经去过大宋的汴京“游学”,学的几首歪词,总好以居士自居,凭借着家世显赫,还在京城中建造了一处仿造苏州的园林,专供作乐用,起名曰:常春园。因此自己也自称常春居士。后来被京中人士戏称为常蠢居士。
高祥明一进门,就居高临下地看了看高氏父子,全不顾辈分之别,头歪一边,道:“龚如清可在?”
龚如清心中无名火起,想就算高升祥见了他,也要叫声世兄,这个白面小儿居然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当下也语气不善道:“下官便是!”
高祥明也不多说,本来揽上这差事,也是为了南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异女子,风流一番,可是这蛮瘴之地,女人一个个都面黑皮皱,让自己是大倒胃口,正想着赶紧办完事,捞点游水,回常春圆逍遥快活去。当即拉开锦卷,声音尖细,倒真像个传旨的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华匪军为患北疆,掳民劫士,虽属乌合,然狡猾异常,平北将军高升顺大意轻敌,屡荡不平,折兵损将,……且有贼将阮成峰、熊枭、周珺珉等,不识天道,委身于贼,……遍问朝中诸员,克敌者非敕化节度使不可,……现敕授龚如清平寇将军,领酋望(一种虚衔,只是名号而已),征发敕化军并滇东借兵共十二万前往剿匪。……敕化内事自有蒙方统暂领,……望龚卿战平匪贼,清平大理之国,朕心慰之,钦此!”
圣旨读完,有三个人心里都笑了。龚如清笑了,只不过是苦笑,这次高氏的刀子总算是动到自己头上了,龚氏在敕化经营多年,一纸圣旨就要将自己赶出去了,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啊;阮成峰也笑了,看来自己说那么多,远没有那个常蠢居士的圣旨效果来得好;而高明祥也笑了,自己终于把事情办完,就等着收钱回京了。
龚清严和龚清苛没笑,兀自跪在地上气闷不已。
龚如清总算是排除了心里的疑虑,尽管并非好事,但总算心中透亮了不少,决定也终于可以下了。“臣领旨!”
当下也不管龚清苛在那生气,对这个在京城待过的次子道:“苛儿,快带明祥贤侄去侧堂,好好招待。”
“是!”尽管不愿意,但父命难违,只得对着高升祥道:“请。”
高祥明这才露出了笑脸,屁颠屁颠跟着龚清苛走开。
龚如清则带着龚清严来到后堂,此时阮成峰正一脸微笑地看着龚如清。手上的那封密信依旧举着,龚如清会意地笑了笑,一把接过了信,打开看了起来。
过了良久,也不见龚如清有反应,龚清严喊了一声:“父亲!”
龚如清抬起头,对阮成峰道:“阮将军,你待我修书一封与你们督帅,此事切不可急切呀。”
“在下自当为将军传递。”阮成峰道。
龚清苛不知道信中说些什么,有些急:“父亲,那朝廷要我们剿……中华军之事?”
龚如清笑了笑,道:“圣命不可违呀,你去传令下去,吩咐各营将士务必在本月月圆之前赶到越赕城!”
“可是父亲大人!”龚清严也不知道为什么龚如清明知是计,还要听从高氏的摆布。但是龚如清早已经对着阮成峰施了一礼,兀自朝书房走去。
倒是阮成峰依旧一脸笑意。龚清严有意请教,于是道:“阮将军,我父亲这是?”
“少将军只知龚将军要剿,却并不知要何时剿,如何剿呀。”阮成峰笑道。
龚清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阮成峰道了别,出去集结军队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