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再相见

琳之伊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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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以呼吸紫宸宫以外的新鲜空气,让顾沛蕖整个人都莫名清爽,玉屑似的雪末儿随着清风飘扬,在清晨的阳光下,幻映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斑斓之景。

    脸上有丝丝红晕的顾沛蕖搭着瓷青的手,一颗惊悸的心驱使她快速逃离那尴尬无措的紫宸宫。

    忽而,身后传来宇文焕渊的声音:“景景妃娘娘,且留步!”

    顾沛蕖一转身,便见一袭雪色貂裘披风的宇文焕渊向自己跑了过来。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他绣着墨兰的一袭青衣华服,整个人显得尤为飘逸潇洒。

    宇文焕渊来到顾沛蕖身边,便是恭敬的拱手一礼,小声道:“臣弟奉皇兄的御令去陈太妃那里,为二嫂取太妃所备的礼品,皇兄与二哥还有些话要说,所以让臣弟问问皇嫂没有东西准备给自己的怀有身孕的亲姐姐?”

    顾沛蕖自是心思聪慧,知道宇文焕渊有话与自己说。只是这是御花园,人来人往着实有些扎眼,二人叔嫂身份如此同行怕是不妥。

    她盘桓一番对瓷青说:“你先行一步,将我宫中皇上新赏赐的血燕、海参还有那套月影床帐拿来,再将我从家里带来的那两株百年山参也一并取来,悉数送到陈太妃的宫中。”

    瓷青有些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顾沛蕖。

    “本宫入宫便得太妃照拂却一直未能登门致谢,今日恰巧姐夫进宫,本宫便与敬王殿下一起去拜会下陈太妃!”

    瓷青此时倒是明白了顾沛蕖的意思,俯身一礼:“奴婢这就去办!”

    说罢,便急匆匆地回了芷兰宫。

    宇文焕渊见她不仅姿容倾城而且心思灵秀,难免有些失落。

    为何这样美好的人儿偏偏是自己的皇嫂呢?

    不禁一丝怅然的笑意含在嘴角:“臣弟有几句话想单独与皇嫂畅谈,不知皇嫂现下可方便?”

    “本宫亦有些话想对敬王殿下说,所以才支走了瓷青!”

    二人离着仗远,徐徐而行,却都不知道谁先开口,明明都有话却不知如何宣之于口,眼瞧着就快走到陈太妃的晴岚殿了。

    顾沛蕖忽而抬头,看着宇文焕渊狭长灵秀的眼眸:“对不起!掌书大人!”

    她的真挚一言似触碰到了他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一股难以遮掩的酸涩蒙上了他的双眼,宇文焕渊直觉呼吸有些沉重。

    他长舒了一口气,继而笑着说:“臣弟痴长皇嫂三岁,所以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心志不坚,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感,不过臣弟已经将此情忘却,望皇嫂原谅臣弟之前的冒犯!”

    顾沛蕖见宇文焕渊竟然如此豁然达理,自己却越发的愧疚,但是隐隐地她依然觉得如释重负:“殿下,是本宫乔装打扮诓了你,本宫太过冒失莽撞了,望敬王殿下海涵!”

    宇文焕渊清凉的眼眸含着笑意,他看着脸上没有麻点她的倾世容颜,心中感慨万千:卿本佳人,奈何为妃?

    “皇嫂,臣弟希望你就将那前尘往事看作过眼烟云,臣弟亦会如此!”

    顾沛蕖听宇文焕渊如此说心中自然安慰,笑着说:“本宫会的,希望殿下早日得到倾心佳人,成就良缘佳话。”

    宇文焕渊看着她浅笑嫣然的脸庞,哀伤地别过头,看着一路成朵的积雪。

    顾沛蕖有些尴尬地转了话题:“殿下养得那几只兔子可还好?”

    宇文焕渊见顾沛蕖还惦记着那几只雪兔,脸上渐渐有了几分暖色:“它们很好,能吃能睡,长胖了很多!”

    忽而,他想起了自己要提点顾沛蕖的话:“皇嫂,臣弟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殿下请说!”

    宇文焕渊无比诚恳的看着顾沛蕖,眼中流露出的是笃定与坚持:“皇嫂,臣弟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擅自出宫,现在宫外情势复杂,而且诸多势力都将您牵扯了进去。臣弟与皇兄等人尚不能控制,皇嫂还是不要轻易涉足危险为好!”

    顾沛蕖面露尴尬,有些惶恐地说:“我之前确实过于鲁莽,为皇上与殿下生了颇多的麻烦。上次殿下于骊江北岸救了我又将我送回芷兰宫。我一直未能向殿下道谢,在此我还要感激殿下!”

    说罢,顾沛蕖俯身便是一礼,恭敬而诚挚。

    宇文焕渊听她自称‘我’,仿若看到了曾经的绿意。

    但她知晓是自己送她回宫,却到此时才谢自己,他便知在她的心里自己从来只是掌书而已。

    他隐隐觉得有些许失落:“那日情况复杂,是南宫澈与臣弟救下了娘娘!”

    顾沛蕖听到南宫澈的名字,心中蓦然一凛,继而想从宇文焕渊那里打听一下南宫澈的情形:“本宫听闻皇上说,南宫澈告假养伤,说来都是本宫连累的他!”

    “皇嫂且宽心,臣弟昨日去探望了南宫澈,他因保护您而受得伤已经好了许多,再养些日子就能好全了!”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渊如此说心安了一些,脸上不自觉地漾着灿烂而明媚的微笑。

    而后,二人到了晴岚殿,便被晴岚殿的宫女引进了殿内。

    顾沛蕖踏进晴岚殿时,直觉一股子浓重的檀香籍着暖风扑面而来。

    宇文焕渊一抬头见徐太妃亦在这,正在与陈太妃话家常,便行礼道:“宇文焕渊拜见陈太妃,拜见徐太妃!”

    “臣妾顾沛蕖,拜见二位太娘娘!”紧随其后的顾沛蕖亦行了礼。

    太妃陈媛笑着说:“都起来吧,还都这么客气!”

    顾沛蕖虽然对皇宫众人并不陌生,但自己未进宫前一直身在顾王府深闺之中,而入宫后又遭遇种种,实在是没有机会与精力来拜会这成祖皇帝的孀妃。

    她抬起眉眼瞧了瞧高座上的两位上了年岁却又不失秀丽的美妇人。

    那身着橙黄色绣金菊华服,梳着盘桓髻的妇人便是陈太妃陈媛,她乃是成祖皇帝宇文浩辰的昭训,是豫王宇文焕临的生母,便是自己的亲姐顾沛萱的婆婆。

    顾沛蕖曾经在姐姐大婚之时,见过她一回,印象倒是深刻。

    而坐在她身边另一位慈眉善目,端庄秀丽的妇人想来便是成祖皇帝宇文浩辰的贤妃徐惠仪,她是六皇子,逸郡王宇文焕朗的生母。

    她心底盘桓了一番却发现殿内出奇的安静。

    徐惠仪和陈媛上下打量顾沛蕖一番,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相视而笑。

    看在眼里的宇文焕渊则一脸茫然,忙说明来意:“陈母妃,儿臣此时前来是奉皇兄的御令,替二哥来取您赏给二嫂的礼品的。二哥人在紫宸宫与皇兄闲话,所以就让儿臣来了!”

    陈媛眼含笑意地说:“本宫知道,你快别拘着了!英儿,快给殿下和景妃娘娘奉茶上果品。景妃娘娘,你过来坐。”

    顾沛蕖微微施礼,将斗篷取了下来交给了旁边的侍婢。

    她一袭樱花粉绣茉莉的蜀锦衣裙,外罩白色绣粉樱的影纱衣,雪缎的长裙曳地。

    莲步款款间,自是裙服褶褶若落英缤纷一般,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出水芙蓉,般般入画。

    她朝云近香髻上戴着一白玉海棠缀露发钗,发钗的流苏随步而摆,那略施粉黛的玉面格外点了绛朱红唇,肤色是若凝脂似美玉,小山眉下的桃花眼含秋水,澄澈而轻灵。

    太妃徐惠仪见到如此品貌的女子不禁笑着说:“阿媛,你此时怕是知道咱们清冷的皇帝为何会专情于她了吧?”

    太妃陈媛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我儿媳萱儿时常夸赞她,不仅美而且才华横溢。”

    顾沛蕖听两位太妃夸赞自己受宠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稍显局促地坐在了宇文焕渊对面的太师椅上。

    刚刚落座便听门外的内侍进来禀报:“启禀娘娘,芷兰宫的婢女瓷青求见,说是来给她家娘娘送东西的。”

    陈媛有些迟疑地抬头看了看顾沛蕖。

    顾沛蕖赶紧解释道:“陈太妃娘娘,臣妾进宫被禁了足后便多次得您的照拂。但臣妾身体不好,一直三病两痛的,所以一直未能来拜会。”

    她想到自己进宫后的自顾不暇,委实没有精力来知恩图报,不禁有些惭愧:“今日恰逢豫王殿下进宫,本宫除了给姐姐备下了礼品,亦为您准备了一份薄礼,希望太妃娘娘不要推辞!”

    陈媛与徐惠仪见顾沛蕖不仅口齿伶俐且心思通透,心中对她倒是很有好感。

    “景妃真是太客气了!本宫也只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那些接济芷兰宫的东西都是你姐姐沛萱送来的,再有就是焕渊假借我的名义送去的!你这么说,本宫倒是受之有愧了!”

    顾沛蕖听说自己受冷待之时,宇文焕渊居然也接济过自己,对他报以一笑。

    那明媚而绚烂的笑容映在宇文焕渊的心中犹如催开了一朵紫薇花。

    他慌张地拿起侍婢刚刚奉上的茶盏,饮了一口,直觉有些烫,但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顾沛蕖起身向两位太妃行了一礼:“太妃娘娘过谦了,那时臣妾处境艰难,即便您愿意让姐姐借您的名义亦足以让臣妾心存感激。”

    徐惠仪和陈媛二人见她知书识礼,两人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徐惠仪更是低声地说:“怪不得她小时候便得先皇的疼爱,御赐小字。我想除了是打算将她订给先帝宇文焕正作皇后的这一层原因,怕就是她的兰心蕙质,玲珑剔透惹人疼爱了!”

    陈媛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忽而,瓷青闪身进来,顾沛蕖见此便走上前拿起捧盘内两个锦盒。

    她奉于陈太妃与徐太妃一人一锦盒,二人打开一看发现均是一株百年野山参,此礼着实贵重。

    徐惠仪眉宇间难掩喜色,却依然推辞:“阿媛受你此礼尚且说得过去,本宫确实有些受不起了!”

    “自然是受得起得,都是自家的长辈,徐太妃娘娘何必如此见外呢?”

    顾沛蕖复又将其他礼品放在宇文焕渊身边的几案上:“殿下,这些都是送与姐姐的,你劳累代为转交给姐夫吧!”

    宇文焕渊看着她站得离自己如此近,并未抬眼,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后,顾沛蕖与二位太妃话了一会儿家常。

    宇文焕渊觉得聊赖便插了一句话:“徐母妃,六弟最近可有家书啊?有没有提及他什么时候回来?”

    徐惠仪微微一笑,满眼慈爱:“他啊!在外边散惯了。前几日倒是有来一封信,他听说南诏国要来朝见要赶回来凑这个热闹呢!”

    宇文焕渊想起自小玩在一处的宇文焕朗,笑得灿烂:“那敢情好,我们兄弟几个也好聚聚!他在外游历也有一年了,也应该回来了。皇兄说他再回来就不放他出去了,要为他指婚,要让他娶个王妃好好管管他!”

    “阿弥陀佛,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呀,就盼着你们几个人早日成亲,也要学着焕临那样,早点让我们这些老太婆抱上孙子!”

    徐惠仪听到宇文焕渊的话十分受用,笑得格外的慈祥和宁。

    陈媛听此亦是开怀:“你徐母妃着实惦记你六弟啊!每当有家书来,都要看上几遍,每次看完都要放在木匣子内留存。刚才还和我说,感觉焕朗写的家书丢了好几封!哈哈你瞧她糊涂的!”

    徐惠仪皱着眉头满脸犹疑:“是真的丢了!我算了下,丢了不下六封,我在宫中怎么找都不找不见。我明明都已经存放好了的!”

    宇文焕渊和顾沛蕖听到徐太妃如此说,倒是都在心里存了个疑影,一个郡王写给自己母妃的信,谁偷它做什么?

    而后,顾沛蕖与她们话了一会儿家常便起身告退了。

    宇文焕渊在她走后,方领着拿着礼品的内侍去了紫宸宫。

    大梁的冬日,日渐寒冷,外边的雪是下了一场又一场。

    顾沛蕖这小半月也懒得走动,每日不过窝在映雪阁里看从密道里搬出来的那些书。

    宇文焕卿最近军务、政务颇多,加之又要准备南诏国朝见等事,晚上亦很少来芷兰宫。只是日日叮嘱紫宸宫的小厨房做时鲜菜品,三餐不落的往芷兰宫送。

    宫中的一切仿若都静悄悄地。曾经处心积虑、阴险狡诈的女儿心思仿若一夜间都收敛了起来,唯有一片祥和。

    映雪阁内,瓷青兴冲冲地提着一食盒走了进来,她将手中的油纸伞随意地丢在一边,抖了抖身上的雪,急切地说:“娘娘,南宫暗影府的大公子南宫清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紫宸宫!”

    顾沛蕖见瓷青进门急三火四的,却带来了好消息,忙问:“真的么?这么说他是来送解药的?”

    “正是呢!简颂早晨来说紫宸宫的小厨房为娘娘炖了一盅银耳莲子燕窝羹,奴婢看到都这个时辰还无人送来,便自己去取。”

    说话间,她将食盒放在了顾沛蕖的几案上,打开来,顾沛蕖见里面的汤盅还冒着香气。

    瓷青嘴上倒也不停:“这一去,不成想竟然远远地看到大公子南宫清和二公子南宫澈一起进了紫宸宫!”

    顾沛蕖听到南宫澈的名字,眼中写满了惊诧,心底不住盘桓:不是说告假一个月么?他可好全了?可是又生出了什么变故,所以他不得意已去了紫宸宫?

    想到这顾沛蕖倒是有些如坐针毡,总想即刻奔到紫宸宫去。

    瓷青将汤盅拿了出来,用汤匙舀了一碗汤水递给顾沛蕖。

    顾沛蕖接过来瞄了一眼白嫩香郁的汤羹若有所思:“瓷青,现在什么时辰了,皇上用午膳了么?”

    “娘娘,皇上午膳向来用得晚,奴婢回来的时候紫宸宫的小厨房刚刚为皇上备膳!”

    瓷青见顾沛蕖如此问很是惊诧,她不知这求到了解药与皇上是否用膳有何关联。

    顾沛蕖将碗盏里的汤羹倒回了汤盅里,切切地说:“瓷青,你去将你今早做的点心热一热,你那栗子糕与八宝奶酪做得比紫宸宫小厨房要好,还有将这汤羹也收到食盒里,本宫去看看皇上,让他尝尝你的手艺!”

    瓷青知道娘娘是想迫不及待想将那解药取回来治疗宫中众人,所以才会如此行事。她点点头,一刻不耽误的去准备。

    顾沛蕖自己则回到绮霄殿收拾停当,披上雪狐银裘站在殿外等着瓷青。

    然而,她有隐隐觉得不妥,她如此过去未免太过刻意。

    想到这她又转身回到绮霄殿从床榻后的暗格内拿出了一个绛红色的小锦盒放在了自己的袖管内。

    瓷青提着食盒,俯身一礼:“娘娘,奴婢都准备好了。也已经备好了轿撵,请娘娘移驾吧!”

    顾沛蕖拢了拢斗篷便踏出了绮霄殿。

    一路上,她坐在温暖的轿撵内,回想起当日南宫澈与自己在骊江畔的同生共死,心底禁不住生出一丝后怕。

    那日实在是太险了,若不是他的拼死保护,恐怕自己早已命赴黄泉。而且,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救自己了,每一次都是刀光剑影,险象环生。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他三次的救命大恩,自己拿什么去报答呢?

    顾沛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对儿天水碧的玉镯,哀怨地叹了口气,金玉之类的报答怕是之于他,便是瓦砾了吧!

    她回想起南宫澈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以及那宽阔健硕却千疮百孔,撕裂皮肉的脊背,心底猛地一抽。

    她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还好你还活着,还好我还能再见到你,否则怕是这一辈子也不能心安了!

    “娘娘,紫宸宫到了!”

    瓷青清脆的一声呼唤,打断了顾沛蕖的思绪,她赶紧收揽了心神踏出了轿撵。

    紫宸宫宣仪殿内,南宫清与南宫澈坐在宇文焕卿的对面,君臣三人正在畅聊。

    南宫清正口若悬河地说着自己这一路上的见闻。

    宇文焕卿听得颇为入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宫外的繁华与新奇有些心驰神往,他好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踏遍属于自己的大好山河,属于大梁的每一寸土地。

    简严闪身进来通禀:“启禀皇上,景妃娘娘于殿外求见!”

    君臣三人着实被简严的轻轻一语惊到了。

    南宫澈的心猛地一紧,他为了掩饰自己的惊惶,抄起旁边的茶盏饮起茶来。

    宇文焕卿心中暗暗思量:朕几日未去见她,不见她来瞧朕。怎么今日她却来了?难道是因为得知南宫清回来了,抑或着是因为南宫澈进了宫?

    他眼神黯淡地瞟了一眼南宫澈,见他低着眉眼在品茶。

    宇文焕卿心中又一想:罢了,不如就让她进来,看看她到底为谁而来,又意欲何为?

    宇文焕卿端起茶盏,风淡云轻地说:“宣她进来。”

    南宫清见此,给南宫澈递了一个眼色,他自己则赶紧起身禀告:“既然娘娘求见,臣与臣弟就先告辞了,不叨扰皇上与娘娘谈话。”

    宇文焕卿淡淡一笑:“清公子为景妃的芷兰宫众人求得了解药,亦算得上她的恩人。而南宫澈又三番四次的救了她,还因此受了重伤,这叨扰你兄弟二人的不正是景妃么?应该让她向你二人致谢才对啊!”

    宇文焕卿挥挥手示意他二人坐下,静待景妃进殿答谢。

    二人方方坐定,便见一袭雪狐银裘的顾沛蕖身姿袅袅地踏进了宣仪殿。

    南宫清一抬眼便发现这顾沛蕖果真生得花颜月貌,出尘脱俗。她丽质轻灵且气质高贵,犹如降临凡尘的云霄仙子,这‘大梁第一绝’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

    这一见,便也解释了为何宫中女子对她多有怨恨嫉妒,因为她一人便是可杀尽百花,一枝独秀,衬得天下女子尽失颜色。

    顾沛蕖俯身施礼:“臣妾拜见皇上!”

    宇文焕卿此时已经踱回了高座之上,面上稍许清冷:“起来吧!”

    南宫清与南宫澈亦起身拱手施礼:“臣南宫清,臣南宫澈拜见景妃娘娘,娘娘千岁金安!”

    “免了!”

    顾沛蕖抬眼觑了一眼南宫澈,见他着实消瘦了许多,她的心不禁一紧。

    她复情不自禁地又抬头看着南宫澈,见他曾经苍白的脸虽然可见血色却难掩憔悴,脸庞瘦得越发的棱角分明。

    南宫澈抬眼间竟与她四目相对,见她那清澈澄明的眼睛似在诉说着感激与歉意,温情而莹润的眼光直抵自己内心深处,他慌张地低下头。

    高坐上的宇文焕卿见顾沛蕖毫不避讳地盯着南宫澈,心中莫名酸涩,言语清冷地问:“今日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冒着风雪到这来了?

    顾沛蕖收揽了心神,将斗篷脱下递给了瓷青,接过瓷青手中的食盒温婉道:“瓷青今日做了几样点心,臣妾觉得这两品尤为好,所以便拿过来与陛下尝尝。皇上,您还没用午膳吧?”

    宇文焕卿瞟了一眼她手中食盒,黯然地说:“还没有!既然景妃一片心意,不如朕便尝尝!”

    顾沛蕖走到宇文焕卿身边,将汤盅与点心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眉眼漾着温柔与体贴。

    若是平常宇文焕卿会很欣喜,她肯为自己费这番心思,而今他却难掩伤心。

    因为自己与她相处这么久,她从未给自己送过点心与汤羹,却偏偏在南宫澈复职进宫的日子来为自己送这些。

    宇文焕卿冷冷地扯出一丝浅笑,点点头,心中却暗叹:顾沛蕖啊顾沛蕖!你的刻意之举很伤人,你知道么?

    顾沛蕖将汤羹舀到白瓷描金云纹碗内递了过来:“皇上,请慢用!”

    宇文焕卿接了过来,用汤匙搅了脚:“苒苒,南宫清大公子已经帮你的宫人求得了解药。他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你委实要好好感谢他!”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的龙案之上放着一个宝蓝色的瓷瓶,想必其中便是含笑散的解药。

    她笑得开怀而灿烂,她挑了挑眉眼,向那蓝色的瓷瓶努了努嘴,像是在问这是解药么?

    宇文焕卿会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顾沛蕖一伸手便将药品抓了过来,叫来瓷青:“瓷青,赶快将这解药送回芷兰宫!”

    南宫清见顾沛蕖娇俏又心急模样,哑然失笑:“且慢!娘娘,你难道都不问这药要如何服用么?”

    顾沛蕖听此倒是有些局促,她转身施礼:“本宫让大公子见笑了。因为芷兰宫众人受毒害有些时日了,本宫着实心急,还望大公子赐教如何服用这解药,用量又如何?”

    南宫清见顾沛蕖,礼仪周全,让他不禁想起了顾沛萱。

    他眼中淡淡含笑:“娘娘,此药要用干净的落雪化作沸水,然后取半碗雪水将一颗药丸匀开,让中毒之人,分早晚两回将这药水服下,连续服三日,则可解了那含笑散之毒!”

    顾沛蕖惊诧地听完南宫清的话,脸上有些尴尬。

    不想此药竟然又如此多的说法,若是自己冒然给绿蔻她们用药,岂不是糟蹋了南宫清千里迢迢所求的药效。

    “看来是本宫冒失了,大公子见谅!”

    说罢,她转过身施了一礼,难掩兴奋:“皇上,臣妾可否借纸笔墨砚一用,臣妾怕瓷青她们记不住,所以想默下来!”

    宇文焕卿见顾沛蕖眼中熠熠生光,整个人都因兴奋而给外的矍铄,他拍了拍自己的龙椅,点头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让自己坐龙椅委实有些惊诧:“臣妾不敢僭越,给臣妾纸笔便可!”

    宇文焕卿眼神少许寒凉,话里有话:“朕既然允许了,就不算僭越,若非朕允许,你私自行事便是大罪!”

    顾沛蕖听他如此说,因心急写下方子倒也没多想,她不再顾忌,便坐到宇文焕卿身边。

    她拿过一张宣纸,在砚台研磨好的墨上蘸了蘸笔,提笔便开始写南宫清方才说下的服药之法。

    一行行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宇文焕卿见她专注而认真模样,心中对眼前这个女子越发的不舍,也越发想拥有她的全部。

    南宫澈坐在高阶之下,一盏茶已经让他喝得只剩下一堆浸泡开来的湿润茶叶片。

    他时不时地向上看一眼那自己总不禁想起的容颜,他极力的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只是除了喝茶水,他委实不知要如何。

    顾沛蕖写好后,走了下来将此交给了南宫清:“大公子可否帮本宫看一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南宫清起身施礼后接了过去,一张字迹墨秀而竹韵的服药之方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见顾沛蕖不仅生得貌美且才学出众,心中竟隐隐的有些遗憾,他是在为南宫澈而感到遗憾。

    他觑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稍显木讷的南宫澈,暗叹:阿澈啊阿澈!你因一时任性却要抱憾终身,为兄亦替你惋惜!

    南宫清恭敬递还:“娘娘所默分毫不差,依此服用便可。”

    顾沛蕖接过此方转身给了瓷青:“瓷青你即刻去太医院找裴济,让他按照此方将解药喂给绿蔻她们。”

    瓷青却有些犯难:“娘娘,奴婢方才听说用落雪化沸水,奴婢是要去接天上的雪么?”

    顾沛蕖见瓷青愚钝,便切切地说:“落雪便是已然落下来的雪,要求就是干净。你和裴济说让他在树枝上收雪。虞骊山上那么多树,难道还没有干净的雪不成?”

    “奴婢知道了,奴婢马上就去办!”说罢,瓷青给宇文焕卿和顾沛蕖施了礼便奔了出去。

    南宫清拿起茶盏呷了口茶,他又得见顾沛蕖聪慧的一面,倒是知道为什么南宫澈会对她动情了。

    这世上的男子对这样的女子根本就没有抵抗力。

    正因如此,顾沛蕖之于南宫澈来说便是一个灾难,他绝不允许这个灾难降临在自己唯一的弟弟身上。

    宇文焕卿见顾沛蕖拿到了解药,心事也算了了,便想让她即刻回宫去,他不想她在用方才的眼神看着南宫澈:“苒苒,你送来的东西朕已经吃了,味道不错;这解药你也拿到了!若是没什么事,你回芷兰宫吧!”

    顾沛蕖见宇文焕卿让自己回宫,可是自己连句话都没能问上南宫澈,心中自是不甘。

    她莞尔一笑:“臣妾来此还有一事,便是来感谢大公子救了芷兰宫众人的性命!”

    说话间,她从袖管里拿出了一个绛红色的小锦盒,她将锦盒打开,只见是一颗饱满而硕大的夜明珠。

    “大公子见多识广,自然也懂得欣赏珠宝,本宫无他物相赠便将此珠赠与大公子,以替芷兰宫众人感谢大公子!”

    南宫清见顾沛蕖出手大方,爽朗而笑:“娘娘,臣为芷兰宫众人求药是奉旨行事,所以此赏赐过于贵重,恕臣不敢收下!”

    南宫清说完方知失言,他转头看着南宫澈,却见南宫澈正盯着自己,眼神无奈而哀伤。

    顾沛蕖见他推脱却委实不愿意搭他这么大人情,因她又想借此暗示南宫澈几句,便心生一计。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澈说:“大公子有所不知,这夜明珠乃是安枕安眠的良物。我听闻公子身体一直不大好,最近又经历了波折,这舟车劳顿很是伤身。”

    顾沛蕖稍稍加重了语气:“这足以让关心大公子之人寝食难安,所以本宫希望公子要善自保养,且莫因公事而累及病体!所以还望大公子将此珠收下!”

    南宫清见顾沛蕖将眼光流连在南宫澈的身上,便知此话是说给阿澈听的。

    他心中一紧,转而看向高座上的宇文焕卿。

    只见宇文焕卿脸色阴郁不佳,眼神清冷地扫着手中的奏折,他赶紧起身接过顾沛蕖手中的夜明珠:“既然娘娘如此说,臣便不在推却,臣谢娘娘厚赏!”

    “该谢的人你既然已经谢了,现下可以回宫了么?朕还有其他事要与他二人商议。无他事,你退下吧!”

    忽然,宇文焕卿稍显疲惫的声音从顾沛蕖的身后传来,那个声音寂寥而落寞。

    顾沛蕖有些纳罕地转头看着高座上的宇文焕卿,见他端着甚是清冷地面容,正在修改奏折。

    她温言道:“臣妾不打扰皇上与两位大人的谈话了!臣妾这就告退!”

    简严会意地将雪狐银裘递给顾沛蕖,她披好斗篷便行礼退了出去。

    顾沛蕖走后,宇文焕卿久久不言,殿内分外的安静。

    简严过来给他添了一盏新烹煮的茶水,宇文焕卿见南宫清与南宫澈坐在那亦是沉默不语。

    他接过简严手中的瓷壶,走了下来。

    亲自为南宫清添了盏茶,而后对端着茶盏的南宫澈说:“天气冷,茶水凉的快,朕为你再添一点热茶!”

    南宫澈赶紧将茶盏恭敬地呈上,宇文焕卿要添水时,忽然发现南宫澈的茶盏内茶叶都有些干瘪了,茶水早已被他喝光。那他一直端着茶盏是要掩饰什么?

    他不住地在心中思量,那见到她的乍惊乍喜还是怕自己看出端倪的心惊肉跳?那日,若只是单纯的误入芷兰宫,为何南宫澈如此异于常态?为何顾沛蕖与他会有那么奇妙的眼神互通?

    宇文焕卿想到这,紧了紧手中的瓷壶,将热气腾腾的沸水小心地倒进了南宫澈的茶盏里,看那干涸的茶叶再次成朵似云

    而后,宇文焕卿便开始与南宫清谈论起如今的情势,从顾玉章的回朝到南诏国的朝见,再到御信军的军务

    此时南宫澈的心却激动莫名,他明明白白地听清楚了顾沛蕖方才假借兄长所说的那段话,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话语背后她关切自己的温度。

    她含着感激与欣喜的眼神在他的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出现,他今晨还有些抽疼的伤口仿佛在此刻都痊愈了一般,那种感觉很奇妙,他从未有过。

    南宫澈对宇文焕卿和南宫清的谈话可以说是充耳不闻,兀自一个人在那时而点头,时而思考的假意应承。

    此时他满心所想的无外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此前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她仅仅是愧疚,在自己卧榻的这几日他才确切知道那不仅仅是愧疚,自己虽然努力的不去想她,但是她的容颜还会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就像现在一样。

    宇文焕卿端着茶盏,一抬眼便是南宫澈的出神,他的心紧了一紧

    聚霞宫华音殿内,花子柒恭声道:“启禀娘娘,南宫澈于今日进了紫宸宫,据说是来复职问安的。而且不多时,景妃便也去了紫宸宫!”

    姜怀蕊眼含一丝媚笑:“这顾沛蕖真有意思,不肖我们动手自己便想送上门去了!她一定是善良在作祟,想去看看南宫澈的伤好了没?所以才去的紫宸宫吧!”

    说话间,她拿起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花颜之貌,嘴角上翘:“怎么说来着?这便是关心则乱!花子柒,从今日起你便开始小心地将那话散出去。切不要太急,要慢慢地,渐渐地扩散到宫中的每一个角落!”

    花子柒木讷地点点头,不耐烦地说:“奴才知道了!另外,那薛宁训一直拒绝食用皇上送来的血燕,怕是不想那么快去假胎。好在皇上最近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她,所以她倒也还安生!”

    “她谋划她的,我们做我们的!不必理会她!”

    说罢,她染了蔻丹手放下了那面曾映着她妩媚狠辣面孔的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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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来得时候总会很平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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