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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月色朦胧,月下的敬亲王府也似乎在月影的环抱中变得黯然飘渺了许多。
在这夜色中,全府上下都拢着一丝静谧与安详,那月亮依旧散发着光彩,树影婆娑,在风中摇曳,落雪无声,在繁星下飘洒。有雪有月的夜晚让雪灵娈的心更加的冰冷。
她看着满桌子热气腾腾地兔肉宴,自顾自地喝着醉云酿,似乎只有一醉方休才能了却她的情愁。
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生下来便要接受多舛的命运。丧父丧母、无亲无故,而唯一和自己有关系的她还因贪图富贵荣华杀死了丝弦姑姑。
而自己偏偏还要活成她的影子,她顶着‘大梁第一绝色’的荣号,自己便要戴着薄纱斗笠遮掩。即便是自己心爱的男子也因她的先入为主才对自己留情几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不仅可悲而且可笑,凌霄也好,宇文焕渊也罢,他们都在劝说自己不要伤害顾沛蕖,可是却没有人关心自己这些年来所受到的伤害!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活得太憋屈也太委屈,她为自己的感到不值。
雪灵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寒凉的眼光扫向门外,心中在暗想:宇文焕渊你怎么还不回来?难道不想尝尝这全兔宴么?你把它们吃了咱俩就两清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一众小厮和奴婢匆匆而过的脚步声显得慌乱而无措。
雪灵娈想到进宫许久都未归的宇文焕渊,听到外边的响动竟也心烦意乱,她猛地起身将门推开。
只见宇文焕渊身上满是血迹的杵在了门口,看到他如此模样,雪灵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边。
双手在的身上胡乱的摸着,近乎咆哮地问:“你伤在哪了?何人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宇文焕渊看到满眼关切自己的雪灵娈心中暖流涌动,他拢住她胡乱摸的手,淡定地笑着说:“你不要担心,哪都没伤到!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是一些流民的。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我去洗个澡换身衣裳。你先吃晚膳,我等下就来。”
他此时虽然万分疲惫但是看到她温柔的脸庞登时觉得有了精力一般,临走他还在雪灵娈的脸上啄了一口。
轻轻一吻却在雪灵娈的脸上开出一朵红色的云花,犹若天边晚霞烧灼一片。
雪灵娈有些气闷的坐回了座位,看着满桌的香气四溢的兔肉,心中有点后悔方才对他的关切。
明明自己气得要命,可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又忍不住去关心他,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想到这,她觉得自己不仅愚蠢而且没用,她将醉云酿又一饮而尽。
敬亲王府的木汤池内,宇文焕渊将整个身体都沉在了浴汤内,想起白日里在锦陵郊外的一幕,他仍然心有余悸。
当他带领一队御信军赶到时,那些前几日还鲜活的流民如今便横七竖八的满身鲜血的仰躺于地。
而一群黑衣人则手执刀兵见人就杀,老弱妇孺无一幸免,可谓是手段凶残。
虽然他的及时赶到震慑了那些黑衣人,亦将他们擒获与打散,但是流民已然死伤大半,而宇文焕渊找到云天骐的时候,他亦是奄奄一息。
他吩咐御信军统领锦鸿保护这云天骐,复又带一队人马去了束溪村,不成想竟也是满村遭到屠戮,无人幸免于难。
看到尸横遍野的惨象,让宇文焕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这是郑国公府的杀人灭口罢了,只是他不成想他们竟然这样的明目张胆,在天子脚下便毫无顾忌的大开杀戒。
回想着白日里的一幕幕,他将身体再次沉浸到了水里,他想洗去这一身污浊,更想洗净自己的眼睛。
他似乎不仅看到了那惨烈哀凉的惨景,更看到了接到自己密报的皇兄盛怒而通红的眼睛。
“殿下,您带回来的那位公子血已经止住了,而且药也喂进去了!裴济御医说他虽然伤势严重,失血过多,但是并未伤及要害,只要调养一段时间便可康复。”
彭续的声音在木汤池外响起,宇文焕渊听到云天骐还能救活深深的吐了一口长气。
好在这个至关重要的证人还活着,若是都死了,那么就真的变成死无对证了。
宇文焕渊实在怕再生变,切切地叮嘱彭续:“本王知道了,你派人仔细服侍他,床榻前寸步不要离人,煎水喂药更要谨慎。另外御信军的统领陈签白和锦鸿会留下保护那位公子,所以你要给这些御信军准备住宿膳食,还有让府中上下的人把嘴闭严了,不可走漏风声。”
彭续听到宇文焕渊的嘱咐不敢怠慢便信誓旦旦地说:“王爷放心,奴才会把此事办好的,一定会将那位公子活蹦乱跳的带到殿下面前。”
宇文焕渊舀了一紫葫芦瓢的热水倒在自己的身上,颇为无奈地说:“又不是兔子,还活蹦乱跳的,只要他人平安无事便好!”
站在门外的彭续一听到兔子两个字,脊背阵阵发冷,他心虚的问:“殿下方才可有…可有用膳?”
“还没有,本王让灵娈自己先吃了,本王沐浴更衣后再去陪她吃晚膳,这一身的血污委实怕她倒胃口!”
宇文焕渊回想起方才与她暖心的一幕,嘴角含着浅笑,只是门外再未传来彭续的回话,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凌乱而去……
等了一会儿的雪灵娈自顾自地喝着酒,隐隐已经有了醉意。
忽而一阵冷风卷了进来,一袭冰水蓝蜀锦华服的宇文焕渊便籍着这阵冷风闪了进来。
他将白孔雀绒披风放在一边,眼含笑意的坐在了雪灵娈的身边。
他并未束发,只是用一支白玉发簪将头发束于脑后,余发披垂。
看着他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的俊逸模样,雪灵娈倒有几分心猿意马,她伸出手抚过他的脸庞痴痴地说:“你常说你皇兄与我师兄是天底下生得顶好看的男子,但是在我眼里均不及你生得好。”
宇文焕渊察觉到雪灵娈的醉态,嘴角噙着浅笑:“要不怎么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在你眼里我自然俊美异常,而你在我眼中亦是冠绝无双!”
雪灵娈抽回手,冷冷地质问:“是么?那顾沛蕖在你眼里呢?”
宇文焕渊听到她如此问,知道她又开始钻牛角尖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灵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爱你是单纯爱你,不是因为你像她。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
雪灵娈充耳不闻,她用筷子夹起一块红烧兔肉放在了宇文焕渊的蝶盏内,冷冷地说:“是么?既然如此,你把这个吃了吧!你若吃了它,没想起不该想的人,我便信了你!”
宇文焕渊看着蝶盏中的一块香气四溢的肉,满眼疑惑,自己吃与不吃与想起谁有何关联。
他没有细想,便将那‘兔肉’夹了起来放在嘴里,咀嚼间自是齿颊留香甚是美味,他边吃边说:“本王小厨房的手艺不错吧?这是什么肉,还蛮好吃的!”
雪灵娈又为其舀了一碗兔肉汤,声音鬼魅的说:“这是兔肉,满桌都是兔肉。就是你在朝晖苑养的那些兔子的肉,我听说这是你心爱女子赠与你养的,所以我便把它们都杀了!做成美味给你补补伤情!”
宇文焕渊听到这,将口中尚未下咽的兔肉吐了出来,整个人不住的在作呕,他呕吐的太厉害了以至于眼中凝着泪。
他转过身声嘶力竭的喊道:“雪灵娈,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将那些兔子杀了,还给我吃!”
雪灵娈见到宇文焕渊震怒的表情,眼中竟也蒙上了一层薄泪:“怎么,不可以么?你不是因为顾沛蕖伤情么?我这是帮你治伤啊!”
宇文焕渊低眼看着一桌子的‘饕餮美味’仿若看到了那七只毛绒可爱的兔子,与顾沛蕖一起救它们为它们取名字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匆匆闪过。
他愤怒地指着雪灵娈说:“你简直不可理喻!即便我曾经爱慕她又如何?那不过是过去罢了!我说过我分得清你是你,她是她,可是你终究不信我!还搞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你…。你…”
他说不下去了,他拿起披风径直出了门,留下雪灵娈呆呆地坐在那。
她回神回来,大声地喊着:“宇文焕渊,你给我回来!”
可是他却充耳不闻地扬长而去,雪灵娈气愤不已,她一把将桌子推翻,那些碟盏碗盘便碎了一地。
她抓起放在一旁的斗篷急急的披上便奔了出去,她紧随着宇文焕渊而去,进了朝晖苑。
雪灵娈心情不佳且追得很急步伐很快,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气闷,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到看到杵在曾经养兔子的小斋前,有些呆呆的宇文焕渊,她才停下慌乱急迫的脚步。
她喘着气走到宇文焕渊的身边,看着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她眼中含着点点泪光,气喘地问:“宇文…宇文焕渊,你可以…恨我,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成为顾沛蕖的影子,你也可以不爱我,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你…你爱而不得的…替身。”
宇文焕渊听着雪灵娈上气不接下气的断续言语,看着这里曾经温暖可爱的一切,心乱如麻。
他转身看着身边的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她搅得生疼,尤其是她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中此时蓄着温柔而委屈的眼泪,让他心生不忍。
“宇文焕渊,谢谢你连日来的照顾,你我之间就到此为止吧!我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这里我从不曾来过!”
说完,泪眼朦胧,醉意浅浅的雪灵娈如释重负一般,迈着沉重的步伐准备离去,她要找个地方躲一晚,或许明日一早自己就忘了眼前这个男子。
宇文焕渊看到她要负气离开自己,登时心乱地厉害,他上前几步一把将雪灵娈扯住:“灵娈,你不要这样好不好?难道你任性的将我养了近半年的兔子都杀了,我连发脾气生气的权力都不可以有么?”
雪灵娈此时不想再与宇文焕渊纠缠这个问题,就像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一样。
她奋力的甩开他的拉扯,冷冷地说:“你可以尽情的发泄你的情绪,你的不满,若是你想报仇我也随时奉陪!”
宇文焕渊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钳制在自己怀里,紧紧地:“你别闹了好不好?我怎么会因为几只兔子去伤害你呢?”
酒劲儿的作用让雪灵娈已经愈发的凌乱,当她被揽进宇文焕渊的怀中时她哭的像个孩子,边哭边切切地说:“我不要做她的影子,我不要做她的替身,我不要你看到我,就会想起她!”
“你就是你,我只会想起你一个人,心里放你一个人!灵娈,我们不要在因为顾沛蕖而吵了。茫茫人海,你我二人能够相遇相知已属不易,我们又何必总是彼此猜疑呢?”
宇文焕渊此时方明白为何皇兄在对待顾沛蕖的事情上毫无原则与底线,即便她那样伤害他,他还是愿意成全她爱护她,原来因为深爱,所以不忍伤害。
而自己虽然生气,但是还是无法放任雪灵娈的伤心与难过,他为她拭去了泪水,小心的哄着她。
“灵娈,我今日进宫便被母后逼迫选正妃,我当时唯一想到的便是该如何将你纳入王府。所以,你以后不要在提景妃了,之于她只是过去,而你才是我想要的将来。”
雪灵娈看着眼前有些小心翼翼的宇文焕渊,心里被搅得有些疼。
两人面前横亘着的何止一个成为‘过去的’顾沛蕖还有身份之别,门第之分。
她脑子转的有些乱,她一边想若是二人注定没有结果,那么她便成全自己一次,一边又想她要去杀了顾沛蕖为丝弦报了仇。而后…。从此她与宇文焕渊,她与那些皇室之人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不知她到底生出了怎样的勇气,她摆正了宇文焕渊的头,将自己带着酒气甚为冰冷的嘴唇覆在了他的双唇之上,带着懵懂的撞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离开。
错愕中的宇文焕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丝甜腥入口,竟然是磕在牙齿上生出几丝血。
雪灵娈看着嘴唇被她撞出血的宇文焕渊难掩尴尬,准备抽身离去,只见他眼含笑意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灵娈,本王教你怎样吻不痛!”
言闭,他将双唇压了下去,轻轻地吻着她,可是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狂放肆意,他好像终于忍无可忍地抛开了以往的顾忌,雪灵娈被他吻得喘不过起来,只能完全随着他的节奏吞咽呼吸。
月色下痴缠的两个人似乎多少有了些心知肚明,他松开她。
看着她目光萦绕,脸颊绯红,她似乎变得魅冶而诱人,夜色下夺目的美丽令人无法忽视。
宇文焕渊拦腰将雪灵娈抱起,直奔朝晖阁而去,许是那里才是情深之人应该处于的所在。
殿内的红罗炭哔哔剥剥的作响,将宇文焕渊淡青色的床帐烘托出了几丝暖意。
宇文焕渊拂过雪灵娈的发梢,轻轻褪下她的衣衫,眼前的她若春水一般化作万千涟漪,温柔而多情。
荧荧烛光下,她是那样的惑人心噬人魂,他靠近她的唇瓣,唇齿相依间,雪灵娈身上散发着娇柔的丝丝幽香,一寸一寸融化二人所有的禁忌。
消冰作火也好,染雪成焰也罢,将冬日里本应寒凉的所有一切燃烧殆尽。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终于,她慢慢回应宇文焕渊的探寻,当那缕魅惑的缠绵浸入肺腑,她突然紧紧将他拥住,此时宇文焕渊身上烈火般的气息包容了她的全身,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
雪灵娈知道这是她能给他的所有,此时和他一起,哪怕下一刻天塌地陷,自己也不后悔。
那殿内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着床帐,蚀骨缠绵下自是一片春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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