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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兰宫绮宵殿的小轩窗下顾沛蕖已经梳妆打扮一新,宇文焕卿饶有兴致地翻捡着她妆奁内的首饰发钗,每一件都是精心雕琢的佳品。
硕大而数层的妆奁盒内密密麻麻且规规矩矩地摆着那些钗环,只是随手拿起一支便会在上面看到绿豆大小的‘顾’字烙刻在钗环的某个位置。
因过年而停了早朝的宇文焕卿难得有如此闲情逸致翻看心爱女子的美器华物。
他本从不在意这些,只是她就要离去,他总想着留一件她的贴身之物留个念想:“这些都是苒苒的陪嫁之物吧?上面都一个小小的‘顾’字!”
顾沛蕖羞赧一笑,点点头,那个笑容倦倦地似天边无所依傍的残云:“是啊,这些都是臣妾的陪嫁之物,不过臣妾不喜装饰,大半都没戴过!”
宇文焕卿听到她这样说,不禁有些失落,他抿了抿嘴有些卑微地挤出了一句话:“苒苒,你可否留给朕一件贴身之物,正月十五后你便要离开了!既然你不准朕爱你,难道也不准朕容留一物思念你么?”
顾沛蕖不知他翻看这些物件儿的用意也只是随口一说自己的装扮习惯,却不想轻轻一语再惹他伤怀:“皇上,你这样说,臣妾真的无颜相对了。臣妾怎么会那样不容情面,不知好歹呢?其实…其实…”
可是有些话,此时她已经无法再宣之于口。
她起身走到了床榻旁,从床边的厨几暗格内拿出一把折扇,她快步走了过来将那折扇交给了宇文焕卿,含情凝涕而言:“皇上,这折扇是您题的字,是臣妾作的画,留与你可好?”
宇文焕卿展开扇面,雪白的扇面上独见一片灼灼其华的嫣然桃林,他知道这是她初入宫时自己从她那里诓来的那把扇子。
旁边那行‘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确为自己所提,只是此时再拿这折扇竟然有时过境迁的感觉。
想到这些,他嘴角凝着苦涩而怅然的笑意:“苒苒,你喜欢桃花么?”
顾沛蕖澄明的眼光中似乎若桃花香瓣多了一丝娇媚与温柔,她捋着自己的发尾:“喜欢,当年臣妾在渔阳见过百里桃林,落红缤纷的美景,过目难忘,所以自此喜欢上了桃花!”
宇文焕卿听到她爱桃花的缘由倒是有几分失意,因为她似乎忘了他,忘了那个银甲白袍救她于危难的男子:“仅此而已?”
顾沛蕖忽而想到自己被将军所救一事,只是她那时扮成男装寻觅那人许久都不可见,由此便知注定是一场云烟往事而已:“自然还有一些渊源,不过亦是物是人非罢了!”
宇文焕卿听到她这么说,心中感慨万千,好想将当年实情宣之于口,可是左思右想间还是作罢了。
因为如今当着她的面将当年的事情陈述一遍也不过是徒增她的烦恼罢了,他二人真的是有缘无分。
宇文焕卿将那折扇收入怀中,却拿起了螺子黛,不容拒绝地说:“苒苒,让朕为你画次眉吧!”
顾沛蕖听到宇文焕卿的请求吃了一惊,脸上满是诧异之色:“皇上要为臣妾画眉?”
“让朕体会一下‘小轩窗迟梳妆,君妾缠绵描眉上’的夫妻意境可好?”
宇文焕卿拿着螺子黛,盯着她的眼睛,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近自己的面前,轻轻吟诵:“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苒苒的‘梅妆’乃是凤尾朱红色,至于这‘远山长’就交给朕吧!”
其实他吟诵这首诗主要是觉得‘都缘自有离恨’这句太过贴切了。
宇文焕卿仔细的描摹着,眼睛流连着他不忍离别的她。
“皇上,敬王殿下此时正在芷兰宫外候旨!”
简严颇有几分洪亮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听闻此言的顾沛蕖和宇文焕卿都有些无奈,因为刚才稍显美好的意境又被简严破坏得渣都不剩了。
不过远山眉黛已然画好,宇文焕卿很是有几分得意:“苒苒,朕与焕渊有事相商,你自己独自用膳吧!而后朕陪你去给母后拜年,也算个全了体面亦是道别!”
顾沛蕖看着宇文焕卿如此说,知道他想让她与戚媚相逢一笑泯恩仇罢了,如今自己再去厌烦一个心无城府的太后委实也无意思,她微笑着点着头。
宇文焕卿起身披上披风,回眸一笑便踏出了殿去。
只是他背影消失的那一瞬间,顾沛蕖心中竟然有千般的不舍,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越发临近离去的时候会生出这种情绪来!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远山黛,忽而又想起了雪灵娈的脸,昨日她一直想问宇文焕卿将她如何处置了,但是因着她与自己那么相像,她怕自己过多的追问引起宇文焕卿更多的猜忌。
她此时十分不愿与他再生龃龉,她甚至都不愿意去探究那些上官一族、萧氏一族与南宫澈父母之死的那些纠葛,就将那些烦扰就留给锦陵城吧!
她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虽然对他有些不舍,但是她不能因此负了南宫澈。
顾沛蕖想到这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可是自己的自私对于南宫澈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不过,她此时倒是很想知道这锦瑟姑姑是如何认识雪灵娈的,还有是如何认识丝弦的?另外她也要为锦瑟与绿蔻她们安排一下以后的生活。
想到这,她起身去了碧映轩,今日一早裴济就偷偷地来回了锦瑟的伤情,虽然伤得有些重但是已然无有性命之忧。
这让顾沛蕖倒是多了几分欣喜与安慰……
汀兰水榭内,宇文焕渊忧心忡忡地看着那覆着白雪的冰面,满眼尽是萧条瑟索之色,犹如自己此时的心境。
“你在看什么?”
宇文焕卿稍显冷厉的言语惊得宇文焕渊一震,他赶紧拱手施礼:“臣弟拜见皇兄,祝皇兄万世开泰,福泽万里!”
宇文焕卿听他如此一说眼中含着一丝冷意,笑容一僵在了脸上:“焕渊,你不是已经给朕送过礼了么?怎么此时又给朕送两句贺词?”
宇文焕渊被他说得有些糊涂,不禁在心中暗自揣测:自己倒是为皇兄与太后等人备了新年节礼,但是还没有让彭续送进宫里来,皇兄所言何意?
宇文焕卿见他迟疑片刻而不言,笑着问:“不明白?”
宇文焕渊拱手施礼,很是几分尴尬:“臣弟愚昧,不甚明白皇兄所言!”
宇文焕卿眉宇微微一蹙,嘴角含着浅笑,似说笑一般抛出一句:“你不是昨夜将雪灵娈给朕送来了么?”
宇文焕渊本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登时变得更加紧张。
他看着一路上张灯结彩的各个宫室,自然能体会这欢愉气氛下雪灵娈的出现有多败坏皇兄的心境。
而雪灵娈冒死刺杀的人还是皇兄的求而不得的心头所爱,自然他不会轻易放过灵娈……
宇文焕卿见他呆愣着出神,脚步沉重亦有些不忍,他从怀里掏出了宇文焕渊的金宇腰牌扔给了他:“好生收着,别再被偷盗去了!”
说完,他一转身便进了骄撵,似乎无话再与宇文焕渊说一般。
当宇文焕渊接住皇兄抛过来明晃晃的金腰牌时,他的心便拧作了一团。
他在心里不住的想:腰牌既然在皇兄这,那灵娈呢?她在哪?难道真的是生死未卜么?
看着已然前行的龙撵,宇文焕渊怎肯善罢甘休,他快步追了过去。
因为在心底一直有个强有力的声音告诉他自己:即便皇兄龙颜大怒,我也要保住灵娈……
宇文焕卿回到宣仪殿内向后瞟了一眼,只见宇文焕渊亦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似乎不那么急切与着急:“焕渊,你吃了早膳没有?”
宇文焕渊越发的不明其意,只好唯唯称道:“启禀皇兄,还没有!”
宇文焕卿将披风挂到木施上后,便转身坐到八仙桌一旁的黄花梨条几旁,从火盆提起一壶热水,开始亲自烹煮茶叶。
而后他便吩咐:“简严,传膳!焕渊,云天骐在你府上养伤,如今可大好了?”
宇文焕渊见其左顾而言他很有几分不解,但是他深知皇兄的心性,事到如今也只能先顺着他:“云天骐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起初,他连臣弟都不相信,觉得但凡是朝廷官员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宇文焕卿将蓝釉茶盏里斟满了祁红,那蓝釉面上的粉色的梅花描摹的分外清丽,他将此茶盏递给了宇文焕渊:“喝盏茶,暖暖身子!云天骐有大用,你好生照顾他!”
“臣弟遵旨!皇兄…”
宇文焕渊接过茶盏却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只是感受到那蓝釉茶盏传到手上的温度。
宇文焕卿自顾自地饮着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他看着几案上送来的金纸似乎在琢磨怎样写这春联。
不多久,简严便将早膳送了来,有冰糖炖燕窝、攒丝鸡蛋、寿意苜蓿糕、白菜腌酱瓜等餐食。
若是以往宇文焕渊倒是对紫宸宫小厨房的膳食颇为中意,而今他却没什么胃口。
宇文焕卿显然发觉了他的木讷与局促,便招手示意他同坐进餐且明知故问:“过来坐啊!焕渊,你今日怎么这么局促?”
“臣弟谢过皇兄!”
宇文焕渊拢了拢衣衫坐在了一旁,用汤匙搅了搅冰糖炖燕窝,看似风淡云轻的他实则是心急如焚。
宇文焕卿夹了一筷子攒丝鸡蛋放在宇文焕渊的碗碟内,漫不经心的问:“焕渊,你是不是在想,此时雪灵娈可有暖粥热饭可吃?”
宇文焕渊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皇兄,臣弟只问她可还活着?”
“她的生死与你何干啊?难道此时你不应该将你的金宇腰牌为何在她手上交代清楚么?还有昨夜她入宫行刺,你是否知情?雪灵娈与顾沛蕖生得一般无二,你为何从不曾向朕提过,这些才是你作为亲王,首先要辩驳解释的!”
宇文焕卿似乎懒得理会他的激动,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酱菜喝着燕窝羹,边说出几句看似无意的提点之语。
宇文焕渊见此,知道他已经开始猜疑自己与雪灵娈的关系,而这层关系里甚至夹带着顾沛蕖。
他一拢衣衫甚是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将在雪灵谷与雪灵娈的相识相知到昨夜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禀呈了一遍。
宇文焕卿见焕渊据实相告,自然心里有几丝安慰,只是这让他更加为难。
他很怕焕渊与灵娈生出男女之情来,那么这件事儿处理起来就更加的棘手:“这么说,她一进锦陵城就住在你府上?那她怎么还会与叶重楼有往来?”
宇文焕渊见自己陈情大半便开始求情:“臣弟不知,她虽然住在我府里,但是我并有限制她的自由,她是可以自行出入的!皇兄,念在她并未伤及景妃娘娘,可否饶她一次?”
“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没伤及景妃,但是她刺伤了锦瑟,还伤了朕!你说按照律例,她该当何罪呢?”
说完,宇文焕卿拉起了自己的袖子,一层白棉布的缚着下还带着斑斑血迹。
宇文焕渊见此,很有几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皇兄,那你能否饶她不死?她与景妃娘娘生的一般无二,就念在她那张脸,你可不可以不杀她?”
宇文焕卿听到他这样说,龙颜震怒。他居然色令智昏的让自己念在一张皮相上放过雪灵娈,甚至放过她与叶重楼相勾连的大罪。
他将筷子啪一声拍在桌子上,声严厉色的呵斥:“放肆,朕是不是太娇惯你了,这是你一个亲王该说的话么?朕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那雪灵娈?你既然敢爱就要敢承认,那你为何不说‘让朕念在你二人感情深厚放她一马?’”
宇文焕渊听到宇文焕卿这样说,便知道心思机敏的皇兄早已猜透了自己最后的筹码,而今他除了用自己感情来求情,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皇兄所言甚是,臣弟是喜欢雪灵娈,而且已经爱到非她不可,我二人已经私定终生,若是皇兄执意杀她,那么臣弟愿意与她共赴黄泉!”
宇文焕卿见他激愤张狂且无所顾忌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更是怒火中烧。
他挥着手示意宇文焕渊跪得近一些:“来…来,你给朕过来,你该掌嘴,掌嘴!”
宇文焕渊跪得近了一些,宇文焕卿覆手便是一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声音颤抖而冷厉:“你敢以死威胁朕,宇文焕渊你以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么,是那个女人的么?都不是!你的命和朕的性命都是属于大梁的!”
宇文焕渊知道自己方才的忤逆之言触碰了他的逆鳞,而今自己除了据理力争还能做什么:“皇兄请息怒,臣弟跪请你放过雪灵娈!只要她不死,你让臣弟作任何事,臣弟都依你!”
看到在自己面前垂泣不止、匍匐于地的宇文焕渊,宇文焕卿的心似乎变得分外柔软,他甚至在心中偷偷慨叹:为何我兄弟二人都会对这样的女子思之如狂?可是这偏偏都是无果之缘。
宇文焕卿再得知雪灵娈与叶重楼有勾连后,他便觉得此女心机深沉,许是故意接近焕渊进而达到目的。可是他见焕渊情根深种,已是用情颇深。
因此事还没有诸多疑点没有调查清楚,他便平了心气:“朕现在不会杀她,但是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朕都要调查清楚!”
宇文焕卿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长得完全相似的两个人,而今他却亲眼得见,这让他不禁有些猜疑雪灵娈与顾沛蕖的身世,他隐隐觉得二人可能是孪生姐妹。
但是所有人几乎都知道陈书雪当年那胎只诞育了顾沛蕖这一女,并非双生子。
所以这让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他断定其中定然有问题!
他收揽了思绪,对宇文焕渊说:“日后,朕或许会放她回雪灵谷!而你,从此便收揽心思,安安心心地娶妻生子,做你的敬亲王!焕渊,你把她忘了吧!”
宇文焕渊抬起头甚是难过的说:“皇兄,您推己及人,你可会放了景妃顾沛蕖,而后将她忘了?”
“朕…朕会…。”
说完,他将碗盏内的燕窝吃得干净,脸上不见多余表情。
宇文焕渊甚是错愕的盯着眼前这个待自己二十年如一日的兄长,眼中亦蓄上了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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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安宁感觉自己疯了心了!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意外秒挂,一朝重生。
不过……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湿软的床上是怎么肥似?
“看光了你,我会对你负责。”身侧的靳凉薄负手而立,唇齿清寒。
颜安宁扯了扯嘴角,胡乱穿上衣服,仓皇而逃。
然,漫漫人生路,靳爷堵死路!她逃一寸,他追一尺!
既然躲不过,颜美人决定假扮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躲在角落里吃瓜。
瓜味满天飘,众人侧目,然而靳爷冷笑一声,唇畔凉薄,“别怂在一边当吃瓜群众了,看不出来么?我撩的就是你。”
颜安宁怂成一团,躲得过初一十五,躲不过靳爷温宠入骨撩到心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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