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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又讨论了一会儿, 都觉得奉天府守城战以少胜多,如今又谈下了这般优渥的议和条件,朝廷十有八九会重重封赏, 个个都兴奋不已。
欢声笑语中, 季如雪忽然轻叹一声:“只可惜李大人以身殉国, 没有看到这一天……李阁老除了丽妃娘娘这个女儿之外,就只有李大人这么一个儿子, 他一定很伤心。”
严跃安慰道:“若不是四殿下英勇善战,恐怕咱们连李大人的尸首都收不回来, 如今李大人能够尸骨还乡,想来李阁老也好,丽妃娘娘和三殿下也好,都会感谢四殿下的。”
刘兆君也谄媚道:“正是如此。”
季如雪苦笑一声:“可是李大人遇伏丧命,我也有责任。”
赵洪福吹胡子瞪眼道:“四殿下何必自责, 李征他就是自找的!”
季如雪沉声道:“赵千户千万不能这么说, 我和李大人虽有些小小的意见不合,但他英勇抗敌, 以身殉国, 我是极为敬佩的。”
赵洪福不情不愿道:“哦。”
林若轩眯了眯眼睛, 总觉得季如雪这小子有些古怪。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 季如雪让刘兆君和严跃把议和文书再仔细审阅一遍,刘兆君自然满口答应,严跃也点头应承。
“你们审阅之后,便将议和文书交给城东驿站, 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不可有失。”季如雪沉声道。
“末将遵命!”严跃沉声道。
“下官遵命。”刘知府也拱手道。
林若轩看着季如雪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种事情,心里十分欣慰, 把方才那种古怪的感觉抛到了脑后。
两人在总督衙门耽搁了大半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弯淡淡的月牙挂在树梢,院墙外面偶尔传来遥远的犬吠声。
林若轩洗完澡之后,又擦干了头发,才把系统调了出来。
【嘟嘟嘟,系统已上线,亲有什么问题吗?对了,男主萧图南在东南海战中受了伤,伤势不轻,再加上旧伤发作,已经卧床好几天了,亲要抓紧时间找药材哦。】
“他怎么又受伤了?真是麻烦……”
林若轩一边嘀咕,一边点开了系统面板,四个格子已经亮起了两个,第一格是粗如儿臂的白玉参,第二格是鲜翠欲滴的骷髅草,剩下两格是暗的。
林若轩琢磨道:“系统,剩下这两种药材,南海鲛人泪、西域并蒂莲,我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具体位置。之前我跟你说了,让你帮忙询问主系统,主系统回复了吗?”
【亲,南海鲛人泪在东南沿海的一个小岛上哦,小岛叫做珍珠岛,具体位置不清楚呢。至于西域并蒂莲,则是在天山封剑谷哦,具体位置也不清楚呢。】
林若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意思就是说,都得我自己去找,对吧?”
【是的哦亲。】
“东南沿海……珍珠岛……”林若轩沉吟了一会儿,眼睛忽然微微一亮。
对了,萧图南不就是在东南沿海剿寇嘛!他在那边呆了快一年了,自己回京之后向他打听打听,说不定就有什么收获!
不过,萧图南对自己和季如雪的关系颇有误解,等等,现在好像也不算误解了,最多算半误解,这就更尴尬了……
一想到回去和萧图南打交道,又要面对那种微妙探究的眼神,还有絮絮叨叨的说教,林若轩就觉得头已经开始疼了。
罢了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林若轩退出系统之后,发了一会儿呆,而后偷偷摸摸地把卧房门关上,又从屋角的箱子里拿出一个圆圆的小玉盒。
他拧开玉盒,里面是一种清香扑鼻的浅绿色药膏,这是上好的祛瘀消肿药,用在……那处,应该也可以吧。
林若轩犹豫了片刻,褪下裤子趴在床上,然后挖了一小坨药膏,别别扭扭地往身后探去,心中窘迫到了极点,这种事情,这种事情……
昨天他还觉得自己是自动翻身的烤串,今天他忽然发现,自己这根烤串不但会自动翻身,还他妈会收拾碗筷擦桌子。
因为昨晚的事情,林若轩现在两条腿都还有些发软,勉强上了一会儿药就跪不住了,只能停下来喘了两口气。
正在这时,一个低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生,让我来吧。”
林若轩陡然一个激灵,猛地回过头:“你,你怎么进来的?”
季如雪没吭声,只垂眸看着他,雪白的脸蛋慢慢浮起了一层薄粉,林若轩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个样子……
他一把将被子扯了过来,胡乱裹在身上,恼羞成怒地指向门口:“你给我出去!”
季如雪抿了抿唇,不仅没有出去,还一屁股在床边坐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把林若轩搂进怀里,声音居然有些责怪:“我做下的事情,先生怎么不叫我帮忙?”
“……”林若轩被他紧紧搂着,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死死抓着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仿佛一只蚕茧。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紧张僵硬的样子,也不逼他放开被子,食指和中指并拢挖了一坨药膏,而后从被子下面探了进去,摸索着给他上药。
林若轩咬着牙,止不住地发着抖,他能感觉到,季如雪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布满了一层略微粗糙的薄茧,那种极其鲜明的感觉,简直羞耻到了极点……
“先生,疼吗?”季如雪轻声问道。
这个时候,林若轩哪里还说得出话,脑子简直烧成了一团浆糊,不知什么时候,他揪着被子的手也渐渐松了,季如雪用另一只手轻轻将被子扯开,林若轩只觉得身下一凉,所有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季如雪解释道:“这样看得清楚些,方便上药。”
林若轩咬牙瞪着他,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明亮摇曳的烛光之中,季如雪穿得好好的,雪白的交领妥帖地叠着,漆黑澄澈的眼珠一片清明,手指也极其稳定,而自己却这般不堪模样,还让对方给自己上药……
他索性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鸵鸟,可季如雪还是不肯放过他,灼热滚烫的呼吸不断扑在他的颈侧,声音低沉而嘶哑:“我们都做过那种事情了,先生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林若轩紧紧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有种极其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惊慌地睁开了眼睛,自己居然,居然……
季如雪柔声安慰道:“先生身子敏感,这样也是正常的……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你,你……”林若轩整个人直发抖,被玩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喉咙里低低呜咽一声,就这么交代了。
他躺在季如雪怀里,瞪着雪白的帐幔,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抿唇一笑,又起身拿了帕子,细细给他擦着。
林若轩也不躲了,自暴自弃地躺成大字型,任由季如雪翻来覆去地擦拭,一双眼睛无神地望着帐幔,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任何师道威严了。
季如雪给他擦干净之后,垂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声道:“先生昨晚会用润手油准备,今天又知道上药,可是以前……有过?”
林若轩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季如雪的意思,一时间又是窘迫难堪,又是哭笑不得,根本懒得搭理他。
季如雪看着他默不吭声的样子,忍不住抿了抿唇,安慰道:“先生放心,我只是随便问问,绝不会介意的,更不会对那个人做什么……先生实话告诉我,以前有过吗?”
林若轩还是不吭声。
季如雪盯着他,眸色渐渐阴沉下来,胸口难以自抑地剧烈起伏了两下,声音却十分柔和,诱哄一般:“和谁?”
林若轩被他问得恼羞成怒,低声骂道:“这,这种事情……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吗?!你这个疯子!变态!”
他骂完之后立刻后悔了,季如雪却明显松了口气,雪白的脸由阴转晴,忽然一把搂住他:“嗯,先生只有我一个,我也只有先生一个。”
这个时候,门被叩响了。
林若轩微微一惊,赶紧坐了起来:“谁?”
外面传来阿忠嘶哑的声音:“啊啊。”
“是阿忠,方才我让他送碗银耳羹过来。”季如雪一边解释,一边给林若轩披上外袍,又盖上被子,才沉声道,“进来。”
阿忠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卧房,他把银耳羹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头发凌乱脸颊绯红的林若轩,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季如雪,胸口微微起伏了两下,阴沉沉地出去了。
若是以往,林若轩只觉得他莫名其妙,如今却心虚极了,有种做了错事被抓到的感觉。
季如雪眯了眯眼睛:“这人怎么有些奇怪?”
林若轩赶紧道:“他就是个怪人,别管他了。对了,议和文书什么时候送进京城?”
“哦,我让严跃……”
两人便聊起了朝廷的事情,一直聊到深夜,季如雪才离去。
……
过了大半个月,朝廷终于批准了议和文书,与议和文书同时到来的,是一道召季如雪和林若轩回京的圣旨。
“谢父皇!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两人接旨之后,回想着在辽东这大半年的日子,不由得都十分感慨。
林若轩轻叹一声:“月底就要回京了,居然有些舍不得走了。”
“是啊。”季如雪也叹道,“这一去,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先生可有什么地方还想去的?”
林若轩摇了摇头:“罢了,还是好好收拾行装吧。”
季如雪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道:“先生,后天就是我的生辰了,你之前说过,已经在酒楼订好了雅间。”
林若轩为难道:“女真围城的时候,那凝雨居的老板已经跑了。”
“凝雨居的旁边还有一家酒楼,就是先生以前经常去的杏花楼,我昨天路过的时候看了,还开着。”
杏花楼?
林若轩微微一呆,立刻想起了萧图南和林瓦儿在杏花楼的那摊烂事,心中不由得有些别扭,可是又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便干巴巴道:“那就杏花楼吧。”
季如雪抿唇笑道:“嗯,那先生就在杏花楼给我过生辰。”
……
季如雪生辰这天,天色阴沉沉的,一大早就飘起了细碎的小雪。
或许因为天气不好,杏花楼的客人不太多,林若轩要了一间单独的雅间,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下面打雪仗的一群孩子,一时间都有些感叹。
林若轩垂眸看着那群孩子:“多亏了殿下,如今议和文书签了,老百姓的日子也就安稳了。”
季如雪目不转睛地望着林若轩:“这都是先生的功劳。”
“殿下太过谦逊了。”林若轩笑着举杯,“今天是殿下的生辰,来,我敬殿下一杯,祝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只愿年年生辰,都有先生相伴,此生足矣。”季如雪端起酒杯,和林若轩轻轻一碰。
林若轩略微有些不自在,索性一饮而尽,季如雪也跟着一饮而尽,两人互相亮了空酒杯之后,不由得相视一笑,然后便一边看雪景,一边吃小菜,窗外飞着细雪,屋里点着火盆,一时间暖意融融,气氛极好。
小二推开门,将一盘菜放上桌子,又殷勤地介绍道:“二位客官,这是咱们杏花楼的招牌菜,玉兰鸡片。专门选的三个月的嫩鸡仔,掏了内脏之后,满满地塞进各种香料,在蒸笼里蒸上两个时辰,再细细地切成薄片,浇上香油,配上玉兰装盘。客官尝尝呢?”
林若轩夹了一片放进嘴里,确实又嫩又滑,便道:“你们这儿的菜色确实不错,环境也很清净。”
小二点头哈腰道:“咱们杏花楼就这一间雅间,那是最清净不过了,要是客官待会儿喝醉了,旁边还有歇息的厢房。”
林若轩夹菜的筷子忽然顿了顿。
等等,唯一的雅间?旁边还有厢房?那,那当初林瓦儿和萧图南,便是在这间房里喝的酒?然后在隔壁厢房……?
虽然按他的猜测,林瓦儿和萧图南多半没有发生什么,但林若轩还是觉得背后一阵发毛,不由得偷偷看了一眼季如雪。
季如雪发现了林若轩在偷看他,唇角难以控制地翘了起来,忽然道:“我有那么好看吗?”
林若轩一阵心虚,赶紧搪塞道:“当然好看,特别好看。”
季如雪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痛快地承认了,雪白的耳廓微微泛粉,居然扭捏起来:“也没那么好看吧,先生之所以觉得我好看,其实就像先生跟我讲过的那个故事一样……”
他垂下睫毛,轻声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林若轩很想把自己的话收回来。
他不敢再看季如雪,眼睛瞟向窗外,僵硬地转移话题:“殿下,怎么忽然想起来这里过生辰?”
“本来不太想来……”季如雪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含糊道,“我想看看先生以前喝酒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先生说过,曾经在这里和舅舅吵过架?为什么会吵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