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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雪又轻声问了一遍:“先生, 你什么意思?”
林若轩别过头,不去看他。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逃避的样子,胸口不由自主地微微起伏了两下, 下颌的线条缓缓绷紧了:“你怎能这么想?”
林若轩望着窗外徐徐飘落的梨花花瓣, 低声道:“殿下, 你如今长大了,但你的人生还很长, 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什么叫不能一直陪着我?!”季如雪登时急了, 恶狠狠把他扳了过来,“你看着我说话!”
“殿下,我……”林若轩被他紧紧握着肩膀,实在没法逃避了,只能硬着头皮直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却又根本说不出什么, 毕竟系统和重生这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哑口无言的样子,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 努力放柔了声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先生以前是不是……受过伤害?所以害怕和我做那种事情?”
伤害?什么伤害?
林若轩正在莫名其妙,季如雪已经极尽轻柔地将他搂进了怀里,柔声哄道:“先生,就算过去曾经发生了什么, 那也是旁人的错,与先生无关。只是,先生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也就罢了, 为什么连我的感情也不愿意面对?还说我是……一时冲动?”
林若轩被他弄得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由他搂着。
季如雪搂了他一会儿,心情终于和缓了些,又闷闷道:“先生既然觉得我是一时冲动,那我明天就带先生去看一件东西,先生看了就会知道,早在很久以前,我便认定了先生。”
林若轩无奈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季如雪瘪嘴道:“先生竟然那样误会我,我现在不想告诉先生。”
“……”林若轩只觉得无语又心累,本来在辽东呆了那么久,他还以为这小子已经非常懂事了,甚至稍稍有了些成熟冷酷的帝王气象,结果呢?不仅喜欢胡搅蛮缠,还这么幼稚地跟自己赌气!
……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季如雪一大早就把林若轩从床上拽了起来,两人骑着骏马,出了西城门。
两人快马疾驰了小半天,林若轩渐渐觉得这条路越看越熟悉,他望向远处朦朦胧胧的山峦,忽然醒悟过来:“殿下,你要带我去木兰围场?可如今不是围猎季节,没有皇上的手谕,我们是进不去的。”
季如雪摇了摇头:“我们今天不是去木兰围场,而是去翠屏山云隐寺,我带先生从后山上去。”
“你要给我看的那件东西,在云隐寺?”林若轩奇道。
“嗯。”季如雪小声道,仿佛不愿多说。
林若轩实在想不出季如雪要给自己看什么,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藏着掖着的?
两人在翠屏山后山的山脚处下了马,栓好马匹之后,便顺着后山的一条青石小路,缓缓往山上走去。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一路上小溪潺潺,桃花流水,景色甚美。
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道窄窄的铁索桥,这道铁索桥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两侧的铁索锈迹斑斑,木头桥板也很陈旧。
季如雪在桥头站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若轩一眼:“到了。”
“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林若轩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这座铁索桥虽然锈迹斑斑,但那些铁索上却系满了各种各样的红色中国结……不对,是同心结!这里靠近皇家猎场,云隐寺又是皇家寺庙,这些层层叠叠的同心结,想来是上香的贵族小姐们偷偷系上去的,不仅用料华贵,做工也极为精致。
季如雪想让自己看这些同心结?
林若轩还在迷惑之中,季如雪已经蹲下/身子,在桥头那堆层层叠叠的同心结里翻弄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一个丑巴巴的同心结,小声道:“先生,你看这个。”
林若轩弯腰一看,那个同心结丑巴巴的,做工十分粗糙,还有些毛边儿,好像是随手撕了一条布料临时编的,已经日晒雨淋成了暗赭色,和旁边那些精致漂亮的同心结大不一样。
林若轩迷茫地看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挺丑的。”
季如雪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而后气得一张雪白的脸都涨成了粉色:“先生,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他这么大的反应,倒让林若轩微微一呆,随即心中一亮,陡然明白过来,脱口道:“这是你编的?”
季如雪愤然别开了眼睛:“谁编的重要吗?反正挺、丑、的。”
“……”林若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编这种东西,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心软,便干巴巴地哄道,“其实……也还好。你什么时候弄的这玩意儿?”
季如雪似乎很在意“挺丑的”那个评价,愤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那次我们来云隐寺,先生淋雨受了凉,我去寺里讨姜汤的时候,偶然看见这座桥上挂了许多同心结,正好我那天又穿了赭红色的骑装,我就……就撕了袖子,做了一个同心结,挂在这里。”
林若轩看着那个丑巴巴的同心结,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胸口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人拿了一根柔软的小羽毛,在他心尖上扫啊扫的。
他抿了抿唇,索性弯下腰,想把那个同心结解下来仔细看看。
季如雪急道:“不能解的!”
可是已经晚了,林若轩已经把同心结解下来了。
季如雪呆呆看着他手里那个同心结,不敢置信一般,连声音都颤了:“你,你怎么把它解下来了?不能解的……”
林若轩没搞过这种封建迷信,自然不懂这里面的讲究,他看着季如雪那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一时间也没多想,连忙把那个同心结系了回去:“殿下,没事了,系回去了。”
季如雪松了口气,又赶紧扯了扯布条,把那枚同心结系得牢牢的,一边系,还一边碎碎念地自我安慰:“先生亲手系回去了,没事的,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林若轩看着他那个迷信劲儿,无奈好笑的同时,居然还诡异地觉得有些可爱。
季如雪把同心结牢牢系好之后,又仔细摸了摸,这才站起身来,神色委屈极了:“先生,你怎么能这样呢?听说解开了同心结,相爱的人就会分开的!”
林若轩赶紧安慰道:“这些都是迷信而已,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这种身外之物又有什么打紧的?”
季如雪古怪地盯着他,半晌没说话。
林若轩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连忙打补丁道:“呃,我的意思是说……”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陡然一暗,随即一张柔软微凉的薄唇,狠狠压在了他的嘴唇上面。
“先生……张嘴。”季如雪一边狠狠吻着他,一边含含糊糊道。
林若轩还在发愣,忽然下唇微微一疼,似乎被轻轻咬了一口,他极轻地“嘶……”了一声,而后只觉得嘴里一暖,一个温热湿滑的东西已经闯了进来,恶狠狠地纠缠着他的舌头。
稀里糊涂之中,林若轩下意识地轻轻吮了吮那东西,对方微微一呆,而后连呼吸都粗重了,简直是疯狂一般回吻过来,仿佛要把林若轩嘴里的津液,肺里的气息,全都掠夺得一干二净!
两人黏黏糊糊地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林若轩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都有些发黑了,季如雪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林若轩喘着气,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这是怎么了?季如雪现在又没有中淫药,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回应他?
季如雪垂眸看着他,雪白的耳廓微微泛粉,一双漆黑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还有些微的得意之色:“先生还敢说自己不喜欢我?方才先生可是亲手把同心结系了回去,又说什么’两个人的心在一起’,还……还那样如饥似渴地吻我。”
林若轩满脸通红,整个人又是迷惑又是窘迫,他刚想说些什么,季如雪已经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啾”了一下:“我知道先生害羞,先生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走,我们去寺里烧香。”
“殿下!”林若轩站立不住,被他半拖半拉着往云隐寺的方向走去。
季如雪显然心情极好,步履轻盈得几乎要飞起来,时不时地回头瞧林若轩,还忍不住偷偷窃笑。
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进了云隐寺,林若轩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季如雪的手,低声道:“佛门净地,不能这样。”
“哦。”季如雪瘪嘴道。
这座曾经的皇家寺庙,如今已经十分冷清,院子里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在扫地,季如雪拉着林若轩进了前殿,而后点了三炷香,站在高大的佛祖金身面前,虔诚地祷告着。
林若轩也点了三炷香,默默祈祷:“愿菩萨保佑我顺利完成系统任务,保佑大渊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保佑……殿下一生平安喜乐。”
两人祷告之后,双双鞠了三次躬,把香插/进了香炉里,季如雪低声道:“先生许了什么愿?”
林若轩淡淡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季如雪抿唇一笑:“先生不用说,我来猜一猜。唔,先生是不是想和我夫妻恩爱,缠绵缱绻,永结同心?”
林若轩一口气差点噎着,骂道:“胡说八道!”
两人一阵吵吵闹闹,季如雪越说越离谱,林若轩气得想给他两下,却被季如雪一把抓住了手,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有礼了。”
林若轩回过身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是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半边脸慈眉善目,另外半边脸却是一片烧伤瘢痕,看起来十分可怕,又有些熟悉。
“您是……”林若轩蹙起眉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
季如雪已经认了出来,扬眉道:“您是我们之前下山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大师。”
他这么一说,林若轩登时想了起来,当年木兰围猎,自己和季如雪下山的时候,的确遇到过这位老和尚,当时老和尚说,自己和季如雪下山之后会有“血光之灾”,后来果然在诏狱里应验了。
那老和尚微微点头:“燕王殿下好记性,正是老衲。”
季如雪问道:“不知大师法号?”
老和尚垂眸合十道:“老衲法号空境,如今是这云隐寺的住持。”
空境报了法号之后,扫了一眼季如雪,又扫了一眼林若轩,而后目光定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淡淡道:“二位可是来求姻缘?”
林若轩只觉得脸上发烫,讷讷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如雪坦然道:“正是。倘若灵验,本王日后定当为云隐寺重修大殿,为诸佛重塑金身。”
空境叹道:“小寺近些年确实有些破败了。老衲记得很多年前,皇上和先皇后来小寺为太后祈福,结果小寺不慎走水,虽然皇上和先皇后无恙,后来小寺也重建了,但还是失了圣心,如今落得这般模样……如果燕王殿下愿意行此善缘,老衲感激不尽。”
林若轩听他提起先皇后,也就是季如雪的亲生母亲,忍不住有些忐忑地看了季如雪一眼,季如雪脸上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淡淡道:“云隐寺失火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当时秋高气爽,天干物燥,倒也怪不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