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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完庄稼,子昂便没事可做了,他想有点事做,这样他在米家待着才踏实。见米秋成和格格夫人互相替换着看铺子,便对格格夫人说:“看您和大爷一天怪辛苦的,您二老要是信得过,我来帮你们卖。”格格夫人笑道:“大娘就信得过你,是怕你累着,这些日子可把你累坏了。”
子昂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自己在来年种地之前要在米家有事可做,一是自己在这儿住得仗义些,再是可以增加米家人对他的好感,但一切都是为了香荷,为了格格夫人那个择中的法子。这时听格格夫人并不戒备他便说:“我不累,我干您和大爷看着就行,哪不对就告诉我。”格格夫人高兴地答应了。
此后,子昂便天天帮米家卖起米来,进米的事还是都由春山送来,拉米的马车一到门口,他就将运米的活全担下来,百斤重的米袋扛起就走。他还认识了邻院王家的老两口,是因为王家院里有水井,而米家没有,用水都是到王家去担。之前打水的活都是米秋成来做,子昂想帮他,他却说他是外人,怕王家的忌讳。后来王家老太太过来串门,先夸子昂画像画得好,又让子昂给他们老两口也画各一张,说他有个儿子叫文翰,是在北平报馆做事的,还会给人照相,就是照出来的不如画的大。这样子昂和王家老两口也亲近了,米家打水的活他也接下,学着米秋成的样子,不用扁担,一手拎一桶地从东院到西院。
子昂第一天站在米柜前就遇到一件让感到很意外的事。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公子哥,竟象警察似的对他一通盘问。其实之前他对这个相貌平平的公子哥已经比较面熟了,都是在他去地里收庄稼的路上遇见的,但每次只是互相看了看,他不想惹事,也从不和他正视,公子哥也从未和他搭过话。后几次他发觉,这个公子哥好像一直在注意他,不禁感到疑惑和不安。
这时他正得意地站在米家铺子里,忽见公子哥又出现,心里边警觉起来。这回公子哥竟直奔他来,站在铺台外问道:“你从哪儿来的?”
子昂尤其担心这个人是帮日本人查找抗日人员的,便竭力使自己镇静,仔细打量起他。公子哥中等身材,头梳得整洁,长得不英俊但也不很丑,从他那身青缎子马褂就看出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显然和那个陆林海不是一路人,便不敢再说自己是从牡丹江来的,回答说:“奉天。”公子哥又问:“干啥来了?”子昂答道:“找亲戚。”公子哥以轻蔑的眼神看他道:“不是来找媳妇儿的吧?”他一愣问:“你说啥?”公子哥又冷冷地问:“你是来倒插门儿的吗?”
子昂有些懵,但隐隐意识到这人问的话似乎和香荷有关,竟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正这时候,格格夫人过来换他吃午饭,不想那公子哥一见格格夫人便慌忙离去。格格夫人显然听到那公子说了什么,对子昂说:“别理他。”子昂问:“他是干啥的?”格格夫人说:“他是西头田大宽的老儿子,叫田守旺。”子昂只听米秋成说过龙凤镇田地最多就是田大宽的家,但田家的具体情况他不知道;开始他没放在心里,现在他尤其想对这个田守旺有个了解,说:“我听大爷提过他家,说他家有个儿子现在给日本人做事。”格格夫人说:“那是他家大儿子守业,这个是小儿的,一天游手好闲的。家里趁,也倒动粮食。咱家只卖米,他家比咱全和儿。他家守业开始是东北军的,后来跟着投降日本人了。以前常回来,现在不咋回来;给日本做事儿,还舔脸来显摆?可人家就是有钱。宁安还有他家铺子呢,是和他家亲戚合伙儿开的。开始田大宽让守旺去帮着管,他妈又舍不得,就这么游手好闲的在家待着,跟前有帮调皮捣蛋的小混混,别惹他。”子昂说:“我不认得他,我发现他老盯着我。”格格夫人说:“我也不瞒你,他相中俺家天骄和香荷儿了,总来聊臊儿。吓得她姐俩连门儿都不敢出。天骄去年出的门,他这又盯着香荷儿。”
子昂终于弄明白香荷为什么总是守在家里了。又想起田守旺刚才一见格格夫人就慌忙离去,便说:“他挺怕你的。”格格夫人笑道:“他是怕你大爷。你大爷是八眼儿看不上他,好几回还想揍人家。我就说你大爷,人家有爹又妈的,咱再瞅着不顺眼,也轮不到咱去管教。你大爷拳脚好,脾气也涨,年轻时一点儿都不让人,现在是岁数大了,有些事儿不大愿叫劲了。也亏了你大爷虎超超的,要不咱还不得让人欺负死。”子昂对米秋成更加钦佩,问:“我一看我大爷就练过,他练的啥武?”格格夫人说:“梅花拳,义和团那会儿学的,武起来仨俩的根本靠不了他跟前儿,这的人都知道,轻易没人敢和他比划。”接着,子昂又知道田守旺是如何纠缠天骄和香荷的。
天骄和香荷长得简直就是一个人,十五岁时走在街上就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眼光。这时田守旺十七岁,已被天娇、香荷迷得神魂颠倒,心想这姐俩能有一个给他做媳妇就行。因都了解米秋成,田守旺不敢对米家孪生姐妹粗鲁,便竭力央求父母与米家更深交往,以图接近香荷,结成姻缘。但毕竟同行,早时多少有些生意上的磨擦,米秋成便不愿和田家深交。又怎奈米家与马九爷家是亲家,田家又与马九爷关系不错,米秋成便图面子上与田家过得去,你搞你的大生意,我做我的小买卖,一个镇东,一个镇西,很少往来。
尽管如此,田大宽通过马九爷,还是非常了解米家,知道米秋成是天津人,会些拳脚,曾参加过义和团和忠义军,抗击过八国联军,尤其在忠义军里跟随马九爷抗击过沙俄侵略军,出生入死,情同父子。他甚至还通过马九爷知道格格夫人曾是天津一家王府的小姐,八国联军占天津时随米秋成逃到黑龙江,格格夫人的称呼就是因此叫起的,开始叫格格,随着年纪一大,又在“格格”后面加了个“夫人”。
香荷的四姐津竹是嫁到宁安津兰在宁安选的婆家,嫁的男人叫董翰林,比津竹大两岁,宁安生人,家庭条件不错,从小读书,后来考入哈尔滨师范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哈尔滨当教员。因其父母在宁安和春山家是邻居,关系也很密切,津兰一见到翰林便想到自己四妹津竹,让婆婆出面当媒人,婆婆很拿津兰这个儿媳妇当回事,立刻答应了。格格夫人听津兰说她婆婆要给四女儿介绍个教书的,考虑自己身边六个女儿虽然通过自己也算识字人,毕竟没有进过学堂,家里该有个懂学问的,何况翰林所在的哈尔滨是大城市,便也欣然同意。事情很顺利,第二年津竹便与翰林拜堂成亲了。接下来,董翰林又当了媒人,将与自己同校任教的好友邱俊章介绍给天娇。
邱俊章长得比米家之前的所有女婿都英俊,家在哈尔滨,经济条件也不错。在婚姻上,他反对父母包办,父母也拿他没办法,便同意让他自己选亲。在认识天娇之前,他曾先后经人介绍见过几个姑娘,但都是姑娘看好他而他没看好对方。又听好友董翰林说自己的孪生小姨子是典型的美人,便专程随董翰林从哈尔滨来道龙凤与天娇、香荷见面,一见便喜欢得不得了,但他只能娶一个。米秋成和格格夫人也都相中了俊章,还是按着以大为先,将天骄许给俊章,香荷便等着招上门女婿。
虽然米秋成不愿与田大宽深交,但田大宽与九爷两家特别要好,时间一长,马九爷喝点酒就好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米家的情况便一点点都露出来。对于马九爷透给他的秘密,田大宽对自己家人也很少讲,是怕传出去给米秋成惹来麻烦,继而牵连到九爷。
田大宽比米秋成大两岁,但他一直把米秋成视为好汉,借助在东北军中当团长的侄子和当连长的大儿子,生意越做越大,并不把米家的小米铺放在眼里。但米秋成见他目空一切的样子就感到不快。后来田大宽知道小儿子守旺之所以力促他与米家友好往来,是因为迷上米家两个小女儿生得貌如花、身如柳、肤如玉,这才主动与米秋成更显亲近,天骄已经准备嫁到哈尔滨,就指望香荷能成他田家的媳妇,便适机试探米秋成道:“小侄女儿也该论嫁了吧?”
米秋成只当田大宽随便问问,便随意说道:“老丫头就不想让她离开了。说来也惭愧,养了一炕,都是丫头片子,剩下这个小儿的,指望招个上门女婿。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身边怎么着也得有个照应的。”
田大宽很理解米秋成这席话,但也不能接受自家儿子入赘米家,便唠起别的话题。回家后,将情况讲给田守旺,让他死了这份心,可田守旺仍不死心。就在两个月前,田守旺见家人张罗着给他选媳妇,便又说就想娶香荷,并说宁愿去米家当上门女婿。田大宽顿时觉得受到奇耻大辱,一气之下对田守旺动了家法。这一动家法不要紧,田守旺竟寻死觅活的,吓得母亲也跟没了魂似的。好歹将小儿子哄得不想死了,小儿子又说要去出家当和尚。见儿子没出息的样子,田大宽索性不再理他了,田守旺便又象幽灵似的在米家门前晃来晃去,见香荷自己在里面守铺子,就笑嘻嘻地上前搭话。香荷不理他,他索性直接问她愿不愿嫁给他,吓得香荷转身跑回后屋,再也不敢守铺子了。米秋成知道这事后顿时火了,认定田守旺不是个好东西。
终于有一天,米秋成将田守旺堵住门口训道:“赶紧滚!再来得瑟,我去找你爹说道说道,你爹要管不了,我替他管管!”不提他爹还好,这一提,田守旺竟不顾有人看热闹,无助地哭起来;他是真有一肚子委曲说不出,也想通过自己这一哭赢得米家人的怜悯。可他这一出又恰恰犯了米秋成的大忌,更加不耐烦起来,如同轰狗一般道:“去去去,别守俺门口哭,愿哭回你家去哭!”田守旺只能伤心绝望地离开。
过了两日,米秋成又见田守旺从自家门前走过。他知道田守旺是故意的,但并没再去理他,心想:小兔崽子,你心里咋想我不管,从我门前过也不能不让你走,只要你不过来烦人就行。格格夫人也常在守铺子时见到田守旺失魂落魄的样子,晚间躺在炕上就对米秋成说:“瞅那孩子也怪可怜的。”其实她是觉得田家富裕,田守旺也是真喜香荷,想劝说米秋成放弃招上门女婿的想法,就把香荷许给他。但她的同情心一露出,立刻引来米秋成的不高兴,脸一沉道:“你为嘛不可怜可怜我?他要能给咱当上门女婿,我立马答应他。”格格夫人为难道:“人家那么有钱,又是个好脸儿的人家,能给咱倒插门儿?”米秋成冷冷地说:“那你就甭可怜他。就他那两步走我也没看上,就是个花花公子,甭理他!”
格格夫人为田守旺叫屈道:“这也别怪人家。当时人家不也找媒人来了吗,可咱天骄儿就要嫁了,香荷儿你还指着招上门女婿。”米秋成不耐烦道:“不来倒插们,就让他滚边儿去!”转过身去睡了,格格夫人也生气地转过身去。
在龙凤镇内,知道米秋成入过义和团的并不多。在米秋成心里,镇上只有九爷知道他的秘密。九爷已经八十多岁了,原是海兰泡人,沙俄侵占江东六十四屯和海兰泡时,包括他一家人老小十八口在内众多乡亲都被赶进了黑龙江。幸亏他和两个儿子靠打渔养家,水性都很好,见俄国兵一齐朝江中开枪,都潜于水中,渡过黑龙江,参加了义和团。但很快义和团被打得四处逃散,他的大儿子也不幸阵亡。后来他带着小儿子逃到吉林,在这里又参加了抗俄忠义军,并当了领军头目。
恰此时,米秋成带着一个小脚姑娘从天津也逃到吉林,遇上了九爷的队伍,便也收进了忠义军。忠义军又被打散后,他们又逃回黑龙江,最后落脚到龙凤。因俄国人一直在抓义和团余党,所以此事不便外讲,但很快九爷和田大宽感情挺深,虽然是两辈人,却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时间长了,九爷的酒后真言露得也多了,田大宽便对米家的事也知道许多。
光绪二十六年,米秋成随父亲和伯父、叔父及胞堂兄弟一同参加义和团“扶清灭洋”,抗击八国联军,但在保卫天津战役中,除他以外的亲人全部阵亡。天津城内的百姓也惨遭侵略军屠杀,能逃的都像西太后一样猖狂外逃,许多行走不便的小脚女人们实在逃不出去,就只能在家中隐藏,又有许多家宅甚至王府被侵略军打了炮放了火,连同藏在暗处的小脚女人和老人儿童都被炸死或烧成灰烬。在躲避侵略军捕杀中,米秋成与同伴们失散,只身在接近北门城楼处潜入一户也被炸得凌乱的大宅院。原本是寻些吃的,却在经过一处花园时,遇到两个日本兵正在争抢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看穿戴,姑娘不像是个下人,生得白净秀美,已被吓得不会哭喊了。米秋成怒火万丈,一跃过去,用短刀将两个毫无防备的日本兵刺死。
虽然素不相识,但被救姑娘视米秋成为亲人,终于哭了出来。米秋成害怕被其他洋人发现,就让姑娘止住哭,然后将日本兵的尸体隐藏起来。在隐藏尸体时,米秋成被一个日本兵身上很坚硬的东西硌了一下,翻出来一看,竟是一尊金灿灿的观音菩萨像,看材质,非铜即金,便揣进怀内。急急忙忙藏好日本兵尸体,又慌慌张张地带这姑娘寻找藏身处。可姑娘是小脚,行走不便,他索性将姑娘抱起,共同藏在一个储藏蔬菜的地窖内。好在天气已过了小暑,窖内虽然凉些但并不冷,但米秋成还是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姑娘身上。这时米秋成才知道,姑娘虽是大府的小姐,但却是个汉人,是小时被大府买来准备进宫选秀的。可日本人一开炮,府中没能跑出去的人便都没了安全处。姑娘是被一个受伤的丫环救到花园假山中一个石洞内的,不久,救她的丫环也死了,她的哭声惊动了两个正在收寻财物的日本兵,继而又被寻找食物的米秋成遇上。
日本侵略军是在天津北门城楼上架炮向城内居民区轰击的。轰击过后,从城内鼓楼到北门外水阁长几里的街上,满是义和团勇士和无辜百姓的尸体。米秋成和姑娘在窖内藏到近凌晨时才敢出来。见四周无人,姑娘凭着自己记忆,摸索着寻了些吃的和钱物,然后由米秋成背着,辗转逃出天津城。
远离天津城后,他们遇上一伙朝吉林逃难的人,便也随在其中。原以为吉林是个吉祥平安的地方,可逃到吉林后,他们听说这里的沙俄侵略军更是烧杀淫掠,顿时没了方向。为躲避沙俄侵略军,他们专挑偏僻的山野乡村流浪,在哪落脚也定不下来,只是盲目地寻找藏身处。他们藏身的地方,除了偏僻农户,就是山林里。每到一家农户,他们就花钱换些吃的。一路下来,他们虽然躲过了沙俄官兵,但有的农户也不本份,不是见财起意,就是见色动邪,好在米秋成拳脚不错,觉得不妙,出拳便打,然后背起姑娘就跑,有没有被他打死的,他一概不知,也全然不顾。
虽然一路惊魂未定,但一个大姑娘家被一个大小伙子每天背来抱去,姑娘还是对米秋成有了深情厚意。又念自己今后生死未卜,便主动提出让米秋成娶她为妻,以报救命之恩。就在他们东躲西藏时,他们在山里遇到了九爷所在的抗俄忠义军。九爷这年四十九岁,一身正气,侠肝义胆,在忠义军内是个携带家眷的中层首领。见米秋成年轻力壮,拳脚也不错,便让他携带妻子加入忠义军,并还让他担任属下一个小首领。行军的时候,米秋成背着媳妇穿山越野,御俄寇和毁教堂的时候,他就让媳妇和九爷的家眷待在一起,有卫兵保护,他也放心。不久,直到西太后向洋人妥协,《辛丑条约》告示“永远禁止中国人成立或加入任何反帝性组织,违者处死”,各路抗俄义军便都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了。这时的米秋成,为逃避清军追杀,又背着媳妇随九爷一家逃到这龙凤镇。
子昂在被审问的第三天,田守旺又出现了,这回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跟着他。子昂认得那几个小子,就是见了陆林海就哆嗦的那几个。快到他跟前的时候,那个叫侯七的先认出子昂,愣了一下,转身便走。田守旺一脸疑惑和不悦地骂道:“操,你干啥呀?”
侯七忙在田守旺耳边嘀咕了一会儿。田守旺又盯了子昂一眼,转身离去,走了几步,突然用拳砸下自己脑袋,显然十分懊恼和沮丧。
这些日子,子昂除了吃饭、睡觉,基本都在米铺守着。香荷在院子里待的时间也比往常多了,虽然不能和她多说话,但他始终敞着米铺的门,便能看见她偶尔从门前经过给大黄狗喂送食。其实以往香荷给大黄狗送食,只要她一召唤“来”,大黄狗便颠颠地摇着尾巴到她身前,爬在地上,仰头望着她。但这阵子,香荷总是特意经过子昂住的屋到狗窝前,她和子昂便常常能对望一下,互相甜甜的一笑。子昂也很愿意到上屋和老两口说事,时常说完事出来能遇见香荷在灶房内打水或帮助母亲烧火做饭。有时要送玉莲回家,他也只能站在她屋门前叫玉莲。玉莲仍然常被他接过来,每次都是格格夫人吩咐他道:“明早儿去把玉莲接来,香荷儿想她了。”有时还很感慨地说:“看她俩好的,都快成一个人儿喽!”
他很羡慕玉莲,也更感激、疼爱玉莲。玉莲在香荷面前随便了许多,说话也直言不讳了。那天,她在香荷屋里的炕上突然问:“姑姑,你是新娘子吗?”香荷一愣问道:“问这儿干啥?”玉莲歪头看着香荷说:“你给俺大舅当新娘子呗!”香荷立刻慌了,忙用手挡下玉莲的嘴说:“别胡说。”玉莲没在意香荷的话,倒认真地看这她的手说:“大舅说姑姑手好看。”
香荷又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笑问道:“大舅跟你说的?”玉莲说:“跟俺妈说的。”香荷很感兴趣,又问道:“你妈还说啥了?”玉莲又歪头想了想,说:“俺妈说,以后就不叫你姑姑了。”香荷问:“那叫啥?”玉莲说:“叫舅母。”香荷被吓一跳,低声道:“不行叫!”见香荷不安的样子,玉莲玩皮起来,嬉笑道:“俺不,俺就叫!舅母舅母舅母。”香荷紧张极了,忙捂住玉莲的嘴,板起脸道:“再叫以后不让你来了。”
见香荷脸色不对,玉莲顿时也没了笑容,一脸的不安和委屈。香荷忙下地去开门朝外看了看,见灶房内没有人,爹妈屋的门也紧关着,就又关上屋门,舒了口气。猛见玉莲正跪在炕上委屈得要哭,忙上炕将她搂在怀内,脸贴着脸,温和地哄道:“以后还要叫姑姑,姑姑喜欢听,叫姑姑你就天天都能来,记住没?”
玉莲情绪低落地应了声。其实香荷内心很感激村妮把自己和子昂结成一对,也很愿意玉莲这样称呼自己,暗中期望玉莲日后能名光明正大地这样称呼她。这时她见玉莲有些抑郁的样子,心里很不得劲,便设法让她高兴,突然用手胳肢她的胳肢窝,玉莲这才嘎嘎地笑起来,气氛顿时比开始还活跃。玉莲笑了一阵,又冷不防胳肢香荷,香荷更受不了,忍不住一边咯咯地笑,一边倒在炕上挣扎。格格夫人在灶房经过,听见香荷屋里笑声响亮,忍不推住开门往看,见香荷和玉莲在炕上滚在一起开怀地笑,也觉得开心,笑道:“呦,还从没见俺老闺女这么笑过。”玉莲这才停住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