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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事情很快便被翻了过去, 文夫人得知她去了明月庵也没有说什么, 加上文昭凌说她是因为思念叔全,心情抑郁才去了那里,理由也说得通。
文家一切都没有异样, 但是似乎有些东西变了,只是极其细微, 细微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比如季礼在外好几天才回来一趟。
文昭凌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明白季礼还在查他, 而一旦有了缺口,很快便会让他找到证据。他给叔叔文偃齐写了一封信,告诉了他在这里的事情, 让他千万要注意, 然后又写信给顾先生,请他暂时不要在文家出现。好在季礼现在还没有查到顾先生那里, 不然他会更加顺利的得到证据。
文昭凌和季礼两人暗暗的较着劲, 多少都引起了玉枝的怀疑,她最近总看到文昭凌在忙碌,还时不时的露出愁容,心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文昭凌做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还找过文偃之, 但是他试探过后,发现他根本没有一丁点辞官的念头。而他的举动已经在季礼的监视之下,他刚找过文偃之没多久, 多日未曾现身的季礼就到了他面前。
文昭凌正在书房中看书,对他的到来似乎没有一点惊讶,只抬眼看了看他,就继续低头看书。
“大哥真是悠闲啊。”季礼走到他跟前,笑着道:“想必是最近生意不忙了吧。”
文昭凌抬头对他一笑,“那也对亏了四弟,不是你出手,我也难得有空闲啊。”
季礼不理会他语气里的嘲讽,反问了一句:“大哥找父亲商量过对策了?”
文昭凌心中一紧,放下了手中的书,“四看来是决定动手了?”
季礼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倒是取得了一些证据,不过还要看大哥怎么决定了,我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手。”
文昭凌站起身与他平视,“所以你今日是来与我谈条件的?放过我和文家的代价就是玉枝?”
季礼笑着摇了摇头,“大哥错了,我没有说要你拿玉枝来交换,也没有说要放过你和文家。”
文昭凌脸色一变,季礼接着道:“所以我说最终决定还是看大哥,大哥是决定让玉枝跟着你一起遭殃,还是给她留一条退路,我想大哥会清楚的。”
文昭凌心里一片震惊,想了想差不多明白过来,想必他已经给他和他娘留好了退路,何况照他所说,他进文家不久,本来也可以不受牵连,何况还是大义灭亲的那个。
季礼的话很清楚,他一定会去揭发,所以文家这一劫是在所难免了,所以要保住玉枝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不再是文家人。
文昭凌对季礼的心思缜密感到吃惊,把他逼到这一步,简直是退无可退。他甚至想过要带着玉枝一走了之,但是文家不能放下不管,更何况这一切还是因他而起,要是仔细追究起来,他叔叔也会被揪出来,到时候肯定会更严重,因为这无疑是知法犯法。文家一大家人,他不能这么自私。
文昭凌转头看着窗外,对面的屋子静悄悄的,此时玉枝一定是躺在软榻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
他叹了口气,对季礼道:“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吧,我放手,你也放手。”
季礼眼中一亮,“你愿意放手?”
文昭凌紧紧地盯着他,“只要你愿意放手。”
季礼抿了抿唇,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好,三日为限,三日内若是你没有做什么,那么就修要怪我无情了。”
文昭凌冷笑了一下,“季礼,你小心越陷越深。”
季礼脸色一沉,默然不语,转身走出了门。
文昭凌坐回椅中,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起身走到门外,想要去看看玉枝在什么,却发现顾先生背着药箱走了进来。他心里一惊,连忙迎了上去,“顾叔叔,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叫你最近不要来文家走动么?”
顾先生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担心,是夫人找我来的,你这个相公是怎么当的?自己娘子身子不适都不知道,还要你娘操心。”
文昭凌愣了一下,“玉枝身子不适?我怎么不知道?”
顾先生白了他一眼,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道:“所以说你大意啊,来禀报的丫鬟说她今日去问安时觉得身子不爽,你娘便找我来看看,我一时走不开,直到现在才来,却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文昭凌一听,赶紧道:“那便快去瞧瞧吧。”
顾先生已经先他一步进了门,把药箱放在桌上,示意文昭凌进房去叫人。
没一会儿玉枝就被文昭凌拉了出来,看到顾先生在,玉枝有些惊讶,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早上问安时有点不舒服这件事。
顾先生看了看她的脸色,“似乎是没什么精神,大少奶奶请伸手,让我替你把把脉吧。”
玉枝在桌边坐下,听话的伸出手,顾先生伸出手指搭在上面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文昭凌看得真切,瞬间明白了什么,对上顾先生向他投过来笑意盎然的眼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顾先生撤了手,笑着对玉枝道:“大少奶奶放心,这可不是什么病,是好事。”
玉枝一愣,文昭凌突然拉了一把顾先生,“顾叔叔,请这边走,我有话要与你说。”
顾先生莫名其妙,“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文昭凌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出了门,留下玉枝一个人坐在原处奇怪。
顾先生被文昭凌拉出了门,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的束缚,“伯玉,怎么回事?”
文昭凌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情也是忽喜忽忧,“顾叔叔,如果我没猜错,可是玉枝她……有了身孕?”
顾先生笑着点了点头,“我还道你不知道呢,既然知道,为何不让我告诉她?”
文昭凌紧抿着唇没有说话,顾先生看出他神情不对,笑容敛去,颇有顾虑的问道:“莫非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对了,可是与你说的那件事有关?”
文昭凌看着他叹了口气,“不错,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急着说,因为……我打算休了玉枝。”
“什么?”顾先生差点惊叫出声,“她好端端的你怎么能休她?她可没有犯七出之条啊。”
文昭凌别过脸,“我知道,所以才想请您帮忙。”
顾先生迟疑的看着他,“伯玉,事情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了?”
“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不可收拾了。”文昭凌摇了摇头,“我万万没有想到会走到这样一步,早知道我不如不去碰那些生意,甚至去老老实实的考取功名也好。”
顾先生皱了皱眉,“如今说这些已是无用,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你若是休了她,可叫她一个女子有何颜面生活下去?”
文昭凌转头朝他点了点头,“我也想到这点了,所以现在一切只是缓兵之计,只不过要先委屈她一下,事后我会同她说清楚的。”
顾先生点了一下头,“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便帮你,只希望这一劫能早点过去。”
文昭凌抬眼看了看天,“但愿如此。”
顾先生看了看门口,“那你现在就要去说?”
文昭凌想了想,突然开口叫了一声鹊芽儿,鹊芽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就听他吩咐道:“去把夫人请过来,就说你家小姐身子不适,请她过来看看。”
鹊芽儿点头应下,转身去禀报了。
顾先生恍然,“你还要把事情弄大?”
文昭凌无奈的看着他,“事情不弄大,如何使人相信?”
顾先生叹息着点了点头,“也是,那你让我做什么?”
文昭凌沉吟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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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枝在屋中等了一会儿,已经按捺不住要出去找两人了,就见文昭凌与顾先生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刚想说话,又见文夫人带着福琴赶了过来,阿芹也来了,甚至吴氏和金氏也到了。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围着自己的一圈人,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顾先生脸色沉凝,文夫人看了心里忍不住一慌,赶忙问道:“顾先生,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顾先生咳了一声,瞟了一眼文昭凌,心一横,开口道:“实不相瞒,的确有事情要说,正是有关大少奶奶的。”
玉枝一怔,不自觉的问道:“我怎么了?”
顾先生似有些不忍,好半晌才回道:“大少奶奶……身子有异,恐怕……恐怕此生难有生育。”
话音刚落,众人便齐齐抽了口气。玉枝已经彻底呆住,完全没想到自己身子不舒服居然查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他刚刚还说是好事……
文夫人惊讶的看了看玉枝,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金氏先是吃惊,接着心中多少生出了点窃喜,这么一来,玉枝显然已经失去了做主母的资格。吴氏倒是没什么表情,不过看向文夫人时,眼里的神色却有些得意,似乎对她的遭遇很是幸灾乐祸。
阿芹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追问顾先生:“顾叔叔,你可要查仔细了,兴许不是这么回事呢。”
她这么一说,文夫人也赶紧称是,“没错,先生,你查查清楚,我今日看她有呕吐过,还以为她是有了,怎么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先生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玉枝,狠心道:“在下所说句句属实,夫人若是不相信在下的医术,那在下也没有办法。”
文夫人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她自然相信顾先生的医术,可也因为这点,才更加慌张。
玉枝小心翼翼的看向文昭凌,想要从他面上寻出意思端倪,可是他却只是端端正正的站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她心中一沉,直觉得感到了一丝不妙。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文夫人一下子也没往深处想,只是觉得全都杵在这儿会让玉枝难受,便招呼大家都回去。
吴氏安慰了几句玉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率先离开了。金氏虽然与玉枝说不上亲近,这个时候却也要表现的同情一点,因此也说了些好话,甚至还把自己多年来未曾有孕的事情与她共享,大有感同身受的意味,最后还是阿芹听不下去了,才把她拉走了。
文夫人留了下来,请顾先生再给玉枝看看。玉枝总算有点回过神来,对顾先生道:“先生可确定?仅凭一次把脉就断定我终生不能生育,是不是太草率了?”
文夫人也点头称是,“先生还是再看看吧。”
顾先生无奈,只好继续做戏,给玉枝又把了脉,然后对文夫人摇了摇头。
文夫人心乱如麻,她原先看玉枝问安时的表现,还以为玉枝和伯玉已经圆了房,自己有可能已经有长孙抱了,岂料却横生出了这样的枝节。她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没有做声的文昭凌:“伯玉,你……你看现在要如何是好?”
文昭凌看了看玉枝,移开了视线,“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文夫人微微一怔,看了看玉枝,点了一下头,跟着他进了房中。
玉枝见文昭凌已经两次避着自己,心中已经生出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顾先生在一边看着她的神情,心中焦虑。
没一会儿,乳娘与鹊芽儿走了进来,脸色急切。乳娘一进门就对顾先生道:“先生是不是诊断错了?我日日伺候我家小姐,她的身子我最清楚,我也是生养过的人,这分明就是有孕之兆啊。”要不是实在不好意思,她就要把玉枝葵水没来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顾先生倒是没想到玉枝身边还有个乳娘,心中暗叫不好,这么一来戏怕是要演不下去了。
正在想着,房门推开了来,文夫人面色难看的走出了门,文昭凌跟在她身后,手中拿着一封信。
玉枝几乎立即就站起了身,焦急的看着文夫人和文昭凌,心里止不住的忐忑。
文昭凌走到她跟前,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她,“玉枝,休怪我无情,我是文家长子,你该明白。”
玉枝听了这话脑中已经一片空白,颤抖着手结果那封信,一眼便看到信封上的字迹,上面清晰的写着两个大字:休书。